第一卷 第二百零二章 甕中戰9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零二章甕中戰9
像第一次見到她一樣,雪色的、公主一般的衣衫,小巧筆直的鼻子,花兒一樣的嘴唇和沒有半點血色的臉色。
什麼都沒有變。
女孩清澈的眼睛裡倒映出蕭然愕然的臉,還有他身後撲追過來的滔天血浪。
真像在夢中。
所有空間被映得邪紅的房間裡,驀然冒出純潔的似精靈一樣的女孩兒。真不亞於在九重地獄裡,遇見了九天之上的玄女。
這幾天的工夫,蕭然就在自己的腦子裡幻想出許多和女孩見面的浪漫場景。有花前,有月下,有海邊,有山巔,有電影院,有遊樂場。
可他萬萬,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這種可怖的場景和女孩見了面。
蕭然急欲向女孩大呼躲避,但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身後的血浪已經以前所未有之勢呼嘯著捲了過來。
女孩突然站立起來,蕭然藉著暗紅色的光,赫然看見女孩纖細的手上拿了一把小巧,卻無比鋒利的……刀!
女孩盯著蕭然和他身後的血浪,目光裡閃過一分驚恐,一分慌亂,一分擔憂,一分關心,但卻沒有半分的猶豫。
她揚起手中那把鋒利而小巧的刀,往自己秀麗無匹的面頰上突然劃下去!!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眼看就要將兩人捲進來的巨大血浪,竟然痛苦的抽搐了一下,似乎還發出一聲呻吟,那活的血浪幾乎要觸到蕭然身體,也突然向後退了幾米。
準備把女孩護在懷裡的蕭然整個驚愕愣在那裡,雙目圓睜望著女孩。女孩對蕭然無言的一笑,從他身邊走過,向徘徊的他身後的「血河」走過去。
女孩如雪般的面頰被自己用刀劃了一下,竟然沒有流血,而是留下一條長長窄窄的口子,極不協調的貼在女孩的臉上,像是一隻別樣妖美的棲了翅的雪蝶。
只是她的面色更加的慘白了。
此刻蕭然才注意到,女孩修長的左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這樣的口子,有的已經長好了,有的還張著口,像精靈揮灑磷粉的翅膀。
那有生命的「血河」,顯然很懼怕這個女孩。
女孩把鋒利的刀子放在自己的左臂上,像削水果一樣的削開一個深深的口子,那「血河」就痛苦的呻吟一聲,哆嗦一下,向後退卻一段距離。而女孩白紙一樣慘白的膚色就又慘白了一分。
但是雖然「血河」暫時退卻幾步,但它始終把這兩人包圍在中心,不斷盤旋著,似乎想找空隙進攻。
這種慘烈和恐怖的鬥法,他只在劍俠小說中看到過。親歷的蕭然除了詫異,還疼得要大聲叫出。
心疼。
雖然女孩的傷口沒有一滴血流下,但是從她緊咬的牙關,越來越慘白的面色可以看出,女孩暗自承受著莫大的痛楚。
其實,蕭然寧願自己立即被這「血河」捲走,也決不願在看到女孩受一點傷。
「血河」的範圍已經退到了五米開外。女孩和蕭然就在這半徑五米的安全地帶的中心,向在孤島上的遇難者。
紫紅色的血液不斷的翻湧,一邊躍躍欲試的前撲,一邊拍打著牆壁,發出像孩童笑般的聲音。看樣子這個巨大的怪物並不急著捕獲獵物,而是在想什麼方法盡情的折磨這兩人的精神和**。
女孩臉上已經似罩上了一層厚厚的嚴霜,但仍然毅然決然地走向如沸騰般挑釁的「血河」,鋒利的刀子也毫不猶豫地朝自己左臂上猛劃下去。
一把有力的手衝過來阻止了她的行為。
是蕭然。
蕭然再也不忍心看到女孩對自己的身體施殘,即使他立時就死在這裡,也不願意。
他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就要落在女孩手臂上的刀鋒,眼中凝注無限溫柔的心疼看著她。女孩愣住了,她想不到蕭然竟然用肉掌握住她要落下的刀。
鋒利的刀片立刻割破了蕭然的手掌。他抓的是那麼的緊。
鮮血不住地從他的指縫湧出,滴落到地上。
被逼退在外圍徘徊不前的「血河」,立刻對落在地上的新鮮血液有了極大的反應。它咆哮起來,不斷試圖著進攻,像一條被逼瘋的巨犬,轉眼間向前猛撲了丈餘。
而此刻它的進攻目標顯然不是兩個人,而是蕭然淌在地上的血液。
女孩大吃一驚,眼中露出一絲惶恐。她奮然奪過緊握在蕭然手裡的刀子,刀鋒一轉向自己的頸側劃去。
嗤的一聲輕響,女孩的頸上被自己劃了一條兩寸來長的口子,依然沒有血液湧出,但蕭然卻清楚地看到,一滴晶瑩剔透的液體從女孩傷口滴了出來,濺入「血河」中,才使得怒吼的「血河」突然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一般的劇退了一步。
不過女孩全身如同經霜的膚色如同又覆了幾重霜,連唯一有點血色的嘴唇,也白的幾乎透明起來。
女孩晃了幾晃,終於死支撐不住向後倒去。蕭然連忙上前扶住她,柔弱的肩頭無力的跌在蕭然懷裡,巧靈的大眼睛依然閉上,交錯的長睫毛不斷微顫著。
同時一縷清得不似人間的馥香鑽進蕭然的鼻端。
接近昏迷的女孩柔順的倒在蕭然懷裡,使他不得不以為自己是在夢中,要不是狂跳不止的心臟的話。這時他突然發現女孩從未有過血色臉上,竟然一點點的紅暈起來。
原來蕭然未止住血的手,緊握著女孩傷痕纍纍的左臂,不想那左臂上的刀口好似嬰兒的嘴巴一樣,貪婪的狂允著蕭然手上的血。
本來滿是鮮血的手立刻就被乾渴的刀口吸乾,一旦有鮮血流出馬上又被吸乾。
蕭然立刻明白了,女孩膚色蒼白的原因。他從地上撿起女孩跌落的刀,狠狠的自己左腕上劃下兩刀,年輕的鮮血立刻蓬勃而出,灌入女孩手臂上的刀口。
乾枯的刀口痛快地喝著蕭然的鮮血,女孩的臉色和嘴唇真正紅暈起來,看起來更像是個活生生的仙女,而不是夢幻裡才有的精靈。
女孩清醒了過來,發現蕭然正把他的鮮血灌輸到自己的體內,忙輕掙開了蕭然的手腕,但沒有掙脫她的懷抱。
無比疼惜的溫柔,透過金橙色的瞳孔望著他,和蕭然眼中的溫柔交織在一起,在萬分之一秒內築成了無比燦爛的永恆。
包圍著他們的「血河」似乎已經不耐煩了,呼嘯著,聚起所有的浪勢便朝著兩人強衝過來。
女孩輕輕的掙出蕭然的懷抱,並擋在他的面前。
她用刀片劃破自己的手指,一顆晶瑩如淚的水珠從傷口像眼淚一樣滴落下去,融在「血浪」裡。
猖獗的「血河」突然像一條被蜜蜂蜇了鼻子的老狗,全身猛地抽搐起來,並發出一陣老狗般的哀號,迅速往後退逃了開去。
但女孩剛剛紅暈的臉色再度蒼白了起來。她不由自主回頭深深向蕭然望去,倔強地抿著菱形的唇,似是笑了一笑。
但是瞬息她的表情變得無比堅毅,向湧退的血潮追去。
雖然匆匆一瞥,但是蕭然讀懂了女孩的眼神,裡面寫滿儘是不捨的依依,同時也是一種決別。
這時血潮已經退到樓梯處了,顯然它很懼怕女孩,但是渾濁的血水盤旋著,仍然還是不肯罷休。女孩決然的走上前去,又割破了一根手指,滴下那顆晶瑩的淚。血潮疾聲慘呼,以比剛才還要迅速的速度退下了這層樓梯。
女孩似乎消耗過大,身體猛然一傾,靠在旁邊的牆壁上,嬌纖的雙肩隨著她劇烈的喘息上下浮動,像一隻被露水打濕翅膀的蝴蝶。
雖然她沒有回頭,但是蕭然清楚地感到女孩現在肯定面蒼白得可怕。
他咬緊牙關用力撕裂剛剛止住了血的傷口,悄然走到女孩的身後,輕輕的,溫柔的,牢牢的抱住了她。
女孩臂上的刀口,馬上貼在蕭然的創口上如饑似渴的吸了起來。
女孩吃了一驚,忙想掙脫,但是這次卻再也掙脫不開蕭然的溫柔了。
她在他懷裡望著他,向望著天上景色時侯的眼神一樣。
女孩赫然發現那時的羞澀男孩現在眼中的堅毅更多於溫柔,傾情更重於堅毅。
蕭然也忽然發覺,自己懷裡的女孩此刻的美,不但空前,而且絕世。
他的呼吸,她的心跳。他的體溫,她的脈搏,互相激盪在一起纏綿。
真正是血與靈魂的交融。
但是女孩沒有停止追趕血潮的腳步。
她有自己必須去不可的理由。
蕭然當然也沒有停住腳步,因為就算女孩要步入地獄,他也毫不猶豫會同去的。
他們互相偎依,互相倚傍,好似早已共相隨了千里路,早已同度過了無數風雨。
蕭然的血液不斷的傳到女孩身體裡面,而又由女孩體內凝結成晶瑩的「淚」,驅趕不斷洶湧的血潮。
他們看似在追趕,但是他們心裡卻有逃亡的感覺。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撐一時得一時。
「血河」在他們一次次驅趕下,漸漸所小範圍,並且慘嚎著向它的源頭退去。
終於,它像一條被夾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嘯著縮進一扇門的背後去。
地下室。
位於這座病房樓的最下端。
「血河」一路退去,留下乾涸的血漬記錄著他兩人的歷程。
門前,女孩仰頭看著已經面色和自己一樣蒼白的蕭然,痛惜的蹙緊了眉頭。蕭然同樣的看著女孩,目光裡綻放出的笑意更是無限溫柔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