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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5章 深夜密謀 文 / 玉晚池

    史老大走了,例行了一回公事,走馬觀花地溜了一圈,然後慷慨激昂地發表了一次講話,鼓鼓勁,打打氣,拍拍屁股就拜拜了。雖然他也在考察期間單獨接見了我們,說了幾句官面堂皇、不痛不癢的心裡話,告誡和提醒的話,還給我們留下了什麼尚方寶劍?除了幫著胡一發拉工程說了幾句最實惠和壓稱的話,他還幫了我們什麼?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甚至還不如他的老婆張春梅來得實惠,不但召集華小雪、任敏敘了姐妹老情誼,掏心挖肝地說了不少知心話,而且還拍著胸前的兩個肉堆堆說:姐妹們,如果在泰平發生了什麼為難的事,請直接到省城找我,大姐負責為你們擺平它。

    他已站在更高處。高處不勝寒,顯然他要保護自己,要為自己並且已在為他自己新的處境和仕途著想了。如果有些問題危及了他,他一定會捨車保帥,不可能再為大家說話了。看來泰平的問題已不能再指望他了,只能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靠我們自己想辦法來解決了。

    窗外的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市委家屬大院早已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夜色之中。秋風擺動著樹葉沙沙作響,窗簾輕搖舞弄燈影,王名烈坐在書房裡,放下手上的一本《孫子兵法》和過濾嘴煙杷,抿了一口熱茶,然後摘下鼻樑上的那副老花眼鏡,捏了兩下凹陷的鼻樑,取出鏡片紙一邊仔細地擦拭著,一邊想著重重的心事。

    那天晚上聽信那個翻天書的算命先生的勸說,和華小雪摸黑爬上了臥龍山望魂崖的大廟,上了貢,還了願,本該下山了。一個半夜起解的老和尚,忽然聽得菩薩座前有人聲,悄悄走進燈光灰暗的大殿,馬上雙手合十,道了一聲「兩位施主,老僧這廂有禮了」。華小雪半夜見到了一個老和尚,像是突然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至親,格外感到親切,不但還了禮,而且還突發奇想,問老和尚能不能麻煩為她抽個簽。老和尚笑了一下並不推辭,取過籤筒咚咚搖了幾下。華小雪對偈語頗有一些研究,馬上抽出一看自然明白,那是一支下下籤,臉色突然變了,馬上丟進筒緘口不語。老和尚自覺無趣,趕緊告辭回僧房休去了。

    王名烈一見心裡早已明白了幾分。夫妻二人下了山回到家中也是徹夜難眠。

    進了廟,還了願,燒了子夜香。菩薩這次卻沒有幫上多大忙,也不知道後面的事能不能顯個靈。但眼前王名烈的狀況依然沒有多大改觀,還是食不甘味夜不好眠。華小雪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也只好暗自神傷,每天跑到書房裡,在那尊金觀音面前多叩了幾個頭,多燒了幾柱香,然後「南無阿彌陀佛」多誦了幾遍。

    最近以來,王名烈一直為人低調。開會能不說話的時候盡量不說,凡是讓自己煩躁的事盡量壓住心中的無名火。包括陪同史老大視察幾天,也是保持一種沉穩而毫不張揚的狀態。晚上只要市委常委不開會,也就乖乖地呆在家裡,再也沒有出去泡,更不要說還去選個漂亮的妹子洗一個什麼鴛鴦yu了。

    衛民生看似面和心善,但這次卻真的使出了一個殺手鑭:整頓機關作風。名曰加強廉政建設,實際上就是要整倒幾個人。常委會也開了,方案很快就要拿出來:動真格。而石維民那個嫩秧子看似嫩,卻也心狠手辣,一直對幾個工程的遺留問題盯得很緊,咬住不放,大有不揪出幾個**分子來,就決不罷手的陣仗。

    揪誰?這年頭在泰平官場能揪出誰?除了你衛民生、石維民大家不瞭解外,哪一個屁股就那麼乾淨沒有一點屎巴兒?有人說現在機關部門的一把手拉出十個來槍斃九個不怨枉,這話未免太偏激,但那些實權部門的頭兒屁眼兒不太乾淨的也恐怕不在少數了。揪出了就該背時?揪不出來就該逍遙?你們為什麼總把眼睛死死地盯住我們這幾個,我們又沒得罪你。要揪除非來個一鍋端,要活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別來一個不痛不癢的只咬了幾個,然後就成了你們的政績了,材料上寫,大會上講,泰平如何如何反**,如何如何狠抓了廉政建設,已抓出了幾個大**分子了。

    現在史老大調走了,沒有人能夠統攬大局,維持大局,泰平從此再也不能太平了。還有兒子呢?出國多少天了?至今也不來個電話,不打算回來了?不打算回來也該給家裡打個電話啊。也該讓我們知道你吃什麼,住什麼,錢夠不夠用,身體還好嗎?兒子啊,爸媽就你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你要知道我們時刻都在牽掛著你啊。唉……王名烈想到此處,深深歎了一口氣。

    書房內一片死寂。王名烈盯著茶杯上的裊裊熱氣發了一陣呆。然後戴上鍍金眼鏡抬起頭來望了望他心愛的書房。這書房對他來說,確實是太熟悉不過了。寬大、典雅,足有三十平方米,書櫃、寫字檯、沙發、電腦,一應俱全,高檔氣派。牆上掛了幾幅價值不菲的古代名人字畫。在一排高大的書櫃隔斷的那個小間裡,就成為他和華小雪拜佛燒香、修德養心的小天地,一個門樣大的過道掛了一幅花布簾,一般人不會入內。

    王名烈離開真皮轉椅掀開門簾,走進了小天地。晚飯後華小雪燒了香,一股印度佛香撲鼻而來,神龕前的三柱香火還在燃燒,香煙仍在裊裊盤旋。王名烈又取出三拄香,點燃後凝視了一下神龕上的金觀音菩薩,微合雙眼,垂首舉香,靜默三分鐘插香後,雙手合掌默默祈禱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保佑自己,保佑華小雪,保佑漂泊在異國他鄉的兒子……然後三鞠躬,馬上跪在蒲團上,兩手撐地,叩了三個頭,爬起來又是三個鞠躬,最後再次虔誠地望了望菩薩,這才慢慢掀開門簾重回書房。

    心裡好像已經平靜了一點。王名烈撬開茶杯蓋添了水,趁熱喝了兩口,又點燃了一支中華牌香煙,在房裡來回踱起步,腦海又翻騰起來。眼前怎麼辦?被動挨打?任人宰割?

    不行!不能再等了,再等就只能等死。一想到一個死字,王名烈不免汗毛倒豎,一身毛骨悚然。胡長清、成克傑……前車之覆,前車之覆,千秋偉業毀於一旦,太可怕了。

    不行!決不能任人宰割。要變被動為主動,就必須認清形勢,並且果斷地採取措施,採取積極主動的行動。王名烈丟下煙頭,馬上撥了兩個電話。

    「小雪,等會兒老羅和小賀要來,我們要在書房談重要的事。等會兒他們來了,你關好門,關了燈,電視音量關小點,電話也別接。記住啊。」王名烈拉開房門探出頭來。

    「知道了。」華小雪正在客廳裡看電視,扭過頭來苦笑了一下。

    「別忘了。」王名烈又叮嚀了一句,然後縮回腦袋關了門。

    談什麼重要事情?做得如此神秘兮兮的。這是在自己家裡呀,電視音量要關小,電話不能接,還要關燈?一種不祥之感頓時湧上心頭,華小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羅林森、賀長生同時進了門。臉上有雨滴,衣服也有點潮濕。

    「外面還在下雨?」華小雪問。

    「這鬼天一直在下。娘要嫁人,天要下雨,誰也沒有辦法。」羅林森苦笑了一下,說了幾句英莫名其妙的話。

    「任敏和小麗呢?今晚都在幹什麼?沒打麻將?」

    「這幾天都像我們一樣,學乖了,在家看電視。」羅林森搖搖頭,又苦笑了一下。

    華小雪笑了,「怎麼不喊她們一起過來坐坐?」

    賀長生說:「小麗本來想跟我一起過來看王哥和華姐,王哥不讓她今晚來。」

    華小雪沒有再吱聲,很快泡了兩杯茶。羅林森、賀長生已換了拖鞋,又用華小雪拿來的乾毛巾擦乾了頭髮。華小雪正準備將茶杯端進書房,賀長生一手接過,「華姐,哪敢勞駕你,我來。」王名烈聽到客廳有人說話,拉開房門探出頭,見是羅林森、賀長生,苦笑了一下,「來了?快進來吧。」客廳裡的兩個男人馬上進了書房,只聽得門鎖卡噠一聲,可能是被王名烈反鎖上了。

    華小雪關小了電視機的音量,拿下電話的聽筒,又關了所有的燈,摸黑斜靠在沙發上。手上的預選器連調了幾個頻道,都覺得那電視節目太難看。又調出了一個電視劇,華小雪看了兩眼,見是一個反**內容的,正待調過去,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被公安逮捕的小伙子。小伙子真像是自己的兒子王文兵。難道真是文兵?華小雪心裡一緊,已記不清這鏡頭究竟是電視劇還是新聞報道了。再仔細一看,屏幕上的小伙子已現出正面特寫鏡頭:不是。華小雪終於鬆了一口氣,但背上卻已經冒出了冷汗。

    這個家本來是個幸福的家,而且多少年來一直為別人羨慕。但今天華小雪已隱隱約約地感到,在表面的平靜之中,已潛伏了一種危危可及的險機。這險機不是夫妻關係,不是上下兩代人的矛盾,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患。這隱患比婚姻危機、父子關係惡化更可怕。

    回想過去,華小雪覺得那是多麼的甜蜜和幸福。當時年輕的王名烈一表人才,而且就在當時的泰平地委辦公室裡當秘書,而如花似玉的華小雪從財貿學校畢業,也分配到地區人民銀行當了一名會計。經人介紹兩人認識了,王名烈性格穩重而雅,華小雪溫柔賢淑,誰不誇他們是天設地造的一對兒。經過二年的戀愛期的甜蜜磨合兩人組建了小家庭,一年後兒子文兵降生了。兒子越長越可愛,生活雖不富有,但小家庭的生活卻自有其樂融融。

    王名烈不但聰明,文筆相當好,而且學習上工作上非常勤奮刻苦,很得地委領導喜愛和器重,很早就成為機關年輕人中的嬌驕者,三十二三歲時就由科長提拔當上了地委辦公室的副主任,不到四十歲就被組織上放到主渠道摔打鍛煉,當上了縣長,不久又當了縣委書記。撤地改市後,調到市裡升任了副市長,後來又任了常務副市長,再後又調到市委任了執掌幹部工作的副書記。

    而同時,生性活潑調皮的兒子也由高中畢業考上了一個末等大學,畢業後兒子雖然沒有繼承老子的遺傳能夠潑墨舞筆,只在市交通局當了一個副科長,就被調到林泰高速工路指揮部跟著羅林森當了一個跑腿的。別看王文兵當時沒有明確的職位,表面上看只是一個跑腿的,實際上權力並不小而且實惠,因為工段的招標就由他具體負責。後來林泰高速公路成立了公司,王文兵被任命為總經理。

    也不能說華小雪對丈夫和兒子某些方面的變化就當真一點不曉得,或者對他們的這些變化就一點沒有責任。兒子的變化就暫且不談。而丈夫最明顯的變化就起始於當上副市長的時候,他開始特別喜歡參加各種應酬了,有時夜裡回家很晚,而且身上帶有女人的香水味,華小雪生疑問過,王名烈說上面領導來了要跳舞,只有去陪著跳了幾曲,舞伴當然是女的。說是陪上級領導也情有可原,可是有些時候呢?竟連錢正生經常請他也不拒絕。錢正生是個什麼人?一個娛樂城的老闆,而且口碑也不怎麼好。華小雪個性修養好,許多時候也只是笑笑,再也不問。

    但夫妻間的事,華小雪畢竟是太清楚不過了。一個女人過了五十歲時也許是差點了,而男人呢?這個年齡應該還不是太弱。自己已是過了五十歲的女人還常常想,而他呢?竟然不感興趣了。我華小雪雖已五十出頭,依然是風韻猶存性感不減,連單位上的男人對我還是想入非非,甚至那些年輕人都說我漂亮,還時不時開開我的玩笑,為什麼你老王這兩年就對我不再有興趣了呢?只有一種可能:你在外面有女人。

    再就是從那以後,家裡的錢越來越多了,有人送到家裡來的,華小雪知道,家裡的錢本來就是她管的。有時錢是王名烈交來的,每次少則幾千,多則上萬甚至二三十萬。一開始華小雪心裡還有點不踏實,問他哪來的?王名烈說別人送的。華小雪說不能收的最好還是不收。王名烈說得非常輕鬆:我為別人幫了忙,別人要感謝,為什麼不能收?你不要,別人會認為你是一個傻瓜蛋。凡正時下大家都這麼做,怕什麼?

    客廳裡只有銀屏時時閃動出一點昏暗的光,華小雪目光游離,不知道電視裡究竟正在播放什麼節目,她又開始想,想家裡不順的事兒。

    今年真是背運,兒子的林泰高速公路公司連著出了幾件事,先是赫前才父女『自殺』,然後是財務部經理失蹤,兒子突然出國竟然沒給家裡打個招呼,而且一去就是幾個月也不給爸媽打個電話來。反常,一切都太反常了。市紀委在查,市公安在查,難道文兵真的出了什麼大事了?

    今夜,也不知道丈夫要和羅林森、賀長生談些什麼?隱約地只聽見那書房裡說話的聲音一會兒高一會兒低,有時還聽見丈夫的情緒非常激動。但華小雪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安:他們肯是不是商量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兒,要不然完全可以白天談,在辦公室裡談,也用不著拿開話筒,關了屋裡的燈,又關起書房,不但怕外人知道,甚至不願自己的老婆聽到。

    這是一種不祥的預兆,自從兒子的公司出事後,華小雪就有了這種預感。而且前不久丈夫竟像做賊心虛一樣對自己打了招呼:那些錢要盡量收拾好……什麼意思?王名烈在防,防什麼?有人發現?唉,錢,沒有時特別想它;多了時又覺得要燙手。

    丈夫和兒子如果真出了什麼事,自己怎麼辦?怎麼辦?華小雪自問了兩個怎麼辦,但結果腦海裡仍然是一片茫然,什麼都不知道。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呀,你一定要保佑我華小雪全家平安啊:南無阿彌陀佛……華小雪祈禱幾句,真想馬上走進書房燒音叩頭,可這時候卻不能進去。

    幾點了?華小雪不敢開燈,只好掏出手機,時間已是凌晨一點了,書房裡的三個男人還沒出來。實在有點睏了,華小雪關了電視,拿來一床毯子和衣躺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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