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7章 恐嚇電話 文 / 玉晚池
今天星期天,蘭天一大早就應朋友之約跑到市郊劉家鎮釣魚去了。風大不好看浮標,釣了半天幾個釣友的漁簍裡還是空空如也,只有幾條小鯽魚半死不活地躺在裡面睡大覺。時晌午,幾個釣友跑到鎮上一家小餐炒了幾個菜喝了兩盅,餐館隔壁有家小型歌舞廳,大家看看時間還早又跑進去瀟灑了一回。蘭天剛唱完兩首歌,跳了一曲舞,江正華就一個電話讓他馬上趕回市區。蘭天喜歡唱歌跳舞,這個電話確實讓他感到有點掃興,但朋友之事緊急,也只好忍痛割愛,背起釣包,擰起魚簍往回跑。
蘭天騎著摩托車急匆匆趕到作協大院時已是下午三點,江正華正焦急地等著他。見面泡茶打煙,江正華開始詐他:「老蘭,你一大半天幹什麼去了,連個人影兒都找不到?」蘭天掏出火機正準備點煙,聞此言突然漲紅了臉,那欲按火機的手抖了一下,隨後又停了下來。然後故作鎮靜,但語氣木訥:「師大的兩個老師約我去王家鎮釣了半天魚,那兒……那裡的手機信號特別弱,無法進行通話……幸虧今天我帶了個尋呼機,不然這陣子……我恐怕還在還在釣魚呢。」
江正華為蘭天點了煙,詭詐地一笑:「釣魚?……你怕不是去釣什麼紅嘴鯉魚吧?」江正華問得突然,蘭天一時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什麼紅嘴鯉魚?那裡哪有什麼紅嘴鯉魚……只有一些鯽魚,也不怎麼好釣。」
江正華又補充了一句俏皮話:「那你不是釣紅嘴鯉魚,就是去『吃香菇』去了。」蘭天一怔,總算醒悟過來,心裡嘀咕著:這老江頭真鬼。難道他會聞到了什麼風聲,知道我去唱歌了?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腸開玩笑,一定是石維民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轉而一笑:「真的是釣魚去了。難道你老兄還不相信我?你給石市長打電話了?」
「哈哈……哈哈……開句玩笑。瞧你緊張的那個樣子!我寫一個《禍樓》已經夠麻煩的了,你老弟可千萬不要再去寫個什麼《禍女》,那麻煩可就更大了喲,到時恐怕就要『內外交困』了。」江正華爽朗地大笑起來。「石市長電話我也打了。」江正華又補充了一句。
「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懼半夜鬼敲門。」
江正華收起笑容,喝了兩口茶,開始說正事。「石市長答應該他出面時一定有句公道話。」江正華說眼前有兩件事很急,需要商量一下:一是《禍樓》的事。今天上午,市紀委真的來了兩位同志進行了一次調查,他們認真聽取了申辯意見並作了筆錄。江正華要求市紀委認真搞清事情的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兩位同志說,組織上並未給《禍樓》定個什麼性,也沒有立個什麼案,不存在什麼清白不清白的問題。他們只所以要來核實情況,是因為領導們有指示,只好來履行一下職責。看他們的態度倒是非常客觀公正的。江正華說他心裡也明白,賀長生他們不會就此罷休,也決不會輕易放過。他前後仔細想了一下,蘭天所提的建議很有道理。第一,他準備當面向史書記作個思想匯報,說明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好讓宣傳部有個交待,給李部長一個台階下。但他決不會認錯,因為他覺得寫這部《禍樓》本身並沒有什麼過錯。第二,他準備向省作協和省委宣傳部匯報一下這件事的經過,以尋求他們的客觀公正。情況反映材料已基本寫好了,請蘭天來的目的就是把把材料的關。
聽了江正華的一番陳述,蘭天笑了,「老江天,你也是一個幾十年的機關老油子了。你寫的東西絕難挑剔,還需要我把個什麼關?」
江正華一本正經:「不!老蘭,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仔細推敲一下,看看材料裡還有沒有什麼疏漏的地方。」
蘭天接過材料,隨便翻了一下然後裝進了手提包。「這沒什麼問題,明天早上交帳。」「你最好今天下午就幫我斧正一下。」「好,那我們乾脆當面切磋吧。」
江正華向蘭天通告了第二事:上午省文聯牛副主席,提前通了個信息:蘭天的散文集《悠悠西子江》和江正華的小說《禍樓》,已被省作協和省委宣傳部初步審定通過,參加黃山的全國優秀作品評選,正式通知近日很快下發。江正華分折蘭天去黃山參會肯定沒有什麼問題,但他卻難說了。《禍樓》在泰平惹得麻煩還沒有結論,即使該書最後定為參賽作品,估計市上也不會讓他參會。所以,假如《禍樓》最終能參賽,江正華想請蘭天一併代他參會。而且他也不願意這個時候離開泰平外出。只有徹底地把問題澄清了,他才能安下心來。
「這件事也不成問題。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們倆能夠一起去黃山。材料我馬上就看,但我建議你親自去一趟省上。」
「我要隨時準備接受調查,不宜離開。我準備安排辦公室主任明天送材料到林城。哦……等會兒我再給省作協的牛副主席打個電話,瞭解一下開會報到的確切時間。國慶節只有十來天了,你可以提前出發先去上海看望一下曾琴,開完會你再和她一起回泰平。黃山離上海不遠,很方便。再說國慶節七天長假,她一個人呆在那裡也沒有多大意思,不如回來大家一起過國慶熱鬧些。」江正華關心地囑咐著蘭天。
「這個建議,我可以考慮一下。……至於去林城送材料的事,我認為,最好還是你和辦公室主任倆人都去好,有些話你要當面匯報會更清楚些。」
江正華沉思了片刻,說道:「那……我馬上給李部長打個電話請兩天假,爭取去一趟,當面匯報。」江正華馬上撥通了李部長的電話。李部長同意他去林城,江正華非常高興。
蘭天已當場看完了江正華那份《關於小說〈禍樓〉寫作的有關情況匯報》,並認真地提出一些修改意見。隨後倆人又對匯報的措辭和語氣進行了反覆的研究、斟酌和推敲,直到滿意才最後定了稿。江正華給辦公室主任打了個電話,讓他安排作協的打字員連夜加班,共打印四份,明天上午他們倆人一起到林城送材料。
晚上,江正華留蘭天在家吃了一頓便飯。送走蘭天後,他又進了辦公室,再次看了看那份準備送省上的申訴材料,然後又開始寫作。
壁上的掛鐘已指向十二點,市作協大院寂靜無聲。窗外突然刮起了風,院內的樹葉在秋風的摩擦下發出陣陣的沙沙聲。真是「山雨未來風滿樓」啊!恐怕又要下雨了。江正華正想著,那雨點隨即就飄落下來,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急……雨點猛烈地敲擊著封閉窗子上的鋁合金檔雨板,發出一片刺耳的「彭彭」聲。江正華突然感到有了一絲寒意,明天要去林城,乾脆早點回家休息吧。正當江正華關好窗戶準備出門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江正華拿起話筒,電話裡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喂!你是泰平市作協的江主席……江正華嗎?」聲音低沉並充滿凶氣。
「是啊,我就是。請問你是誰?有什麼事嗎?」江正華很耐心地詢問著對方。
「你不要管我是誰。我只想奉勸你兩句。你在聽嗎?」陌生男人惡狠狠地說。
「我在聽,你說吧!」江正華耐著性子說。
「我奉勸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陌生男人說。
江正華一下子火了起來:「你什麼意思?是想威脅我還是要勒索我?簡直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誰?有本事就當面來!」
「江正華,你不要發火,還不到你發火的時候。我要警告你,凡事適可而止。否則你會後悔莫及。你要小心點!」對方惡狠狠說完即掛了電話。
「你他媽的簡直莫名其妙!什麼小心?想殺人哪?衝著我來吧!老子當過兵打過仗,難道還害怕你這個見不得人的暗鬼不成?!」江正華對著話筒憤怒地吼叫著,「啪」的一聲放下了話筒。
江正華真是氣壞了,再也無法靜下心來。他又走到窗邊,將兩扇已經關上了的老式窗子全部推開並套上了拉勾。
雨下得更大了,風推著雨滴飄進了屋內,江正華本來有點涼意,這會兒卻讓那個匿名恐嚇電話弄得滿腔怒火陡起。站在窗前幾分鐘想了想,江正華拿起電話給宣傳部李部長匯報了這個匿名電話恐嚇的事。李部長安慰過後又提醒他,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凡事還是多個心眼,夜晚盡量不要外出,注意加強和搞好作協大院安全保衛工作,注意人身安全,並讓他給市紀委和公安「110」報個案。
江正華報案不久,「110」的兩位幹警很快地冒雨趕到了辦公室。兩位幹警認真聽取了發生恐嚇電話案的經過並作了記錄,其中一位幹警在江正華辦公桌上的電話機聽筒裡,安裝了一個微型竊聽器,並囑咐他:如果再接到類似電話,立即撥打「110」。另外,最近幾天要提高警惕,出門時,要注意留點神多個心眼兒,盡量不與陌生人接觸。今晚的事在破案前不要告訴任何人。
夜已經很深了,秋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兩位幹警走了很久,江正華仍不能平靜下來。他又走到窗邊望了望作協大院,大院的鐵門早已緊閉,對面的職工宿舍樓,除了兩個單元樓梯中的路燈仍發出灰暗的燈光外,已是漆黑一團。江正華真想對著黑夜高吼:「你他媽的究竟是個什麼鬼?你有本事就大膽地來吧!我江正華正在等著你!」
江正華坐在桌前點燃了一支香煙,心情稍稍平靜了一點,腦海裡卻不停地翻騰著:什麼事值得請人來威脅我?難道真是那部《禍樓》惹的禍?即便是,也用不著安排人來打匿名恐嚇電話,幹這種下爛三的事吧?!
究竟是誰指使?誰在安排?難道會是史書記?羅林森副市長?他們恐怕用不著。那會是誰……賀長生?對,有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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