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九十章 敲山震虎 文 / 無赦
推開那扇通往後院的玻璃門，英法兩國駐華總領事急匆匆地走出了熱鬧非凡的客廳。總領事館的後院，是一幢和前面風格相近的小樓。院子周圍是一片綠油油的冬青樹，小樓掩映在樹從中，說不出的幽靜。但是，從小樓之外站著的數十名軍容肅整、荷槍實彈的英國洋槍兵來看，很明顯這裡可不是閒雜人等可以隨便出入的——因為這裡可是英總領事館機要樓！
孟甘和德威裡亞兩人沖那個帶自己出來的衛兵低聲囑咐了一句，那個衛兵立刻就「啪」地行了個軍禮，直直地站在玻璃門前不動了。兩人轉過身來，朝著小樓走過來。他們的臉上掛著一絲很不明顯的焦灼之色，就連腳步也顯得急快，珵亮尖挺的高筒皮靴大理石鋪就的小徑上敲擊出一陣清脆的急響。他們走到小樓之前，又飛快地向周圍的衛兵做了個警戒的手勢,等衛兵們散開呈備戰狀之後,兩人方才施施然走進小樓.
小樓的正廳此刻坐著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是西裝革履,似是頗有來頭.一見孟甘和德威裡亞進來,立刻站起身來操著一口純正的英語,恭敬地道:」南洋蘭芳公司甲必丹劉子進、執行長劉林參拜兩位總領事大人!」說著,便奉上禮單.
原來,這劉子進二人正是受了張帥囑托,先行進入天津城安排相關事宜的.此次談判,事關重大.洋鬼子和清妖狼狽為奸,同流合污,保不準這談判不是誘捕之舉.若是己方代表根本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那就不要提達到分化二者地目的了.所以張帥派出和洋商熟絡的蘭芳公司人員,準備給洋人來個旁敲側擊,令他們不敢擅動.
接過兩個南洋商人的禮單,孟甘掃了幾眼,眼中立時射出神彩.他哪裡想得到這兩個南洋富商竟然送了如此厚重的見面禮?不說上好的和浦珍珠了,就是那幾塊貓眼石也是彌足珍貴!當下後悔不該拉著德威裡亞同來.但面上依舊平靜如初,開口寒暄道:」如此厚禮,叫我們怎麼好收下?你們想必就是坎特格裡所說的南洋富商吧?聽坎特格林說,你們是他們最好地合作夥伴,給他提供了賺大錢的好機會?說吧,你們這次通過坎特格裡約見我們,有什麼事情?難道你們也給我帶來了賺錢地好機會?」
這坎特格裡是個有名的英國毒品販子,蘭芳公司一接到太平天國製出的成品」冰」,立刻就和坎特格裡搭上了線.這坎特格裡從未見過這種新式的毒品,一試之下,竟然發現致幻效果比鴉片強上數倍,另外還有刺激**的神奇功效,瞭解到這其中的利潤遠比自己辛苦販運鴉片所得高上十倍不止之後,坎特格裡立刻拍板:從蘭芳公司大量吃進」冰」,然後轉手賣到西洋大發其財.此次蘭芳公司找到他,言說希望通過他和英法領事見個面,好方便以後生意上的往來.畢竟有了政府官員地支持,才能使某些商品披上」合法」的外衣嘛!坎特格裡考慮到此舉也有利於自己和蘭芳公司的合作,自然一口答應,親自出面幫他們安排了這次秘密會見.
劉子進見這個的身才蠢笨的老毛子滿臉貪婪之色,心中暗暗佩服義王.可以說義王深諳對手心理,對手的每一招變化都瞭然於胸,利用老毛子貪財的弱點,施以敲山震虎之計,令他們在明日的談判會上不敢輕易動手.只要與會代表能將其中厲害關係一一陳述,那分化清廷之計可就能順利完成了!古人說』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也不過就是這樣了!
「呵呵!領事大人言重了!在下和坎特格裡交情頗深,有什麼好處,自然不會忘了大人地!不瞞兩位領事大人,小的此次拜會,實在是有要事相求!」一看老毛子開始上鉤,劉子進開門見山的道.
「唔?有事要求我們?」孟甘和德威裡亞笑道.他們早就猜出來了,這南洋富商求見,肯定是在自己國家或者殖民地的生意遇到了不順,故此想請自己和國內通融一下.嘿嘿,這個是個好機會!像這種南洋富商,不宰白不宰啊!
「是的!領事大人,我們最近找到了個賺大錢的門路,而且已經在和坎特格裡先生合作了.生意一直做地很順,只是前兩天,我們蘭芳公司有兩條在貴國採辦貨物的貨船被無故扣押.小的受蘭芳公司甲太之托,想請領事大人跟國內通融一二…如果這批貨物不能及時回轉南洋,極有可能會影響到下一批貨物的供應….」劉子進故意裝做一副哀求的樣子道.
「額!按理說我們國家對於友好往來的船隻是不會扣押的,難道劉先生公司的貨船採辦的是違禁的貨物?」孟甘一聽說商船被扣押,心知事情定然非同尋常,趕緊追問道.
「這個…」劉子進似乎猶豫了一下,抬頭朝英法兩國領事看去.看到兩人滿是懷疑地神色,劉子進在心裡偷笑,面上卻故意慌張地道」也不是什麼違禁貨物拉!只是一點普通地貨物罷了!」
一看劉子進慌張的掩飾,孟甘和德威裡亞對視了一眼.前者地臉上忽然陰沉下來,他口氣生硬的道:」如果劉先生不明說這傳中裝的是什麼東西的話,我也幫不了你!」說著,將先前的禮盒往前推了推.
「這……」劉子進的臉上也顯出為難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彷彿下定了決心似的道:」好!我告訴兩位領事大人!這可是我們發財的秘密!還請兩位領事大人千萬不可外傳!!」
孟甘和德威裡亞一聽這商船中的貨物竟然是這些富足地南洋商人發財的秘密,當下來了興趣.趕緊連聲向聖母瑪利亞和基督耶酥發誓,保證絕不將他們的秘密說出去.
劉子進好像極為不情願地道:」其實,我們蘭芳公司和坎特裡亞最近一直在合作這個東西.」說著從一袋裡取出一個小瓷瓶,瓶子裡裝的是一些晶瑩剔透的小藥丸.」這就是令我們發大財的東西』冰』——愛易斯（ice）。」
「愛易斯？」兩個老毛子愣了一下，從衣袋裡也摸出一個小瓶。這個小瓶是方才在前廳恭親王奕忻送給他們的。好像奕忻還告訴他們這裡面裝地可都是最近西洋最流行的xx藥。這一小瓶要花幾千兩銀子呢！而且，這個小三彩瓶裡裝地東西也叫愛易斯（ice）！
劉子進一怔，隨即臉上現出奇怪的笑容：「哎呀！真沒想到兩位領事大人竟然這裡也有！敝公司的產品竟然能為領事大人所用，真是令小人感到榮耀啊！」
「劉，你是說這個就是讓你們發大財的東西？」孟甘和德威裡亞滿臉的不相信。
「對啊！這種愛易斯不僅在致幻效果上比時下流通的鴉片膏、煙土強上數倍,另外還有刺激**的神奇功效,更重要地是，經營愛易斯其中的利潤遠比販運鴉片所得高上十倍不止！所以，這種愛易斯一投入西洋市場。立刻受到強烈的歡迎。我們第一批貨就足足賺取了一百三十萬兩白銀！」
「哦！賣糕的！一百四十萬兩白銀？這怎麼可能？」一聽這小小的愛易斯竟然能賺到這麼多錢，孟甘和德威裡亞不禁動容了！
「的確如此！而且前幾天。我們還得到了一大筆定單，需求兩倍的貨量，只是這原料卻被貴國海巡隊扣押了……」劉子進一見這洋人上鉤，趕緊趁熱打鐵道。
「原料？你是說，你們在我國被扣的就是用來製造這種比黃金還貴地愛易斯的原料？那是什麼？」孟甘與大毒販坎特裡亞合作多年，自然知道他介紹來的這兩個南洋富商所言非虛，一聽說那被扣押的兩條船中竟然是製造愛易斯的原料。登時起了壞心思，想把製造愛易斯的配方騙過來。
劉子進眼珠轉了轉道：「兩位領事大人，是關我蘭芳公司地秘密，小的自然不便明言，這做買賣的規矩，想必兩位大人都知道的。小的臨來之時，我們蘭芳公司甲太曾許諾，只要大人能將原料船奉還我們。我們願意出五十萬兩白銀的酬謝！」
「五十萬兩？」孟甘差點沒昏過去。他在中國做了這麼久的領事了，也沒撈到過這麼多銀子啊！這南洋富商開口就是五十萬兩白銀，如何不讓他欣喜若狂？不過，這更讓他堅定了要套出配方的想法。他不禁後悔起來了：這該死的德威裡亞，我怎麼就想起把他帶過來了呢！不僅這南洋商人送的珠寶要分給他一半，就連這富商允諾地五十萬兩白銀也要分他一半！真是要了我地命了！如果我待會再套出愛易斯配方來。豈不是又讓他白白檢個便宜？不行，這個可不行！
他在心底盤算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將德威裡亞支開，當下他笑道：「尊貴的劉！你是我們大英帝國地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會幫你把船要回來的！我還有事，要失陪一下，你先在這裡喝喝我們美味的咖啡，我等下就來！」
劉子進趕緊起身道：「領事大人！小的此地差事已經辦好，就不再叨擾大人了！大人可以儘管去忙自己的事！正好我還要去太平天國打通關係。我就先告辭了！反正咱們是朋友。以後隨時可以見的！」
「什麼？你要去太平天國？」孟甘疑惑地問道：「你去哪裡做什麼？難道你和太平天國有來往？」
「是啊！做生意的嘛！總要廣交四海朋友嘛！有句話說的好，叫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咱們這些商人，不就圖能多賺點錢嗎？跟誰做不都一樣？對了！忘了告訴大人了，這愛易斯的配方里有一種原料，可是只有太平天國才有的！而且，現在沿江、沿海的通商口岸都在太平天國的控制之下，我們總要去疏通一下，不然，以後生意就麻煩了！」劉子進應聲答道。
「天平天國？他們只是一群農民，一群反賊，你和他們來往，如果被朝廷知道了，是要掉腦袋的！而且朝廷很快就要去奪回那些土地了。」孟甘不無恐嚇地道。
「呵呵！咱們本來就是南洋的商人，不屬他大清管轄，再說了，我們只是去收購原料，又不倒賣違禁商品，這總行吧？不過話說回來，領事大人，你覺得這大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有餘力去管我們這些商人嗎？太平天國的大軍已經快到了北京城下，要不是各位友邦幫忙，只怕早就被滅掉了！而且我可聽說太平天國有打五百步的連射洋槍，還有可以拿在手裡的炮彈，我看大清這次夠玄的。不過對於我們這種商人來說，誰勝利不重要，只要能賺錢就好！太平天國現在不僅繼續開放口岸，就是去他們那裡做生意的，稅錢也減半呢！別說是我，就是坎特裡亞先生，也在和太平天國做生意呢！」
聽到這個給自己帶來巨大財富的劉所說的話，孟甘有些發呆了。這個劉說的沒錯，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自己國家憑借堅船利炮打開中國國門，不就是想從中國身上多撈些財富嗎？自己答應奕忻出兵打太平天國，不也是為了他允諾的那一百萬兩銀子還加增開的通商口岸嗎？對於自己的國家來說，利益才是永遠被放在第一位的，如果沒有了利益，自己幹嗎要去幫這個幾乎連都城保不住的大清國？
劉子進一看孟甘沉默，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業已達到，趕緊拱手告辭。張帥就是要讓這些老毛子患得患失，不敢輕易對太平天國的代表下手。有了利益上的圖謀，他們就不會輕舉妄動，那麼，下一步分化列強和清廷政府關係的計劃，才能進行下去！
看著兩個南洋商人飄然遠去，孟甘忽地生出一種感覺：有些事情，真的需要仔細考慮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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