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節 借道 文 / 黃初
第一百二十節借道
王維舟來範哈兒這兒買藥，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隨著范哈兒的崛起，重慶等地發展的越來越繁華。各種物資如藥品、電子產品等受到嚴格限制的東西，也公然出現在市面上，在范哈兒的有意調控下，紅軍想要去蔣軍控制的上海搞東西不容易，到重慶來弄點物資，卻是非常方便。所以王維舟這位范哈兒的老朋友，就從一線團長，轉職成為的半商半政的物資採購軍人。
即便蔣介石對與重慶的這類資敵事件，已經有所察覺，並且派了人來嚴令禁止，但因為時間上還短，沒來得及直接派出人手來真正嚴防阻止，到也給了王維舟他們一個機會，可以繼續以秘密的形勢前來購買藥品。
只是這樣的狀況，自然不可能長久，而且紅軍接下來要面對的形勢，很多有遠見的人都看得很清楚了。既然對方不願意明說，或者是乾脆看不清楚這點，那還不如由自己來揭開那層蒙紗。
范哈兒猶豫了一下後，終於還是決定直說：
「王老哥，我知道最近你們的江西局勢不太好，好像已經有了轉移的意思，如果……」
「你胡說什麼……」
還沒等范哈兒說完，王維舟旁邊的兩個人，就立刻變了臉色，其中一個，更是騰一下站了起來大喝，雙眼憤怒的盯著范哈兒，胸膛一起一伏，非常激動的樣子。
「幹什麼，坐下！」王維舟不悅的冷哼一聲，再伸手一拉，阻止了身邊這位同伴可能對范哈兒的衝突。
其實他內心也有點理解，紅軍上下，對於勝利從來沒有迷茫過，現在雖然戰局暫時不利，但他們上下一心，都堅信，勝利將會屬於他們正義的一方，屬於紅軍。至於范哈兒說他們有轉移的意思，簡直就等於直接諷刺說他們準備敗逃了，同志們會生氣，完全也可以理解。
所以王維舟嘴上向范哈兒道歉，看向范哈兒這位老朋友時，也還是帶了一絲責怪。
「呵呵，沒事。」范哈兒看到王維舟有點複雜的目光後，一擺手表示不在意，同時也聲明：「我不是想諷刺你們什麼，只是就事論事，而且也確實有事情想和你們商量。不管你們的部隊是不是有要動一動的意思，反正到時候估計不是南下就是西進，很可能會和我的部隊發生衝突，所以想能不能通過王團長，兩軍提前溝通一下，避免將來真有事發生誤會。」
王維舟聽到范哈兒委婉的說法，終於感覺好接受了一點，但卻是先猶豫著看了看旁邊的兩人一眼。
最終還是決定接口：
「哈公，小弟也實話是說，我相信，我們正義的事業，必定能夠成功。雖然蔣匪大軍節節緊逼，但我們的口還還是停止內戰，團結一致抗戰，所以如果哈公願意資助，我們當然樂意，至於其他選擇基本不可能。反正就算要離開江西的話，我們也會是選擇主動北上抗日，不與蔣匪打內戰，戰士們是不會投降或者逃亡的。」
他知道范哈兒應該不是準備收降紅軍，但就算僅僅出於同情，他這個革命者也不需要。
「嗯。」范哈兒連連點頭。「北上抗日？如果真的如此，那范某隨時願意借道，給你們過境。」
紅軍現在就已經有北上抗日的口號了嗎？范哈兒心中疑惑。
他還以為要等紅軍南下北上主張衝突時，才會真正提出北上抗日的口號，那是即為紅軍轉移找到一個安全的轉移地點，也順便拉起了一面愛國大旗，將主張抗日的仁人志士，都團結到了「北上抗日」的紅軍旗下。
雖然范哈兒已經點頭了，基本同意了王維舟的說法，但是王維舟旁邊的兩人，明顯不相信范哈兒會真正同意。
趁著范哈兒在深思的時候，低聲問王維舟：
「維舟同志，這個資本家軍閥，真的會同意我們過道北上？不會是想設個圈套，把我們紅軍害了吧？」
「是啊，維舟同志，這事可不能開玩笑。」
范哈兒其實早就在想借道的問題。
如果紅軍還是想按計劃北上，那十之**就要經過自己的地盤。因為華中地區，湖南湖北等地，現在完全是被南京政府控制，緊緊和自己的地盤連在一塊兒，沒有任何一絲空隙。紅軍目前已經不可能通過層層設防的蔣介石控制區，那就只能選擇自己這個「軍閥控制」的地盤了。
這也自己最想看到的結果，紅軍兵駐華北、太行一帶，**駐守全國各地，國共聯合一致抗日，再加上自己這只背後的推手，最終贏得抗戰全面勝利。
而自己在這次演習中，暴露出來的強大戰力，想來紅軍也肯定注意到了。王維舟這麼快找上自己，肯定也有探探口風的意思。面對已經打到家門口的蔣軍，如果還不嘗試找一下可能的退路，那紅軍高層就太沒遠見了。
而且如果自己堅定拒絕，說不定就會出現紅軍南下打根據地的可能。
但這顯然是范哈兒不能接受的，那會導致歷史偏差太大，不僅讓他無法把握接下來的一些事件，甚至都不能確定，少了八路軍的華北、太行地區，還會不會向歷史上那樣，成為日本人的泥潭。
所以在考慮了再三後，范哈兒內心已經決定，讓紅軍借道過境，支持他們北上抗日。
「只是借道的話，還必須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才行，北上抗日這個口號，確實很合適，但必須把它喊響。只要你們宣傳的好了，到時候兵臨我的城下，我就可以以大義的名義，直接網開一面，讓你們過去。」范哈兒肯定的對王維舟作出答覆。
在看到對面明顯兩對不信任的目光時，范哈兒也沒有生氣。
「你們現在先不必答覆或者懷疑，這事情，一旦做了，就肯定是我們西南集團和你們紅軍整體的合作，所以我也必須知會另外三家盟友，到時候就算是秘密協議，也必須是雙方正式的和談結果才行。」
范哈兒這樣慎重的答覆，到是讓本來已經準備說幾句的王維舟，暫時選擇了沉默。
這位紅軍團長，還是比較瞭解范哈兒為人的，知道他這麼慎重對待，而且要和另外三位軍閥一起商量，這事情作假的可能性實在不大。何況自己身上還有一份特殊東西，可以通過第三方，打聽到范哈兒的確切意思。
至於是不是要再試一試范哈兒，他完全沒有心思，旁邊那幾位，肯定會說出他們的想法，而范哈兒的真實用意到底是什麼，又可以回去再討論。
果然，旁邊的一人在聽到范哈兒的答覆後，馬上就問：
「范軍長，冒昧的多問一句，你確定是真想放我們紅軍過境，不會到時候把引進包圍圈吧？暗地裡害了我們吧？」
雖然這位的措辭已經盡量委婉了，但話中的懷疑語氣，還是讓范哈兒十分不滿，冷冷的回了一句：
「哼！諸位，這事可不是我主動找你們的？何況你們不知道麼，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位光頭司令。他也時時刻刻想著對付我們西南聯盟，我在這個時候和你們打，不是在幫那位蔣總司令麼？」
有時候什麼保證之類的話，也不如明面上的事理來得更能說服人。
范哈兒這句答覆一出，雖然沒有讓王維舟幾人馬上相信他的建議，但至少也讓這幾位深知「軍閥本性是爭權奪利」的同志，都覺得范哈兒說的有道理，他確實應該是不想和紅軍打，而讓蔣軍撿了便宜。
「哼，最後一句，不怕實話告訴你們，如果不是看王團長面子，我完全可以考慮選擇和蔣總司令合作，以我們西南聯盟的實力，就算少了你們牽制，那位蔣總司令，也不一定能拿我們怎麼樣！」
范哈兒這話，就有點言過其實了。
分明僅僅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實力空虛，而故意抬高王維舟的影響力，實際上，就算王維舟自己也明白，自己對范哈兒的影響，絕對不可能這麼大。
不過出奇的，聽了他這話，王維舟和另外兩人都沒有反駁。
他們這次來訪的目的，最多只是試探范哈兒立場而已，再深入的討論，既不是他們的任務，也不是他們權責可以進行的。
再談論一下雙方在輿論和通訊層面的合作，王維舟就帶著另外兩人，秘密離開了范莊。
等到這三人一走，范哈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讓馬牟叫自己的結拜兄弟陳蘭亭師長過來。
陳蘭亭他們幾位師長，因為這次的聯合大演習，現在也都在重慶，得到自己的兄弟兼上司召喚，當然是馬上趕到了。
才一進范莊的客廳，陳蘭亭就有點急不可待的問：
「哈公，是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來？」
范哈兒聽到陳蘭亭的說法一愣，朝外面一看才發現天色很晚，太陽都已經下山了。現在可不是正好吃晚飯時間，自己一叫陳蘭亭，估計這位兄弟連飯都沒趕得上吃。
當即笑了笑，寬慰道：
「不是什麼急事，不急，我們兄弟好久沒聚聚了，先一起吃個晚飯。」
隨即叫人安排酒席，叫來大太太張芬一起作陪，好好的吃喝了一頓。
作為范哈兒的結拜兄弟，陳蘭亭對於他的忠心，當然沒有問題，他手上的那個師，也是范哈兒集團中，不是嫡系卻勝似嫡系的力量，所以有很多機密的事情，范哈兒都會選擇和兩位結拜兄弟商量。
之前因為分駐不同地方，兩人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面，這次一起吃飯，正好彼此聊聊，聯絡聯絡感情。
等到酒足飯飽，張芬叫僕人收拾東西，獨自下去做事了，范哈兒才和陳蘭亭這位兄弟一起，單獨商量起正事來。
「今天王維舟那小子來找我了。」范哈兒剔著牙，低聲的說了一句。
正在喝茶的陳蘭亭，卻是動作一頓，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
「是不是來找撤退門路的？」
「嗯，說來也怪，竟然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這次只是要求一批藥品，並不是為了江西的那批人的退路，最多只是順便探了探我的口風，打聽一下我立場而已。」范哈兒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心中也是感歎，紅軍被人背叛的次數太多，估計也是因此對自己還沒徹底信任吧。
「哦，這麼說，他們還能堅持下去？既然是要藥品，那就是還準備繼續打仗，肯定不會馬上投降的了，嘿嘿，難道他們準備在江西和老蔣決一死戰？」陳蘭亭笑著說出了一連竄疑問。
「哼！他們當然不可能這麼蠢。」范哈兒搖搖頭，「我叫你過來，就是想問你一聲，紅軍的那位參謀長，有沒有聯繫你？」
范哈兒這一問，立刻讓陳蘭亭面容一肅。
北洋軍閥時期，陳蘭亭這位袍哥先和范哈兒結拜，之後不久就於月亮壩下聚議起事，做了渾水袍哥。後來慢慢也被政府收編，成為正規軍。1916年，護國戰爭時期，劉伯承任第四支隊司令，第四支隊主要活動於川東一帶。血戰豐都中，劉伯承身先士卒，因寡不敵眾而頭部連中兩彈，右眼受重傷。陳蘭亭背上劉伯承殺出重圍。德籍醫生為他摘除右眼球時，要給劉伯承打麻藥。為保護腦神經，劉伯承拒絕了。在沒有任何麻醉的情況下，劉伯承忍受著巨痛做完了手術，德國醫生敬畏地稱他是「軍神」。陳蘭亭深感佩服，決意率眾兄弟跟隨劉伯承一起參加護國運動。
所以這位陳師長，和如今已經在紅軍中擔任參謀長的劉帥，還曾經是上下級關係。而且兩人的過命交情，也勝似范哈兒和王維舟的友誼，彼此經常還有聯繫。
這時聽到范哈兒的問話，陳蘭亭的答覆卻是很肯定。
「最近江西局勢不穩，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收到劉司令的書信了，這次如果王維舟那小子，真的擔負著代表紅軍聯繫我們的任務，那他就肯定會來見我，就算沒有紙面的書信，肯定也有老司令的口信傳給來。」
「嗯，我也是這麼想。」范哈兒點點頭，「不過沒想到，王維舟竟然是先來見了我，也沒去你那兒先打聽下消息。那這樣他肯定還會去找你，你先趕緊回去吧，說不定那位王團長，已經到了你的府上去拜訪了。」
陳蘭亭無奈地一笑。
哪有這麼巧，就算這個時候回去，能不能再遇到也不一定，也不差多聊幾句的時間。
當即心中考慮一番，乾脆向范哈兒請示：
「哈公，那對方如果提議合作，我該如何答覆？」
陳蘭亭知道，在紅軍處於現在這樣的危機時刻，使者肯定不會是單純的買藥。至於為什麼在先見范哈兒的時候，沒有明確提出來，他當然也猜到了一些原因，估計可能準備通過自己，具體詳細的再向范哈兒提出合作內容來。
所以范哈兒集團，或者說是西南聯盟，到底準備紅軍採取一個怎麼樣的態度，那就是他現在必須弄清楚的，否則肯定無法答覆王維舟他們。
「嗯，這事情你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他們，我們沒有和紅軍為敵的意思，但也不想正式結盟，只要他們提出北上抗日的口號，再製造輿論優勢，我就可以想方設法，放他們從我的領地北上。至於以後的合作，大家可以看需要再定。」
范哈兒給出了很明確的立場。
陳蘭亭立刻點頭。
在西南聯盟集團中，除了范哈兒這個大頭子不算，所有軍師長中，他的立場事實上是最親共的。現在范哈兒作出這麼一個有利於紅軍的決定，他當然是內心十分贊同的。
「那我就這麼答覆他們，一有詳細的消息，再來匯報給你。」
陳蘭亭和范哈兒的猜測，沒有失誤。
當天陳蘭亭回去後不久，王維舟他們就秘密的拜訪這位紅軍劉參謀長的老部下，並且和他密談一整晚，才在凌晨時分離開。
隨後陳蘭亭就直赴范莊，向范哈兒匯報商談結果。
出乎意外的是，今天王維舟他們拜訪范哈兒，就範哈兒的借道建議設法和中央聯繫後，現在的某兩位領導者認為范哈兒分屬軍閥，是最不可信的一類人物，屬於必須打倒的存在，絕不能和他們合作，所以僅僅是願意接受藥品資助，在輿論上適當配合，其他軍事層面的合作，則堅決不能進行。
這樣的結果，讓陳蘭亭失望，讓范哈兒更是生氣。
心中也是暗罵，自己真是暈了頭，竟然忘了現在黨中央還不是太祖當政，那兩位極左的冒進主義者，恐怕還對勝利懷有信心，不屑和自己合作吧。
不過既然這樣，那自己也沒有辦法，只有等黨內實現交權後，再設法和紅軍進行二次合作了。
嘴上卻是安慰陳蘭亭，說這樣也好。
他還可以慢慢和西南聯盟的其他幾位軍閥商量商量，看看到底該怎麼和紅軍合作，畢竟前面的提議，基本是他單獨對王維舟提出來，真正要得到實行，卻還是要徵得劉文輝、龍雲、王家烈等人的支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