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戰十一 文 / 無赦
幕府軍為清剿前的戰略性行動已經開始,北海道的幕府軍調集了五個軍團的兵力,分三路向長州軍所處的薩摩戰區麾下各部發動攻擊。德川大康所部攻擊以肥前鎮為中心的土佐版本龍馬軍團防線。版本龍馬所部首當其衝。好在版本龍馬的軍團這兩年裝備完善,士氣猶存,又是守方,憑借山區的地形優勢,幾度激戰下來,竟是不處下風。德川大康將軍氣急之下,請調美軍艦隊助陣,對處於山地的肥前鎮實施轟炸。
一時間,全鎮塗炭,軍民死傷頗眾。版本龍馬在前沿觀察敵情時,不慎被彈片擊中,負了重傷,被送往後方醫院搶救。薩摩戰區鑒於總部防禦有效,另出奇兵,以兩個軍團的兵力抄山間捷徑,迂迴至德川大康所部的側翼,發起突襲。
德川大康軍團所部頓時陷入了兩路受夾攻的不利形勢,急速退卻。戰役第一階段結束,雙方厲兵秣馬,準備第二回合的廝殺。
版本龍馬負傷的消息很快從不同渠道傳到江戶。最先得知該消息的是中山長昀。他從薩摩戰區轉經德川慶豐處發來的軍情急報中得悉版本龍馬戰傷入院。半是感傷半是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中山長治見他這模樣,心中會意,推了他一下,說:「這就是你常說的禍福無常。版本龍馬這一受傷,解了咱們中山家之圍,你可以悠哉逍遙了。」
中山長昀輕聲一笑,說:「保持沉默。由著他們去吧。我猜這個禮拜,就會有情況出來了。」
不出他的所料,五天後,中山長昀一臉得意回了中山宅,特意去後宅老太太處報功,說幕府軍那邊經他再三斡旋、力保,終於撤銷了對版本宅地封鎖。版本家就此暫別危難了。吉野太太有點懷疑。見版本太太不在身邊,便問原因。中山長昀故作神秘。笑而不答。
但是,到了吃晚飯時,酒桌上見了版本家母女的神情,吉野太太隱約猜出點端倪來。版本太太和版本宮子均是兩眼紅腫,一副哭泣過後的模樣。中山長氳也是神色拘謹,不苟言笑。她便問原因。中山長氳吞吞吐吐道:「宮子,她哥哥。好像在薩摩打仗時,受了傷。」
吉野太太頓時心中透亮,望望對面坐著的中山長昀,冷笑一聲,說:「身先士卒,甘冒矢石,是個英雄。不像那些宵小之輩,貪生怕死之徒。我來敬你們娘兒倆一杯酒。不要難過,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的。幾個月後,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漢子!」
版本家母女聽她這樣說,大受撫慰,連忙拿起酒杯來。淺淺喝了一小口,不覺臉上泛起團淡淡紅暈來。中山長治沒有留意身邊這些女人之間相互致意的場面。望著中山長昀平淡表情地面孔,點頭說:「這件事應該到此告一段落了吧。你的負擔解除了,好去正正經經忙你手頭上地事情。」
中山長昀正要回答,門外中山長則走了進來,見了這滿座的人,笑道:「哎呀,這就吃,也不等我。」
吉野太太白他一眼,說:「就數你最滑頭。腳板底下抹了油。一眨眼就跑得不見了蹤影。誰願意等你呀!」
中山長則有點兒發窘,抓抓頭皮說:「這兩天鋪子裡忙。有兩個夥計失蹤了,留下了辭呈。我們只得勉為其難,替他們的班。不知道這會兒,他們都跑到哪裡去了。可惜這兩個機靈鬼了!」
中山長昀冷冷道:「這會兒,他們都已到了長州軍根據地去了。那邊勾魂樣來招攬這些有能耐機靈的年輕人,過去做暗探,替他們打探各個方面的情報。好用來對付德川將軍.,你想不想去呀?」
中山長則毫不猶豫地說:「想。哥您給我介紹條路子吧。」
中山長治、中山長昀同時笑了起來。
中山長治說:「長昀倒是想讓你去呢,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且,你若投奔過去,怕只怕人家當你是奸細,先吊打三天,審明情由。有鬼則殺,無鬼遣送還鄉。怕是不大可能的。」
中山長昀哼了一聲,說:「你想投kao長州軍,那可不是一條坦途。若是識時務,跟著我做事,好過跟他們十倍百倍!將軍手下的城防軍團少了個小名,有興趣嗎?」
吉野太太陡地一拍桌子,厲聲道:「長昀,你這是在家裡,不是在外面什麼亂七八糟地將軍府裡,容你胡說八道。你兩個兄弟,一個都不准做你的同行。你就省省心吧!」
中山長昀的臉色霎時變得陰鬱而蒼白,兩眼盯著盤中的食物,慢悠悠地說:「母親,這不是都在飯桌上嗎?飯桌上的酒話,也要當真?」
中山長治得到特派員轉來的長州方面的最新指令後,刻意留心起江戶城中的變化來。小小江戶城,現而今京都以東方圓六百餘里地地區域中心。城內各式各樣的行政衙門林林總總,要找出長州方面新派入的特派員,不是件輕易辦成的事情。他自己在城裡也是單線聯絡,另外安cha的組織中人與他並無聯繫。所以,訪尋工作的惟一希望就在於兩條腿跑路。
他從江戶及周邊開始暗中調查,整整三天下來,毫無收穫。這些時日,隨著城中治安地惡化,不少所謂的住本地機構已經開始陸續撤離,只留下具空殼。其中,猶以掛著九州、本濟字樣開頭的居多。這片地區查完後,他有些心灰意冷,找出江戶城區地圖來又仔細研究,將視線轉移到西北角上那處原本神社現今成為兵營的地方:西山神社。
他想起德川大康及其指揮部已經遷出江戶城,這裡遺留下來地住所被僧人們收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有可能又有新的軍隊駐節其內也未可知。想到這裡。他馬上動身,急匆匆的樣子讓版本龍也覺得奇怪,在背後追問幾句卻無應答。
出門後,中山長治在午後寧靜的街道上快步疾行,不出半個鐘頭便遠遠看到臨街矮小民居間隱約顯現的西山神社大殿翹起地簷角和森然地屋脊。繞過街口後,便見西山神社山門殿前戒備森嚴。不但有士兵站崗,還有便衣游離於山門左右。一面巨大的金柒招牌擺在一側。又添新丁。他佯作迷路,邊走邊瞟上一眼。看清了上面地字跡:清剿督戰特派公署。
他心中隱隱有了數。長州方面所說的總部新派來的人就是頂著這個帽子來的。清剿督戰特派公署,是個什麼樣的機構呢?監戰指導清剿工作,還是加強聯絡點對江戶地區的情報作戰?還是預先在清剿行動中打入楔子,以待日後堂而皇之地坐收成果?還有一個問題,長州方面得到的情報含糊不清,究竟己方對這個機構地存在有多少瞭解?它的出現是針對哪一方的?尊王一派方面、幕府將軍方面、還是兩者全部?
發現清剿督戰特派公署後,中山長治的疑惑非但沒有減少。更增添了一系列的問題。他在黃昏前回到版本龍也德住所時時,已經有一個人在賬房內等候許久了。此人和版本龍也攀談得正投機,屋內氣氛一片和諧。中山長治推門進入時,心臟不由咯登一聲幾乎停跳。
他的兄弟中山長昀笑吟吟望著他,指指版本龍也,說:「我和咱們的老朋友龍也正聊得歡呢。等你這麼半天也不見影子。再不回來,我就著人去請母親和宮子來,到那時守株待兔逮你個正著。你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
中山長治:「你個傢伙,抄我的老底啊!大白天沒事,跑我這裡來做什麼?」
中山長昀說:「帶給你一個好消息。版本家地事情已經完結。德川大康、德川慶豐都沒心思將精力集中放在這麼個遠在長州,重傷住院的對手身上。眼下,他們的目標是清剿長州主力,全軍主力在長州周邊四處掃蕩。長州軍主力卻到處閃避。難覓蹤影。還得依賴我這暗探給情報機關出力呢。暗探課沒用囉。一幫短矬子,出門就被老百姓認了出來,有去無回。個個都寒了心,都一個勁地將重擔推給我。特來知會,免得你惶惶不可終日似的。」
中山長治道了聲謝,讓版本龍也去沏茶。中山長昀搖手,說:「天色已晚,你只想一杯茶就打發我嗎?」
「那,咱們去富春酒鋪喝酒。」中山長治沒料到他會這樣說,便順水推舟道。
晚間。天尚未黑透。富春酒鋪上包間內,城防軍團軍團長龜佐正雄已經搶先來等候。見中山長昀一行到來。忙不迭地招呼。
這時,樓梯處,又是一陣腳步聲響。上來個中等身材,文官打扮的男人來,抱拳作揖道:「中山君盛情,鄙人愧不敢當啊。」
中山長昀回頭看去,是新近頂了北海道方面命令錢來的督戰專員木村赤史,點頭笑道:「木村君新來江戶,也是方面大員,何故如此自謙?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來地清剿督戰公署木村赤史專員。此趟來,可是肩負著北海道軍部和各位將軍的重托,指導清剿工作呢。」
中山長治心中恍然大悟。原來,今天自己尋找許久的那個清剿督戰特派公署的主角、自己的暗線接頭人,居然就是此人。他一面客套,一面觀察他的相貌,不由有幾分躊躇和猶豫,感覺到自己以前似乎與此人相識,頗有幾分面善。那人見了中山長治,扭頭看看中山長昀,似有深意。中山長昀視而不見,一指中山長治道:「這是在下的兄弟中山長治,做小生意的。」
木村赤史連連點頭,說:「看得出,中山君是經商的奇才。日後,咱們應當攜手做些生意,賺上一筆。」
這會兒,老闆早已溜到下面廚房中。吩咐廚子弄幾樣時蔬魚鮮來。廚子自是不敢大意,特地去院中池裡,取了幾條海上新捕得的鮮刀魚來,先行過油去腥,然後將廚刀掉轉,以刀背在魚身上輕拍數下,倒提起尾來。用極細極鋒利地竹籤湊著魚肉輕描淡寫地一劃。刀魚嫩肉隨簽而分,依舊是魚地形狀落於盤中。只是一副骨架芒刺全數分離出來。丟在一邊,熬湯取汁。
這只已然剔刺的魚兒,被塗上一層薄薄地麵粉,又入油迅疾一走,保持形體完整,這才下鍋,以蔥、姜、椒等佐料先行熱炒。再添上醬汁、香油、顛倒幾個來回,這才裝盤,端上桌來。
龜佐軍團長和木村赤史在此地也有些時日了,江戶名吃自然識曉,知道味道雖然鮮美,但肉內芒刺太多,令人望而卻步,是美中不足。但見中山長昀渾不在乎。下箸夾起塊魚肉丟進口中,絲毫不見剔刺的動作,心中奇怪。便也試著去嘗嘗。魚肉入口,並無半點刺扎,不由驚訝忙問怎麼回事?
中山長昀得意道:「我是熟客,知道這廚子有取刺剔骨的絕技。江戶刀魚乃天下至鮮。但可惜多刺。有了這等巧奪天工的手段,放心大啖,確是人間之樂。」
眾人聞聽此說,紛紛動箸,頃刻間將一盤美味刀魚吃了個精光。
中山長昀望著他們地吃相,微然笑道:「我在這裡小題大做一下,請各位指教一二,特別是木村專員。咱們就說這眼前的清剿工作吧。其實也就如同這吃刀魚。薩摩一帶田地肥沃,物產豐富。就像是這刀魚地肉質鮮嫩可口。可是呢,自從長州君東進之後。通過周遍村鎮的幾次戰役。逐步站穩了腳跟,他們也就變成了這深附在肉裡的無數根芒刺。難剔難除,令人頭疼,取捨兩難。咱們德川將軍提出清剿,就是要巧用手段,拔掉這些刺,留下大塊肉,使這一地區成為幕府政府穩定的財政來源,為將來的發展奠定一個良好的基礎。」
木村吃史舉杯笑道:「高論、妙論!以刀魚比擬眼前的清剿工作,一語中地,盡在要害呀!你這中山情報站,怕就是那剔骨的利器,清剿的先鋒了!」
中山長昀擺擺手,抱拳道:「多承誇獎,但在下倒以為木村君這清剿督戰公署,才是咱們清剿工作的主心骨。德川將軍和北海道軍部慧眼識英雄,派你來主持工作,我們江戶上下的兄弟們,豈敢不聽從號令。」
木村赤史剛想謙讓。不料中山長昀話鋒一轉,如飛流之下,說:「我這位兄弟,本在江戶這一塊拜在天皇的門下。恰逢戰亂,避居江戶,以商賈之業謀生計。但據我看來,他日後必不是池中之物,會有更大的作為。我想,一來為了他目前手中的生意,二來也為向仕途kao攏有個準備。所以,木村專員地特派員公署內,可否替他謀個職位?」
木村赤史呵呵笑了好幾聲,說:「行,中山君是人中龍鳳,在下網羅尚且不及,更何況又有長昀君的舉薦,自然是要納賢入帳了。我那裡,還有一個稽核課長的職位空缺,若不嫌棄,末日便可任職。」
中山長治今夜喝得著實不少。饒是他闖蕩江湖多年,也經不住具有土佐人豪飲體質的龜佐正雄,巧妙圓滑的木村專員和始終不lou真底的中山長昀輪番勸飲,終於一發而不可收拾,醉倒當場。版本龍也本欲叫車,中山長治卻不肯,讓他陪著自己在一路步行回聯絡點。中山長昀有點不放心,想給他叫輛馬車。木村赤史勸道:「古人服丹散之藥,勁力一發,便要行走發散,這酒勁上湧也大致彷彿。不妨讓他們走著回去吧。冷風醒腦,活血化醉,一舉兩得嘛。」
中山長治醉意朦朧中聽他這番話,口氣熟悉之極,一時想不起來,在街頭走了半天,快到聯絡點時,用力一拍版本龍也地肩膀,說:「我知道他是誰了!」
版本龍也嚇了一跳,忙問:「什麼他是誰?你說清楚些。」
中山長治但覺一道靈光閃過後,又歸於混沌。明明已經悟出那人是誰,但又含含糊糊說不出口。他站在路邊出神老半天,未有結果,只得跺跺腳說:「先不管他,我已經覺察出蛛絲馬跡了。定然會弄個水落石出的。」
版本龍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以為只是酒話,扶著他入內,拖了外衣和鞋襪,塞進被窩裡去,酣然大睡。
第二天一早,中山長昀來到糧行,將中山長治從睡夢中拖起,硬是催著穿衣打扮,隨他去西山神社赴職。中山長治宿醉未解,頭輕腳重被拽上了馬車。車聲轔轔直奔目的地。這會兒,西山神社早已山門洞開,門崗林立。木村赤史在殿前空地上看手下們練拳,沒想到中山兄弟來得這麼早,急忙請入室內坐下。
中山長昀笑笑說:「人,我是給你送來了,可要好好教教他。我看他上午來這兒辦公,下午回鋪子理事。公務、生意兩不誤。」
中山長治望望中山長昀,想起件事來,說:「母親的話,你忘掉沒有?」
中山長昀搖頭,說:「哪能忘呢。你在這兒是個閒差,是木村專員照顧你,比不上我要真刀實槍地和人拚命,有什麼可擔心的。」
中山長治無奈,拱手沖木村赤史作了一揖。木村赤史也是無奈,領他到隔壁一間房中,指著張桌子說這就是他的位置,具體事務是幫著稽查課研究清剿後,實行任務攤派,核算方案。將來,還可以轉調去稽查署任職,那裡可是個肥得流油的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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