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節 作戰會議 文 / 黃初
第一百八十八節作戰會議
中國在華北、中原一帶，並不是沒有兵了，實際上，**總兵力在華北對日軍絕對佔據優勢，只是他們基本上分散各地。像山西、山東等地的**，拉出來每支部隊都可以原來沒增兵前的華北駐屯軍過過招，讓他們也頂上去的話，肯定能將優勢拉回來。
只是抽調山西、山東的兵力北上增援，他到是想，但自認沒有那個能力說服閻、韓二人，就連老蔣想要下令調集那兩部，估計也不是簡單一個命令就可以做到的。這事做起來十分麻煩，等到安排好了，估計南苑的戰事也早結束了。
其實這也是有沒有提前進行戰爭動員的區別，如果早早動員了，肯定能馬上將部隊派出頂上去，而現在，僅僅是動員一下，再尋找調遣的船隻、車輛之類的，估計也不是十幾二十天能夠結束的。等到一個月後，華北戰事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范哈兒還是試探著向何應欽提了出來，結果不出他預料，這位軍政部長當即表示，現在還是戰爭與和談兩手準備，不應將戰事過度擴大化。至於山西、山東兩省的兵力是不是可以調動，根本連句正面結論的話都沒有。
當車子將范哈兒送到軍政部專業招待的賓館後不久，蔣委員長那邊就傳來電話，說是暫時就不提前見范哈兒，剛好明天要開軍事委員會會議，請范哈兒一起過去參加，到時候見面再談。
剛好老范也才把自己的行禮之類安頓好，正想見見第七軍派來南京的聯絡官員，詢問關於新七軍到寧後的駐地和相關安置問題，也沒心思去和老蔣商量別的事情。
這次新七軍的臨時駐地在南京，不過估計等明天的軍事委員會會議一開完，就會給他們安排新的駐地。范哈兒想的更長遠一點，甚至可能會是直接被派到華北或者上海這抗戰的第一線去。當炮灰不大可能，但是作為前鋒還是難免的。老蔣既不可能把范哈兒得罪了，但也絕對不會特別照顧他的部隊。
戰事瞬息萬變，但是北京南苑的戰事，卻是從29日開始，就進入了拉鋸戰。
剛開始，張楊二部加上中央軍援軍以及宋元哲的部分兵馬，利用二十九軍對自己軍部的熟悉地理優勢，輕鬆的攻入南苑陣地，但就在將把日軍全部趕出去的時候，日本華北駐屯軍的援軍，開始抵達。
南苑作為攔截二十九軍和南方的最重要通道，日軍對此十分重視，只要這條通道還在控制在中方手中，據守平津的宋元哲，就絕對不可能投降，當然也不大可能輕易退卻。所以現在必須確保這條通道，不會被中**隊再次打通，在這樣的情況下，日軍當然要投入全力，面對拚命死守的日軍，剛開始的衝勁已經結束的張楊二部，變得有點後繼無力，如果不是兵力上佔據了優勢，恐怕就此敗退也不是沒可能。
在這樣的情況下，南苑的戰事，當然完全陷入了持續拉鋸作戰階段。時而中方攻入日軍陣地，時而陣地被日軍奪回，而中方陣地失守，來來回回，根本無法在一次戰鬥中就決定全面勝利。
而張楊二人和宋元哲的物資軍火援助請求，也終於雨點般的飛往南京，向老蔣要人要錢要物資來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8月1日召開的軍事委員會會議，頓時變得極為熱鬧。
六位常務全部到齊，七十二位普通委員也基本參加，在中日開戰的緊要關頭，**的主要將領，幾乎已經全部聚集在了這兒。
先是有東北軍和西北軍駐南京的代表，在軍事委員會上發言，介紹南苑和平津等地的戰事情況，隨即就是他們要求政府和軍委立刻對平津進行援助的要求。
「對平津的援助毫無疑問，唯一可以討論的，就是我們能援助他們多少？」老蔣很自然的看向何應欽。
這一次中日在平津大戰，雖然中方明顯不利，二十九軍的死傷，遠遠超過戰前評估，但是畢竟平津兩大城還在中方手中，鏖戰將近一月，二十九軍上下傷亡慘重，向來日軍的傷亡，也肯定不小，所以老蔣倒也不是特別發怒，只是對於援助一事，毫無討論餘地的要求軍政部立刻即執行。
何應欽能穩坐軍政部長這麼多年，當然不會是那種不會看臉色人，他馬上就拿起手頭一份材料，向委員長報告：
「在保定、滄州兩地的物資，已經無條件全部撥付給了張楊二部，以軍政部評估，應該足夠他們半月的戰鬥需要。不過既然他們還是要求援助，那軍政部只能從山西、山東、綏遠、河南等地調集物資，在平津沿線，卻是再無任何有物資儲存的倉庫了。」
「那就從山西、山東、綏遠、河南調集，無論如何，前線將士在浴血奮戰，後勤部門都不應該在物資上，拖欠他們。」老蔣毫不猶豫的下令。
如果是以前，何應欽這麼說了，老蔣確實也許會考慮一下，再調集給張楊等部物資，會不會白白讓趁機擴充自己實力了。不過現在對方正和日本鏖戰，如果再在物資上剋扣的話，不僅是前線那兒難以交代，就是這軍事委員會上，也難以令大家都理解。
而現在他這麼根本這麼快速果斷的下令，確實令在場如范哈兒、薛岳等將領，對他的評價高了不少。
既然對曾經軟禁了自己的張楊二部，都能這麼大方的給予物資援助，那至少以後自己等人率部在前線和日寇血拼的時候，應該也不會遇上委員長這邊物資剋扣上的麻煩。
南苑的戰事雖然激烈，但是**在平津沿線的兵力，卻是已經都調集過去了，短時間內就算想要增援，也根本不可能，所以在聽取了西北軍、東北軍代表的稱述後，立刻進行了其他的議題。
而下面即將要討論，顯然是關於這次對日戰略極為重要的話題。
剛剛進行了稱述的西北軍和東北軍代表，以及其他普通文員、秘書、副官之類的，全部被暫時清場了出去，整個軍事委員會會議室中，僅剩下一批高級官員和將領。
老蔣看了一看自己的總參謀長程潛上將，這位隸屬軍事委員會系統的老蔣，在1937年1月的時候，就奉命組織國民政府參謀本部人員擬訂了《民國二十六年度國防作戰計劃》完成「甲案」與「乙案」兩份稿本，3月修訂完畢。可以說，他就是目前國家最主要作戰計劃的直接制定者。
注意到老蔣的眼色，程潛心神領會的站了起來，來到會議室一側完全由幕簾當起來的牆壁前。
「委員長、諸位同仁！程某在年初時就奉委員長命令，制定了二十六年度國防作戰計劃，對於日軍的侵華行動，已經有所預料，並且制定了應對的相關戰術方案。雖然從7月7日盧溝橋戰事爆發至今，戰事發展情況超出之前預計，但總體方向，卻完全符合我們作戰計劃的預設，所以說，當初參謀部制定的作戰計劃，極有參考價值。下面，就由我來給諸位介紹一下，目前這樣戰事發展的狀況下，我們預設的應對方案……」
程潛以唰的一下，拉開了他背後的幕簾，露出身後牆面一副巨大的作戰地圖。
這是一副早準備好的戰術講解地圖，上面已經標滿了各種各樣的標記，對於正經科班出身的將官來說，那些標記標記，全都十分熟悉，看懂這份地圖完全沒有問題。
就算部分有像范哈兒這樣，沒進過正經軍事院校，對於這些方面不是很懂的將領，在程潛的細緻講解下，也是馬上弄清楚了參謀部計劃中的戰術安排。
《民國二十六年度國防作戰計劃》中，對於敵我論斷很明確，程潛的聲音在會議室郎朗響起，全場其他人都靜寂無聲，認真聽這個總參謀長講解。
「敵國之軍備及一切物質上均較我優勢，並掌握絕對的制海權，且在我華北造成強大之根據地，故其對我之作戰方針將采積極之攻勢而期速戰速決。
其主戰場以華北為中心，並以有力之一部沿平綏路西進及由山東半島、海州等處登陸，截斷我南北連絡線，策應其主力軍之作戰，以囊括我華北全部，同時以一部由揚子江口及杭州灣上陸……威脅我首都，並以台灣部隊向閩粵沿海岸登陸，期助援其主力軍作戰進展容易。」
因此，如果抗日戰事一開，我軍除了在華北地區部署抵抗日軍外，並在山東半島經海州及長江下游亙杭州灣迤南沿海岸，應根本撲滅敵軍登陸之企圖。……山東方面固守濰河，徐海地區固守運河，以為最後抵抗線」。
為了準備實施這一防禦計劃，國民政府將徐海地區劃為全國七大作戰區之一，並在徐州設立了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行營，協調處理此一地區抗戰準備及未來作戰指揮事宜。與此同時，依照「以首都為中心逐次向國境線推進，先完成各陣地之骨幹，以後逐漸加強」的原則，在各國防重點地區大修戰備工程。
講解到了這兒，范哈兒已經很明確，這個計劃還是和歷史上一樣，就是在上海-南京一帶，主動尋機開闢中日第二戰場，阻止日本從海上登陸偷襲。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范哈兒已經可以確信，1936年年初的那場大演習，確實是針對日軍的作戰計劃，事實就是老蔣早在1936年之前，就已經有了和日本作戰的計劃。
不過現在想這些沒必要，程潛在講解完參謀制定的預案後，接下來就是討論要不要按照預案實行作戰計劃的時候了。
與會的其他將領，對於這個明顯有蔣委員長影響因素存在的作戰計劃，當然沒有異議，到是一邊的范哈兒，騰然舉手。
看到全場的目光都注意到了自己身上，才不好意思的一笑：
「這個……我想詢問一下，從首都圈至上海的幾道國防工程線，在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啟動了？」
范哈兒在後世知道一個很令人惋惜的事實。
從1932年起，**就在南京到上海沿線，耗費巨資次第修建了幾條防線的國防工程，號稱中國的馬奇諾防線。但後來抗戰爆發後，等日軍一在金山衛、杭州灣登陸，無奈後撤的**想退到這些國防工程的防禦工事中，卻發現戰事爆發幾個月來，這幾條防線根本沒有啟用。很多工事要麼沒有徹底完工就停在那兒，要麼已經完工卻被人為荒廢了，有的甚至還被雨水和泥沙掩埋，根本無法使用。當時大軍無奈之下，只能一退再退，連續放棄兩城，根本無法按照二十六年度國防計劃中預設的那樣，對日軍進行層層抵抗。
自從范哈兒來到這個時代後，對於那條中國的馬奇諾防線，還是很重視的，尤其是和老蔣達成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協議後，更是捐贈了大量的鋼筋水泥，用於防禦工事的修建，理論上現在那條工事的防禦能力，應該遠超過歷史上他應該具有的水平，就算不能真和法國的馬奇諾防線相比，起碼也能在後撤的時候，發揮一點作用。
作為投資者，范哈兒的詢問，當然十分理直氣壯。
聽到范哈兒的詢問，老蔣和程潛卻是全都把目光看向了何應欽。
這位軍政部長，正是這幾個國防工程的最主要主持者。
只是這位軍長部長此時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樂觀。
「那幾條防線的工程項目已經基本完工，只是缺乏大口徑火炮和機槍等防禦武器，加上目前各處都要援兵，也還沒有往那兒派遣士兵，所以目前想要馬上啟用，還十分困難。」
這位何部長的話一出，立刻讓范哈兒面上一陣不悅。
他當初投入了那麼多東西，現在何應欽竟然回答他一句啟用十分困難，他怎麼能夠接受。
而且他可不相信，如果真正工程完工了，這位何部長會不把當成政績工程，拿出來顯擺一番，很有可能，就是那幾個投資上億的工程，中間被這位何部長和其他相關人員，給貪污了不少錢，導致工程無法維繼，直到現在還沒完工。
而老蔣隨後的話，也很好的證明了一點：
「滬寧一線的國防工程，早在計劃制定之初，就有火炮和機槍的相關採購預案，怎麼到現在還沒完成麼？」
「這是我的失誤，那些訂購火炮、機槍一到，就被各部給瓜分了，哪裡能落實到以前作為擺設的防禦工事上面。唉，現在要是能從各部長官那兒討回來，就好了。」何部長一點也不心虛的看了一眼坐在他周圍的幾個將領。
本來範哈兒和老蔣，確實準備指責何應欽一番的。
但是他的那句回答一出口，其他將領就立刻七嘴八舌幫他說話：
「這個，委座，我們的部隊亟需大炮和機槍，有些可是你以前答應劃給我們的。」
「是啊，委座，當時我們想，與其讓那些大炮和機槍放在防禦工事中白白生銹，還不如現裝備我們部隊，讓士兵們馬上使用呢。」
「……」
幾乎三成的將官，在了話。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老蔣原來想要追究，現在也願意再問下去了。
至於范哈兒，心中雖然對於何應欽的做法恨得要死，但是卻沒有絲毫辦法。
很明顯的事情，國防工程上億的單子，其他火炮和機槍的採購，肯定預算也不會少，這位何部長為了掩蓋自己在國防工程修建過程中拿的好處，卻把後繼應該投入的軍火，都拿來當了自己的人情，直接分給了各支部隊的主官，將他們綁在自己的戰船上。要說中間那些將領有沒有中飽私囊，那是完全可以肯定說有的。
現在事情爆發，導致國防工程無法投入使用，而這些將領還沒有一點羞愧的積極幫何應欽說話，就很明顯的說明了一個問題。
只是投資那麼大一個工程，就因為被一夥人貪污一筆錢財和軍火，就白白荒廢，浪費了國家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實在是讓人無奈和可惜不已。
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至少那些火炮、機槍之類的武器，還是落在軍隊的手中，那些完全站在何應欽一邊說話的將領們，在這幾年時間裡，應該多少也增加了一點戰鬥力吧。他們貪污的是軍火，而不是金錢，最終肯定還是使用在部隊中的，所以起碼不會浪費。
「唉，無論如何，那兒也還有一些基本的工事在那兒，趁著戰時才剛剛爆發，還有點時間，盡量派點部隊過去，進行維護和投入使用吧。就算不能完全發揮作用，起碼也能佔據抵擋一陣。」范哈兒只能這樣說了，「至於武器方面，我可以從重慶調集50門左右的75炮過來，其他的，就看何部長能不能湊出來了。」
像要塞之類的工事，起碼要裝備150毫米口徑以上的遠程火炮，才能發揮他應有的威力。但那樣巨大的投入，就算是范哈兒也出不起，剛好他在1932年採購的那幾門卜福斯山炮，在高密度的訓練使用下，即將報廢，范哈兒覺得不如廢物利用，調集到這幾個國防工程中來來。就算將來防線被日軍佔據，那些火炮被日軍奪取了，也不用特別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