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章 北煙未熄,南塵又起3 文 / 東風西浸
第三節
入夜時分,戰場之上才終於平靜了下來。在乞活完全包圍之前,石然帶著他的一千多騎兵終於逃出了障礙區,衝破張慶的阻攔,不顧後面的羯胡騎兵落荒而逃。被困在障礙區內的羯胡在已經靠近的兩側伏兵攻擊之下,不斷的倒地。石果帶著殘餘的部下向著正在前進的伏兵發起了一次最為猛烈的衝擊,甚至讓身在後軍的張定已經拿起了短矛,但最終卻在乞活的咆哮之中敗退下去。直至入夜時分,喊殺聲才在四處點燃的火光之中逐漸平息,精疲力盡的乞活坐在血泊之中,盡情歡笑。
「前鋒營、拋矛營、弓手營打掃戰場,車盾營、河間營整理營寨,準備休息。」張定的聲音在笑聲之中傳來,冷冰冰的,彷彿不顧大勝之後的人們興奮之情。親兵在將他話大聲的傳播開來,一隊隊乞活士卒在命令之中向著戰場中央走了進去。他們避開那些沾染了鮮血的短小尖刺,小心翼翼的避開不時出現的陷馬坑,絆馬索。在戰場的中央找到那些受了箭傷卻沒有死亡的羯胡士兵,將他們送回草原。
看著半月下有些淒冷的荒野,張定有一種點燃篝火,然後與這些廝殺了一天的乞活士兵們歡聲笑談的衝動。一邊笑談著身邊的趣事,一邊就著篝火烤著戰死的馬匹。美酒,好肉,肆意喧鬧,對月長歌,那該是何等美好的情形。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下,張定臉上充滿了希翼的神情。
「將軍想吃人面狼了麼?」看著張定一臉希翼的神情,策馬趕到張定身邊的張慶不禁笑著問道。
人面狼,一句話將張定腦子中的浪漫情懷打的煙消雲散。竟然在這種方才戰勝的危險之地思想走神,真是不知死活。張定暗罵了自己一句,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向著張慶問道:「羯胡將領都逃了麼?」
「明日再找吧。」張慶他從馬上跳下來,好像沒有一絲連續誘敵以及戰鬥的疲憊,臉上堆滿了笑容問道:「今夜可是騎兵營值夜?」
「騎兵營苦戰一天,早些休息吧。郭破狄與親兵營尚未參戰,今夜值夜!張慶,休息之後命令所有士兵輪流就食,保持秩序!」
這一次張定動用五個營近兩萬人圍殲這些羯胡騎兵,即便是那些不堪使用的河間營也被張定派至障礙區挖壕溝以及地洞來為羯胡製造障礙。兩側分別由兩個營防守,而人數最多但戰鬥力最差的河間營則蹲在半人深的地洞之中在羯胡突圍之前擺放臨時的拒馬以及用刺槍阻擊羯胡。縱然如此,但依然有兩千羯胡從包圍之中逃了出去,此時並不是大意之時。雖然這個命令,會讓那些方才品嚐到勝利的士兵不滿,但終究強過被人襲營。
第二日,張定並沒有在戰場之上找到石果,衣甲簡陋的乞活對於羯胡遺留下來的任何東西都不會留下。血跡斑斑的貴重甲冑雖然在戰場之上尋得,但已經無法找到這個甲冑的主人。無奈之下,張定只好命令隨便找了兩個看起來像是貴人的頭顱充做石果以及石然,送往身在章武的馮良。至於李回是否見過石果,能否用這個羯胡的頭顱逼迫章武投降,那已經不是他所考慮的事情。張敬騎兵已去,只要自己在河間大營之中繼續保持一定的兵力,那麼張敬絕對不敢輕進。而章武,高陽的事情,便交給宋頌與崔甸自己處理吧。
騎兵營已經再次出發,他們將代替張定巡視已經變成兵力真空的高陽。由於兵力不足,張定最終放棄了佔據高陽四周的誘人想法,而是改為從高陽招兵。那些被宋頌禍害無度的士民,在羯胡騎兵被擊破之後,相信很快就能加入到乞活軍中。至於那些當日與羯胡勾結的豪強,張定則命令張慶誅殺其本人,擄其糧草金銀。凡是曾經給羯胡提供過糧草的豪強,送質子至渤海,且收取與當日供給羯胡一般多的糧草。巡視歸順羯胡的縣邑,以乞活的名義,收取那些縣邑長官的財物,用來贖買他們歸附羯胡的罪過。
「將軍要威懾豪強麼?只是那些人肯麼?」
當張定將命令下達給張慶之時,張慶驚愕的問道。擊破與羯胡勾結的豪強還好說,但收取那些縣邑長官的財物,這和強盜又有什麼不同,好像即便是羯胡,還是匈奴,還都不曾要求以錢換取平安。何況只有一些騎兵,如何能夠讓逼迫這些人交出財物保命?
「暫且去吧,若是不肯繳納,你便告知對方。乞活來日必至塢堡縣邑之下。」
這種黑社會一般收取保護費的方法,是張定不得不做的。作戰受傷的戰士需要安置,立功的戰士需要賞賜。更重要的是隨著高陽戰事的進行,南逃的流民又紛紛進入了渤海境內。而為了牽制石佗,而進攻涿郡的段氏兄弟,也將代郡的羯胡放出了牢籠。涿郡以及范陽的流民在戰火之中不斷的向南向北逃去。渤海彙集流民的速度,在冬天之後又一次增加。雖然張定從宋頌哪裡得到了一批糧食,但是如何能夠滿足這些多張嘴巴的需求。在敲詐了控制下的豪強金銀之後,張定不得不將他收取保護費的範圍,擴大到了高陽境內。
如果能威脅博陵的豪強該有多好,張定看著戰場之上忙來忙去,正在搬運著馬肉的士卒,心中不由得的感歎到。他沒有看見的是,在遠處的乞活士卒,正在悄悄的議論著。
「你怎麼,將軍已經下令不可如此!」
「莫要讓將軍知道便是了,騎兵營如此勇猛,便是依靠此物而來。」
「真的麼?」
「」
三天後,歡笑聲在渤海的公議堂內爆發出來,已經掛上了參渤海軍事的頭銜而主持公議堂的喬瀾,與與接手齊單建築塢任務而忙碌得不可開交的鄭擇一起看著那些沖青州返回的武邑人,心情興奮。第一批從望平堡出發青州,以張定繳獲的金銀以及奢侈品換取糧食的船隻已經回到了望平堡。雖然匆促前去只是為了後續的以馬匹換糧作些準備,但是喜出望外的青州高門大族還是在高昂的價格之下,賣出了他們的第一批糧食。
「諸君為我渤海買來糧食,立下大功。來日將軍回到渤海,自當為諸君請功!」聽到有糧的消息,喬瀾的嘴巴已經笑的無法合攏。張定將他請回渤海之後,喬瀾便不得不周旋在各個豪強士紳之間,利用張定透露給他的消息勸說那些曾經與羯胡有聯絡的人獻出金銀。在豪強們無奈之下獻出金銀的同時,喬瀾作為張定走狗的名聲便遠遠的傳了開來。先前還擔心自己名聲變壞的喬瀾,在流言傳出之後,先是一夜無眠,隨即便變本加厲了起來。已將自己當作乞活一部分的喬瀾,忍不住替乞活高興起來。
鄭擇勉強的笑了笑,這可不是他期望的氣氛。他更希望是自己獨立站在這裡,與這些同時武邑的豪強暢言歡笑。不等喬瀾的話說完,便打斷喬瀾問道:「青州可有什麼異樣?」
眾人搖頭,這些人熟門熟路,一心只想單純的換些東西,免得自己質壓在渤海的兒女受到什麼委屈。至於其他,這些人也不曾在意。鄭擇接著問道:「若是青州毫無異常,為何糧價如此之高?」
「青州自身也是缺糧!」
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這幾年,青州在曹嶷的控制之下,並無多少戰亂,也未曾聽過有什麼大的災害,怎麼會如此缺糧。鄭擇若有所思的看了喬瀾一眼,思索了一會,便笑著問道:「諸君可曾聽到青州為何缺糧?」
「眾人皆雲曹青州欲拒羯胡於兗州之外,因而徵集糧草。」
拒羯胡於兗州,曹嶷不是與石勒有自保之約嗎,怎會如此行事。若是曹嶷有膽攻擊羯胡,只怕早在羯胡當日過河之時便已經行動。如今,曹嶷的異常,不會是於渤海有關吧。
鄭擇興奮了起來,那種整日繁重枯燥的工作,他早已厭煩。或許曹嶷北上,正是他鄭擇用武之時。便是張定,你也不得不對我鄭擇另眼相看吧。想到這裡,他望著公議堂內正在疑惑的眾人,笑聲說道:「無他事,或許曹青州已對石勒忍不可忍,因而引兵西向。」
眾人釋然,笑聲再一次在公議堂中響起。
同一時,幾匹快馬從樂陵方向直直的衝入渤海的大門,向著渤海郡守府邸直衝而來。在戍卒的喊聲中,幾個騎士停了下來。一個為首的騎士高聲喝道:「某乃魏遼,有急事通報將軍!」
「將軍身在河間,尚未歸來。若有要事,直入公議堂稟報喬參軍。」
魏遼哦了一聲,向著軍營急速衝出,不一會又返身回來,向著戍卒問道:「可有馬匹更換,我有急報需盡快稟報將軍!」
在一陣忙亂之後,幾匹快馬衝出城門,向著河間急速奔去。
河間,乞活大營
沉浸在兩天前章武因為援軍不至而投降的消息帶來的興奮之中的張定,在魏遼急速奔至大營之後不久,連續遭到了嚴重地打擊。幽州的段匹?在連續抵擋了石佗數次進攻之後,無力與石佗前來的大軍相匹敵,只好退回范陽。石佗則率兩萬五千軍隊從涿郡急速向南,屯軍涿郡正南。而魏遼帶來的消息,更是讓他悲憤莫名。
「啊∼」
在乞活大營附近地一處高崗之上,一個人手中拿著長劍四處亂砍,木屑橫飛,荒草四起。一聲悲憤地長嚎聲從高崗上傳了下來。
蒼天厚土,沉默無言!
有漢523年二月中旬,渤海張定以計破張敬騎兵,章武降。石佗逐段匹?於涿郡,南下與張敬成犄角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