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老槍2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三十四章老槍2
而是笑。
一種僵硬的,怪異的笑,一直凝固在他的臉上,絲毫不像是活人臉上應有的笑容,而像是櫥窗那些塑料假人的面容一樣。
何況不斷湧至滿面的鮮血與他的笑容混合起來,顯得詭異非常。
也更可怕。
比尋常的瘋子更可怕。
何況傑森的瘋病比一般人的發瘋更厲害。
傑森好像絲毫不知道福克斯已經死了一樣,使勁搖晃著他的屍體,非常不滿的道:「喂,看向這邊!你媽媽沒有告訴你,別人說話時把臉扭向別處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嗎?」
福克斯的屍體當然不會回答。
而且他那被扭斷的頭頸當然也不可能會轉向傑森。
所以傑森看起來似乎很惱火,他把福克斯的屍身重重的甩在地上。然後似乎是為了洩憤,在屍體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這一腳力量大的異常,把福克斯那厚實的胸部的肋骨全部踩得凹陷下去。本來已經開始凝固了的血液又從屍體的七竅裡激的標射出來。
傑森似乎是很滿意自己的表現,臉上那詭異的笑容更盛了,他回過頭來虎虎的盯著其他的人,問道:「接下來的一個,是誰?」
他稍微環顧了一下陷於驚恐中的人們,似乎很開心得道:「噢,不要著急,一個一個來,每個人都有份。」
驚呆了的人們這才反應過來,像被狼侵入領地的一群羊一樣,驚呼哀號著四散而逃。
一時間酒吧裡轟聲大動,桌椅、酒櫃、甚至鋼琴,都被陷入混亂的人們撞翻在地。人們爭先恐後的從門口,甚至窗口逃竄出去,立刻便消失在被漆黑更暗蛋的夜裡。
傑森也不如何阻攔,臉上那個古怪的笑意一點都沒有減退的轉過身來,慢步向人們走去,一邊還不斷咯咯笑著,一邊還不斷喃喃道:「怎麼?沒人願意陪我跳下一曲嗎?……」
沒人知道這個瘋子此刻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沉穩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站在哪兒,否則我打碎你的腦袋!」
傑森一愣,立時止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赫然看到一支黝黑發亮的雙筒老獵槍穩穩得瞄準著自己的頭。
持著這支槍的一雙手骨稜猙然青筋騰起,非常瘦削,但更顯得堅韌。
這是一雙蒼老的手,更多的時候它只適合擦拭各種酒杯。
但此刻它卻無比穩定的握緊了那支同樣蒼老的獵槍。
是老山姆。
因為老山姆想起來了。
那種不用鼻子,便能感覺得到的那種怪異的氣味,以前是在那裡遇到過,他終於想起來了。
他在妻子珍妮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曾覺察到她的身上就曾散發出這種怪異的氣息。
是死氣——死亡的氣息。
印第安部族那神秘的血統使他的感覺意外的敏感。所以他能覺察到的東西,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到。
此刻,他察覺到了死氣。
那是一種只有將死之人才會散發出來的一種氣息。
那個男孩,他自己,以及酒吧裡所有的人身上,都散發著這種死氣。
這說明他們都將不久與人世?
對於死這個字,老人重視要比年輕人敏感許多。
老山姆雖然表現得非常穩定,但是其實他也非常震驚,也很害怕。
到底是什麼災難,會把死神的鋒利鐮刀同時架在他們的頭上呢?
不知道。
正因為這份未知,死亡顯得更加可怕。
如果說將要帶給他們死亡的是他們面前的這個瘋子,但是為什麼這瘋子本身也在散發著這種將死的氣息呢?
酒吧裡的人們慌不擇路的四散而逃,傑森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面。看情形他是想逐一抓住他們,把他們的頭顱打碎,脖子擰斷,折磨至死。
就像他們德克薩斯州的歷史上,那個最著名的惡魔電鋸殺人狂一樣。
但是傑森剛剛邁出兩步,就立住不動了。
因為在他的身後,老山姆用一支馬格蘭m-15雙筒獵槍指著他的腦袋。
這是一支不再發光耀眼的老槍。
但是這支老槍卻還能輕而易舉的,把粗如人腰的法國梧桐轟成兩截。
如果向著傑森的腦袋開槍的話,肯定能把他的頭顱擊成無數碎塊。看樣子傑森肯定不想自己的腦袋消失,所以他很聽話的不再移動腳步。
但是他臉上的僵硬笑意一點也沒有改變,反而又增加了一種吃驚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的抱怨道:「噢,不,難道你這雜種就是用子彈招攬客人的嗎?」
老山姆的眼睛通過準星死死的盯著傑森那張令人可怖的臉,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很冷靜得說:「對待別的客人不是,但對你是的。」
強飾的冷靜也掩飾不住他的緊張,因為一滴冷汗已經從他的額頭無聲的滑下。
這些細微的末節,傑森都看在眼裡。
老山姆冷顏道:「不要動,把手舉高,立刻!只要你再動一下我就開槍。你應該知道的,去年喬納森夫人家裡的那條瘋狗,就是被這支槍射出的子彈給打死的。」
傑森順從的把手臂放到腦後,涎著臉詭笑道:「這個我當然記得,我還記得那條可憐的狗被你打得斷成兩截。噢,那個可憐的小傢伙。但是,但是我不是瘋狗啊,你該不想成為殺人犯吧?」
老山姆頓了一頓,似乎心裡有所忌諱一般,但他仍抓緊了槍,沉聲道:「你才是殺人犯!布魯克和福克斯都是被你殺的,所有人都看見了。我相信格斯警長的車子已經在路上了,你逃不了了!」
傑森更為吃驚了,他似乎非常委屈得叫道:「我的天,我真不敢相信,你也應該知道這只不過是個意外吧?這只是一個遊戲中的意外!我只是一時失手而已!」他的表情明明沒有變化,但是卻讓人感到他臉上的詭意越來越濃。
傑森邪笑著道:「對了,如果我陪逮捕被判有罪的話,那麼那些用我們的生命作為賭博的鎮民,他們會被判什麼罪呢?還有你,把我們招攬到這個店裡的人是你吧?據我所知,這樣的話那兩個人的死你也有份,說不定你也會被判謀殺的同犯呢。到那時,這個曾經發生過謀殺的破酒吧肯定會被拆封的。」然後他非常無奈的歎道:「噢,這個可憐的小酒吧。」
最後一句話像一柄錘子一樣把老山姆敲了一下,雖然他的槍管保持著原來的高度,但是他眼中的光芒有些渙散了,變得像是這種年齡的其他老人那樣。
這個酒吧是老山姆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所寄托的事物,因為它記載了他對珍妮的愛。這個酒吧裡的每一塊木板都是他和珍妮親手釘下的。
每日打烊後的深夜,他都會獨自坐在這裡。就好像珍妮像往常一樣仍陪在他身邊,彈動那美妙的琴弦一樣。
要被拆封的話,他當然捨不得。
終於,老山姆的眼神黯然下去,好像更加蒼老了十歲一樣。黝黑的槍口也顯得和他一樣的垂頭喪氣。
「正如你所說,這個酒吧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老山姆喃喃的道。「但是,但是這兩個人的屍體在這兒,你無論如何也賴不掉的啊!」
傑森桀然一笑道:「屍體?它們會說話嗎?只要我們不說不就行了?」
老山姆猛然抬起頭,像是猛地被驚醒了一般向四面望去,還有些慌張的道:「但是,但是那些人,他們肯定報了警,格斯警長馬上就要到了,怎麼辦!?」
傑森看到那本已快要垂下去的槍管,在老山姆的緊張情緒下不由得又攥緊了,不由有些悻然。
但他臉上的笑意一點也沒有變,反而乾笑兩聲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我們倆的口供一致,說這不過是個意外,相信就沒什麼了。何況,我和格斯警長的私人關係非常好呢,他也肯定會為我們作證的。」
老山姆終於動搖了,他扭頭看了看那兩個人的屍體,非常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才倦倦的說道:「真的嗎?那好吧,如果你能保證的話。」
傑森聳了聳肩,舉起手道:「噢,當然是真的,我敢發誓。不過你先要把這該死的玩意丟掉,因為那支該死的槍已經嚇得我快尿褲子了。」
老山姆死死的盯著傑森,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裡測量這話的可信度一樣。但是傑森的眼神和他的臉色一樣怪異,那裡面沒有老山姆需要的任何信息。
老山姆好像還是很不放心,憂心怔忡的說道:「你,你敢肯定格斯警官會相信你的話嗎?」
傑森用力點了點頭,非常確定的道:「噢,當然,我當然敢肯定。」
傑森臉上詭怪的笑意越來越濃,那一隻殺了兩人的手臂上的肌肉也悄然緩緩隆起。他在等著這槍口完全放下的一刻。
那一瞬間,這隻手臂就會再度結束一條生命。
老山姆像一點也沒有發覺一樣。他似乎很內疚的歎了口氣,把那一直瞄準著傑森的腦袋的獵槍緩緩放了下來。
那一瞬間,傑森就要疾速撲上。
但是在他之前的一霎,老山姆毫無預兆的扣動了扳機。
並且擊中了傑森。
一聲渾厚的槍響,酒吧四遭的木質門窗都被震的嘩嘩作響,吧檯後疊得非常整齊的酒杯像是似乎受了驚嚇一般,紛紛跳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