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固元池 文 / 飄渺|法法
. 一陣水流翻動之聲把張濤驚醒。隨後,水池邊上的人似乎在說著什麼話,穿透池水傳了過來,但卻聽不清楚。等到四周恢復了平靜,張濤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眼睛雖然依舊看不清楚,但卻已經不再是那白茫茫一片,而是微微黯淡了一些。他試著把一隻手放到了眼前,果然是能感覺到視線被遮住了。隨後他就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比先前有力了許多。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卻感覺不到絲毫飢餓。他不由思索起來,就算是再怪胎的種族也沒可能不需要吃東西吧?難道?他很快把原因歸咎於這池水,越想越覺得這池水不一般。
他重新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著池水帶來的暖意,傾聽著週遭的一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驚喜地感覺到了一股輕微的水流波動。同樣是來自於水底的波動。
池子裡還有別人?張濤頓時明白了,這池子裡絕對不止一個嬰兒。很快他作出了這樣的假設。如果這個世界的孩子生出來都要放到這樣的水池裡,那這個水池很可能就是這個城市或者這片地區的孩子出生後被放置的地方。
他搜腸刮肚地思索著,回憶自己看過的所有小說,也沒想起有這種事情。
時間就這麼過去著,濃濃的倦意再度襲來,張濤沉沉睡去。
在池底的日子過得很快,張濤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估算著大約有十多天的時間,除了無可避免的睡覺之外,他一直在努力傾聽周圍的一切。
之前的猜測確實沒錯,這池水裡不止他一個嬰兒。如今他已經能夠透過那層越來越透明的薄膜隱約看到自己周圍數米內的事物。就在離他三米多的地方,同樣有一個嬰兒躺著那裡。而這麼多天下來,他也差不多明白了,每當水面上傳來聲響,那就是有孩子被放了進來或者被帶離水池。
這水池的確不簡單。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成長了許多,手腳已經逐漸有力。讓他最欣喜的是,這麼多天的觀察,總算發現了一個有趣且很可能相當重要的線索。
池水裡那股時時刻刻都通過薄膜融入他身體的暖流,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去。但每隔一定的時間,這股暖流又會變得充沛起來。他判斷這是一個放了某種藥物的池子,固定的時間內會有人往這裡添加某些東西保持池水裡這股暖流。通過自身的變化他覺得這應該改善甚至改造嬰兒身體機能的水池。
他想起了被放入水池前聽到的三個字:線外吧。聯想到自己出身之後聽到的那些人對自己身體的評價和失望,他判斷孩子被放在池水中的位置也是要看先天條件。很可能出生時體質越好的孩子就能被放到越靠池子中心的位置。而池子越是朝裡面,這種對身體有益的藥物濃度也可能越高。
想到這裡他心裡就不禁有點熱乎。自己如今這副身板在這裡或許真的不咋樣,但好歹現在他自己有活動的能力了,為什麼不能自己挪到中間去?這個想法讓他心跳加快了不少,但最終卻還是耐住了性子。他不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也不敢肯定池水邊上那些人要是看見有孩子這樣會什麼想法。考慮再三之後,他還是生生剋制住了這樣的想法,先觀察觀察再說。
日子依舊平穩的過著,張濤很是努力了一把,把自己睡覺和清醒的時間固定了下來。這樣一來,他就能通過每天池水注裡暖流的變化來判斷時間。
又過了十天左右,張濤終於決定動了。原因很簡單,因為此刻他已經能夠透過那層薄膜看到周圍十米的池底景物。而前一天,他也正好看見了七八米外一個同樣被薄膜包裹著的孩子朝著池子中央的範圍「滾」動了大約一尺的距離。這個舉動並沒有引起上面那些人反應,這讓張濤終於難以按奈。
既然決定了,就不再猶豫。第一次動,張濤很小心的採用了「滾」這個動作。反正那層薄膜貼在身上,一身小肥肉和已經較為有力的手腳軀體足夠支持他這個動作。因為是第一次,他只是滾了一翻就停了下來,距離也只有那麼一尺多點。
一切如所想的那樣,並沒有人來干涉他的舉動,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注意到了他。耐著性子去感受這一尺多的挪動帶來的改變,很快就到了他自己制定的睡眠時間
第二天,他滾動了兩翻。這一下,他清楚地感覺到了不同。透過貼在皮膚上的薄膜,他感覺到了這裡的池水更溫暖,而無所不在的水壓似乎也重了許多。跟推測的一樣,張濤心裡一陣激動,四平八穩地攤開手腳,盡情地享受著池水的暖意。
六天後,意猶不足的張濤再度開始了「翻滾」大業。這一次,他一下子滾了一米多遠,這才偃旗息鼓,躺在那裡。不得不說,過去六天內他自己感覺身體的變化是驚人的,不僅**變得強韌了許多,甚至能感覺到骨頭的生長。
又是幾天,張濤耐不住寂寞,再度翻滾。但這一次,當他滾過兩番之後,感覺卻突然不同。那股溫暖的感覺不再是過去那樣柔和,反而有些燥熱的感覺。而池水的壓力也一下子大到讓他有些吃不消。勉強撐了片刻之後,他很光棍地往回「滾」去。僅僅翻了一個身,池水又變成了自己能夠承受的,那種不溫不火的感覺。
難道這水池裡也是分階段的?他腦子裡不由生出這樣的感覺。仔細思索著,他越發肯定這個猜想。儘管池水中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劃分,但他感覺前面一線之隔,池水裡藥物的濃度就是成倍的增加。
他在這邊胡思亂想,並不知道池子邊上原本閉目坐著的兩個老人此刻都已經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兩人臉上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卻是不滿。事實上張濤所在的位置還依然屬於池子比較外圍的地方,比他更靠近池子中央的嬰兒多了去了。但他最近這段時間的過份活躍以及剛剛滾回去的舉動讓兩個老人都覺得有些新奇。不過兩個老人很快就平復了這份好奇,再度閉目在池邊打坐,一直到了十多天後張濤再度行動。
這一次,張濤只是前進了兩尺左右,但已經進入了上一次讓他感覺到燥熱的範圍。的確,還是那種感覺,但過去十多天已經讓他的身體變得比上一次強韌許多。的的確確,在這個水池裡,原本稚嫩的身體每天都在被強化著。相隔十多天,雖然還是覺得燥熱,他卻已經能夠在這片區域呆下去。他不禁感到慶幸,更加堅定了要慢慢朝著池子中央移動的信念。
接下來的日子裡,張濤的翻滾大業就在不斷的常識和反覆進退間進行著。
一年後。
身上的薄膜已經如同蟬翼一般,緊貼著張濤已經接近一米長的身體。這一年無疑是枯燥的,但張濤卻知道自己收穫不小。雖然這具身體依舊只是一歲多的孩子,但他已經能夠感覺到這幼小的身體軀幹裡潛藏的力量。自己所到的這個地方,絕對是個從沒有聽說過的世界。他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的力量比起7,8歲的孩子都要大,但他依舊不敢弄破那層薄膜衝出水面。
一年的時間,他在池底默默地觀察著。所有的孩子,破開那層薄膜的那一天就會被帶離這裡。他還不想這麼快離開,這個水池給這副身體帶來的好處大到難以想像,他要小心地呆下去,能多呆一天是一天。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離開池子最中央已經只有數米。但這數米的距離,並不是簡單就能越過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越是靠近中間的池水,已經不再是燥熱,反而是開始越來越冰涼。但每天池子上方那墨玉蟒蛇嘴裡滴下一滴碧綠的液體之後,透過薄膜侵入身體的能量卻如同烈火一般讓人熾熱。
張濤並不知道池子邊上已經聚集了不下十多人。除了當初的那兩位老人,另外那些人都是在三個月前陸續到這裡的。最近一次來人,則是在張濤上一次前進之後。
池邊,十多人裡,小半盤膝而坐,其他人卻都站得筆直,目光看著池水中那隱約可見的身影,每人臉上的神情各不相同。
同樣是翡翠色的池沿上,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穿著一身淡黃色錦袍的壯年男子孤身而立。其他站立著的人卻都只能站在他身後少許甚至更遠。
「城主,您已經來了兩天,城裡事務繁多,不如先行回轉,等戰閣使者來了再說?」站在這人身後的一個眉宇間充滿了桀驁的年輕人輕聲說道。
桐城擁有逾千萬人口,而如今,這座龐大城市名義上的主人就站在這裡。如果張濤知道這些人都是為自己而來,也足夠他自豪了。
桐城城主戰桐十九,原本如同雕像般冷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看似無意地開口道:「本城能進入固元池七品區的嬰兒不是沒有,但從線外一直到七品區,這樣的例子本座卻是第一次聽到。」
身後那年輕人不動聲色,心裡卻盤算著城主說這番話的目的。
「卻不知道這一次戰閣來的是什麼人」戰桐十九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在他說話間,兩人從外面快速走了進來。
包括戰桐十九在內,所有人都轉了過去,連帶原本坐著的那些人也都站了起來。那進來的兩人,穿著和一直守在這裡的兩個老人大同小異,但兩人的外貌年齡卻看起來要年輕許多。
兩人中,一人的身高幾乎能與戰桐十九看齊,身材如同勁松般挺拔頎長,卻毫無瘦弱的感覺。另外一人雖然比他要矮上一些,但身形卻要敦實壯碩許多。
「竟是兩位常使親來,看來這娃娃將來注定要成為戰閣弟子了。」戰桐十九臉上帶著適度的微笑,嘴裡卻微微歎了口氣。
「沒想到一個娃娃能讓城主放下手頭大事不管來到這裡。」那兩個常使中高的那位卻冷笑著,「不過城主這次怕是要失望了。我等二人只是提前來這裡照看這娃娃而已,總星的戰鐵閣老已經啟程出發,相信近日內就能到達奎星。」
戰桐十九臉上看不出變化,但他帶來的所有人卻都已經變了臉色。總星戰閣十八位閣老,在宗派內地位超然,這一次居然為了一個嬰兒而出動一人。桐城建城已經歷經七千多年,能夠進入固元池七品區的嬰兒並不少,甚至八品區乃至九品區的所謂天才都出過。但能夠讓戰閣閣老親自來接引的,自古以來似乎也只有在固元池九品區固體洗髓的孩子。
「自四百年前戰狂十三之後,桐城終於能有孩子讓戰閣閣老親自前來接引。本座忝位桐城城主,深感榮焉。不過這娃娃已經入池一年多,卻還是在七品區徘徊,兩位常使就這麼肯定他能進入九品區?」戰桐十九輕描淡寫地說著,目光卻定定地落在一高一矮兩個常使臉上。
「城主莫不是在說笑?從線外進入七品區,縱然他止步與此,戰閣也不會放過。」那矮個的常使卻似乎已經不耐煩,臉上更是毫不客氣地堆滿了譏諷,「固元池乃是戰閣所轄,城主大人若是想帶人來此辦公,最好是自帶吃食酒水。」
「不老兩位常使操心,本座這便離開。」看了一眼池水中那個如今正毫無動靜的影子,戰桐十九依舊在笑著,「戰閣也罷,政閣也罷,兩位別忘了這孩子始終是我桐城所出。」
說罷,再不管兩個常使的臉色,戰桐十九帶著一干人等頭也不回地離去。
「何必跟他鬥氣。這一次閣老前來,我們只需做好份內的事就好。」那高個的常使對著同伴輕聲說著,又把目光投往水池中,有些企盼又有些擔憂地說道,「只是不知道這娃娃能否再進一步。」
「左常使,總星閣老駕臨,難道真是為了這娃娃?」從一開始就駐在這裡的兩個老人之一開口問道。作為戰閣的外圍成員,總星閣老的到來對他們來說已經是無比的榮耀。
「潛力無窮。」左常使似乎並沒有因為這老人的身份不如他而有任何架子,「這便是鐵閣老聽了報告後給此子的評價。」
「潛力無窮?」眾人心裡都回味著這幾個字,心情卻又各自不同,有羨慕,也有不服。即便是戰閣成員也要分三六九等。像他們這樣的外圍成員,修煉的也只是一般的功訣,甚至很可能終生沒有進入內閣的機會。而內閣弟子,也有身份高低之分。一般的內閣弟子已經是讓人羨慕,但最為金貴的,無疑是那些能被閣老看重收為親傳弟子的幸運兒。而水池中這位驚動了閣老親自趕來的孩子,無疑已經有了這樣的機會。那位戰鐵閣老既然親自前來,自是有了那麼一點收徒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