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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何方聖土 一零六、爭鋒! 文 / 九氣

    呼延這一聲吼,在山谷迴盪如有滾雷之勢,好似一粒石子,扔進了平靜湖面。

    寧靜清幽的刀魔山,忽而轟然震動,一時之間,不知驚醒了多少清修、苦煉之人,紛紛駐足扭頭,朝那怒吼聲傳來之處遙望而去。

    在呼延原本所居那後山臨淵小殿之內,劉一鳴倏然睜眼,雙目乍現寒光,立時面容隱怒,含氣厲喝道:「何方宵小?敢來我刀魔門中叫囂!對我劉某如此大呼小叫,卻是尋死不成?」

    「哈?」

    呼延循聲望去,卻是怒極而笑,頓時揚足疾馳,瞬息奔上後山山側,已然佇立在自家小殿門前,揚聲冷笑道:「好手段!卻是鳩佔鵲巢!沒曾想我呼……不過千年未歸,竟被人頂了位子,連房子都被佔了!你這廝好生無趣,連我這常居之殿,你也敢動心思?給我滾出來!」

    「嗯?你是……」

    在那小殿中,劉一鳴如夢初醒,驚得猛然自玉石座上蹦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躍出殿門,與呼延遙相對望一眼,終是雙目瞪得滾圓,怔怔道:「你不是那……不是那……」

    他本想道出呼延姓名,只是他窮盡極思,終歸未能尋出呼延姓名,這才猛然省起,便是在千年之前,這人就未曾透露過真名,刀魔門上下稱呼他,便稱一聲十三師兄或師弟。只是這稱呼,身為新晉第十三位真傳的劉一鳴又如何開得了口,若是這一聲叫了出去,他這身份便變得分外尷尬,名不正言不順了。可若是不這麼叫,他卻也不知,究竟該如何稱呼這人才算妥當。

    「哼哼,你怎生不說下去?不錯,我正是刀魔門陪坐第十三位真傳弟子,你自然該稱我一聲十三師兄!」呼延昂首傲然道。

    這傲然之音,終是將劉一鳴驚醒過來,頓時驚怒交加,「你!你回來作甚?你怎能回來?你不是早該死了麼?」

    「不過你卻是來晚了!」驚怒之後,他忽而又浮現得意之色,目光甚是諷刺,「如今,我才是這刀魔門新晉的第十三位真傳,我才是眾望所歸、實至名歸的刀魔門真傳弟子!你這等來歷不明之人,連真名都不敢透露,如今這刀魔山上,早沒了你的位子!便讓你叫我一聲十三師兄,我都覺得於禮不合!」

    「念在你昔日也曾是我刀魔門下的弟子,你對我無禮之事,我今日便寬宏大量,饒過你一次!日後尋個好女子,娶妻生子安度此生,不可再如此猖狂惹事,更不能再以我刀魔門弟子之名自居!勿要在此徘徊,速速下山去吧!」

    劉一鳴說這話的口吻,仿若呼延是那不成器的外門弟子,如今做了錯事,將要被他掃地出門般的言語,當真高高在上,趾高氣昂。這倒並非他已然習慣了這新晉真傳的身份,而是他還是內門大師兄時,這驅趕外門弟子出門之事,便是他長久司職的差事,如今順口說出來,自是分外流暢,毫無生澀之感,說出來的效果,自是極佳。

    這番話說出來,劉一鳴立時從頭到腳都覺著一陣舒坦,正是爽快到了極點。這才叫做揚眉吐氣,這才是他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場面。

    遙想當年,他正是在這人手下蒙受難以洗刷的羞辱,還被逼得被關入悔過牢裡千年,那等孤寂滋味、屈辱滋味,劉一鳴這輩子也不願再感受到了。

    而帶給他這一切的人,正是此時眼前之人,他本以為此生已然沒了報仇雪恨的機會,誰曾想蒼天臨幸,正值他風頭正勁的時候,蒼天便將這人送到了他的面前,讓他總算得償所願,自是要將當年的屈辱悉數厚報給這人,讓這人也嘗嘗是什麼滋味。

    呼延聞言揚眉,愕然失笑道:「世間竟有你這般人!頂了我的位子,佔了我的房子,如今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還要我滾下山去?若非看在師父面上,這刀魔門的規矩,我還真不放在眼裡,這時便想將你斬座十七、八段,也好叫你曉得我……的脾氣!也罷!看在師父面上,我也懶得與你計較,速速給我滾蛋!」

    這話說得分外不耐煩,自是懶得與他再囉嗦,呼延看也不再看他,逕直跨步前行,正朝那殿門行去。

    待見呼延這模樣,劉一鳴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好似他重拳擊去,卻被敵人以更重的拳頭狠狠砸在了臉上,讓他豈止難堪,更是羞怒交加,面色青紅變幻,終是化作一片鐵青,死死擋住殿門,朝呼延聲色俱厲。

    「慢著!是否我聽錯?你不與我計較?你是何等身份,哪來與我計較的資格?卻是好生自不量力!還想殺我?你敢動我一根毫毛試試?此處乃是我劉一鳴的居所,若無我邀請,誰也不能隨意踏足!你卻是何等身份,我不容你踏足半步!否則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讓你知道何為尊卑貴賤!讓你吃一頓胖揍!」

    「聽到沒有,勿要在我殿前徘徊,速速離去!別逼我動狠手教訓你!」

    呼延雙眼一瞇,寒光乍現,便有磅礡煞氣倏然瀰漫。劉一鳴猛然與他對視,便被那刺骨冰寒的目光一震,再受這屍山骨海醞釀出來的煞氣一撲,頓時心底一窒,不寒而慄,莫名驚懼開來。

    「我叫你……速速滾蛋!我懶得與你寡扯!」呼延寒聲一喝,揚足便要前行,但見這劉一鳴顫顫而立,卻兀自強撐著不願讓道,終是惹得呼延生怒,獰笑道:「怎地?莫非還想動手與我比劃比劃?玩兩招?」

    聽得這話,劉一鳴又生自傲,狠狠盯著呼延,手一變已然抽刀直指呼延,冷笑道:「也該讓你嘗嘗我這千年苦修的刀法!」

    他能有這般自信,若是歸根結底,怕是還得感謝呼延。

    卻說他千年前得罪了呼延,慘遭牢獄之災,被關進了那悔過牢。

    悔過牢是什麼地方,正是自打刀魔神主開山立派之後,拘謹膝下乖張徒兒悔過之處。

    可這悔過牢,也並非人人去得,好比說尋常外門弟子,若是略微放點錯,立馬便會被掃地出門,全無挽回的餘地,唯有真傳弟子乃或最出類拔萃的內門弟子,若是犯了大錯,罪孽深重,這才會被責罰,關入悔過牢中面壁悔過。

    是以得入悔過牢的弟子,均非尋常之人,都是最為傑出卻又桀驁不馴的人物,在這悔過牢也不安生,相互間總難服氣。便是對先前關入牢中的前輩,甚或後來的晚輩,都存有一較高下的爭鋒之心,可是左右不見人,於是便有最先一位突發奇想,在這牢中牆壁上刻下了自家刀法感悟,乃至得意刀法,以此震懾後來之人。

    如此經年下來,那悔過牢的牆壁上早已密密麻麻刻滿了文字,俱是各人刀法體悟的微言妙語,抑或絕學刀法,總會便宜了後輩,時至此時,自是大大便宜了劉一鳴。

    此番閉關這千年,劉一鳴難得如此靜下心來,沉浸在刀法玄妙之中,苦苦參悟了千年,竟是進展神速,一舉將自家家傳的高等刀法熬煉到九分火候,幾近大成,而那幾招絕技,更是掌握圓滑,若是施展開來,怕是也有五、六分的火候了。

    這等武藝,若是放到其餘門派去,儼然已是真傳弟子裡的中流砥柱般,不可或缺的人物,於是此番晉陞刀魔門的真傳弟子,的確算是實至名歸,毫無半點兒牽強。

    偶爾思及千年前他與呼延那一番對招,他自覺若是那時已有今日這般武藝,斷不會再輸給這人,即便不能戰而勝之,至不濟也能平分秋色,鬥個旗鼓相當。

    這便是他劉一鳴如今的自負,聽及呼延提議動手,卻是正中他下懷,自然欣然應下,便已躍躍欲試,戰意升騰,極欲挽回千年前那一戰丟盡的顏面。

    「想與我比較刀法?」

    呼延冷冷注視著劉一鳴,忽而冷笑,目光極為輕蔑,「你還不夠資格!給我讓開!」

    厲喝聲倏然炸響,劉一鳴聞言驚愕失神,這一剎那分神,再回神時立時便大驚失色,原來這光頭已然湊到了他面前,便在他驚怒將要揚刀之際,這人倏忽探出手掌,死死捏住了他的脖頸!

    「你……」

    呼延這一捏,正是將入神境的力道,整整十萬龍力,劉一鳴如何抵抗,力道差距未免太大,那白皙面容即刻被捏得漲紅,繼而醬紫,他瘋狂掙扎想要說話,可想要吐出半個字都艱難至極。

    「你什麼你?廢話連篇,我卻懶得再聽!給你留些臉面,讓你自行離去,你卻不聽話,非要我呼……動手!真是賤皮子!給我滾吧!」

    恥笑兩聲,呼延連最後一絲耐性也被消磨殆盡,隨手將這劉一鳴遠遠拋飛,便也不再理他,兀自昂然跨入自家小殿。

    他在這殿門內突兀駐足,默默呆立了片刻,那眉頭卻越蹙越緊,猛然扭過身來,凶狠瞪著那剛從地上勉強爬起身來的劉一鳴,暴怒喝問出聲。

    「我家丫頭呢?我家那丫頭,卻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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