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何方聖土 七十七、動身 文 / 九氣
卻說那器魔本門的第十六位真傳弟子,那名為洛衍之人。
他正自坐著那名為赤宵的龍馬漫步折返山門,待得行到半路忽而一驚,猛然策馬駐足,神色變幻片刻,終是一聲冷笑,「好算計!若真是想分個高下,便是心高氣傲之輩,自然該在眾人面前一爭鋒芒,這才勝得光彩,何須掩人耳目,深夜悄然私鬥?多此一舉,事有反常便為妖!這二人定是另有圖謀!」
忽而頓悟,他本待立時轉身再行追蹤,轉瞬又自一愣,暗道:「這二人如此謹慎,密謀定是大事!我便是前去偷窺,這二人密語相商,我亦是毫無所得,此去無非白跑一趟罷了……等等!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突兀省悟一事,洛衍頓時神色凝重,哪裡還願在路上多做耽擱,頓時連連催促愛騎赤宵,猛然提速朝山門趕去,依舊是無聲無息,飛馳急速。
待得行到山門毫不停頓,他一人一馬直上山巔,疾馳到得山巔臨門殿前,一眾十餘人在旁靜候之處,他才倏然策韁駐馬,利落地翻身躍下,喚一名師弟將赤宵帶去歇腳餵食,便自片刻不停,急匆匆奔向自家書房。
一眾歸屬他門下的師弟弄得一頭霧水,但得見他如此形色匆忙,雖不知這一去發生了何事,卻也立時緊張起來,噤聲不敢多言,緊隨其後匆匆而行,緊跟在他身側,以備隨時聽憑吩咐調遣,效犬馬之勞。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這以行事神速、運籌帷幄著稱的十六師兄急跨出幾步,便已沉聲吩咐道:「將器魔城近半月的情報,一應無論大事小事,皆盡取來與我一觀!」
「是!」
立時有人駐足,抱拳領命,隨即快步離去。
而此時,這洛衍的副手,便是那矮瘦幹練之人,聞言卻是遲疑片刻,終是咬牙提醒道:「回稟十六師兄,器魔城近半月的情報,您前日才閱過……不知師兄此行親自前去刺探,究竟發生了何事?」
「唔?」
聽得屬下師弟詢問,洛衍卻一聲冷哼,狠厲瞥了眼這人,威嚴警告之意極重,冷喝道:「烏雛,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做下屬便該有做下屬的姿態,我如何行事,莫非還要向你稟報不成?」
此言一出,這被喚作烏雛之人立時面色漲紅,似有不甘、羞怒之色,卻轉瞬即逝,這便低頭抱拳,恭謹道:「是!十六師兄教訓的是!屬下知錯!」
「哼!你這人傲骨非常,卻是眼高手低,差了城府、手段,自然爭不過我!永遠都要在我之下!你若城府、手段比得上我,便憑你這實力,本也該與我有一爭之力,這十六真傳之位便是一番龍爭虎鬥,又豈會如現下這般,輕易落到我的手中!如今你做了我的副手,若還不知進退,便連我讓給你的這內門大師兄的位子,你也別想再坐下去了,我便央求道祖師父換給旁人去吧!」
聽得這話,烏雛立時驚怒交加,卻也只得咬牙忍下,還需將頭垂得更低,抱拳乾澀道:「屬下知錯,還請師兄責罰、恕罪!」
洛衍隨意揮手,冷笑道:「也罷!看在你我多年相爭的交情,還有你這副手做得勤勤勉勉的份上,我便饒你一次!還需謹記,日後不得再犯!」
「是!」
這邊廂得意訓話之間,一行人已然來到洛衍當差的書房,先前領命而去的那師弟,已然抱了一大捆簡書在書房門前恭候,辦事果然得力,迅速非常。
洛衍接過這一大捆簡書,便推門佇立在這書房門前,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烏雛的身上,淡淡道:「今夜已然無事,你等再行巡察,無需在我門前等候,烏雛留下聽命便是!」
「是!」
眾人抱拳躬身,齊聲恭敬應諾,迅速各自散去,獨留下這矮瘦精幹的烏雛。
洛衍跨步進得書房,卻未有招呼烏雛進門的意思,也懶得再與他多言,揚腳便將書房門踢得緊閉。烏雛瞪眼望著這緊閉房門,面色忽青忽紅,屈辱更兼羞怒,半響順不過氣來,卻也無從發洩,暗中握緊了拳頭,硬是咬牙挺立門外,好似他洛衍的值守一般。
待得坐在書桌前,洛衍便將所有竹簡敞開堆放桌上,有條不紊地忙碌開來。他率先翻找起有關劍魔門的情報簡書,尤其是這新晉真傳守穗的情報,逐字逐句的細細查閱,不厭其煩地再次回味一番,待得尋到十日前的一則簡書,立時雙目一亮。
「慶祥一萬八千六百二十一年臘月初九,夜間戌時三刻,先河樓上清茗雅間,守穗與器魔城萬隆幫幫主曲為鋒私會。其後打聽,守穗以百斤神境血肉為酬,請曲為鋒動用交情,打點上下,暗中幫其申辦通行令牌,原因不明。」
洛衍以手指輕叩著桌面,兀自沉吟,「這守穗乃是劍魔門真傳弟子,若是要辦通行令牌,請門中外事長老申辦,自會更加快捷,何須如此隱秘,請托外人之手?再加上今日這事……」
沉吟半響,他忽而若有所悟,詭譎一笑,已然有了主意,「這二人此番定有大圖謀,我卻斷斷不可錯過!說不得便有機緣!」
待得一念及此,他立時揚聲沉喝,「烏雛,進來!」
幾乎話音剛落下,便聽得房門輕響,那烏雛輕巧進門,不忘將房門合上,快步行到洛衍桌前,垂首抱拳,恭謹問道:「師兄有何吩咐?」
「這幾件情報,這兩日急查!兩個時辰一報!」
沉喝間,洛衍扔出近十篇簡書,大多與劍魔門近日之事有關,那守穗暗托外人幫辦通行令牌之事,便夾雜其中,顯得極為不顯眼。
「是!」
待得烏雛接過這十篇簡書,洛衍便露出疲憊之色,懶懶揮!」
烏雛聞言也不再耽擱,立時快步離去。
待得過了半個時辰,洛衍忽而自書桌後起身,手上拎著幾件木盒精緻的事物,悄然開門離去,正是朝那器魔本門的外事長老所居之處急行,自是去尋與他相熟的外事長老去了。
等他遠去半響,便在這書房轉角,無聲無息慢慢走出一個人影來,正是烏雛,此時疑惑望著洛衍離去的方向,手中把玩著這十篇簡書,待得尋到守穗暗托萬隆幫幫主替他申辦通行令牌哪一篇,他雙眸漸至發亮,再抬眼朝那洛衍離去的方向遙望時,卻已是滿臉的若有所思。
而在此時,山門下又有了動靜,卻是那守穗與呼延已然歸來,在山門處未作停留,那守穗接過兩匹龍馬的韁繩,便牽著馬兒與呼延分道揚鑣,任由呼延獨自上山,先行離去。
不得不說龍馬的確是良駒,這一來一回未曾耽擱太多時辰,無非二更天出去,丑時三更天便已歸來,這一行頗為隱秘,路上又未遇到閒人,鮮少有人知曉。
器魔山上一夜靜謐,待得日上山頭,已然又是新的一日。
這一日正是千年一會的器魔道道中大比之日,自然頗為熱鬧,豈止是器魔本門的弟子,器魔道下眾多門派,總有諸多愛湊熱鬧的弟子,大清早便已策馬疾馳而來,自是前來為自家師兄吶喊助威,也不願錯過了這千年難得一遇的大熱鬧,藉著機會自然該好生玩耍玩耍。
如此一來,即便這器魔山山巔場地極大,也耐不住這眾多門派弟子蜂擁而至,自是早已擁擠不堪,邁步踩足,喧嘩聲嗡嗡震天,的確熱鬧繁華。
大清早便如此吵鬧,哪怕這器魔本門所築的亭台樓殿有斷音之效,也耐不住這萬千人喧嘩的嘈雜聲潮,一浪又一浪的喧鬧聲隱隱傳開,不知擾了多少人的清修。於是眾門真傳弟子哪裡還在房中待得住,早已被吵了出來,兀自在歇腳大殿的堂廳內匯聚,相互打氣助威,說幾句吉祥話,便各自離去。
今日初比,乃是各派真傳弟子展示千年苦修成效之時,誰都不會甘落人後,自是昂揚而去,俱是信心滿滿。這一日僅是千位、百位排名的爭奪角逐,待得百位一一落定,前三十位才有權向上屆道比十位內的高手挑戰,至於十位之內排名的先後,這一戰更要排到最後去了。
是以刀魔門十三位真傳,大清早出門的有十位,那上屆道比排名第三、第十的項濟、項神兩兄弟,倒是得以與呼延一道安坐殿中,稍後三人再行決定,先去哪位師兄、師弟的場前助威觀戰。
三人正自坐在殿中飲酒閒談,項濟與項神兩兄弟忽而隱晦對視,眼神似在暗中交流一瞬,隨後便見項濟抽動鼻翼,彷彿無意般笑問道:「十三師弟,怎地昨夜裡不在房中安歇,跑去何處玩耍去了?怎也不說叫上我等師兄?」
呼延神色未變,依舊含笑飲酒,隨意回應道:「昨夜裡閒來無趣,我便說出去走走,誰曾想便遇到那劍魔門號稱劍聖嫡傳那小子,兩句話說不對頭,便惹得師弟我心生怒氣,又怕在山上激戰惹了眾師兄的清修,便扯著那小子跑出百萬里去,好生教訓了他一頓!」
「哦?」項濟、項神聞言面面相覷,俱是閃過一抹放鬆的眼色,繼而訝然失笑,湊趣問道:「誰輸誰贏啊?」
「說來甚是無趣!」呼延卻露出鬱悶之色,似是嘴硬般道:「這小子還算有幾分真本事,我與他大戰半響,卻是不輸不贏!忒的無趣至極!」
「哈哈!無妨!無妨!」
項濟、項神兩人哈哈大笑,項濟反倒勸慰道:「莫看今朝平分秋色,我料定待得日後你與那小子上了道比場中,那小子定不是我十三師弟的對手!」
「那是自然!」呼延傲然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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