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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戰熊呼 一百四十四、泊即之怒! 文 / 九氣

    先前廝殺時,泊即離呼延極遠,怕是十餘里地,是以先前放話之後,這才趕到。

    相隔有十餘里地,若是放在尋常時,泊即可說是瞬息即至。

    但如今身在殺場,捉對廝殺的軍士綿延密佈,凌厲銳氣四濺飛射,饒是泊即有心疾馳,亦不敢太過張狂,總要小心避開廝殺的軍士,亂射的各種銳氣,這便略顯延誤時機,待他趕到時,離刀熊現身的消息傳開,已然過去數息時間。

    這短短數息的時間,隔著無數身影遮擋,待他趕到呼延近前,呼延與那七頭乘黃的短暫接觸卻早已結束,使得匆匆趕來的泊即,未曾得見那恐怖一刀之威,亦不知先前發生何事,只見得他刻骨銘心的執刀熊影正傲立場中,放話更是囂張狂傲,立時便讓泊即激動得心跳如戰鼓狂擂,長乙化作游蛇虛影,怒嘶間已然朝刀熊飛撲而下!

    「刀熊!休要猖狂!接我一乙!」

    永世難忘的血仇之敵,泊即朝思暮想的刀熊,相隔十三年再見,他此刻激動得渾身戰慄,一時間全然忘卻了週遭,眼中只餘下那徐徐轉身朝他看來的執刀黑熊!

    四目相對,泊即那猙獰蛇面上,一對蛇眼猩紅,唯有兩道狠戾如刺的尖銳目光,透出濃郁至極的凜冽殺氣,直欲用目光將這刀熊那可惡雙眼洞穿。轉而是那刀熊,淡淡一瞥,毫無凝重之色,雙目冷漠尋不見一絲情感,望向他便似在看死蛇一般,甚或是花草木石,引不起他絲毫重視。

    這目光太過蔑視,正是對泊即赤裸裸的羞辱,更讓泊即羞怒交加,長乙逼出的乙尖之氣更見凌厲鋒銳,迅猛刺向那對令他厭惡的熊眼!

    「受死!」

    兩聲尖銳刺耳的尖嘶,自泊即緊咬的牙縫間擠出來,如若他那乙尖之氣一般尖銳至極。便在這尖嘶一喝之時,那長乙乙尖已然近到刀熊百丈之內,復仇近在眼前,渴望將要實現,泊即不知哪裡又生一股力道,令他四翼扇得更有力,俯衝之速再增三分!

    百丈,八十丈,六十丈,三十丈,十丈!

    往日迅疾之速,此刻卻如若龜爬一般緩慢,好似那時間流逝亦在變緩,但泊即知道,他已然快到了他的極致,只是自家將這一擊看得太重,才覺得時間怎生過得如此緩慢。

    其實他似緩實快,尖嘶尚有餘音未散,他自一里外俯衝而下,待到近至刀熊身前,僅過去不足半息。最讓他驚喜的是,那刀熊似是未曾及時回神,亦或是他來得太快,讓刀熊措手不及,至今尚未閃避,甚或舉刀格擋防禦,這正是泊即最希望看到的時機。

    「若是能一擊結果這刀熊性命……」

    眼見時機大好,泊即隱隱生起一絲期盼,轉瞬又自否定,「不妥!當年我部落二百三十二口鳴蛇,盡數慘死在他刀下,還有我胥立老爹的份,今日也將一併償算,若是讓他一擊而亡,未免便宜了這瘋熊!我定要將他重創,再來慢慢下乙,將之切成二百三十二塊碎肉,聽著他那求饒聲、慘吼聲,這才能叫我痛快!」

    相距十丈時動念,這念頭在心念裡轉動只是倏忽剎那,待得他定意,面露獰笑狠刺而下時,這長乙已對準了呼延那淡漠無神的眼珠!

    「叮!」

    似是金鈴脆響,編鐘輕吟。泊即蛇軀僵在虛空,那迅疾一乙距離呼延眼珠只有三寸,看似近在咫尺,只需稍微用力一送,便能洞穿呼延眼珠。只是這短短三寸,便像是咫尺天涯,任由泊即渾身鼓脹,渾身力道運到極致,亦難以再得寸進。

    呼延那口令敵軍膽寒的黃刀,刀面正貼著他的熊臉,刀尖穩穩停在面前三寸之外,精準頂在泊即乙尖之上,便巍然不動,穩如磐石一般。

    這是何等自信,不止是對自家眼力的自信,更是對自家力道、刀功的自信,是以泊即兇猛撲來,呼延卻不閃不避,便是有十足把握能夠輕易擋下這一擊。

    既然如此,何須退避?

    事實亦是如呼延所料一般,雖說這叫甚泊即的鳴蛇,叫囂甚是厲害,但修為武藝在呼延看來,卻極為稀疏尋常。

    這泊即習練的是鳴蛇軍中傳授的蛇信乙法,短短十三年時間,能將一套末流武藝煉到爐火純青,逼出虛幻銳氣,他這習武天賦尚可,熬得住苦修寂寥,也算是十分難得。只是這十三年太短,泊即以初時的銀體胎境修為,如今堪堪跨過鼻識身境,論起修為增進之速,倒也算上乘之才。

    但以泊即如今鼻識身境的修為,爐火純青的末流武技,力道不過十龍之力,加之武技增幅亦不過堪比二十龍之力,這點微末道行,怎能入得呼延的法眼。

    憑借這微末道行,竟敢來呼延面前叫囂,饒是呼延狂傲成性,膽大至極,亦不得不佩服這小小鳴蛇的膽量。

    輕描淡寫擋下泊即狠擊,這時節稍有閒暇,呼延便伺機皺眉苦思,兀自覺著難以抉擇。他猶疑不決,是見得這不自量力的鳴蛇,不知是該一刀斬做兩半好些,還是一刀逼退他,省得斬殺他還要多費這些許力道。

    猶疑難定,他索性張嘴閒扯開來,「我說你這廝,究竟姓甚名誰?來自何處?又與我有甚冤仇?權且說來聽聽!」

    泊即正憋住那口氣力,怎敢輕易開口,若是洩了這力道,豈非更是狼狽不堪。

    只見得那泊即不退不避,依舊僵在半空之中,正自用力過劇,那蛇軀繃漲得皮鱗炸裂,頃刻間已是鮮血淋漓,哪裡還說得出話來。狠擊無功,但叫泊即就此退卻,他卻心有不甘,這時節又無法開口唾罵怒斥,他只得運力僵持,那雙斑斕蛇臉更見兇惡猙獰之色,怒視呼延直欲用那凌厲目光將之大卸八塊。

    閒問未能得到回應,與泊即四目相對,卻叫呼延會錯了意。他只道自家做事不地道,這般頂撞硬斗之時,泊即憋足了勁氣,又如何能開口回應與他,於是才有這般羞怒的神色。

    自覺想通了其中關竅,呼延懊惱拍打幾下自家腦門,執刀右臂趕忙輕輕一送,便將泊即頂飛出百丈開外,這才覺得自家真是善解其意,便咧嘴憨直大笑開來。

    「小鳴蛇,我問你姓甚名誰,與我有何仇怨,細細說來聽聽!」所謂送佛送到西,既然閒來無事,呼延索性大發善心,生怕這鳴蛇不識他熊吼之意,更是換了神識傳音,字字說得清晰明瞭。

    他這是難得有此善心,心中打算,若是這鳴蛇說得淒苦,與他更有深仇大恨,便是今日放他一條生路亦無妨。

    只是他這善意,在泊即聽來卻儘是羞辱。想他先前那聲怒嘶,已將自家姓名與同刀熊的血仇說得是一清二楚,如今被刀熊出此番明知故問的言語,不是羞辱又能是何意。

    他卻是大大冤枉了呼延,先前他雖說尖嘶怒斥,但未隔頃刻,那七頭乘黃已然前來尋仇,這便引得呼延戾氣充盈,怒氣上湧之後,哪裡還能記得住泊即這遠遠一聲尖嘶。

    「刀熊!我泊即與你誓不兩立!」

    羞怒交加,舊恨再增新仇,泊即哪裡還願回應呼延,尖嘶一聲,再次猛力朝呼延撲去,長乙如化蛇信,伸縮隱見寒芒!

    呼延笑得憨直,「原來是叫的泊即!你倒是說說,究竟與我有甚難解之仇?」

    笑吼疑問出口之時,這泊即乙尖的銳氣已近在他身前,呼延悠然飄退,當真是閒庭信步,好生悠閒,任這泊即如何狠刺毒劈,全然劈不中他一絲熊毛。

    「我等安穩躲在荒森野嶺,只為避開這戰亂之難,誰知你這瘋熊突兀殺出,將我同族二百三十二口悉數屠殺,連我那胥立老爹,亦因護我逃難,慘死在你刀下!這等血海深仇,如何能解?如何能解!」

    尖嘶如狂,泊即怒視呼延,長乙如毒蛇對刀熊窮追不捨,招招狠戾凌厲,從未離開呼延要害之處。

    聽得泊即尖嘶質問,呼延愕然呆滯剎那,繼而朝斜側再退兩步,那乙尖險險劃斷了他腰間兩根熊毛,這便是泊即與呼延交戰以來,最大的戰果。

    這等陳年舊事,已然過去十餘年,這些年忙於廝殺拚命,那三年又不知殺了多少避難的鳴蛇,此時泊即驟然提及自家慘事,呼延兀自苦思冥想了半響,仍舊毫無印象。

    苦思無果,呼延那熊臉苦得滿是無奈之色,撓頭訕笑,吶吶輕吼道:「這個,你若說的是那十年前的舊事,時隔太久,我卻是真想不起來啦!既然有這般深仇,不若我今日放你歸去,待你再練個十年八載,再來與我尋仇,如何?」

    聽得泊即所言,再加自家這善忘的記性,呼延倒真感到一絲慚愧,索性便打定主意,想要今日亦做一回慈悲事,放過這苦大仇深的鳴蛇一條性命。

    這卻引得泊即更是怒意沖天,週身斑斕蛇鱗盡數戰慄直豎。他哪能容得仇敵如此連番羞辱,獠牙咬得深嵌嘴肉,一時間滿口血腥。

    「竟敢如此羞辱激怒於我,今日我定要報仇雪恨,將你碎屍萬段!」

    怒嘶尖銳刺耳,泊即目光隱現癲狂,竟是煽翼佇立虛空,長矛回鋒,逕直刺進自家胸膛,那蛇臉上儘是凶狠、殘暴之色,像是在用某種自殘的禁忌秘法。

    自開打至今,呼延瞪眼望向蛇軀漸至暴漲的泊即,尚是首次露出了訝異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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