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十五章 置於鼎鑊，豆萁相煎2 文 / 東風西浸
第二節
煙霧籠罩著沸騰的夜空，一堆堆的篝火在火光之中不斷的向著營地引燃，一陣陣金鼓聲音猛然之間從樂安城下響了起來，無數的士卒從黑暗之中衝出，他們越過已經堆起的土堆，他們越過淺淺的溝壑，他們口中吶喊著，直衝亂成一團的降卒營地。在吼聲之中，一面大旗出現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之中。一個斗大的漢字印在大旗當中，曹！
漢字映入張定的眼中，放在還有些失望的平東將軍彷彿在瞬間注入了無窮的精力。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面正在掠過壕溝的旗幟，他的雙手已經緊緊按在了劍柄之上。在一瞬間他翻身上馬，手中長劍猛然而出，一個壓抑了許久的聲音，從他的喉嚨之中噴薄而出。
「平靖青州，活捉曹嶷！」
一陣驚雷應著他的聲音在一側猛然響起，天際之中那團漆黑之地，無數的身影在曠野之中湧東。被鼓聲驚動的青州軍稍稍遲疑，隨即便被後續的士卒推桑著，擁擠著向前衝去。
青州人越過半高的半深的壕溝，越過了半高的土堆。他們衝入了依然燃燒的大營，他們咆哮著，向著四處直衝而去。但是，讓他們驚疑的是，方纔那些彷彿已經混亂不堪，四處狂奔的降卒，現在正在向著營外瘋狂奔離。
青州人在空蕩蕩的營地之中停了下來，在嗶嗶的燃燒聲中。幾個領頭地將領面面相覷。在出城之時，他們還看到那些混亂的降卒在相互砍殺，而乞活彷彿手足無措。但是如今在他的面前，竟然整個營地，空空蕩蕩。校尉唐凌面色一變，隨即向著四周望去。瞬間之後，他面色慘白。高聲狂喝：「莫要回頭，衝出營寨！」一陣細小的奔騰聲與他的聲音相互伴奏。唐凌不用細想，也知這是狂暴的乞活騎兵。他一夾馬腹，帶著親衛猛然向前衝出，隨後他的士卒們，便向著黑暗湧了過去。
只是，步卒如何能夠逃得過騎兵地追襲，不斷有落後的士卒在黑暗之中跌到。不復再起。慘叫地聲音從遙遠之地直追而來，青州校尉唐凌猛然一聲高喝，數百跟在身邊的士卒，猛然停住腳步，向著唐凌匯聚而來。一陣陣喝叫之中，數百士卒在淡淡的黑暗之中，形成了一道矛壁。每個人都等待著乞活騎兵到來的一刻，每個人都充滿了鬥志。士為知己者死。不外如是，唐凌的心中充滿了死志。
乞活沒有衝到他們的眼前，一陣急切的鼓聲猛然引起了這些乞活地注意。當他們在陣型之前飛了一些散亂的短矛之後，唐凌這才發現，一團巨大的火焰，樂安城的西南側猛然騰空。在火光的映射之下。唐凌看到一面平東將軍的大旗正在左支右擋，而一隊數百人的騎兵，正在火光之中，向著大旗衝殺而去。
那是刺史大人的騎兵，那是張定所在之地，巨大地欣喜感覺猛然灌注在他的身上。他連聲高喝，想要讓周圍的士卒停下停步，向著張定衝殺而去。但是這些已經脫出牢籠的士卒在黑夜之中如何會聽他的招呼。在一陣陣無用的吆喝之後，校尉唐凌領著他地數百人，向著平東將軍張定的大旗。直衝而去。
張定已經有些岌岌可危。他根本沒有想到，曹嶷會出動自己的親衛騎兵向著自己奮力衝擊。雖然他故意縱容那些青州的士子向曹嶷透露情報。也故意調動騎兵，讓那些青州士子以為戰事緊急，而騎兵不再身側。他讓那些青州的士子向曹嶷傳遞大營之中的一舉一動來為曹嶷設下圈套。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想要讓曹嶷利用他製造出來的這場假的降卒嘩變來從樂安這個烏龜殼中出來，但是他得到的是曹嶷利用他地營寨情況，抹黑用騎兵向著他地主營突然襲擊。
戰鬥在出擊之後的一刻鐘猛然到來，在大軍出動之後，守衛在張定身邊地是郭破狄領下的兩百騎兵以及從新兵之中調過來的兩個團。試圖冒充出擊騎兵歸來的青州騎兵，在口令錯誤之後，立刻呼嘯一聲，越過營寨設立的柵欄，向著營地直衝而來。在黑暗之中，張定甚至能夠感覺到，這些騎兵的深深的恨意。
咚，一聲鼓響，新兵團的長矛樹了起來。直衝而來的青州人不避不閃，十幾匹領頭的馬猛然加速，直衝矛林之中。巨大的馬匹在空中被長矛貫穿，隨後長矛折斷，馬匹壓在這些乞活的身上。巨大的撞擊聲在營地之中傳播開來，前排的乞活死傷慘重。
矛林被撞出了一個缺口，有些慌亂的乞活們在校尉的呼喊之下，繼續防護著他們身後的將軍。但是青州人已經策馬衝入了這個缺口，手中的長刀，向著毫無經驗的新兵們頭上砍去。張定臉色一變，他回頭看了看那些青州士子被拖走的方向。往日他的身邊，不是車盾營，便是聚集著上千的騎兵。
現在曹嶷用數百騎兵前來衝殺，那麼肯定有人將營地的底細，透露的一清二楚。
「將軍快走!」一臉慘白的鄭林，眼睛之中充滿了震撼的神色。這個青州名士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那馬匹從空中摔下的震撼，彷彿已經震懾了他的心靈。
張定笑了一下，向著護衛在一側的郭破狄下令到：「破狄，一擊可破？」
「流寇之流，豈擋我乞活一擊！」郭破狄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的戰況。青州騎兵正在不斷的接近，而他的眼睛，也越來越發瘋狂，而他的手不斷的將胯下的馬匹死死的拉住，彷彿自己在於自己抗衡。他看了一眼張定，又看一眼旁邊的鄭林，這才說道：「然將軍安危，關乎全局。如今之計，當暫避鋒芒。」
「曹嶷有此膽乎？」張定呵呵一笑，眼睛重新注視回戰場。戰場之上，青州人的騎兵彷彿已經被新兵遏制，而初上戰場的新乞活彷彿也已經開始博命。勝利的天平正在不斷的向著乞活傾斜，只是，黑暗之中，一團黑魖魖的身影，正在向著自己的營地直衝而來。他臉色猛變，一聲高喝，一個火把被仍在早已經準備好的柴堆之上，巨大的火焰騰空而起，一陣召喚騎兵的鼓聲也隨即而來。他看了一眼鄭林，立刻身邊的親衛將鄭林團團護衛。隨即郭破狄一聲高喝，向著正在重來的青州人迎了過去。
火光將四周照亮，在青州騎兵的身後，大約千多青州兵正向著張定衝殺而來，而張定的身邊，竟然只有三百新兵。青州人衝過正在纏戰的乞活，向著大旗直衝而來。張定稍稍退卻，就著火光，看了一個胖胖的身影在人群之中攢動。長劍舉起，張定高聲厲喝：「曹嶷？」
對面卻不回答，只是一陣冷笑。青州兵猛然向前，身邊的新兵抵擋不住，再次向後退去。看到大旗移動，郭破狄一聲高喝，帶著親兵從人群中殺出。只是如此幾番下來，抵擋青州騎兵的乞活步卒，已經岌岌可危。
張定鐵青著臉，鄭林滿臉慘白，郭破狄一身血衣，乞活面色驚惶，而青州人的臉上，寫滿了恨意。大旗前的乞活不斷倒下，有幾次青州人已經衝到了張定身邊，張定的長劍早已經沾滿了鮮血。這個夜晚，張定籌劃的，想要引誘曹嶷逃跑，然後追擊的謀劃，如今卻已經顛倒。
騎兵終於在張定的大旗被衝動了數次之後從後方猛然切入，猛然轉變的戰場形勢讓青州人的喜悅立刻消失。片刻之後，從後向前將青州兵貫穿的騎兵衝殺到大旗之前，一個胖子，被扔到了眾人面前。
「曹嶷？」
胖子哼哼兩聲，也不說話。張定上下打量了一番，卻覺得這個胖子與曹嶷有些相似。這個胖子身上的衣甲便是當日曹嶷從城上射箭時的衣甲，身形也與曹嶷有些相仿。只是有些地方，卻讓張定不禁有些疑惑，或許是這個胖子身上，沒有曹嶷一般的梟雄氣息。
一臉慘白的鄭林擠了過來，輕輕搖了搖頭，表明這個胖子根本不是曹嶷。張定嘿嘿一笑，向著方才重來的騎兵問道：「郝鏈，張慶何處？」
騎兵營的副統領郝鏈輕輕彎身，向著張定彎身回到：「向著東門去了！」
張定微微點頭，隨即便命令騎兵營向著那些已經逃開的青州兵追去，他立在馬上，看著四處燃燒的熊熊火光，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暢意。他回過頭，正遇到鄭林那慘白之中帶著紅暈的面孔。青州名士正在一種激動之中，結結巴巴的問道：「將軍昔日之言，今日依然否？」
「然！」
張定一笑，他知道乞活的武力，讓這個曾經到遼東種地的青州名士又看到了希望。乞活，他張定的依靠。武力，這個亂世不變的後盾。在這個黑夜之中，仁義傳遍河北的乞活帥張定，正在經歷一層層的蛻變。他甚至有些喜歡那種帶著血腥的味道，他甚至有種殺戮的渴望。一陣冷風吹來，張定猛然驚醒。他舉目四望，大火在燃燒，傷兵在哀嚎。
「打掃戰場，收容傷兵！」
他的聲音回復了平靜，他的心情也逐漸回歸。以殺止殺，不可濫殺！他一遍遍的在心中默念著，一遍遍的給自己帶上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