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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章 干戈暫歇,風過魂幡(3) 文 / 東風西浸

    第三節

    往回走的路上,選了一處稍微繁華之地,街上的行人卻不是很多,不時有衣衫破爛的小孩在街道上乞討。看到張定等人衣冠新鮮,這些孩子只是遠遠的看著,不敢上前乞討。一個小孩壯著膽子,走近了幾步,見到張定身上的刀槍,驚駭的大叫一聲,撒腿就跑。張慶一把將這個小孩抓了過來,小孩拳打腳踢,急於掙脫。他人小力弱,怎麼抵的過張慶的力氣,急切之下哭了出來。哭聲將幾個正在逃竄的小孩又引了回來,一個大一點的小孩躊躇了一會,一咬牙走了過來。

    「他人小肉少,將軍不如將我換他。」大一點的小孩,兩腿之間打著哆嗦,但是依然強撐著自己把話說完。張慶聽他這麼一說,彷彿自己要吃人似的,張開大口,露出森森的牙齒了,剛才還強撐著的小孩立刻嚇的跌到在地。

    「不要嚇他,如此年輕,便有英雄之氣,當可與仲廉當日相仿。」張定喝住正欲進一步恐嚇小孩的張慶,朝那個當年不到16歲便意輔助劉琨的趙封笑了一下。張慶乾笑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小孩,小孩子立刻跑到大一點的身邊,哇哇大哭。大孩子也不管剛才這一群人還要吃他們,就忙著哄小孩。張定向前幾步,走到兩個孩子的身邊,立刻被孩子身後插著的一柄小小的短矛給吸引住了。

    「這只短矛從何而來。」他將短矛從孩子的背上抽出,輕輕的放在手上。

    「還給我!」大孩子也不顧身邊的小孩子,想要將短矛奪了回去。他用力過大,不想張定順手就將短矛放開,「撲通」一聲,仰面躺倒在地上。他揉腦袋,氣哼哼的從地上跳了起來,「這是將軍的短矛,等我大了,一定加入乞活,將你們全部」想說殺了,卻看到周邊的幾個人都是佩刀帶劍,只要又將說道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張定一笑,問道「是那個將軍的?」

    「哼哼,是張定張大將軍的,那日將軍用短矛將羯胡頭領石曾殺死,後來我就撿了短矛。」小孩子見周圍眾人臉上都帶著笑意,連剛才要吃人的也強忍著笑,心中十分得意,口中不自覺說道:「那日將軍威風凜凜,白馬白袍。等我長大,一定在將軍手下做個將軍,將那些吃人的羯胡全部殺死。」看了一眼身邊眾人,眼光盯著張慶怯生生的問道「你不吃我吧?」

    張定初期聽他在哪裡吹牛,心中覺得十分有趣,後來又見他問起吃人的事情,心中一酸,別過臉去。卻看到身邊諸人無不傷心,心中細想如何將這些孩子收攏在一起,便不再問話。張慶卻從那張惡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來,問道:「我不吃人,你見過將軍了?你覺我我和將軍比怎麼樣。」

    孩子見張慶說不吃人,雖然身子不自主的向後縮了縮,卻又吹噓到。「將軍身長八尺,口中噴火,衝上前去,那些羯胡四散奔逃。」。眾人這是聽他又將火牛的事情附會到張定身上,皆忍不住哈哈大笑。連剛才被張慶抓住的小孩,也扯了扯他的衣服,小生糾正道:「兄長方纔還說將軍威風凜凜,白馬白袍的。」

    「諸位,這渤海當有不少孤兒,不如一齊收攏起來。編入乞活如何?」看著張慶與孩子猶自鬥嘴不休,張定理了理頭緒,這些孩子留在此地,也不過是早死與晚死的區別罷了。乞活本身就有不少孩童,將這些孩童編組起來,習文習武,也勝於讓他們流浪。

    「將軍,只是我等沒有一處安全之地,這些孩童轉移不便,即便編入乞活,又能怎樣。」作為輜重營的管理著,那些老弱已經讓趙封疲憊不堪,如果又進一批只能夠吃飯的孩童,那麼輜重營當沒有任何為全軍準備輜重的能力。上一次反對收容公孫蘭,這一次當然同讓如此。同情是同情,但力不能及,愛莫能助。

    「伯盛,渤海距大海進,是否有背海的良地,讓我等安排婦孺。萬一事急,也好乘船出海。」

    「地雖有,然皆荒無人煙,若要立寨,兵少則不能防敵,兵多則渤海受損,況且皆為婦孺,糧草補給不可或缺。」齊單低聲說道。

    「你們呢?」他又看著其他幾個統領,雖然這些都是只會打仗不會處理任何問題地人,但是每次問問題地時候,總是問他們一下,田城等人也只是嘿嘿地笑了幾聲,回答道「我們聽將軍吩咐。」

    「伯盛可覓一地,我意欲讓公孫蘭攜帶婦孺孩童,立寨自守。往日我等多加偵騎,或可讓大股羯胡不可過境,至於糧草」他敲敲腦袋,「不知附近可有漁民,招攬加入,製作漁船,讓他們出海捕魚,當可彌補糧草補給。此策是否可行?」他熱切地看著諸位,希望他們能夠給出一個肯定地答案,但是除了幾個不認得幾個字地統領之外,其他幾個人皆沉沉地思索。

    「如此也好,我等可收攏婦孺流民,以壯聲勢。若有萬一,也可從海路避羯胡鋒芒。」沉吟了半晌,齊單開口說話。

    「將軍,公孫蘭兵力太少,是否安全抵擋羯胡。」趙封捻著他幾個毛茸茸地鬍鬚問道。

    「世事無萬全,我等只要盡心盡力,不可妄測未來。」張定笑了一笑,渤海如果被擊破,公孫蘭如何自然論不到他去猜想了,轉頭看了看正在與孩子碗地不亦樂乎地張慶,想了一些東西來。「伯盛不如請一些士子,也好教誨這些孩童。將來這些孩童允文允武,必然是我等一大助力。」

    眾人商議了一陣,這才將張慶叫了過來。張慶見眾人皆笑嘻嘻地看著他,心中覺得彆扭,眼睛向身上各處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又用詢問似的象張定看去,張定微微一笑,指了指他的右手。張慶恍然大悟,原來不知不覺地將兩個孩子牽了過來。

    「將軍,張慶如此喜歡孩童,這個任務,不如交給他吧。」看著迷茫地張慶,田城在一邊煽風點火。

    「好吧,張慶聽令,命你帥一小隊士卒,尋覓渤海城內孤兒,編入乞活。」張定說完,又看到兩個孩子瞪大著眼睛看著張慶,滿目地崇拜之色,心想好人做道底吧。「這兩個孩子,你如此喜歡,不如你收了做養子吧。」

    眾人以為張慶必然大喜,卻不想張慶眼圈一紅,斗大的眼淚掉了下來。兩個孩子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了,卻細聲細氣底安慰了起來。口中安慰的話,不過往日孩子們之間相互安慰的話語。此時說出幾句我不吃東西,讓你吃之類的話來。張慶怔怔的流了一會眼淚,忽然將兩個孩子一把抱了起來,在兩個孩子的驚叫聲中,很快從眾人的眼中消失。

    「將來有閒,給你們一個娶一個妻子。」看著眾人的神情,張定呵呵一笑,大步的向前走去。

    心情舒暢的張定在郡守府邸看到了正在喝茶論道的道師與馮良,兩人看到張定回來,連忙起身行禮。張定擺了擺手,就問起盟約的事情來。張定走之前,盟約大致有了一個框架,細談之後,已經早早的確定了下來。只待雙方的首腦五斗米的祭酒與張定的確認。張定細細的讀了一遍。不過是戰前那些承諾的具體的一些細節,例如支援渤海部分糧草,不再干涉渤海下轄豪強等等,關於日後的合作,也只是草草的寫著若有羯胡來攻,當相互盟助而已。他皺了皺眉頭,心想馮良怎麼定了這麼一個盟約,但也不好在道師面前說破。笑呵呵的與道師談論了一會,就讓他帶著盟約前往樂陵了。

    「樂平,盟約為何如此模糊?」送走道師之後,他轉頭向馮良問道。

    「此盟約不過是五斗米道此時不得已罷了,或許五斗米祭酒認為振臂一呼,便迎者如雲。」馮良冷笑幾聲,「五斗米教認為自己根深葉茂,不過是起事初時,加之傳言將軍能驅鬼神,才不得不與我等協定盟約。」

    他在台階之下,仰頭向張定問道:「將軍之心,是河北之地,或者青州之地,或者是」後面的幾個字,卻聲音小的幾乎不能聽見。

    「這又有何分別。河北之地可居,當居河北,青州之地可居,當居青州之地。何況,有地又能如何?朝夕擔憂覆滅之危,又有何樂。」

    「哦,將軍不欲取地?」馮良甚為驚訝。

    「我等不過乞活,人存則地存,人亡而地亡,何必份河北,青州。」

    馮良定定的想了一會,忽然行了一個大禮。張定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問道「今日不知你何道師談些什麼,讓他前倨後恭?」。他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平平的看著馮良:「樂平今日忽然又問起這些,莫非又想北上投考鮮卑?」

    馮良苦笑,「慕容畢竟胡人,走頭無路之下才有投考的心思。當日我被明公一言震懾,便不曾想到鮮卑。今日問起,不過是好為將軍謀劃將來之事。將軍有大智,行仁義,揮手而覆滅羯胡萬人。但窮於朝堂,不屑於陰謀,方才處處碰壁。良問將軍,不過是為將軍籌而已。」說著說著,他一改自到張定軍以來的慎微小心,意氣飛揚,彷彿這個天下都在他的手掌之間,翻雲覆雨。

    「五斗米信眾雖多,但如今將軍聲名已深入人心。五斗米以教起家,不過爾爾,若與將軍為敵,必做鳥獸散矣。」

    「呵呵,樂平如此自信,當是好事。我等現在也不必與五斗米另起摩擦。」看著有些癲狂的馮良,心中暗想自己把這個一向狂放的人壓抑恨了。往日裡,將眾多雜亂無序的任務都交給他,只怕是被庶務折磨的快要發瘋了。

    「將軍,往日你曾言要創聖道,不知道可有心得?可否讓良一觀?」馮良的發瘋過了一會才平靜下來。看著旁邊頂頂端詳他的張定,又回復了端端君子的樣子:「次等事情,或者仲廉不屑為,但良最為喜歡。若聖道開創,以將軍之威明,加愚人之傳言,五斗米必做鳥獸散。」

    「哦?這是你威脅道師的籌碼嗎?」

    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將那個聖道的東西,交給馮良這樣的人完成。自己事物繁忙,切不同先賢之經文,公孫蘭又知識欠。往日趙封他們的強烈反對,讓他對借助身邊的士子編造自圓其說的理論已經失去了信心。不過如今機會來了,馮良顯然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物。文采風流,熟讀經典,辯才無礙,一切都顯示著,這是一個極好的助手。只是

    只是他能夠控制他嗎?

    同意,或者不同意,這是一個難題。

    有漢522年9月中,長安張定與樂陵五斗米道盟,誓約互為臂助,以抗羯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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