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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初其時邪,其心茫茫2 文 / 東風西浸

    第二節

    平州流民的隊伍,在加入了張定一夥之後,得到了質的改善。崔甸繼承了晉朝士族的所有優點與缺點,或許他的叔父之所以敗北,也正是因為這些士族的優點與缺點。他們好清談,尚道義之爭,對於濁務確實十分的頭疼。雖然這支流民隊伍人數剛剛過千人,但是這已經遠遠超過崔甸等人的忍受能力。每日的糧草,路線等,讓崔甸十分的頭疼。原本還有叔父留下來的兩三個軍官來幫襯,但是隨著聞到他們氣味的羯胡們的擄掠,很快這些軍官們就被殺或者不知去向。崔甸甚至有拋開這些流民自己孤身南下的打算,但是每次動身之前,想到幾次敗退之前那些留守者的臉,最終還是留了下來。何況,他自己也知道,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他也不可能如此安全的通過這裡。

    張定的話依然很少,他查看了流民隊伍之後,就找到了正在休憩的崔甸。

    「崔公,若想南向過河而生,如此恐不長久。」張定看著一臉期待的崔甸,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如果只靠那200名士兵保護從而走過羯胡的控制區,恐怕是很困難的,唯一的辦法,是將所有的人都編成士兵。讓青壯者執矛,老弱者執盾,婦幼者修理輜重,或許會有一絲希望,否則,只需要胡人的一次打擊,那麼青壯就會變成奴隸,老弱就會被殘殺,婦幼的命運,誰都知道是什麼。他第一次用古白話文說這些東西,又加上他那所謂的雍州口音,恐怕崔甸也不會聽懂多少。崔甸本來只不過是想找一波人加盟,不過是懷有人多膽氣壯的心理,如今看他說了一大堆,雖然不明白他說什麼,但是有方法總比沒有方法好。總不會比現在這種散亂無序來的更加糟糕吧。

    「望平之能活我士民!」崔甸彷彿早有準備,一句話講的張定愣在帳前。這種被央求的感覺,讓張定忽然又了一種沉甸甸的現實感,那種往日仿夢遊一樣的感覺,倏然而去。

    「崔公無須多禮,今日我等通力攜手,何分彼此?」張定強自定了定心神,琢磨著將自己的話講了出來。無論如何,總不能看著這些人被人吃了而無動於衷。再說,幫人即是幫我。這好像是亂世之中刀中為王的時代。

    「士民之處,平之可放手施為,無須問我。至於眾軍嘛?」崔甸倒是不在乎什麼兵權,或者其他,只要能夠活著倒了江左,至少比為了兵權或者其他死在羯胡手裡,或者成為羯胡的「兩腳羊」要強的多。但如今人心難測,萬一此人攜兵眾而走,那麼留下他,似乎十分的不妙。

    「平之可放心操練,我等為汝助陣!」放手施為與放手操練,兩者之間的區別,相差何止以裡計。

    「諸人中多是崔公舊人親戚,還請崔公為諸人多多解釋一番」趙封卻對崔甸的話明白很多,不過張定並沒有妄想要奪崔甸的兵權,見張定沒有言語,他便開口道。

    「嗯,一定。」

    崔甸並沒有太多的猶豫,相對於他來說,這些人與其說是他的部下或者民眾,如今已經可以說成他逃亡的負累。如今有人能夠接手自然是最好,如果能夠將這些組織成保護他的軍隊,無疑是好上加好。在這種心理下,崔甸將自己的寬袍博帶穿戴整齊之後,開始了這對於他來說,感到務必輕鬆的保護權移交。只是當流民們聽到將聽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可能是斷髮人的指揮的時候,頓時嘩然。

    「諸位,我等之家已經被慕容賊擊破,無家可歸,石趙雖名寬政愛民,然羯胡性殘,無日不擄掠,高官厚祿者被擄者比比皆是,我等如今豈能以身飼虎狼?羯胡無良,擄我漢家士女為「兩腳羊」,張公張定,當日發難救士民百餘人,」在看到士民嘩然之後,趙封已經跳出來接過有些預料不及的崔甸,進行演講以及動員。在他的口中,張定狼狽逃竄變成了主動打入敵人內部,渾渾噩噩變成了等閒若定,幾十人逃脫變成了百餘人逃脫。在他的一陣蠱惑下,民眾懷疑之心稍解。眾人中有見到張定的十多位執矛的壯士,心中有些安穩。於是這次保護權移交,才總算有些順利的過去。

    「如今之際,南下豫州我等或有活路。我等不能坐以待斃,或生或死,皆依靠我等手中之矛或者懷中之盾。蒙崔公厚愛,我等」不愧是士子,演講才能還是很不錯的,在動員之後,張定交代的事情,他一一的向大家講了出來。這些流民基本上是聽不太懂的,只是在前面的威脅和激勵之後,眾人才能夠提升一些士氣,或者能夠有些不同來。

    「縱死,亦應成黃土一阫,勿為他人口中之食!」

    在順利的鼓動之下,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不足千人的流民隊伍,被張定分成了三個部分,按照家族,親族的關係,分散成各個隊伍。在亂哄哄的重新編排之後,張定將幾個流民中的士子與他帶來的士子列成各隊的隊長。而剩下的那些執矛壯漢,在所有人的默契中,遂演變成張定的親衛。

    張定卻在眾人的忙亂之中,再次陷入了渾渾噩噩之中。

    在亂哄哄的重新編排之後,崔甸帶人請他入帳問事。

    「吾等當如何過河而入豫州?可否借助乞活而過河?」崔甸一點兒也不囉嗦,直入主題。

    自張定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前後不過20天,如今如何能夠如何過河而入豫州。他根本不知道石趙的勢力如何,也不知道祖豫州的兵力如何,更不用說那些飄蕩在大河兩岸乞活軍的情況。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不要說過河,就是走出去幾十里遠,估計也會被羯胡發現。

    「崔公欲走何路?」

    「當日兵敗,奪路而走,未曾考慮周詳。平之久處翼州,是否有法可行?」

    「山川地理,非定所長,定當日遊走山林,不過為驚懼之中信步而為。」張定一聽到崔甸只是奪路而逃,心中一涼。千餘人如要奪寨過縣,沒有周詳的計劃,只能硬闖。只是這千餘人之中能夠戰鬥的不過800餘人,真正的青壯不過600餘人,只需要一次戰鬥,就會變成的羯胡的口中之物。

    「崔公可知并州乞活何在?」或許與并州乞活連接在一起,或許能夠闖過黃河。

    「崔公若不知,且勿對他人講起,以免動搖人心,趙封等人為翼州人,或可找到出路。容定再思。」看著崔甸對問起乞活的一無所知,自己也只能求助於趙封等人,希望他們能夠找到一條更好的路吧。

    「平之不知,各人所攜糧草,恐不足半月之數。」崔甸滿臉沉甸甸的,或許這是他要匆忙將保護權移交的最為重要的原因。穿寨過縣是死,沒有糧草餓死亦是死。

    從崔甸帳中出來,卻也是中午時分了。他從已經有些秩序的人群中尋找到趙封等人,仔細詢問了一番。石趙擄掠翼州,幽州,慕容寇平州,段氏日漸沒落,雖據有遼西,卻抵抗不住石趙的攻勢。乞活軍卻不見蹤影。這些雜亂的信息一時間湧入頭腦,讓他有些心煩。站在一片樹林的前面,看著有些刺眼的太陽,心中茫然不知所錯。他從來沒有帶領一大堆人馬覓食的經驗,或許依靠自己的那麼一小撮人,自己能夠順利的逃脫吧,心中有一種扔下流民獨自逃跑的極度**。

    正思量著,一個滿臉塵土的小小的姑娘,仰起小腦袋,一邊拉扯著他,他一低頭,卻看到小姑娘正在打量著他。旁邊還有幾個稍微大一點的男孩正在打量著他。

    「母親說,你是大英雄?」小姑娘明顯不知道大英雄是什麼。

    「英雄?」張定聽的不是很明白,與古人用古白話交流,他已經習慣,但是真正的日常說話中,帶滿了與現代或者各個地域不同的語氣助詞,他是聽不太懂的。不過孩子說話很慢,他也只聽懂了最後的「英雄」兩個字。

    小女孩卻不管他聽懂聽不懂,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張定強自假裝很認真的聽了起來,時不時的還摸摸小女孩的小腦袋,眼睛掃過那些曾經粉妝玉砌,現在滿面塵土的孩子的臉,想到自己剛剛想到要扔下他們肚子逃脫,不禁又有些羞愧。那小姑娘見父母口中的英雄如此和藹,不禁有些得意,口中更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得意之處,竟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不知有多少孩子變成了黃土,又不知多少孩子變成了所謂「兩腳羊」,想到此處,張定心中大疼,眼淚不自主的流了下來。

    女孩子恍然不覺,只是覺得怎麼好端端的下起雨了,想抬頭,卻被旁邊的兄長們拉了過去,只見張定的眼睛通紅,強自給這些孩子們一個難看無比的笑容,然後匆匆的轉身而去。許久,才能夠聽到一種受傷的野獸的長嚎,從樹林中遠遠的傳了過來。

    而此時,崔甸的大帳中,崔甸以及幾位翼州士子,正在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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