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章(上)：海氏食令 文 / 包子有餡
當「香烤肉串」擺在這個海客的面前時，他一面捋著頜下的虯髯，一面在臉上露出些許疑惑－－雖說自己身為海客，可常年累月的倒是有快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陸地上度過的－－這魚與羊肉雜在一起烹製倒還真是前所未聞……
海客猶疑了一下，慢慢的舉起竹籤，一口咬下，立刻眉頭盡舒，臉上不自禁的流露出驚訝的神情：「這……這……怎麼會這樣？」見他這副情狀，旁邊觀戰的人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在旁嚷道：「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麼味道哈！？」
海客不及搭理旁人，又咬下肉塊細細品嚐，只有滿口鮮香－－按理說魚肉與羊肉給人的口感判若雲泥，可是在自己的口中，卻久久品不出何者為魚何者為羊，卻僅僅留下奇妙的味道。可是周圍人讓自己說出是否美味、美在何處，倒還真的讓自己犯了難：美味是肯定的了，可是究竟美在何處，自己還真的說不上來……只覺得這個味道好像一件剪裁的恰到好處的貼身衣服似的，倒不是如何的驚世駭俗，關鍵的卻是兩個字：熨貼！可是自己的這種感覺卻沒法子告訴旁邊的眾人……海客顧不得抹去嘴角的油漬，斜眼撇了周圍一眼，笑道：「怎麼？諸位是拿老子當試金石了？哼哼……老子偏不告訴你們這玩意兒與多好吃！」
拭目以待的人群面色一滯，這大鬍子似笑非笑的罵聲卻聽不出這吃食的底細究竟如何－－不過僅僅這味道……還真是香啊！人們不自覺地抽抽鼻子，卻聽不到三凡正低聲教育著自己的徒弟：「其實每個廚子想要超脫『匠』的水平真正達到大師的境界都有一段艱辛的路程要走，就好像登山一樣－－山路崎嶇蜿蜒，可是又山腳向下看去，上面的景色是一無所知。雖然到達山頂的山路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卻並不是每個登山者都能找到適用於自己的路的。這也是我除了年齡問題不想作為別人師父的另外一些理由之一……你當然可以沿著我的腳印向上走，可是這條路或許只能讓你在成為一個出色的匠人外難有寸進！所以剛剛的這些並不是手把手教你，自己的東西還要你自己去取。你不良於言，那就用你比常人更加優秀的其他感覺去找到你自己的一條路吧……剛剛的就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
小雅點了點頭，露出思索的神色，不過可由不得慢慢琢磨。海客臉上的曖昧表情已經讓人們的好奇心吊了起來。小攤子上頓時開始熱鬧起來，倒把三凡給焊在了爐灶案板前面，小雅打下手、水書生忙著招呼客人，陸蔭竹掌著錢箱，大家都忙碌起來……
小雅忙活著，顧自留心著三凡的一舉一動。三凡彷彿不經意的說道：「若你只是揣摸我……那麼你永遠都只是個『匠』而已了。這幾天可不是讓我來出力的，今天先替你亮出招牌，在小鎮的剩下時間裡就要看你自己的表演了！若你到時再想不出來，那你這個師父就被你掃地出門嘍！」說罷，不再言語。
三凡幾人忙活著，這一切的引子－－那個滿腮虯髯的海客卻已經清理完畢自己面前的「戰場」，他看看四周在自己「感召」下享受著的食客，得意地笑了笑，站起身來鄭重的整整自己的服飾，捋捋自己得意地虯髯，邁步走到三凡的案前，對著三凡拱拱手，笑道：「這位師傅好手段，海某佩服！」
三凡手裡不得空閒，聞言連忙點點頭以示回禮但手上還是忙乎著。海客見狀，笑道：「師傅貴姓？」
三凡笑呵呵的答道：「免貴姓王。」
海客笑道：「王師傅，在下海青。現在忝為小鎮集市裡這小吃一檔的管事……這些攤子雖不起眼，但卻不失為一方名廚，沒想到強中還有強中手。在下對王師傅的手藝真是佩服不已……不過，看這個招牌還真是沒有聽過，不知王師傅究竟何方神聖？」
三凡笑道：「不敢當海兄繆贊！在下不過一個雞毛小店裡出來的，恰逢此地龍虎相匯，湊湊熱鬧而已……」
海青見對方不肯明說，也不勉強，笑著拿出一塊銅牌來：「王師傅手藝沒的說，我這裡有塊牌子－－王師傅的手藝當的這塊牌子，不過這去處卻是真正的龍潭虎穴。不知王師傅有膽量接嗎？」
三凡一愣，仔細看對方手中的銅牌，卻見上面陰陽紋間兩龍相戲一珠，珠卻是一個篆體的「食」字化成的球形。他略一遲疑，剛要下意識的拒絕，卻見相鄰幾家攤子上的廚子看到這面牌子，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既羨且妒，還有些許懼怕。三凡見他們這副表情，心中不由犯了嘀咕：「看來這面牌子有些古怪……」略一沉吟，皺了皺眉便欲拒絕。
「不好意思……」三凡剛一開腔，卻不防旁邊伸出一隻手來，已是將牌子接了過去。
這人卻是水天長，水書生嘻嘻一笑，對海青說道：「這牌子很金貴嗎？」
海青笑道：「這集市便是敝東主所創！東主生平最愛美食，所以就將天南地北的各方名廚積聚此處，擇其拔尖的給敝東主品嚐，因為敝東主其他才能不提，在眾多有名的食客裡素有『金舌頭』之稱。所以各位名廚凡經『金舌頭』認可，莫不聲名鵲起－－金貴的不是這塊牌子，卻是敝東主……」
水書生看了一眼海青那自豪的臉，嘿嘿一笑：「可是我也見到過有人臉上不時榮幸，而是害怕呢！」
海青笑道：「這倒是海某的失職了，在下雖然勉強算得食客中的翹楚，但是這舌頭可遠遠不及敝東主了。有時在我這裡得到認可的廚子卻在東主那裡露了淺水……東主那人挑剔又脾氣不好，自然認為那些個廚子敷衍自己，所以也會讓他們吃點苦頭……」
「那……那些羨慕的又是怎麼回事？」
海青道：「這也犯不著瞞你們－－東主在江湖上聲名極盛，這天下雖大，除了官府就是江湖，所以一旦得了東主的認可，那些廚子立刻黑字招牌改金字了……所以即使有可能吃些苦頭，他們也是趨之若鶩！」
水天長一笑，剛要答話，卻不防三凡插言道：「既然如此金貴，還請這位兄台收回吧……雞毛小店的下三路把式可不值行家一嗤……」
海青聽了，收起笑臉瞪起了眼睛：「嗯~！」
三凡手下忙乎，臉上淡淡笑笑：「那麼就將牌子擱這兒吧！畢竟不能讓兄台的面子掉地上不是？」
海青面色稍緩，三凡卻又說道：「不過，敝處雖是雞毛小店，卻也自成規矩。在下雖然接了牌子，不過貴東主還是自己來敝店品嚐……至於貴東主召見……就我個人看來，實在有些『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還是恕不能從命了！」
海青又冷起了面孔，鬍子都被吹起來了，瞪起銅鈴大眼看著三凡，卻不說話。三凡不卑不亢的任他瞪視……終於，海青從鼻孔哼出一團冷氣：「哼！」大步離去。
背後的眾人都驚訝得看著，氣氛一下子冷卻下來。三凡面色平淡，卻讓人看不出他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
周圍的攤主和廚子們面上不言語，心中卻複雜起來……
三凡看看自己三人，輕輕笑了笑，對小雅吩咐道：「顧好自己的活，做廚子又不為了那個名聲，自己的好手藝就賺了塊招牌，這買賣也太虧了……」
……
翌日，四人積聚一塊，三凡優哉游哉的卻並不著急著領幾個人去擺攤子……陸蔭竹不露聲色的做著自己手上的刺繡，小雅卻猶豫著扯了扯三凡的衣袖。
三凡微微一笑：「昨天諸位幹的不錯，開業興隆。不過，裡邊有我八成功勞。以後的攤子我就不會再去了，以後的主力就是水兄和小雅了！」
水天長和小雅一愣，小雅打著手勢：「那師父呢？」
三凡淡淡說道：「我有些其他事情……」
水天長自昨日三凡接了那塊銅牌卻拒絕應召便開始思索了，此時撿著話縫問道：「昨日王兄為何拒絕海家呢？據我所知，海家勢力巨大，觸怒了他可不是明智之舉。」
三凡微微一笑：「欲擒之，故先縱之。海家雖是我惹上的，可是這應付的差事我卻想交給小雅，做師傅的應讓弟子『服其勞』，也體現一下『師父』這個職業的優越性嘛！」
水天長不理三凡的調侃，皺皺眉頭道：「聽那個海大鬍子話語，這海家東主極挑剔脾氣又暴躁，小雅怎麼應付的過來？再說，你肯定他們會『光臨』嗎？若是直接過來將你提去，我們也沒什麼辦法啊……」
三凡笑道：「所以呀，我只好退避三舍，讓諸位受些累了。不過，我想他們會來的……畢竟，咱們攤子的風水可是最好的……」說著，三凡向小雅擠了擠眼睛，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