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五十二章 暗戰十二 文 / 無赦
一八六五年.對於日本來說,絕對是一個多事之秋.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圍繞著幕府將軍和倒幕派長州崛起,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然而卻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場足以改寫日本歷史走向的巨變,竟然是從數條星夜駛往長州藩的小船開始的.
午夜的汪洋上,數點漁火勾勒著夜色的闌珊.微風輕拂著海面,掠過陣陣的濤聲.被濤聲驚起的海鳥,倉皇著離開棲身的礁石,嘶鳴著衝上夜空.整個的日本海沉浸在一片寧靜的夜色中.
遠遠的海天交界處,依稀駛來一隻尖頭中型帆船編隊.從船身和船頭遮掩的密密麻麻的帆布不難看出,這只帆船中有著不欲令人知曉的神秘.這些船,正是從中國本土星夜駛來執行斬首行動的海軍陸戰隊的精英分子.他們背負著天朝所賦予的艱巨使命,如今已經悄然直達他們歷史的目的地了.
帆船編隊的中間,是一艘船體略大的旗艦.這正是執行此次任務的指揮官天朝海軍陸戰隊隊長古縱來的坐船.從旗艦的飄窗向外只能看到漆黑一片的夜色朦朧.和陣陣夾雜著海風呼嘯而過的聲響.在窗口之外的空氣裡,那;裡有的的漫無邊際的海洋和行駛在旗艦周圍的裝扮成普通商船的帆船機動護衛艦隊,海軍陸站隊隊長古縱來站在窗前,遙望著窗外的夜空.窗外繁星似錦般地點綴著,天空越發顯得平靜和安逸。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即將開始戰鬥的預兆.古縱來想像著即將開始地戰鬥,胸中止不住的熱血沸騰.在遠征朝鮮的戰爭中,古縱來在海軍彥王古亞的麾下立下了不少的戰功,這次又逢天武皇帝張帥親自點將,任命自己為遠征日本的海軍陸戰隊隊長,實在令他有些受寵若驚.他一邊注意著海面的動靜,一面又忍不住回想到陸戰隊臨起程之時彥王地囑托,以及在金碧輝煌的勤政殿上接受天武皇帝地召見、在斬首行動誓師大會上。天武皇帝張帥年輕英俊的面孔以及振奮人心的講話,令古縱來感慨萬千.
「也許你們不會知道,這些苟存於東部齷齪之地的倭寇一旦得志會是一種什麼景象.但你們應該知道在大明朝時期,這些吃人不吐骨頭、長頭不長尾巴的倭人們,屢次侵犯我中華大地.當年大明憤而抗擊,才使倭寇倉皇東逃.雖然這些倭寇逃回故土,不敢輕易來犯,但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任何損失.因為他們每次都是在遠離故土的地方肆意妄為,這是什麼?對!這是侵略,這是**裸的侵略!從清妖在二十五年前鴉片戰爭向洋鬼子們屈膝投降之後,這些侵略無以復加地降臨到了咱們苦難地中國人頭上!如今咱們已經推翻了只會投降賣國的清妖,教訓了敢於插手我們天朝內部事物的高麗棒子,那麼,如今我們要開始的就將是一次雪恥之戰,我們要向整個世界宣佈,膽敢侵犯、覷覦我們中華天威者,殺無赦!在這二十多年裡,咱們吃夠了洋鬼子的苦頭,受盡了洋鬼子的氣,現在是咱們揚眉吐氣的時刻,從天朝建立的那一刻起,我宣佈,我們將不會容許任何地屈辱再降臨到中國人的頭上!我們要用中國的劍為中國的犁爭得大大的疆土!今天來參加誓師大會的每一位天朝戰士都將是光榮地!因為你們即將見證中華帝國的崛起,更因為你們即將成為締造這一光榮時代的英雄!!中華天朝要讓四方夷荻跪伏!軟弱的清妖,丟盡了中國的臉!中國的屈辱,要用敵人的鮮血來清洗!倭寇經過百餘年的修養生息,如今已經快速的崛起,這對我們天朝來說,是一個危險的訊號!我們不能坐視,我們不能等待敵人強大!我們要將一切威脅和即將威脅到我們天朝數千萬民眾地因素扼殺!因此,我命令:自我漢室蒙塵兩百多年來地第一次主動戰爭,第一次前瞻性戰爭即刻開始!你們將要遠赴海外,遠赴數千里之外的倭寇本土,用你們地膽量和智慧,刺出復仇的利刃!我命令你們要不惜一切手段,全力撲殺名單上的倭寇匪首!正所謂血債血償,我們不去侵略任何人,但我們決不放棄復仇!我們要讓曾經侮辱過、傷害過中國的鬼子們後悔,要讓他們知道,不是所有肉都可以吃的!中國這快肥肉是會卡死人的!我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讓倭寇也嘗一嘗咱們中國復仇的鐵拳。我們要讓日本刻骨銘心的痛,要讓倭寇再數千年以後提起咱們中國天朝依然渾身哆嗦!如今咱們天朝新立,剛剛從戰爭中走出來,百廢待興,但天朝不會委屈你們這些即將為國家為民族締造輝煌的勇士們!雖然兩地間隔數千里,但我們剛剛完全佔領的朝鮮行省,即將成為你們在前方作戰時最強有力的後盾!天朝最犀利的火器,天朝最充足的補給交給天朝最英勇的戰士們!今天,你們即將成為書寫歷史的人。勇士們!飲了這杯酒,你們即將踏上征程,讓我們將男人的血性,和著這杯酒,一起激盪!!!……」
古縱來現在仍然記得當時的自己時滿含著熱淚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的,還有什麼能比國家的榮譽、民族的榮譽更令人情懷激盪的?如果說一個人對國家的熱愛是一種高尚的情操,那麼無疑這次參加斬首遠征的天朝漢子們,沒有一個不屬此類.古縱來為生在這個年代而驕傲,為跟隨在天武皇帝麾下而自豪.恐怕,在眼下的天朝數百萬大軍;裡,心有此念的比比皆是.
『碰!碰!碰!『指揮室的門忽然輕輕地響了起來,將陷入沉思的古縱來驚醒,以他長久地作戰經驗,在這個時候來敲門,肯定是上頭的急電又到了.他趕緊整了整衣服,朗聲道:『進來!『
『吱呀!『艙門輕輕響了一聲,一個肋下挾著文件夾的副官走了進來.在古縱來的案前立定,朗聲道:『隊長!統戰部急電!『
『老萬,這他娘的什麼時候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軍官衝著正值勤的劉植麾下名將老萬喊道.『還要有多少時間到那個什麼日本啊!老子地屁股都要坐出繭子來了!再不到地方,老子真要淡出個鳥來了!『
老萬回過頭來,扭了扭脖子,微笑著看著那個軍官道:『老劉,你脾氣還是那樣火暴,不過咱們來的時候,王爺可是說了.此次行動非同一般,千萬不能由著自己地性子來!而且不要小看這些個倭寇。他們能讓皇上如此重視,肯定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老劉,消消火!等到了該出手的時候,還怕你沒倭寇殺?『
『嘿嘿!老萬,還是你提醒的對!來的時候劉植王爺特別說了,要你多提醒我,嘿嘿『黑金剛劉作棟是遠征朝鮮時新成長起來的將領,以打仗勇猛著稱,是劉植手下一員虎將.不過性情有些暴躁,所以此次入選行動之後,劉植特別派了老萬跟在他身邊.防止出什麼紕漏.
「前兩天咱們在新漢城可是聽說,咱們天朝在東北和沙俄老毛子交上火了.估計這下有的打了.不過,有皇上在,咱們天朝肯定是穩贏不輸啊!」老萬輕輕地扣著桌子道。
自從軍事行動取得豐碩成果,佔領了大片地區並驅除長州軍遠離江戶地區後,一直神經緊繃著地德川慶豐將軍心情舒展了許多。他回到江戶後,一直坐鎮在將軍府內。他的軍團所屬的三個整裝步兵聯隊,除伊賀東太郎駐守在江戶城郊。其餘各部都在竹籬笆牆沿線部署,牢牢護衛住整個富饒江戶平原。
昨天下午。他收到前線最新戰報。通州一線駐防的小林軍團,突然受到長州軍一部的攻擊。據獲得的情報。對方是正規長州軍兩個軍團,連帶地方奇兵隊武裝約三萬多人,從兩個地點同時展開了破牆攻擊。戰事伊始,長州軍首戰順利。成功地炸毀了扼守要隘的據點,殲滅了幕府軍兩個小隊。先頭部隊已經從缺口進入。但是,隨後不到半個小時。巡防於該段防線的洋搶隊迅速趕到,會同左右翼部隊以及備守於防線內側地預備部隊,從三面給予對方以沉重打擊。長州軍顯然沒有預見並適應這樣的防禦體系。經激烈戰鬥後終因無法突破幕府軍的封鎖,在付出重大傷亡後,退出戰鬥,主動撤離。
小林軍團收拾殘局,重新修理被毀壞地段的籬笆、工事。向上面報捷。聲稱此戰共斃傷敵軍四千三百餘人,生俘七百二十人。據俘虜供稱,此次前來攻擊的是長州軍土佐軍區版本龍馬一部。此番鎩羽而歸,怕是短時間內再難捲土重來了。
德川慶豐迅速來到作戰地圖前,仔細研究了一番。自己和小林軍團防地毗鄰。經此一役,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看來,長州軍也不會貿然向自己地防區動手。從眼前這個跡象來看,他們對於籬笆牆封鎖線的圍困,怕是破圍乏術了,只能含恨遠離。
德川慶豐走到窗口,拉開二樓朝外的窗簾,看著將軍府圍牆外行人稀少的街道,正欲點起根煙來。享受這軍旅生涯中難得的清靜。但就在這時。街上有馬蹄聲聲傳來,隨即便見一騎來到眼前。巡邏的天皇御前憲兵攔住去路。查問究竟。那人下馬拿出證件比劃比劃,牽著韁繩入內而去。德川慶豐轉身來到走廊欄杆處,低頭看此人進了暗探課的日常事務處理處,不由心中一動,暗忖莫非是前線有什麼情報傳遞來了。
他坐下來喝了幾口茶,然後叫來了親信侍衛。要他前去探聽.果不其然,那侍衛回來報告是中山長昀情報站派人送來最新情報。德川慶豐立即讓他領著來人來樓上匯報。不一刻,侍衛帶著那人咚咚咚咚上了樓梯,來到德川慶豐面前,鞠躬行禮。手拿著個布包,自我介紹說:「我是中山君的屬下,他囑咐我將最近在鄉下偵獲地有關奇兵隊的情報,向將軍通報。」
德川慶豐點點頭,示意侍衛接過那人從袋子裡掏出地兩頁信函,和幾塊焦黑地布料以及兩顆錫球來,稍稍瀏覽了一遍。轉交給德川慶豐。德川慶豐展開信紙,大略看去。原來。這是中山長昀就肥前外圍越前、池越兩地遭遇、伏擊奇兵隊的戰況報告,還有他就這兩次戰鬥提出地疑問。那堆被奇兵隊員捨命相護,非得燒掉的東西,已經被他分析並得出了答案。那黑色地布縷,是新成立的清剿督導別動隊地制服,錫球是熔化後的錫紐扣。由此,他懷疑目前在鄉下進行小股騷擾活動的奇兵隊。和清鄉督導隊有密切的關係。
德川慶豐手中拿著那兩樣證據左看右看,啪地往桌子上一丟,冷冷道:「帶個信給你的上司,我需要的是奇兵隊的情報,不是攀咬同僚,誣陷自己人地卑鄙伎倆。」
那人吃了一驚,抬眼見他的臉色,知道絕非開玩笑。忙唯唯諾諾地點頭,擠牙膏樣擠出一句話來:「中山君這些日子風餐lou宿,很是吃了苦。」
德川慶豐未加理睬,袖手走到窗前,繼續觀看街景。
那個侍衛倒是識趣,使個眼色。帶著那人下樓去了。到了暗探課內,不禁埋怨道:「中山長昀什麼都可以說,但是那位北海道特派專員卻是不該提他。眼下佔領區的行政工作,都在他一人肩負之下。這時候攀扯他,豈不是自討沒趣?」
那人無奈,本抱著邀功請賞之心而來,不料被潑了這麼一盆冷水,只得怏怏然去了本部落腳,準備次日天亮出城回去。
可是就在這個夜晚,江戶城中發生了一起令人驚詫的變故。挾戰勝之威。虎倨江戶地區的德川慶豐君團。竟在半夜時分遭到了襲擊。當時大街上人跡罕見,將軍府大門的昏黃門燈光線照亮的範圍。不過三五百米,再往遠處去,便幽暗難辨了。這時,大街對面斜對面數十米外一家布莊的屋脊背後,正有五六個人爬將上來,悄無聲息地扛了門小巧精緻地抬炮來,架在屋脊上,角度正好對著將軍府主樓。
然後,為首的人抬腕看了看手錶,大約又過了一刻鐘之後,悄悄做了個手勢。炮手立即探出身子,半蹲在屋頂上,以拇指校正方位,將炮彈放入炮筒裡。只見火折子一亮,點燃了引信.一聲脆響,炮彈出膛,成拋物線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將軍府中央的天井空地上,轟然爆炸。居於樓下的走廊邊房間裡的兩名軍官立時被彈片擊中,當場丟了性命。
那廂裡,炮手似乎不滿意方纔的效果,稍稍調整,又是一枚炮彈出擊,擊中了樓上臨街地屋頂,炮彈破瓦入室,又是一聲巨響,將隔壁正在熟睡中的德川慶豐震翻在地,屋樑上的瓦礫斷木嘩啦啦掉落,轉眼間將他埋沒其內。
負責守衛的憲兵隊立即被驚動起來,但聽得忽哨聲聲,一隊全副武裝的值守士兵衝出了將軍府大門,四下裡觀望方才開火的位置。這時,遠處街頭有連發洋搶突突地掃射,眨眼間打倒了三四個人,其餘的人以為發現了目標,迅速還擊,並向前推進。等這一批憲兵到了街口屋下,上面埋伏的幾個人燃燒瓶雨點般砸下來,一連串的爆炸聲後,又放倒了一大片。與此同時,抬炮依舊在屋頂上發揮威力,左一枚右一枚地往將軍府內送,炸得裡面狼藉一片,死傷無數。
德川慶豐好不容易在衛兵的扒找下從磚瓦堆裡拖身,急匆匆下了樓,往後面院子裡避讓,同時聲嘶力竭地要憲兵隊長指揮部隊全力反擊。這頓突如其來地襲擊,打得將軍府中地幕府軍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才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架在門樓上地洋槍向抬炮的位置一個勁地掃射,當場打塌了布莊樓房的屋脊。那些架設炮位的人瞬間不見,只有遠處街口依然有頑強的抵抗。
沒有了布莊這邊的火力掣肘,幕府軍的戰鬥力迅急發揮了效能。不一刻,街口的洋搶啞了火。當大批地憲兵端著洋搶火器衝過去時。除了兩具屍體外,一無所有。那將軍府中,伊賀定太郎拖著條被炸斷的胳膊,緊急派人到四處城門,下令嚴守,堅決不讓可疑分子出城。等伊賀大隊聞訊從東門入城,並向四處搜查時。西城門守衛的幕府親衛軍早已個個身首異處,城門洞開。夜來突襲德川慶豐軍團部的奇兵隊早已出城而去。天地廣闊,無處可尋了。
德川慶豐沒有受重傷,只是頭臉被砸得破皮出血。稍加整理後,親自驅車趕到西門。只見負責守城的四百來個皇協軍大都陳屍在城下門洞邊,人人均是喉間一刀,一命嗚呼了。他轉頭看看憲兵隊長,詢問具體情況。憲兵隊長匯報說。這些士兵先於奇兵隊進攻的時間被殺。這說明,奇兵隊早就安排好了出城的退路。這次針對將軍府地襲擊,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登上城樓後,德川慶豐俯瞰城外地街捨以及更遠的茫茫田野,默思良久,對身邊的暗探課負責人說:「讓中山長昀回來罷。他在四處四處游竄,還不如回到江戶城裡來,好好對付這些膽大妄為的奇兵隊。新佔領區的事務。全權委託清剿督導就是了,免得他們擠在一張鼓裡,互相爭鬥。」
德川慶豐的意願立即被傳達到了城內暗探課。那個送情報的信使尚未離開。夜來,城東地槍炮聲令他驚懼萬端,幾乎誤認為長州軍來攻城了。等到天明後才得知,夜來奇兵隊突襲了將軍府。一擊得手後便拖身而去,渺無蹤影。正疑惑間,卻見山半大佐大踏步走進來,心中不約一愣,隱隱意識到將有事情發生。果然,山下讓他帶信下鄉去通知中山長昀,江戶城剛剛遭受敵人的襲擾,守護住後方大本營是最為關鍵的事情,所以煩請他暫時移交手中其他事務,迅速趕回江戶城來。協助幕府軍徹查城內隱藏的長州軍秘密組織。
那信使領了口信。忙不迭地上馬離城,往肥前方向去了。當天下午。便在肥前之北的越河鎮見著了中山長昀。中山長昀正等著他反饋來城裡的消息,看看德川慶豐的反應。不料那人下了馬就哭喪著臉,告訴他德川對此根本不感興趣,認為都是捏造出的無稽之談。
中山長昀心中涼了半截,又問道:「他們有什麼具體地意見沒有?」
那人連連點頭忙說:「夜來,將軍府被襲,將軍請您回江湖城去坐鎮,偵破長州軍地下組織,說是大本營的安全是最為重要的。外邊的事情,由別人辦就是。」
中山長昀臉上陰晴不定,默坐了許久,將這信使帶回的消息在心裡思慮了半天,這才從齒間蹦出一句話來:「禍兮福所倚,禍福難料,只在一線之間而已。」
然後,他下令手下得力人員去收攏四散派出的部屬,準備南歸。自己率著兩個隨從出了門,向越河鎮走去。此刻,天色漸暗,越河鎮中四下裡燈火乍起,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戶戶都到了吃晚飯地時間。中山長昀意態蕭涼地策馬行走在街道中央,蹄聲清脆,愈發地襯托出他此刻行程的寂寥。
清剿督導公署和北海道駐江湖行程處,現在是掛著兩塊牌子的一個衙門。門楣上,仿照舊式掛起了燭火燈籠。門前,站著穿黑衣制服的崗哨,裡面都是靜悄悄一片,聽不見半分喧嘩。中山長昀下了馬,將馬韁扔給隨從,自己從容進門。崗哨來查問身份。中山長昀淡淡道:「你去稟報專員,就說中山長昀來訪便是了。」
當下,崗哨轉身進去報訊。不一刻,只見專員薄衣赤足趿著雙拖鞋匆匆出來迎接,老遠就作揖笑道:「早晨起了一卦,說是有貴客到。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原來是中山君到了,快快入內。」
倆人相互客套幾句,觀望了對方一眼,各自斟酌將要出口的話語來。中山長昀自恃是客人身份,雖然心中有事,但也不必先行開口,只是捧著茶杯,品兩口便贊幾句,刻意作出悠然的態度。那專員對於他的上門拜訪,隱約猜到了幾分,不覺啞然失笑,配合著他贊茶的話語。將話題扯得十萬八千里遠,一本正經地介紹起杯中茶葉地產地、品質、水土、歷史淵源來,一時剎不住口,說得是天花亂墜。
中山長昀聽他說起這個話題,滔滔不絕竟似有徹夜長談之勢,假意去吹杯中茶葉,眼光瞟過桌上沙漏。時間竟已是夜間三更了,心中暗暗著急起來。那專員察言觀色的功夫誰人能比?這個極其細微地舉動自然逃不過他地視線。不由嘿嘿笑了幾聲,說:「中山君,茶水已無味,何不再續新茶?」
中山長昀擺擺手,說:「茶是好茶,不必再續。咱們就著這佳茗上品,何不敞開胸懷。談談正事呢?」
專員微笑道:「中山君要談正事,在下豈敢不從命。但有所言,無不洗耳恭聽。」
中山長昀幽然長歎了口氣,說:「昨夜將軍府陡遭奇兵隊的偷襲,幕府君大受挫折,損失了幾名高級軍官。德川將軍束手無策,急召我返回江戶。這邊地事情,怕是要勞專員擔待了。」
那專員連連頷首道:「這不妨事。這不妨事。我本來是兼著行政區專員的職務,本是分內事,有什麼擔待不擔待地?」
中山長昀聽他如此說,宛若碰了棉花團,無處著勁。心下思量一氣,索性拿出個殺手鑭來。笑吟吟說:「本來,有件事我是不願意當面對老兄挑明了的。但是事已至此,不得不說,還望包涵。」
專員說:「請講。」
中山長昀開門見山說道:「我懷疑,貴公署內有長州軍地臥底暗探。明裡是稽查別動隊,暗中卻是奇兵隊,在四鄉里破壞清剿。」
那專員吃了一驚,道:「中山君所言莫非是開玩笑?我這行動隊難道真有長州軍」?
中山長昀微微點頭,繼續道:「前些天,我方暗探隊在肥前遭遇奇兵隊。一戰下來。擊斃數人,數名負傷者逃逸。次日追蹤之越河。正好圍住了那幾個傷員。他們捨命死護著貴部的黑衣制服,直至焚燬後方才力竭身亡。可惜,還是被我揀到了剩餘的布料零頭,以及制服紐扣。這物證是沒有問題的了。」
那專員似乎明白過來,笑容漸漸淡去,冷冷道:「原來,中山君是認為我是長州軍,別動隊即是奇兵隊。那,何不直接去德川將軍那裡告狀。說我私通長州軍,是長州軍不就得了!」
中山長昀搖頭道:「你專員是長州軍,那我中山長昀豈不也是?大家都是一條船上,不必為此互生猜疑。我此番前來,就是想提醒一下,外面的長州軍要防,內部的家賊也要防啊!」
專員怒氣稍霽,說:「多謝了,我留意察看便是。別動隊這一塊,自信還是能掌控得住的,翻不出在下地手掌心。」
中山長昀笑道:「那是自然,長昀不過是聊作提醒罷了。專員難道還控制不住自己親手創建的骨幹隊伍嗎?只是,身逢亂世,魚龍混雜,免不得有些覬覦之徒混潛其內。」
專員謂歎道:「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各自盤算些什麼?但求誠心對人,將心換心罷了。」
中山長昀聽他說出這句話來,不免心中竊笑,但臉上卻是一副誠摯之意,湊近過來說:「專員是厚道人,長昀盡知。今晚來訪,目的就是想將佔領區內的事情托付給你,責任重大,望勿推辭。」
專員見他吐lou真實來意,倒也爽朗,改顏笑道:「中山君,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在下焉能袖手旁觀?但有所請,鼎力相助便是。」
中山長昀這次來訪的本意,是自己即將返城,散落在各鄉的便衣隊人數已經不在少數,準備帶走部分,剩下的由一得力助手負責,繼續保持活動。但鑒於清剿督導公署在這裡的勢力,餘下部屬沒有他地認可,在這片區域內日後的發展將會舉步維艱。所以,考慮同是暗探課系統的緣故,他想請專員代為照顧這批有生力量,至少不會去為難他們。這樣,為回城之後,全力處置好偵破長州軍地下組織的威脅後,重返這裡預先留下伏筆。
他的話一出口,那專員豈能不懂,淡淡一笑,點頭同意了。
當下,中山長昀去門外叫進了假扮作隨從的佐佐木,介紹給專員。專員一見面就大為撫慰,說野外風寒日盛,不利於長期逗留。還是在此地設個落腳點為好,各方面都有利。中山長昀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吩咐佐佐木領了專員地美意。佐佐木等一群江戶過來的人,本來就對整日游竄在野外不滿。得此良機,自是大喜過望,連連稱謝不已。
長昀看看夜色已深,便讓伙房起來去弄點剩菜,加些春蔬,重新滿滿燴了一鍋,熱氣騰騰端上來。幾個人圍坐著喝起酒來,互相灌著米湯,訴說衷腸,直至天明。
天亮之後,中山長昀毫無倦意,帶著滿身酒氣告辭而去。
回到駐地,他召集了手下幾個頭目臨時開了個會。會上,他決定率三百人回江戶,剩下的兩百來號人,由各人統領。佐佐木為總負責,繼續偵緝奇兵隊的行動。各處隱藏的秘密情報網,自己暫不作交待,除突發情況對方刻意找上門外,其餘日常聯絡,以肥前等三個大名為接頭地點。情報交換放在各地的神社內進行,並設置了街頭暗號和顯示身份的道具。
中山長昀這一番安排好後,又凝神想了想,覺得沒有差錯,這才面lou微笑,揮了一下手中的馬鞭,說:「此刻上路,天黑前到江戶,去天光樓喝酒吃魚。此時,江戶海中黃魚膏肥肉嫩,正可堪持蟄啖酒賞菊,一大樂事,一大樂事,嚮往至極了!」
言罷,他揚鞭輕輕一擊馬背,雙腿夾緊馬肚。馬兒噓溜溜叫了一聲,在這片廣袤的平原大道上疾奔起來,轉眼間將送行的眾人丟棄在金黃色稻田之後,絕塵遠去了。
【……第七卷天劍蝕日第二百五十二章暗戰(十二)——網文字更新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