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十九節 提議 文 / 黃初
第一百十九節提議
所謂「南進」，就是佔領或控制日本以南海域諸島及東南亞地區，泛指「南洋」。「北進」就是佔領朝鮮、「滿蒙」，後來包括西伯利亞地區。日本「南進」與「北進」的侵略計劃，即海洋戰略和大陸戰略，早在19世紀末就開始有了爭論。
其實在歐戰爆發前，日本南進北進主張紛爭中，還是北進派佔據了相對優勢，就連1937年的侵華戰爭中，也有很多基於此的計劃準備。直到歐戰爆發後，相較於「北進」，日本軍部越來越發現「南進「的好處。「南進」可以趁英法勢力真空之機強奪資源重地，為開銷龐大的侵略戰爭籌集人力和資金。短時間內的速勝所造成的既成事實，既使是美國也無法馬上出手解決。另外還可以協助配合德國在歐洲的作戰，達到迅速消滅英法的戰略目標。
「南進」的可行性就在於，能夠充分利用日本在亞洲具有壓倒性實力的海軍，對敵軍的海上補給線進行封鎖，再由陸軍進行地面戰鬥和佔領。趁英法忙於歐洲戰事無法抽身的時機，最大限度地撈取好處，而且付出的代價更少，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在外交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因為美國一直以來的孤立主義政策不會輕易改變，日本可以憑此條件肆無忌憚地在亞洲甚至太平洋西部為所欲為。
如今的南進派鼓吹者，因為聲勢相對佔據弱勢，所以活動的反而特別頻繁，種種意見和政策，不斷出台。
松井石根大將這位南進派鼓吹者，竟然親自跑到重慶來見范哈兒，對日本政壇有點深入瞭解的人都知道，恐怕他是想對范哈兒進行某些拉攏策略，增加他們南進派將來用兵的籌碼。
「范桑，你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接見我們，真是大日本帝國真正的朋友，我對以前的無禮，向你表示最誠摯的道歉！」
松本義郎一進入范莊的大廳，就深深的一個鞠躬，向范哈兒恭敬道歉。
「呃……松本領事，這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們就不要這麼見外了。」范哈兒尷尬的笑了笑。
心中莫名其妙，什麼時候我們成了真正的朋友了？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范哈兒對於在開戰前，從日本取得一定好處還是有點想法，所以也就接受了他這番肉麻奉承。
對於旁邊的那位松井石根大將，范哈兒還是很有興趣的。
1934年2月14日，日本南進派鼓吹者和知鷹二向參謀本部提出了一份意見書，要求日本向華南銷售過剩的大米，並以此為契機，培養反蔣親日政權。在此基礎上，3月31日，台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向廣田外相遞交了一份《對兩廣政府的物資借款方案》。據此方案，外務省亞洲局第一課事務官松平忠久於4月5日擬出了題為《關於對兩廣政府借款方案的考察》的文件，認為該借款就大局上來看，對日本有以下好處：「(1)可以處理內地的過剩大米。(2)可在華南方面扶植我方勢力。(3)對南京政府進行牽制，特別是誘導其走向日中經濟合作。」所以日本對華南的經濟援助，具有深刻的政治意義。
為了貫徹華南政策，7月17至20日，日本在台北恢復、召開了20世紀30年代的第一次「華南領事會議」。此次華南領事會議，圍繞日本對華南的通商、交通、警務、文化等問題進行了協商，並專門討論了向華南的走私問題。達成的協議主要有：以台灣為中心發展華南經濟的方策；向華南傾銷台灣產品（日本砂糖、台灣米、鳳梨罐頭等）；整理向福建省、廣東省的借款問題；台灣總督府恢復外事課等。
到了7月間，正在迅猛崛起的中國大西南集團，當然進入了日本南進派的眼中，並且引來了幾大的關注。
在這之前，日本外交官認定范哈兒對日本商人不友好，是個貪婪的資本家軍閥，而到了現在隨著西南集團的強勢崛起，他們又認定，范哈兒集團應該是一個可能對南京中央政府，形成極大挑戰的中國地方軍閥派系，如果加以扶持拉攏，必將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好處。
所以綜合認定，即便是范哈兒本人對日本商人有所損害，但他的那個西南地方集團，還是非常值得日本政府拉攏的，所以也就有了今天的松本義郎和松井石根的拜訪。
而范哈兒對於日本的那些「援助」，也是早有幾分感興趣，雖然知道他們大多帶了一些附屬條件，但是他並不介意讓出一些政策層面的利益，獲得實質性的好處。
「范桑，我為你介紹，這位是我們的駐台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閣下，為了表達日本政府對你的友誼，大將閣下決定將你的重慶政府和西南聯盟，也納入《對華南政府物資借款方案》，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啊，有這樣的好事麼？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我要付出什麼樣的條件？」范哈兒笑呵呵的問。
雖然內心免不了偷偷再罵幾句小日本，不過能白得到好處，也還是開心的。
「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范桑能夠堅定的反對你們南京獨裁政府！」松本義郎信心十足的回答。
這樣的條件，范哈兒毫無疑問會接受吧。
不過還沒等范哈兒回話，旁邊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松井石根大將，卻突然冰冷的插了一句：
「我們十分看好西南部隊的戰力，還希望閣下能盡量對華南抵抗力量的武裝進行援助，有條件的幫他們訓練部隊，提供物資。」
「唔……」范哈兒面色一變，佯作沉吟起來。
糟糕，難道日本人已經注意到自己部隊的真正戰力了？
自己還真是疏忽大意了，要是之前更多潛藏一下實力，說不定還能在抗日大戰時，利用信息不對稱，來個扮豬吃老虎，狠狠的坑日本人一把呢。就算自己為了震撼蔣軍和紅軍，也完全可以採取規避日本人觀察的方式進行，這麼公開展示戰力，面子是有了，但裡子也被人看清了，還真不知道是不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雖然已經在演習前，把部分殺手鑭藏了起來，但要是仍舊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那就還是白搭了。
擔心來擔心去，差點把范哈兒嚇出一身冷汗。
最後忌憚的看了松井石根一眼，這傢伙不愧是駐台灣軍司令，眼光就是毒，以後在戰場上遇到了，一定要叫狙擊手先幹掉他，不然鐵定不好對付。
而且這個松井石根，也還真不是個好東西，現在中日還沒有開戰，他就已經打起自己的主意，想讓自己幫他們訓練偽軍了。
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事實是，不管是日本侵華還侵略太平洋其他地方，日本從朝鮮、台灣島、大陸等各處招募的偽軍，一直扮演了破壞程度不下日軍的角色。而范哈兒對這些二鬼子偽軍的憎恨，也是同樣不下於鬼子本身的。
「這個……恐怕很難讓我面對其他勢力的譴責，不好吧。」范哈兒決定拒絕。
也不知道日本的貸款和物資，到底能有多少，相比較於後者，他寧願不要那些好處了。
不過日本人現在對范哈兒的重視，顯然超過了他自己的估測，聽到他這樣婉拒，松井石根竟然很乾脆的就點頭同意。
「那就不勉強閣下了。」
「呵呵，多謝大將閣下見諒。那麼，不知道為了共同抵抗南京的獨裁政府，我到底能得到貴國什麼樣的物資和貸款援助呢？」
范哈兒滿臉笑容。
有時侯，南京的那位蔣總司令，還真是好用啊，當初為了拉攏四川的各派軍閥，自己就用了蔣總司令作為靶子，而現在為了得到日本人的物資援助和貸款，也同樣又拉了蔣總司令做靶子，估計將來自己和紅軍談判的時候，也可以拿蔣總司令來做靶子吧。
可惜，這麼好的靶子，在抗戰爆發後，自己卻也不得不和他站在一塊，不能再利用了。
等到日本人開出他們的物資和貸款援助數量，范哈兒立刻感覺前面的笑容，有點白給了。
才僅僅只有10噸左右的上海紗廠產棉布，幾十噸的砂糖和水果罐頭，200噸廉價大米，還有五百萬日元的短期貸款。
這些要是放在1932年時，范哈兒也許還能好好開心一下，但對現在他的勢力來說，價值還不如幾個大工廠一天的產出高呢，當然引不起他的興趣，也形不成什麼大的幫助。
頓時，范哈兒的臉上神情就有些不好看了：
「唔……那就感謝日本政府的援助了，我會將這些米和糖啊的，撥付給重慶的流浪者收容所，告訴那些流浪者要感謝貴國的援助。」
「……」
松井石根大將還好，聽不懂范哈兒這番話後面的意思，松本義郎面上的表情就精彩了，分明聽出范哈兒是在罵他們小氣，就拿那麼點東西打法叫花子呢。
「這個，范桑，這些援助主要是代表我們對西南聯盟勢力的一種態度，如果范桑願意進一步加大和我們大日本帝國的通商，譬如恢復鐵礦石出口、新增天然氣出口、桐油、煤等原材料出口，那才是我們能給范桑帶來最大收益的東西。」松本尷尬的連連解釋。
他們也沒辦法啊，現在日本政府雖然大力扶植了很多中國的反蔣勢力，就差沒給紅軍也發槍發糧了，但日本自己本身經濟規模有限，又受經濟危機影響，還忙著擴軍備戰，現在對范哈兒的這一點援助，還是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哪裡真能有多少錢，可以真正投入給各地的反蔣勢力啊。
范哈兒看到日本人的反應，也算是終於明白過來了。
感情想要錢，還得自己拿資源過去換啊，自己好不容易找借口停了對漢冶萍的鐵礦石、粉供應，現在還想讓自己出口資源給日本，那不是叫自己資敵麼？
看來以後要援助，就還是得找美國人啊，日本是絕對不能再招惹的了，他們自己就窮，能出的錢當然也就少，而且天生那麼小氣，嘴上說援助還附帶這個哪個條件，比直接出錢買這波援助還不合算。
自己也真是，在後世就在報紙上看到過很多類似的日本貸款報道，竟然還不吸取教訓，想騙日本人的援助，看吧，最後只撈到一點糖和米。
恩，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有米還是不錯的，范哈兒最終還是勉強笑納了這批貸款和物資援助。
「至於通商的事情，我們當然是通過正規的商業渠道來進行，現在外交層面麼，當然是商談政府間的合作了。呵呵……」范哈兒看了一眼旁邊的日本大將，「如果貴國願意出售三八式步槍的生產線，那才是真正的誠意呢。」
「這個不行！」松井石根大將立刻搖頭。
雖然三八式步槍，日軍到現在已經使用幾十年，但幾次改進後還是日本士兵的標準裝備，還仍舊屬於他們的主力武器，就算僅僅是出於性能機密需要，也不可能出售生產線給計劃中的敵國。
「唉……那就算了。」范哈兒遺憾的搖頭。
感覺和日本人商談，實在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以後對他們也不再報什麼夢想，只要維持基本的不翻臉就行，還等老老實實等待，兩年後和日本的翻臉決戰吧。
這一次軍事演習本身產生的影響，現在還沒開始體現，但因為這次演習而來到重慶的勢力和人物，卻是紛紛借此機會，和范哈兒進行了接觸。
日本是第一個，但決不是最後一個。
但讓范哈兒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個緊急設法來讓自己見面的，竟然會是他們。
「啊呀，王團長，真是稀客，好久不見，不知最近過得如何？」
范哈兒笑著請了三個衣著簡樸的客人進入自己大廳。
和上次會見日本人不同，這次的會見，范哈兒可是連自己的參謀長那兒，都沒有知會一聲，完全的秘密會見。
這裡面第一個人物，是范哈兒的老朋友，「四.一二」政變曾經被自己收留過在軍中避難，並且與他共過事的『共產』黨員王維舟。
至於其他兩人，雖然面生，但是范哈兒相信，能和已經在紅軍中擔任團長的王維舟走在一起，又是來見自己，想來身份也不會比他這個團長低。
「哈公別來無恙！小弟終於找到了自己理想所在，雖然生活不能和你們這些資本家相比，但精神上快樂，卻也是你們能夠比擬的。」王維舟笑著應答。
他沒有急著介紹身上同行的人，而是笑著范哈兒打哈哈。
兩人是真正一起扛過槍的朋友，以前的范哈兒特別講義氣，本身又沒有黨籍在身，僅僅因為身為袍哥，和王維舟背景稍微有點不一致罷了，彼此在主義上沒有衝突，友情卻是真的很鐵。而范哈兒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出於為以後綢繆考慮，又是幾次特意結交，兩人的關係和友情，確實是到了跨黨派的地步。
客套敘別完畢，王維舟到是直接說了這次的來意：
「哈公，我也不多說，這次看了你的軍事演習，深受震撼。不知道你能否看在原來的交情，資助兄弟一點藥品用急。」
「哦，藥品？」范哈兒稍微一愣，隨即點點頭，「沒問題，幾萬的東西直接拿走就行，再多的話，就只能給你一個進價了。只是，你們只要藥品就行了麼？」
范哈兒意味深長的看著對面的王維舟，還看了看他旁邊另外兩人。
這次聽到老朋友王維舟來訪，就知道對方可能要說關於兩軍關係的事情，其實他很期待，能否在這次的見面中，見到我黨我軍的某一些功勳人物。很可惜，也許是顧忌他這位大軍閥，這次跟來的兩人，雖然明顯是軍中人物，卻不屬范哈兒認識的任何一位大人物。
而現在，這王維舟竟然不說長征和反蔣，只是說藥品，確實讓他非常懷疑。
那王維舟聽到范哈兒的疑問，卻是眼睛一黯。
「現在確實只需要藥品，至於其他東西，就算哈公願意借給小弟，兄弟我也無法把他運走啊。」
江西的局勢，因為蔣總司令時時刻刻在宣傳著，現在大半個中國的人，都知道那裡的紅軍快撐不住了。王維舟也沒打算隱瞞，完全是故意降低姿態的，在吸引范哈兒的同情援助。
其實范哈兒到是很期待王維舟，能夠提出什麼建設性的話題來，讓兩邊敞開來談談，避免紅軍開始長征後，和自己發生衝突。
但王維舟畢竟不是知道歷史的人，以後的局勢，他根本還看不透，當然也更無法想到和范哈兒合作的事情。
就算范哈兒不是國民黨，但渾水袍哥出身這一點，也還是讓部分人不能接受對方成為自己工農階級一派，當然也就不可能把范哈兒真正當成自己人，完全坦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