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一章：三言兩語 文 / 包子有餡
當天晚上，三凡依舊像往常一樣，準備繼續給自己的粉絲們來一段故事。不過他一到廳中，就發現劉昔一臉壞笑得看著自己。三凡沒好氣地走了過去，對著十三荒唐哼了一聲：「王爺又有什麼喜事了？樂成這樣！」
劉昔卻笑嘻嘻的說道：「呵！要不是我，你能揀到那麼一塊寶貝？」
三凡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笑罵道：「好你個十三啊！我說怎麼隨手一摸就感到一陣溫熱呢……路上怎麼不告訴我？」
劉昔笑道：「你那竹兒是不是很感動……很高興……呵呵，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三凡看看他得意的樣子，笑道：「竹兒很喜歡，那根髮簪一定價值不菲吧？」
劉昔笑道：「本王爺眼裡怎麼會進沙子？不過就那一個店的東西加起來估計也沒有那一根簪子值錢！」
三凡一驚，面色沉靜下來：「那人家或許還會要回去吧？……竹兒可是很喜歡……」
劉昔抽出根牙籤開始剔牙：「他還想往回要？笑話！那不是砸自家的招牌嗎？再說，就是要，我還不想給他又能怎樣？」
三凡笑罵：「不是個厚道人！算了，我給他送張帖子，補償一下吧！」說著，叫小孬拿過筆墨紙硯，筆走龍蛇，寥寥幾語，便吹乾折好，放入信封之中，讓小孬送了過去……
翌日，話匣子憂心忡忡地和另一個店夥計將門板抽下，開門營業－－自從昨天真的被那個狗屎運小子撿了個大便宜後，他的心裡就再也沒安生過，晚上睡在榻上一向為自己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巴引以為豪的他第一次用手教訓了它：「叫你不帶把門的……」「啪啪……」一夜翻騰無眠……
而今天，當自己頂著兩個黑眼圈又見到了上午的燦爛陽光時，感覺不是溫暖，而是擔憂、害怕……雖然如此，不過話匣子還是一絲不苟的收拾著店舖－－店裡的老人兒了，可不能因為這個再吃個刮落，讓東家吆喝自己捲鋪蓋走人，那可就不只這一年，以後都要喝西北風了！
終於，該來的終究是來了，話匣子歎了口氣－－他一收拾完店裡的活計後，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不時地晃悠到門口去東張西望一番，讓另一個夥計想解勸也一時找不到好說辭，只好欲言又止……可是見桃小姐終於來了，話匣子索性也放開了，心道：「死就死唄……」
桃小姐這次還是上次的打扮，水靈靈的大眼睛，嬌俏的小鼻子，看來只有十四五歲，臉上始終掛著笑意……話匣子看看她－－這次，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女子，高挑的身材，身著一件月白色的盤絲霓裳，顯得風姿搖曳，面上卻遮著白紗，使人看不見真面目，但是那朦朧的神秘卻更增遐想。不過話匣子此時也顧不得欣賞了，陪著小心迎了上去……
桃小姐還是笑嘻嘻的，看見話匣子迎了上來，嬌嗔道：「話匣子，昨天開門到現在有什麼生意沒啊？」
話匣子膽怯的笑容凝固了，吭吭哧哧的說道：「那個……是做成一筆小買賣……才一兩銀子……」說著，偷偷窺視著桃小姐的神色，沒想到這位桃小姐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回頭看了看跟在她身後默不作聲的蒙面女子，這才轉過頭來笑呵呵的說道：「話匣子，你把賬本拿來我看看，今天應該還有新貨到吧？」
話匣子忙去將賬目取了過來，一邊遞給桃小姐，一邊絮叨著：「帳目沒有問題，昨天歸先生還看過了……」
桃小姐本來還笑嘻嘻的翻著賬本，可是看到收入一欄，面上的表情立刻變成晴轉陰，還有了小雨的跡象，她帶著哭腔回頭望向身後蒙面麗人：「小姐……」
話匣子此時也看出來了，這位「桃小姐」看來不是「正主」了－－本來他倒不是那麼沒有眼裡架的人，可是既然陳家出了一個長孫那麼一個紈褲公子，再來一個刁蠻任性的桃小姐他也能夠接受。不過看現在的情形，這個「桃小姐」怕也是瞞著上邊……
那個蒙面女子伸出手將賬本接過，看了看，情緒上也並不見絲毫波動，淡淡的責備道：「含煙，怎麼能拿那麼貴重的東西玩笑呢？」
含煙－－「桃小姐」委屈的看看話匣子：「這個夥計那天說沒識貨的，純粹一群暴發戶……」
話匣子窘迫不已－－他就這個毛病，喜歡胡咧咧，尤其見到小丫頭們，再加上上次這個含煙頂著個小姐身份，他的嘴皮子能不賣力逢迎嘛！這個時候卻是腸子都悔青了。
真正的桃小姐卻不責備話匣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詢問他：「你叫話匣子？」
話匣子忙不迭的點頭：「小的華安，因為嘴碎，其他人都管我叫『話匣子』……」
桃小姐微微點頭，吩咐道：「也罷！現在給你個補過的機會－－你去家裡找些能言善道的，給我將此事宣揚出去！」
話匣子一愣－－這事遮掩都遮不過來，還要大肆宣揚？
桃小姐看話匣子遲疑，聲音略微一緊：「嗯？」
話匣子見事不對，不敢再言語，把頭一低，向桃小姐行了一禮，匆匆出去了……
等話匣子走後，桃小姐站在當場，卻不言語，不知想些什麼。另外一個夥計也知道眼色，窩在一個角落，努力和這個淡漠的神秘角色保持距離。而那個叫含煙的女孩子這時卻依舊怯怯的……
一會兒工夫後，歸玉剛剛優哉游哉的進了門，見到兩個女子不由得一愣，不過反應過來卻是馬上見禮：「歸玉見過小師姑……」
蒙面女子揮揮手示意無需多禮，動作之間卻可見長輩威儀。歸玉心中猜測小師姑今天可能來看看生意，不過看話匣子並沒在，他心裡又嘀咕著：「不是那件事被發現，給開了吧？」正沉吟著不知說什麼的時候，卻見角落裡的夥計猛地站起身來，臉上已經掛起了笑容－－他心知有客來了，連忙轉過身，卻見一個面上掛著懶散笑臉的少年進得店裡，略一打量了下眾人，就對著歸玉笑道：「這位就是歸先生吧？」
見歸玉點點頭，少年微笑：「小的是十三王府的小孬。昨天承蒙貴店關照，王師傅很喜歡……今天王爺與王師傅略備薄儀賀貴店開業大喜！」說著，已經呈上了一個紅皮的大信封。
歸玉口中應著「同喜同喜」，雙手忙不迭的將信封接了過來。
小孬也不多待，笑嘻嘻的看著歸玉接過信封，作了一揖便告辭離去。
歸玉待小孬走遠，輕輕撕開信封，抽出一張紙來，展開一看，皺了下眉頭，卻並不言語，只是恭敬的將信封呈給了桃小姐。她身後的含煙也伸著脖子看，卻微微張開小嘴念叨兩句，不得要領……
看過紙上寥寥幾語，白色的面紗輕輕一顫，卻是吩咐躲在店中一角的夥計：「將新到的那批頂級貨擺出來，最次的那批撤了，剩下的依次遞降一個等級賣……要快！」
夥計聽她語調急促，不敢怠慢，匆匆的向後邊跑去……歸玉皺皺眉頭，問桃小姐：「他什麼意思？」
桃小姐語氣淡淡：「和我讓話匣子做的事情一樣……不過，我卻是慢了一步……」
歸玉不懂，不過事實馬上擺在了他的面前－－自己這家珠寶店可不是什麼日雜飯鋪，沒想到卻在開業第二天就迎來了熙熙攘攘的客流。他不禁暗自咂舌：珠寶店可不像其他小本買賣，所以也意味著並不是靠客流量就能預期到營業業績，所以這次的人氣之巨也讓自己始料未及－－他現在就在這裡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不分高低貴賤的一群人卻像在雜貨攤一樣對著那些價值不菲的珠寶挑挑揀揀，心道：「這還是珠寶店嗎？」
不過這群人倒也並不是光看不買，每個人即使買不了大件的也會給自家孩子捎一對銀腳鈴或者給姐妹們挑對玉鐲－－當然並不是高檔貨，只是那些最低層次的－－歸玉暗自嘀咕：「其實是倒數第二……」
歸玉小心的偷眼看看小師姑－－她卻靜靜的看著，不過他從小師姑略微彎彎的娥眉卻能看出小師姑對這一切還是很滿意的……
這種熱鬧的態勢一直持續到傍晚「玉漱苑」打烊，忙了一天的歸玉這才顧上問自己先前的疑惑：「小師姑，紙上說『贈三言兩語，敬請笑納』到底所說何事？」
含煙小丫頭也忽閃忽閃大眼睛：「是呀，小姐！這話真是沒頭沒腦的！」
桃小姐的面紗微微震盪，言語中帶著些喜意：「紙上說的明白－－『三言兩語』來彌補我們賤賣玉簪啊！」
歸玉細細一想，驀然一笑：「我明白了！難怪今天顧客如潮，原來是拜他所賜！」
此時正好話匣子帶著滿身疲憊回來了，見著桃小姐和歸玉，連忙收起疲態走到桃小姐的面前：「桃小姐，我已經照您的吩咐辦了……不過，」他苦笑，「『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去散播消息時，好像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
桃小姐淡淡的揮揮手，說道：「辛苦你了，幹的不錯！今天諸位還是早些休息，這兩天可能會很忙……」
果然承桃小姐吉言，一連三天，話匣子竟然連入廁的時間都沒有了，忙得頭撞屁股似的。忙裡偷閒，話匣子納罕：「自己也入這行當多少年了，還真沒看到過賣珠寶的這般做生意，如今這件數是不少賣，可是這錢還沒賣一件的錢多呢……」
不提話匣子暗中腹誹，歸玉卻驚奇的發現自家的消費群的層次竟然慢慢的提高－－原來都是些布衣荊釵，可現在也來了些殷實人家，甚至是豪富、官紳家人……
桃小姐在後邊賬房裡聽著歸玉與含煙的描述，思索片刻，吩咐道：「將櫃檯分為三個區－－高、中、低，不過不要分得太清，界限的位置盡量模糊些……」
第三天，「玉漱苑」終於迎來了第一張大生意，京中三家豪門竟然給這個三間門面的店舖下了訂單，雖然數量小了些，可是每件價值都是不菲。歸玉終於隔著面紗感到了小師姑的喜意。
歸玉笑道：「小師姑，你這可是在老爺子碗裡向外扒拉肉吃呀！」
桃小姐淡淡應對：「不，我這是從他拿不下東西的右手裡分出來些放在還空著的左手裡而已……」
歸玉失笑，不過細細琢磨還是有些道理的－－陳家的珠寶巨人也太過龐大了，家族內部的制度也有些僵化了；而「玉漱苑」做生意的方式卻還真是有趣，竟然通過下層向上層擴張，由於桃小姐提升了貨品的檔次，使「玉漱苑」的口碑立刻享譽京城－－這種在人們之中蔓延的觀念或許會隨著時間與言論的擴散慢慢的擴張下去……
歸玉想了想，說道：「那小師姑名下其餘的各家店舖是不是也按照這個模式走？」
桃小姐淡淡的回答道：「那些店舖只要放在那裡就可水到渠成，無需理會，照常經營即可！」
歸玉點點頭，笑道：「既然小師姑的生意差不多走上大道了，我也該去忙我的食鋪酒肆了……」他說著，向桃小姐行了一禮，就想抽身離去。
桃小姐忽然遲疑了一下，說道：「且慢……我與你一起去，順便看看你的對手……」
歸玉含笑應是，桃小姐領著含煙便跟著歸玉向明味坊的另一端行去……
早在三凡那天回來之時，他就在想締造「漱玉坊」的人，還真是一門好心思。也許其他人並沒有看出其中奧妙，但三凡這個被商業社會浸透全身頭腳的人就發現其中妙處－－這個人，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打造一個商業圈，讓這各家產業一榮俱榮；原先，明味坊就是「美食一條街」，這各家食鋪酒肆一個鍋裡掄大勺，吃多吃少就全憑自家本事！反正客人就那麼多，一條街能掙到的銀子也是固定的。不過經過那人的一番改造，這一片街區卻成了一個商業鏈條，互相影響促進，積攢人氣，最終使這一片愈加繁榮！
三凡心中想到：「看來這位是商圈裡的精英了，自己從現代社會裡帶來的這半瓶子－－不！是剛蓋住瓶子底的水是不是人家的對手？自己拿『饕餮』與歸玉打擂，又增添了不少變數啊！」三凡思索良久，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店舖終於打烊了，三凡忽然叫住那些個收拾完東西的食府裡的師傅們：「各位，今天回去後幫我向王爺和那些沒來的師傅傳個話，請你們全部人明天來一趟，有重要的事情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