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74章 文 / 絕對領域

    第74章

    看著悲痛欲絕的葉自在，葉歡使勁忍著讓自己不哭出聲，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葉自在鬢角飄揚的白髮，彷彿被風吹起的雪屑般，讓葉歡想起以前在萬家鎮要飯的日子。他忽然有一些懷念那段時光，因為那時就算再窮再沒尊嚴，卻不必面對生離死別的痛苦，不必長大。可現在，他已經不能回頭。

    「我的一生，難道是不配擁有親情的嗎？」葉歡想到未來他又會是孑然一身時，不禁泛起了苦澀的笑容，他多想陪伴葉自在走完餘生，讓他能享盡天倫之樂。可惜現在，沒有機會了。

    想到梵天宗，葉無歡，烈無敵，葉歡眼中的溫柔終於消失，回到了現實中來。狠下心來，對著葉自在磕了三個頭。「咚！咚！咚！」一道醒目的血印，如暈染般出現在葉歡堅韌的額頭上。

    「爺爺，歡兒這就要走了。假使歡兒有幸活下來，必定回來看望您！」言訖掙扎著站起身來，便要離開。他不敢回頭，怕自己會忍不住想留下。

    「歡兒，你等等……」看著緩緩向門口走去的葉歡，葉自在摸了摸胸口，面露猶豫之色。終於在葉歡伸手推門之時，下定了決心，將葉歡叫住。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人托付，葉自在能相信的只有葉歡。就算今天葉歡離開了葉家，葉自在相信他們的感情不會因此剪斷。

    「爺爺！」葉歡恭順地回過頭來，看見葉自在向他招手。疑惑地眨了眨眼，再度轉過身向葉自在走去，問道：「您還有什麼吩咐？」

    「你把這個帶在身邊……」葉自在看了一眼面前的葉歡，終於下定決心，將脖子上懸掛的一個項鏈摘下，遞到葉歡手中，說道：「以後見此物，就如同見我。爺爺能給你的，也只有這個了，權當留個念想吧！」

    葉歡聞言將那項鏈接過，是一根紅繩繫著一個拇指大小的血紅色石頭，狀如蓮花。石頭晶瑩剔透，隱隱泛出一毫亮光，似乎隱藏著無窮無盡的能量。甫一入手，掌心瞬間傳來一股溫熱氣息，竟被嚇了一跳。按理說貼身之物，乍取下有些體溫留存，也屬於正常。但這蓮花石頭的溫熱卻自掌心傳入體內，四肢百骸，奇經八脈都像過電一般，瞬間被衝擊了一下。頓時心神一定，耳目聰明，猶如老僧入定，進入了澄明的禪悟境界。

    但這澄明境界只是一瞬，便就消失不見，不過蓮花石頭的溫熱，還在持續不斷地輸入葉歡體內。

    「此物乃是葉家先祖傳下，名為佛陀真身血舍利，為葉家族長之信物。傳說佛血舍利乃是舊大陸時的釋迦牟尼佛涅磐後，身軀焚化時留下的骨骼和精血凝聚而成。天下中只有八份，你手裡是其中的一份。」葉自在鄭重地說道：「此物可以避邪養生，是人人欲得之而後快的聖物。因此你此後要貼身攜帶，不可外露，以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爺爺，這佛血舍利既然有這樣的功效，應該留在您的身邊，溫養身體。更何況既然是葉家族長的信物，歡兒實非葉家子孫，還是請爺爺以後傳給葉無歡吧！」葉歡聞言輕輕將項鏈遞還給葉自在，搖頭說道：「歡兒實在受之不恭！」

    「拿著吧，此物只有放在你的手裡，我才能真正放心！」葉自在歎了一口氣，目光望向門外，似乎要看清門外的人心，說道：「如果我猜測的不錯，恐怕無相宗之所以要把葉無歡救下並培養至今，真正目的也是為了這佛血舍利。我已經是一個廢人，無法保護家傳寶物。無歡又養成了如今的乖離性格，他的下場也難預料。」

    「歡兒，你答應爺爺一件事吧！」葉自在說到這裡，幽幽歎了一口氣。

    「請爺爺吩咐！」

    「你的際遇奇特，而且生性善良，小小年紀，已經有如此不凡的氣度與成就，將來的路一定比爺爺走得更長。」葉自在摸著葉歡的腦袋，欣慰地笑道：「爺爺求你，不管葉無歡怎麼對你，如果有一天他墮入邪道，你要是能救他，就拉他一把。畢竟他是葉家唯一的骨血，也算是你的兄弟！」

    「放心吧爺爺，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歡兒會照您的吩咐去做的！」葉歡紅著眼眶，點了點頭。將佛血舍利掛在脖子上，和藏著斗爺的納戒一起蓋在衣服裡。

    「好，爺爺在這裡多謝你了……」葉自在又再度熱淚盈眶，說道：「爺爺老了，有許多剪不斷的兒女情長。這個要求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你要是不願意，爺爺不會怪你。」

    「不管葉無歡當我是什麼，我都當他是兄弟。」葉歡看著老朽萎頓的葉自在，堅定地說道：「放心吧爺爺，葉家不會垮的！」

    說罷又深深地朝葉自在鞠了一躬，轉過身去，步伐堅定地朝門口走去。

    門上潔白的窗紙暈染著昏黃的陽光，倒影在斑駁幽暗的廳堂內，將葉歡的小身軀包裹住。看著越來越近的大門，葉歡的心中的感傷已經消失不見，取得代之的是旺盛的求生**。

    還有斗爺、璟兒、趙琳、李文亮、張宸他們等著他，還有葉自在的囑托擔負在肩上。從這一刻開始，葉歡不能再只為葉歡活著了，他有了屬於自己的責任。

    有了責任，葉歡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咯吱……

    大門斜斜推開，陽光爭相空後地衝向那道幽暗的門縫。葉歡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霎那間他看到了無限廣闊的天空，那是屬於他的世界。

    眼睛適應了一下陽光之後，葉歡又看到了葉家這個被戰鬥摧殘得破敗不堪的廣場，忍不住有些唏噓。此時廣場上已經人煙稀廖，大部分賓客都已經離開。葉歡只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臉憂傷的慕容瑜喧，對她真誠地點了點頭，嘴角畫出一個燦爛的弧度。而後便朝一臉陰騖的葉無歡走去，腳步從容而又緩慢，絲毫沒有半點膽怯與求饒之意。

    尉遲長老和齊老一見，立刻身形一動，跟在他的身後。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這樣既能保護葉歡的安全，又不至於跟得太緊。

    光！光！

    聽著葉歡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廣場上響起，慕容瑜喧鼻翼又開始發酸。看著葉歡那瘦小的身軀，此刻彷彿承擔著巨大的重擔，走得又慢又吃力，可是他的臉上，卻一直掛著和煦的微笑。回想兩人相識到現在，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葉歡這麼小的年紀，身上卻總有一種老成持重的從容不迫。這種從容是一種心境，也是一種氣質，裝是裝不出來的。

    「難道你還不知道，離開葉家之後，你的人生將會是在追殺和逃亡中度過嗎？」慕容瑜喧淒慘地想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乾脆找人殺了你，讓你早點解脫嗎？」

    看著那慢慢向自己走來的葉歡，葉無歡的臉色也有些陰晴不定。眼前這個黑袍少年，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快樂童年，讓他的童年沉淪在無相宗的血腥和暴戾之中，除了血，沒有別的東西。葉無歡想到這一點，就恨得肝顫。

    「少宗主，你說葉自在會不會把佛血舍利交給葉歡保管？宗主可是指名要此物的！」闌昆此時也站在了葉無歡的身側，看著遠遠迤邐而來的葉歡，眉頭微皺，在葉無歡耳邊輕聲說道：「是不是該採取以下措施……此子要是今天離開，恐怕是縱虎歸山！」

    「我才是爺爺的親孫子，佛血舍利乃是家傳之物，爺爺怎麼會傳給一個冒牌貨！」葉無歡聞言眼中戾氣大盛，一瞥闌昆道：「以後你再說這種話，休怪我無情！」

    闌昆早習慣了葉無歡的喜怒無常，慌忙閉嘴不說，只是點頭應是。

    葉無歡的目光死死盯著逐漸接近的葉歡，嘴角露出陰狠的獰笑，輕聲說道：「就算佛血舍利不在他身上，他也必須要死！奪走本該屬於我的愛，他不可原諒！」

    「不過那兩位灰袍尊者有些棘手，以我和闌老的實力，恐怕並無勝算！」烈無敵也輕聲說道。

    「斗尊不可能一直跟著他，要不然今天這兩個老不死的，也不會到剛才才出現了。」葉無歡眉頭一舒，猙獰地說道：「梵天宗的追殺在明，我們的追殺在暗。兩股勢力同時出手，就算葉歡會飛天遁地，也難逃法網。而且有梵天宗做幌子，就算葉歡死在我們手裡，也有替罪羔羊。」

    「小的立刻安排斥候，從葉歡離開此地開始，必定做到如影隨形！」烈海在一旁深以為然，說道。

    「嗯，去吧！記得要把葉歡的行蹤散播出去，免得梵天宗的人找不到他……」葉無歡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烈海轉身便走了。

    烈無敵和闌昆聞言，都是暗自吸了一口氣。葉無歡不僅心狠手辣，甚至也十分功於心計。此子將來要是修煉有成，必定是一個惡魔。烈無敵的眼中寒光一閃而沒，不再說話。看了一眼已經走到眾人跟前的葉歡，眼中的忌恨再度湧現。

    三年之前，若非葉歡借用那個神秘的靈魂體，他烈無敵何必為離垢地當牛做馬？堂堂烈家，又何須委身無相宗，做這個連自己族標都沒有的走狗。可以說，他今天的處境都是葉歡造成的，因此他要殺葉歡之心，並不比葉無歡小。

    「葉無歡，從現在開始，我把身份還給你！希望你從今往後，能好好伺候爺爺，振興葉家！」葉歡站在葉無歡身前約兩米處，和善地對葉無歡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事，我就此告辭了！」

    葉歡說罷向葉無歡拱了拱手，轉身欲走。目光瞥過一臉殺意的烈無敵，眼中也是閃過一道警告之色。這其中的意思，烈無敵也能看懂，見狀不屑地瞟了瞟白眼，心道：「即將做鬼之人，也敢威脅老夫！」

    「等一等……」葉無歡忽然開口喝止，身形一提，躍至葉歡身前，張臂攔住，獰笑道：「你既非葉家之人，身上一切屬於葉家的東西，也請留下吧！」

    眾人聞言無不大吃一驚，這豈不是當眾扇葉歡的嘴巴嗎？二長老急忙走上前去，對葉無歡說道：「歡兒，這麼做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