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三章 受封(下) 文 / 蒼暝

    第十三章受封（下）

    拓跋智形容頗為年輕，只有二十多歲的光景，很是富有朝氣。他見和宸不跪，臉上也是十分詫異，但看他站在豪盈身邊，也就不說什麼，只是吩咐大臣們平身。

    拓跋智便向黛伊雯，詢問此次大祈天朝之行的經歷。黛伊雯則早已趁返程時機，寫好奏章，直接遞交到了拓跋智手上。待一炷香的時間後，拓跋智已閱覽完畢，便道：

    「此次黛御使率使節團出行，全團覆沒，黛御使本應領重罪。但她又為我元赫天朝，爭來了無數受益，應當封賞。兩相權衡，朕想問問眾卿家，對黛御使該究竟如何處置？」

    「有功未必要賞，有過定然要罰！」

    還不等有朝臣開口，忽然自殿外傳來一道話音，就如普通人談話一般，音量也不大，卻猶如貼在每人耳邊響起一般。

    轉眼之後，殿門處就飄進一個人影。

    「邪劭法尊！」豪盈見到此人，眼睛便瞇了起來。

    如豪盈號稱「雷轟法尊」，「邪劭法尊」也是截教一方法尊，真名喚作黎牧，與豪盈素來不和。他的到來，必定沒有好事。

    和宸卻注意到，就連拓跋智面上，也閃過了一絲不快。

    黎牧外表看去，年約四十，鬚髮皆黑得不正常，宛如能主動吸收光線，一看就知道是煉了什麼邪法。他身上穿著一件紫色道袍，剛一落地，便一抖手中拂塵，步到拓跋智面前，作了一個道揖，道：

    「啟奏陛下，一整個使節團，不僅毀在黛御使手，她更令我天朝秘密兵器，戎況傀軀損滅。當初我天朝為煉製戎況傀軀，耗費不知幾何，光是這份罪過，她便無可抵償。」

    「這個……當初是朕將戎況傀軀，指派給黛御使出行之用，因此朕也要負上一些責任。」

    卻是拓跋智在為黛伊雯開脫。黎牧當然看的出來，但他的嘴角，卻撇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然後肅容道：

    「在下所言，不僅於此。黛御使表面上，雖從南朝敵國那裡，為我天朝爭得無數受益，但當時全團已滅，只餘她一人而已，南朝也是高手無數，背後更有闡門邪教支持，黛御使如何能鬥贏南朝，獲取到南朝的那份歲幣貢禮？加上整個使節團只有她一人活命，這一切，怕不是她與南朝串通的陰謀吧？」

    當初和宸、黛伊雯和崔詩琀，與大祈天朝三位金仙鬥法，雖然獲勝，但因當時金烏出世，內中具體情況，也就被大祈天朝保密，尚未流傳出來，黎牧自然對此橫加臆測，就是想將黛伊雯往最壞處污蔑。

    豪盈早知黎牧來此，就是要對黛伊雯不利，此刻又聽得他如此胡言亂語，怒不可遏下，正要出言喝罵，和宸卻搶先一步站出，道：

    「邪劭法尊此言差矣，更是大大的可笑。」

    全場人的目光，都被和宸這句話吸引了過來。一時無人出聲，殿中一片靜寂。

    豪盈見和宸出頭，想為黛伊雯開脫，還道是和宸對自己那侄女有意思，看的和宸的眼光又是不同。豪盈本來就見和宸修為莫名難測，人品也好，心中已隱隱有那層想法，此刻看來，更覺得他與自己侄女十分般配。

    豪盈便用法力傳音道：「黎牧那臭傢伙，不過是想把自己那個狐狸精般的徒弟，嫁給陛下做皇后。陛下對我的侄女，也有些意思。黎牧那傢伙，自然想對付我侄女。只是我侄女不喜歡陛下，這點你倒也可以放心，有我在，我侄女想跟誰就跟誰……」

    和宸自動將豪盈後面的話略去，而是看到黎牧正要重新開口當兒，才突然發話，止住了黎牧的言語，自顧道：「邪劭法尊大人，並未親眼見到黛御使與南朝高手拚鬥，怎知其不敵南朝？」

    「南朝方面，只宣佈了比鬥結果，卻沒有將過程披露，這不是做賊心虛嗎？」黎牧隨口答道，然後上下打量了和宸一番，又道：「你是什麼人？」

    「在下不過是個無名小卒。」黎牧聞言，眼中露出了一絲輕蔑，但又聽和宸道：「只不過有幸與黛御使一起，戰贏了南朝的三位金仙，故我這無名小卒的名字，當可與黛御使，並列於元赫天朝的汗青上，為後人所敬仰！」

    和宸的後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彷彿是對黎牧之前的污蔑，之最有力的嘲笑。

    黎牧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當然聽的出，和宸這番大義凜然的話，對自己所起的諷刺。

    「你說你曾與黛御使一同戰敗南朝三位金仙，姑且不論證據，就憑你的修為？」

    在黎牧眼裡，和宸的修為，只是泛泛，勉強可入仙籍，若說他能戰過三位金仙，又是一個大笑話，用來反駁和宸自己，那是再好不過。

    「邪劭法尊不信嗎？是否想親身試試在下的修為？」

    「你若自認有那水準，就儘管放馬過來好了。」

    和宸微微反手一撩，便借炚妃之力，發動玄煌真火，穿越虛空，四面八方的朝黎牧捲來。因這玄煌真火，有和宸全力以佛法加持，作定化色相之勢，只對黎牧有意義，對其他任何人而言，都是「無相」，也就是等於不存在。

    所以在他人眼中，根本就沒有玄煌真火。否則在皇宮的朝覲正殿上，膽敢使用攻擊法術，非要被御林軍逮捕不可。

    黎牧卻不明白佛法玄妙，突然見和宸真的敢用法術對付自己，身上馬上閃出烏紫色的雲芒，將自己包裹起來，抵擋玄煌真火。

    然而玄煌真火，又怎是匆忙之間可以抵禦。烏紫色的雲芒，直接就被真火燒滅。玄煌真火便迅速向內侵蝕。

    黎牧不識得玄煌神威，見自己的護身邪雲，居然被玄煌真火燒燬，不由得大驚。他的護身雲氣，乃是采無數極品靈玉，混合地底極深處，滲透上來的幽冥煞氣，外加各種罕見凶獸魂魄，一起祭煉而成，任是什麼飛劍法寶，打在這團雲氣上，都要立時被污染融解，發揮不出半分作用。而法術打到上面，也一定會被吞噬部分、反彈部分，同樣傷不著黎牧。

    以前這護身邪雲，從來就沒有被人擊破過，被黎牧視為保命的最大本錢。哪裡知道在這裡，一下就被玄煌真火燒燬下來，只餘了一點殘留。

    眼見玄煌真火，已經燎到黎牧的髮絲、鬍鬚上，黎牧也顧不得這裡乃是朝堂，運起法力，頭頂上現了一個亦幻亦真的凶獸頭顱，把嘴大張，就將所有玄煌真火都吸了進去。

    黎牧並非妖族，但他斬殺了一個罕見的饕餮妖族之人，將其妖靈獲取，用邪法重新祭煉過，便有了饕餮妖靈化身。饕餮乃上古聞名凶獸，能吞噬天地間一切，比窮奇更勝一籌。

    「黎牧，你在朝堂之上，放出饕餮妖靈，是何居心！」豪盈朝黎牧伸出食指，指尖上已泛起電光，隨時準備以大不敬之罪，將黎牧拿下。

    截教中人，在元赫天朝雖然地位超然，但也沒有跋扈到足以挑戰天子權威的地步。這大不敬之罪一旦坐實，黎牧也要吃上不少苦頭。蓋因眾人都沒有看到和宸出手，只見到了黎牧在朝堂上放肆的一幕。故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黎牧。

    已經有御林軍上殿，將黎牧圍住。雖然這些御林軍，未必奈何得了黎牧，但拓跋皇室背後，還有幾個截教的老傢伙，他們雖已幾乎不問世事，但也極為維護拓跋皇室地位，若是由他們出手，可不是黎牧可以抵擋的。

    「這小子，分明也在朝堂上濫動用法術，你們為何不去抓他？」黎牧陰沉著臉，指著和宸問道。

    豪盈冷笑道：「黎牧，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在場人等，哪個看到我這小兄弟出過手了？」

    無論豪盈，還是其他聰明人，都已猜出，和宸必是用了什麼特別的手段，逼到黎牧當堂出醜，然而他自己卻未被看穿。在場之人，也不乏道法高手，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法力顯露的，就將截教金仙法尊，弄成眾矢之的，這種手段，怎樣也不敢讓人小覷。

    即使大家對此心知肚明，卻因沒有任何證據，也不可能拿和宸怎麼樣。

    黎牧環視一圈，見眾人對豪盈所言，都流露出以為然的神色，才幡然醒悟，曉得自己，定是中了和宸的什麼伎倆。

    和宸稍動手腳，就將形勢逆轉，讓黎牧陷入大逆不道之中，再無力對黛伊雯和自己發難。

    忽然從殿門處，又飄來三團彩雲，落進殿中，化作三個道人。他們外表看去，年紀都不算大，但氣度卻極為滄桑。

    豪盈和黎牧，見到這三個道人，都急忙躬身拜道：「參見三位師叔祖。」

    這三人，便是截教中，最老資格的數人之一。

    其中一人行到拓跋智前面，作揖道：「我教弟子衝撞廟堂，還望陛下恕罪。」

    拓跋智自然不會拂了對方的面子，連道：「無妨。」

    此人回身看了和宸和黛伊雯一眼，忽然又道：「在老朽看來，黛伊雯和那位年輕人，可分封至我天朝龍興之地，去那裡整頓亂局。陛下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