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槍3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三十五章老槍3
隨著槍聲,傑森痛極的嘶嗥迴盪在空蕩蕩的酒吧裡。他的兩條腿被雙管獵槍擊成散落一地的破碎、破爛的骨渣、肉片。
下肢齊齊被彈子削去,他那壯碩的軀幹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不偏不倚剛好倒在被他扭斷脖子,又踏碎了胸骨的福克斯的屍體旁。
還帶著溫熱的槍口再次以更近的距離頂在他的頭上。槍口、準星、和一隻微微瞇起的眼睛連成一條線。
這隻眼睛明亮的像在印第安納州上空飛翔的的蒼鷹一般。
現在這只蒼鷹的利爪已經瞄準了獵物。
傑森忍住徹骨蝕心之痛,慘叫道:「你這雜種,你瘋了嗎!」
老山姆眼中的蒼老、疲態一掃而光,恢復了那只有印第安戰士才獨有的那種堅韌的光芒。他盯著傑森那張已經扭曲了的臉冷冷的道:「我沒有瘋。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傑森。」
疼痛讓傑森的怒吼變成了嗷嗥:「!你放什麼屁!你憑什麼說我不是傑森?」
老山姆冷叱道:「就憑你的謊言。我這支槍時曾經替喬納森夫人殺死了一條瘋犬。不過不是在去年,而是在十年前。而且那只瘋狗死後立刻被我埋了起來,你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不知道是由於流血過多,還是由於老山姆索說的話,傑森的臉色開始陣青真白。
他像是在忍痛一般沉沉吼道:「噢,不,是我記錯了,我是說喬納森夫人是在去年告訴我的。這該死的老東西!就因為我說錯了一句話,你就打斷了我的腿嗎?這狗娘養的!」
老山姆嘿然冷笑道:「還是謊言。喬納森夫人更不可能在去年告訴你。」
傑森臉色更白了,喘著粗氣咬著牙道:「為什麼?」
老山姆盯緊了傑森的雙眼道:「因為,喬納森夫人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他緩了緩才道:「還有,我們這裡的警長的名字叫庫勒,並不叫做格斯。而且真正的傑森和他是冤家對頭,不可能記不住他的名字吧?」
接著,他毫不留情的把搶口重重杵在「傑森」太陽穴上,冷然道:「說!你到底是誰?!」
「傑森」靜靜地聽完這段話,絲毫沒有再辯駁。
他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老山姆,非常痛苦的表情裡面竟然似乎還有笑意。
這種眼神讓老山姆脊背陣陣發冷,忍不住再舉起槍管向「傑森」頭上砸去。
但就在這時倒在血泊中的「傑森」的身體猛地便開始哆嗦起來,像即將耗空了燃料的機車一樣,不斷抽搐,戰抖。
然後忽的一下,竟完全停住了。
不停的慘嚎呻吟,不斷扭曲的臉,因痛苦而顫抖的眼睫,因疼痛而抽搐的身軀,都在這一瞬間停止了動作。
其實不應該說呆住,而應該說是定住了。像是用錄像機看電影的時候突然按了暫停鍵,又像是一台正在運轉的機器突地被關掉了電源,停止了運轉。
現在的「傑森」看起來十分像是一具逼真如生的蠟像,要不是他的傷口處仍有血液流出的話。
沒多久還一片囂鬧得小酒吧裡只剩下一片死的寂靜。
這份突然而至的安靜讓老山姆措手不及,一直鎮定的他甚至有些驚慌。
正待他要伸手去探「傑森」的鼻息時,突然傳來一種很尋常,但又於此刻非常不協調的聲音。
掌聲。
一個人的掌聲。
啪,啪,啪,啪………
原本應空無一人的牆角處,驀然響起一個人鼓掌的聲音。
這幾聲單調的掌聲與適才那些瘋狂的鼓掌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但是這不甚清脆的掌聲裡卻夾雜著不同凡響的孤傲。
不知為何,這略顯薄弱的掌聲竟每記都拍打在老山姆的心臟上,讓他不由得心驚膽戰。
老山姆緩緩得抬起頭來,看到了那個鼓掌的人。
是一個長相和身段都十分秀氣、卻又十分怪異的年輕人——這秀氣的長相看起來卻是非常的怪異,因為他的身上少了一種東西。
——活人的氣息。
那青年渾身的臉色是一種非常奇特的青灰色,黯淡無光澤,看上去就讓人禁不住渾身發冷,眼珠裡的瞳仁萎縮成一個小點,使他的眼睛看起來儘是眼白的顏色,且從他露出皮膚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蟲子一般的縫合痕跡。
他的膚色可以說非常不尋常,甚至怪異的很。
因為沒有任何人種的膚色是這種青灰色的。
——不,有一種人。
——死人。
老山姆心裡也不禁怵抖了一下,不由的立時想到了讓幼時的他,時常做噩夢的「弗蘭肯斯坦」——那個那個用死屍的碎塊拼湊而成的科學怪人。
怪異的青年像噩夢般的緩步向老山姆走來,臉上帶著與適才傑森臉上一樣僵硬的詭意笑容。但老山姆竟像是完全置身於噩夢中一樣動彈不得,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看著他一步步的逼近自己。
——是在做夢麼嗎?這是個該死的夢嗎?若是的話就讓我快的醒來吧!
老山姆心裡狂呼。
但是不行。那一步步走近的怪異青年周圍好像是充盈著重重的瘴氣般的,刺得他的眼睛幾乎都睜不開。
老山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種感覺。
冷。
並不是赤身裸體躺在雪地上的那種冷。
而是閉著眼睛在懸崖邊上緩步行走的那種冷。
其實應該是寒。
一種從心底散發到每個汗毛孔中的寒意。
此刻他得心中真的充滿了恐懼。
那靈敏的直覺告訴他,那個怪異的青年是一隻巨大無比的怪獸,是他所不能抵禦的,此刻求生的方法應該是立即逃走,或是跪地求饒。
這種恐懼使他渾身不停的顫抖。
但是那他血脈裡印第安人尊貴的自尊卻拒絕這樣做。
老山姆盡力繃緊了顫抖的身體,舉起手中的獵槍瞄準那個怪異的年輕人,咬緊牙關使自己的聲音聽來不顫抖。
他盡量冷然的漫聲道:「停住!站在哪兒不要動,否則我會打爛你的腦袋!」
怪異青年竟然真得停住了腳步,收回臉上的僵硬笑容,帶著誠態道:「這支老槍很厲害。」
老山姆故作昂然道:「當然,它的年齡足以做你的祖父。」
怪異青年竟點點頭,道:「是的。老槍的機動性靈活性以及威力往往雖然不如新槍,但是它的穩和準確是新槍望塵莫及的。」
他那屍體般冷的眼神從那支馬格蘭m-15上轉移到老山姆身上,道:「我不是說這桿槍,而是說你。」
老山姆微微一頓,隨即冷笑道:「嘿,你來到這兒該不會是只為了拍我馬屁吧?你這混蛋究竟是誰?」雖然全身微顫不止,但是那雙緊握著槍的手卻穩定無比。
怪異的青年受了冷嘲也不惱怒,接著說道:「你的判斷力很了不起,這個鎮上的人類中,你是唯一一個有資格是我產生敵意的人。而我,一向都非常尊重我的敵人。」他瞥了一眼像一尊蠟像般的傑森,淡淡的道:「所以雖然你毀了我的遊戲,但是我還是想讓你挑選自己的死法。」
老山姆雖然已然猜到是他搗鬼,但他還是不由心中一顫,沉聲道:「你說什麼?這個人是你派來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怪異的青年搖了搖頭,淡聲道:「你誤會了,他並不是我派來的。他就是真正的傑森。我為了打發時間,把他變成了一個消磨時間的玩偶。」
雖然非常難以相信,但是老山姆不由呻吟一聲———這殘殺兩人又被他打斷雙腿的人赫然是真的傑森!
老山姆心中不由痛苦呻吟一聲,沉聲顫道:「這,這不可能!你這個騙子,傑森的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更何況如果他是真正的傑森,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所說的那些事情?」
怪異青年表情沒有變化,仍是毫無表情的道:「扯線木偶戲你看過麼?操作的人通過幾根細線操縱木偶在佈景前表演各種滑稽的動作。然而看戲的人只能看到讓他們發笑的木偶,看不見操縱木偶的那些細線,更看不見操縱細線的人。就是這樣,我就是幕布之後的操作者,而他,」
他指了指處在靜止狀態的傑森道:「他就是我的扯線木偶,他的思想,表情,話語,動作都被我操縱著。」他頓了頓又說:「因為控制他思維的也是我,我不知道這些,所以他也不知道這些。」
說到這裡,他停住了話語舉起一根手指。
躺在地上的那個如同蠟像般靜止不動的傑森,驀地緩緩舉起了他唯一的一隻手臂,並隨著這支手指的手勢越抬越高。接著,青年的手指輕輕向下一劃,傑森的那條揚過頭頂的壯臂便猛地向地上砸去。
只聽一聲砰然巨響,堅固異常的地板被砸穿了一個凹洞,而傑森的手臂也四下開裂、濺血。然而他的臉上沒有一點疼痛的表情,又恢復了靜止不動。
真得像是一個被操縱的木偶一般。
怪異的年輕人淡淡的道:「雖然他被你打斷了雙腿,但並沒有失去殺你的力量。不過既然我把你看作敵人,就不能用這種無禮的方法結束你的性命。」
老山姆的牙齒咯咯作響,不知道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