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章 琴弦.珍妮2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三十章琴弦.珍妮2
——嗨!寶貝,我喜歡你的眼睛。
——因為你的眼睛,讓我想起老鷹,
——我要靠在你的身上,親吻你的胸膛,
——因為你,會帶著我飛到天上……………
每當珍妮這首《老鷹》演奏結束的時候,酒吧裡就會想起熱烈的掌聲和口哨聲,而這時珍妮總會微笑的望著吧檯旁靜靜擦拭酒杯的老山姆,而每每這時老山姆也總會還以珍妮一個愛意的笑容。
這首歌的故事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年輕的時候,在一次鎮上的宴會上,山姆為了吸引珍妮這個漂亮姑娘的注意,便一邊笨拙得的彈起吉他一邊賣力地唱著這首《老鷹》,但沒想到這個文靜的姑娘微笑著聽完之後,接過山姆手中的吉他,竟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高超技巧演繹了一遍。
呆住的山姆在人們的喝彩聲中噪紅了臉,便就在他垂頭喪氣地轉身出門時,剛剛放下吉他的珍妮卻拉住了他的手……
他們在一起四十年後的一個冬天,珍妮坐在躺椅上曬太陽時,安靜並且安詳的離開了老山姆。
為她送行那天,所有喜歡聽珍妮彈琴的人都哭了,當人們不知怎麼安慰老山姆時,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老山姆,卻望著桌上那張,已經發黃的珍妮的照片,笑著說道:「她是先到天上給我預訂座位去了呢!這樣我被上帝叫去的時候,就不用和你們這些混蛋們擠座位了。」
老山姆和珍妮沒有自己的孩子,但這並沒有阻礙他們的感情,作為愛情的見證就是他們共同愛護了三十年的這個小小酒吧,珍妮離開以後,老山姆把生命的全副精力和情感,都寄托在這個以他妻子命名的酒吧裡。
這幾天,老山姆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尋常的事要發生。
不光他的眼皮老是突突的跳,而且晚上睡覺總是被鄰居庫魯克先生養的那只黑貓給驚醒。
這不是好的兆頭。
他一面這樣提醒自己,一面把藏在倉庫裡那只幾乎同他年齡一樣古老的馬格蘭m-15獵槍裝上子彈,放在自己身邊。
老山姆從外祖父那裡繼承了印第安人的頭腦,一向他的第六感非常準確。
大約是前天傍晚的時候,他看到不少奇怪的人出現在這個鎮子裡,差不多有兩百多個。全都是從來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這些人各種膚色和體形的都有,他們表情冷漠,一言不發,神色緊張且機警。在鎮上停車問了問路程,便匆匆上車,向鎮北十六英里外的一個早就荒廢的礦山的方向駛去。
老山姆感覺他們是在躲避什麼,或在找什麼人。
但這些天除了他們,就沒有任何陌生人出現過了。
不,還有一個。
今天早晨他看到一個非常年輕的東方男子,滿臉風塵的穿過小鎮,似乎也朝著那個荒涼的山頭走去。
那個東方男子非常瘦削,滿臉疲態,像是走了很長的路。最令人驚奇的是,他竟然長著像月光一般蒼白的頭髮。
看到這男孩疲憊的樣子,老山姆真想招呼他在酒吧好好的休息一下。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竟不敢走近著瘦削男孩的身邊。
並且,這個男孩身上還散發著一種很奇怪的氣味。這種氣味他好像在那裡遇到過,非常熟悉又感到非常陌生。
那些形跡可疑的人所找的不會就是這個東方男孩吧?
那些人又是幹什麼的呢?fbi的特工?不像。黑幫分子?看起來更不像。
這個東方男子和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老山姆在吧檯後面默默的擦拭著杯子,一邊在想。不知為何,他心裡很緊張,總覺得有什麼不可避免的東西今晚要來似的。
今天晚上似乎特別冷。
雖然老山姆今天往壁爐裡加了比平時多了一倍的炭,但不知為何火苗還沒有往常一半的高。
門外的風也不太尋常,仔細聽來那風聲竟絲毫沒有往常那種呼嘯,而像是垂死之人的悲嘶滄鳴——更像是一百個吸血鬼,在尖聲高唱中世紀的詭異歌劇一般。
而且,風大的能把酒吧那兩扇沉重得的彈簧門推開。這總讓酒吧裡的人們以為有人進來了,但待回頭看時,門外只有黑的很詭的夜,才讓大家發覺是風的惡作劇。
「寶貝!」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一個猥瑣的聲音乍的在他耳邊爆起。
他猛的一驚,幾乎台下面的那柄老獵槍了,才發現發聲喊他的人是他的老客人,牛仔比利。
他是一個西部式的小說家,二十年前遊歷至此,據他自己說是愛上了這小鎮的風景,所以在這個鎮子定居了下來。
每次想到這裡,老山姆都覺得好笑。這個小鎮除了貫穿首尾的一條州際公路,就是光禿禿的山頭,還有那一年四季都刮著的風沙。
愛上了這兒的風景?
簡直是胡扯。
此時,比利怪笑望著老山姆,幾乎要摟著他的脖子了。一張從來不刮鬍子的臉紅光滿面,嘴裡喃喃自語,還不斷噴出熏人的酒臭。
比利每個星期有一半的時間都生活在酒精裡,還好,他的酒量不宏,他以前的積蓄再加上替教堂寫贊詩的微薄酬勞,才能供他這樣「揮霍」下去。
——這假酒鬼,才兩杯啤酒就又喝醉了
老山姆暗自搖搖頭,無奈的把他扶到桌子旁坐好。誰知剛放手,比利就一頭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一隻手還緊緊拉住老山姆的衣角不放。
「嗨,老山姆!」庫魯克先生怪聲怪氣的叫道「比利小子好像愛上你了,小心今晚他會爬到你的床上!」說這,他還用不住手勢連連比劃一種下流的動作,即時酒吧裡引起一陣哄聲大笑。
庫魯克先生除了喜歡貓,更喜歡和別人開玩笑。
老山姆也不介意,他聳聳肩似乎很無奈得道:「大概把。可是,他卻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說罷,他向著布魯克一努嘴道:「如果是你的話,或許我會考慮的。」
一陣更大的哄笑。
布魯克先生在這笑聲中訕訕閉了嘴,正待他絞盡腦汁想如何反擊老山姆時,只聽砰的一聲大響,酒吧的門又被風吹開了。
一陣淒厲的寒風飆進酒吧裡,讓每一個沉溺在溫暖和啤酒泡沫中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待到他們大聲詛咒這風的時候,才看到門外有一個人影,幽靈般的立在黑暗中。
這次不是吹開的,而是被人推開的。
而且推開酒吧們的不是鎮子上的人,是個陌生人。
所有的人都轉過頭去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一瞬間喧鬧的酒吧裡鴉雀無聲。
好奇和驚奇的眼光交叉著封鎖著酒吧的大門,所有人的眼神裡有意無意的似乎都帶著一種敵意。
很明顯,他們不太歡迎有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闖入他們的「歡樂家園」。
但是那個人也絲毫沒有理會這些敵視的眼光,緩緩的一步步走進來。
是個東方男子,而且年歲不大,他看起來步行了很遠的路,滿臉、身都是塵土,簡直像從墳墓裡逃出來似的。連他的那雙眼睛都似乎像是被土掩埋過了一般,在這不甚明亮的燈光下,只能看到一片灰色的霧蒙。
他穿的衣服的款式應該非常別緻,從那裁剪的風格和面料上判斷,應該不菲。但他衣服原有的的顏色以及樣式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來了。
因為這件原應昂貴的衣服,此刻像是千百布條縫在一起的抹布一樣,破爛無比的在他身上掛著,像是放進絞碎桶中處理過的一樣。
而他身上的氣味更加難聞,就像在屠宰場的污水桶裡浸泡了一個星期似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
布魯克先生更是悄聲對身旁的人說:「這傢伙肯定在熊窩裡睡了一個禮拜,我敢打賭。」
吧檯裡面的老山姆顯然也看到這了個東方人,他心中一震,但隨即他的心也鬆了些,因為這就是他早上見到過的那個神秘的男子。
那種老山姆即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也隨著這男子的出現而再度顯現。他隨即突然發覺,這味道不是他嗅出來的,而是他感覺到的。
——即是他擯住呼吸,他也能感覺那種氣味通過他的毛孔滲進他的身體來。
他更不禁奇怪,早上見到那個男子時,他的衣服還是非常整齊,而且他身上也沒有那種腥腐的味道。
但是還沒有過一天,那個男子的衣服破爛的就像是從山上滾下來的一樣。身上還散發出一種像是嚼過腐肉的狼嘴裡,才會有的古怪氣味。
更奇怪的是,那男子身上這種不用鼻子就能「聞」到的奇特的味道,要比早上遇到他時更濃烈了許多。
濃烈的程度簡直把那男子身上傳來的野獸般的腐味都淹沒了。
——他去那個荒山上幹什麼去了?
——哪些比他先到的人呢?
這些都是老山姆很想知道的答案。
其他人好像沒有察覺到這種奇特的味道,但是男子身上的令人厭惡的腐腥味,顯然引起他們的不快,不少人已經掩鼻橫目,怒目向那男子吼叱了。
但是那消瘦的男子好像聽不懂他們再嚷些什麼,茫然的站在哪兒,顯得既惶又怯,又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