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二節 探病 文 / 黃初
第一百五十二節探病
張學良是還比較年青，但他經歷過的大風大浪，卻是絕對不比范哈兒少。
在他剛一聽到范哈兒的提議時，內心確實有點激動，真以為自己的事情敗露，要被對面這個傢伙要挾了。只是面上表情，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一副風清雲淡，好像范哈兒說的事情，和他真的沒有關係一樣。
「哈公，同情『共產』黨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但絕對還是要慎言、慎言！要是經常這樣開玩笑，就算張某不說出去，其他人也難免會聽到，到時候，即便是你我兩個人的身份，也是不能夠避免的。」
張學良並沒有否認自己有意接觸**的事情，只是他那麼一說，卻是把自己別有用心接觸**的目的，解釋成了單純的同情『共產』黨，讓一般人根本難以琢磨他是不是還有其他更進一層的用意。
「嘿嘿！你小子真不夠兄弟，范某都已經說的這麼清楚明白了，怎麼就不信呢。「范哈兒眉毛一豎，冷眼瞪著張學良，心中真有點怒了。
這位少帥他唯一喜歡的地方，就是兵諫做了一次大事，平常不管是吃喝嫖賭抽，還是對老蔣乖乖聽命，他都不是很以為然。雖然范哈兒自認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坑蒙拐騙賭，絕對不比那位少帥要好，但僅僅是能夠讓兩人臭味相投而已，絕對不是代表自己會屢次忍受對方的不信任。
張學良少小掌權，早就慣會看人臉色，一見范哈兒的樣子，就知道這傢伙是真生氣了，連忙笑道：
「哈哈哈，哈公，切莫如此，小弟可是對哈公前番放心紅軍北上的事情，萬分欽佩的，雖然現在小弟和紅軍交手幾次，讓我軍士兵有不小損傷，但說實話，對於那些苦哈哈出身，卻又願意堅決抗日的紅軍，內心是真的有幾分同情，如果他們願意停止內戰，前往一線抗日，小弟到也真有幾分退讓的意思。只是這事情畢竟關係重大，一旦傳出去，丟官事小，恐怕小弟的名聲和性命，都難以保證啊。」
說到最後，這位少帥語氣已經非常誠懇了。
「恩……也是這個道理。」范哈兒理解的點點頭。
不管這位的真正心思如何，自己只是想幫個忙，讓他和**早點牽上線，盡快引發西安事變就好，至於他的感慨之類，聽過就行。
「這樣，少帥參加完這次國民黨的六中全會，返回西安後，就抽空來重慶一趟，兄弟我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絕對會讓你有共同語言。」范哈兒直接提了出來。
現在范哈兒的好朋友王維舟，已經是**駐重慶的首席代表。因為前面幾次和范哈兒接觸，立下汗馬功勞，這位王維舟現在可已經算是**的高層，如果介紹他給張學良認識，絕對能讓他馬上搭上**中央的線。也省得他們之間，還要慢慢一層一層聯繫，才能達成合作意向了。
「哦……」張學良稍一猶豫，但隨後還是笑著點了點頭。「那好，小弟在年尾之前，肯定回到重慶走一遭。」
其實也是范哈兒有點高看了張學良，他這個時候，對於和**的合作，絕對沒有像西安事變後那樣強烈。因為後世宣傳的需要，把這位少帥，形容的好像非常親**一樣，這裡面其實有一個誤解，只因為東北軍系統，後來很大一部分都成為了軍方高層，他們對於這位頂頭上司少帥的印象一直保存在那兒，才讓他的形象，在後世一直特別好。
實際上，這位少帥到現在，確實僅僅是同情**罷了，對於要不要和**進行停戰，都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自身判定，更不要說，馬上就準備和他們停止內戰進行抗日了。范哈兒覺得張學良表態不夠誠意，多少有幾分冤枉了他。
好在這位張少帥，也是不理解范哈兒為什麼這麼熱情的一定要把他和**拉上關係，還以為是對方想拉攏自己，故意在示好，也就不好表現的過於生硬，所以兩邊最後達成約定後，同樣感覺信任程度增加了不少。
等到轎車將張學良送到他住的賓館，司機看天色還早，詢問范哈兒下面去哪裡的時候。
本來感覺已經沒什麼事了，想趕緊回去陪自己未婚妻楊秀瓊的范哈兒，卻是在看了一眼外面正在賣的報紙號外後，改變了主意。
「去醫院，看看我們的汪精衛院長，現在到底死了沒有。」
路邊那些報童們，正在散發剛剛刊印出來的號外，汽車開過時刮起的輕風，將報紙的部分標題內容，展現在范哈兒眼中，上面寫著的字樣，正是「汪院長黨部遇刺，兇手直指蔣總裁。」
范哈兒不喜歡老蔣，但他更不喜歡汪精衛。
知道這個時候，老蔣應該還在醫院陪同觀察汪精衛的醫治情況，如果身邊都是汪精衛派系的人馬，恐怕還是會對這位委員長惡語相向。
范哈兒在上午的遇刺現場，就已經給老蔣站了一回崗，贏得了他的不少好感，也惹來了汪系人馬的強烈不滿。已經得罪了政府中的汪系人馬，乾脆再去趟醫院，如果能夠改變他們對於自己的印象，那就適當親近一下，如果不能，就乾脆再給老將站站台，堅定只抱一條大腿就可以了。
汽車在警衛部隊的護送，來到救治汪精衛的醫院。
只是到了這兒，范哈兒才發現，想要進入看看醫院裡面的情形，好像還有幾分困難。因為此時醫院外面。早已經遠遠拉起了警戒線，大量的士兵和警察，駐守在外面。
而且很明顯，這些士兵和警察，並不屬於同一個派系，他們基本上是一層圍著一層，雖然互相別苗頭的意思，卻也是絕對不彼此交談的。
范哈兒讓副官去交涉一下，讓自己的汽車進入醫院內部，結果那邊的答覆，讓范哈兒這個第一號省級大員，差點想拔出槍崩掉幾個警戒人員。
他們竟然聲稱沒有上面命令，不允許范哈兒入內。
想那汪精衛本人，見到范哈兒這位西南三省一區的實際統治者，都還要和他兄弟相稱，現在幾個小小的警衛，竟然就敢拿雞毛當令箭，阻止他進入醫院探望了。
正當范哈兒猶豫，是不是要讓自己的車隊強闖時，醫院內部卻是出來一個人。
范哈兒看清來人身份，馬上讓沈副官招手。
「咦，范哈公，你是來探望汪院長的麼？」
從門口出來的，正是一臉焦躁的復社社長戴笠。
此時軍統調查局還沒成立，他的地位，還不是老蔣手下第一號情報頭子，如今陳立夫才是真正的情報系統首腦。不過這次汪精衛遇刺，明顯是情報系統失職，所以戴笠也難免也受到牽連，被老蔣和汪系人馬共同責問訓斥了。
雖然心情不好，但看到范哈兒，這位老練的情報頭子，還是馬上露出了笑容。
「不錯，戴老闆可有辦法，幫范某一把，這些人竟然聲稱，沒有上峰的命令，不能讓我入內！」范哈兒冷哼了一句。
他早就看出來了，這些阻攔的人中，也有藍衣社和復社這些戴笠的人馬在內，所以這時候說幫忙，當然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這……見諒，見諒，還請范哈公見諒！」戴笠看了自己那些手下的表現，頓時臉色一變，趕緊向范哈兒道歉，但是最後卻又壓低聲音，靠近范哈兒解釋：「這次汪遇刺因為事出突然，我們白白挨了不少罵聲，只能亡羊補牢的盡可能多做些動作，來堵堵汪系那幫人的嘴。忘了給范哈公提前打聲招呼，真是抱歉。」
范哈兒看到戴笠低聲下氣的解釋，到也是不再介意。
笑著點點頭：
「那現在，戴老闆是不是能陪范某進去一趟呢？我怕走到一半，又被不知道哪派的人馬，給攔住了。」
「這個當然沒問題。」戴笠馬上答應。
其實他也有事情要去找人吩咐，不過現在范哈兒提出這麼個要求，他也只能先將自己的事情放一放，應付好范哈兒這個大頭再說。
在進入醫院內部的路上，范哈兒直接向戴笠打聽了內部的情形。
果然不出所料，雖然老蔣親自將重傷的汪精衛送進醫院，並且當著汪系人馬的面，要求陳立夫和戴笠兩人，動用手中一切力量，徹查這次的行刺事件。但是陳公博和陳璧君等人，卻還是對著老蔣冷嘲熱諷。
范哈兒有心為老蔣站台，所以前方的戰況，當然要打聽清楚。
而戴笠也知道，在黨部現場的時候，這位范哈公，已經幫老蔣說了一回話，這次來醫院，說是探望汪精衛，其實也應該會幫老蔣站台的。身為老蔣嫡系親信的他，當然立刻將自己所知的情況，一一老實告訴范哈兒，希望能對他有所啟迪。相信到時候只要范哈兒再為老蔣說上幾句，自己帶他回來的事情，也自然會受到老蔣的讚賞。
兩人還沒到汪精衛所在病房，就遠遠聽到一陣說話聲傳來：
「汪院長真是洪福齊天，本黨建黨以來，幾位重要人物遇刺後，唯汪院長一人沒有生命危險，這真是吉人天相，自由福佑庇護啊！」
「就是，就是，汪院長就這麼幸運，只是有些人心裡面，恐怕會不舒服了……」
「嘿，老陳，你這話裡夾話的，是在說誰？」
很明顯，雖然這此兒是救治汪精衛的醫院，但那兒的人，應該不止汪系人馬一家，起碼老蔣陪同送過來的，當然也就會有一些他的本部人馬。
范哈兒聽那些人說話，基本上文縐縐，很有對罵上一百年，都不會動手打人的傾向，這麼軟綿綿的對抗，他老范可受不了。
所以還沒見到前方的人影，他就在已經高聲嚷了一句：
「哈哈哈，幾位，聽你們說話這麼有力氣，看來汪院長應該沒什麼生命危險了吧！這可真是幸運，國家不用又換一位院長了。」
范哈兒的話，立刻讓前方的吵嚷聲一靜。
等到范哈兒和戴笠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他們面上的表情分外複雜。
汪系人馬，基本上畏懼夾雜了厭惡，而蔣系的人馬支持者，則是驚慌中帶了喜意。
顯然，他們都是明白的基本政治立場的，在中央高層，他可定支持老蔣不支持汪精衛。
考慮到范哈兒的勢力和影響範圍，這些汪系和蔣系的高官，一般都不願意得罪范哈兒。不僅是因為他自身的實力強大，還因為西南的民用和軍事工業極為發達，對大家的勢力範圍，都有巨大的影響力，讓他們不得不重視和范哈兒的關係。
所以明明老范剛才的話，隱含有諷刺的意思，但大家都不敢說什麼。
等到范哈兒走進，形式性的問了一下汪精衛的情況，知道他果然沒什麼生命危險。
送進醫院後，汪精衛左臂槍傷較輕，經消毒縫合，不久痊癒。左頰一槍，損及骨頭，碎片落入左眼中，彈頭則在左頰部，經過三次手術，始將大部分彈片取出。背部一槍彈頭夾於第六、七胸骨旁，傷及脊柱，雖屢經檢查，但醫生不敢取出子彈。
事實上，這此刺殺雖然沒有當場擊斃汪精衛，但遺留著的彈頭，卻是在若干年後，通過後遺症，慢慢奪取了已經是大漢奸的汪精衛性命。11月20日，汪精衛離開中央醫院，當夜由陳璧君等人護送到上海。經中、德兩國醫生會診，左頰殘留彈片被取出，但胸骨旁彈頭仍無法取出。直到1943年12月19日，也就是被刺8年後，汪精衛在日本動手術，終於將子彈取出。然而第二年，他就因這顆子彈引起的骨髓腫症，不治而死。此時，汪精衛已經淪為真正的頭號大漢奸，正義的國人無不拍手稱快。
范哈兒沒有想到，他的到來，讓汪系和蔣系的爭論，竟然肅然一靜。
那些高官們看到范哈兒這位雄赳赳的武夫後，根本不敢再大聲吵鬧什麼，或者是說老將和誰的壞話，都乖乖的躲到了一邊，避過了范哈兒。
范哈兒雖然有心顯示存在，但大家既然這麼退縮了，他也總不好再追上窮追猛打，乾脆，既然是來「看望」汪院長的，那就還是進病房去看看。
病房裡，剛剛經歷了手術的汪院長，竟然已經醒來，正在和一邊坐在床頭的老蔣，親密的說話。
兩個眾所周知的政治對手，現在在病床上，一個溫言安慰，一個滿臉感動，好一副戰友情，同志誼的感人畫面。
那煽動的表演，讓范哈兒不由乾咳了一聲。
「嗯哼，汪院長好些了麼？范哈兒前來探望，不知道院長……」
病房中當然還有其他伺候的人，汪精衛的夫人陳璧君馬上就朝大聲咳嗽的范哈兒瞪了一眼，但病床上的汪精衛，卻是連忙把注意力轉了過來。
汪精衛年輕時，可是中國俊傑，早早就登上了風雲人物的榜單。如今他一隻眼睛受傷，另外一隻眼睛也只能迷迷糊糊看東西，整個腦袋大半被紗布包著，露出的部分臉部，也因為充血而顯得烏紫腫脹，差不多像個醜陋的豬頭。
但這位被槍擊成豬頭一樣的美男子院長，卻是反應很快：
「是范哈公麼？多謝前來探望！兆銘還算命大，如今還有力氣說話，看來還死不了。」
一邊的老蔣，在看到范哈兒等人進來後，卻是趁機站了起來，朝他們點頭示意。
范哈兒也是朝老蔣點點頭，卻沒有出聲招呼，只是繼續對躺在床上的汪精衛說道：
「嘿嘿，外人都在說，汪院長吉人天相，范某到是覺得，是張繼和張學良兩位委員出手及時，才確保了汪院長的性命安全啊。」
范哈兒直白的話，讓旁邊的陳璧君等人聽得直翻白眼。但是這個素來跋扈的汪太太，這個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話。
但是汪精衛，聽了後卻是覺得深感贊同：
「不錯，不錯，這次兆銘能過逃過一劫，卻是要多謝二張！多謝范哈公再次提醒，汪某痊癒後，一定要親自登門拜謝二位。」
「嘿嘿，汪院長能這麼想就好……」范哈兒淡笑著說了一句。
他和汪精衛，直接接觸還是在這次開全運會前後，不過接觸過他的人，就都會知道，這個汪精衛，實在是一個很聰明，很有頭腦的人。
歷史上，這個汪精衛前期也很熱血，直到九一八事變後，他一開始便被恐日情緒所圍困。被日帝的『淫』威壓倒，只看到日本的強，卻看不到中國的大和得道多助的優勢，他認為：「須知數十年來，中**事經濟，在物質上著著落後，固不待言；即組織上亦幼稚不完善。」他害怕打仗，全力交涉言和。1932年的《淞滬停戰協定》，他就是主力推動者。
1935年5-6月間，他批准了「何梅協定」、《秦土協定》，把華北主權拱手相讓，社會輿論嘩然，連他的子女都反對他兼任外長，以免「獨負賣國責任」。汪精衛聽了傷感萬分，流著淚說：「現在聰明人，誰肯當外交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