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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潛龍 五十三回 私妻 文 / 浮竹

    五十三回私妻

    碧玉紅玉姐妹兩個之中,碧玉是早已經開過苞的粉頭,紅玉卻還是一個清倌人。因為年紀尚小,一直沒有端盤子,就是陪著客人唱唱小曲而已。

    趙廷雖然尚未娶親,但這兩姐妹的出身卑賤,是做不得好人家正房妻子的。碧玉卻也知道這點,心甘情願地給趙廷做了偏房妾侍,這一日趙廷請了幾個要好的同鄉,就在家中簡簡單單地辦了喜事。

    他不敢驚動王廷相,只是親自送了一份帖子去,當天王廷相果不曾來,只是命人送了一份賀禮,直到三朝之後,方才親自登門道賀。

    趙廷不敢怠慢,急忙迎接出去,碧玉也跟著出來謝王廷相借款之德。兩人拜了一拜,雙雙站起,只聽王廷相調侃地笑道:「趙老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這滿面紅光的樣子,看來一定是夜夜良宵了吧?」

    趙廷面紅耳赤,那碧玉既是青樓裡出來的煙花女子,床上功夫自是非同小可,加上心中感激丈夫替自己贖身,夜間成倍加意奉承,將一個初試**的趙廷伺候得快活猶似神仙,這三天來幾乎都沒過問店面裡的事情。

    王廷相容色一肅,道:「快活夠了,趙老闆難道不想快些賺回錢來償付碧玉的身資麼?」

    趙廷自知是自己沒理,連聲答應,就要辭別碧玉,去鋪子裡做事。

    碧玉挽住他手,道:「我在院裡最好的姊妹阿嬌嫁了兩年有餘,我一直沒去瞧她,現如今好容易有了自由身,妾今日就想去一趟。」趙廷不假思索,點頭應允,隨著王廷相出門而去。

    王廷相等到步出大門,這才回顧趙廷,低聲道:「美人雖好,可是終究不能沉溺。好男兒志在四方,豈有貪戀枕衾纏綿的道理?」

    趙廷連聲稱是,道:「老趙記住王爺的教訓了,以後一定好好生意,不負王爺所托。」

    王廷相滿意一笑,道:「我替你拉攏了一票生意,稍停自有一位公公去你鋪子接洽。你快些回去坐候,萬不可怠慢了人家。」

    趙廷惶恐不已,匆匆告辭,撒開腿飛也似地一口氣跑到鋪子去了。

    這天忙碌一日,回到家已經是日暮西山。一進門,便聽得抽抽噎噎的哭聲,趙廷心裡一沉,緊走幾步,發現碧玉正坐在桌畔抽泣,紅玉在一邊不住安慰。

    他心中奇怪,問道:「出了什麼事?」

    碧玉見丈夫回來,急忙擦擦眼淚,起身接過他手中包袱,道:「今日妾身去探阿嬌,卻聽說她已經死了,想起當初剛進倚翠樓時,阿嬌對妾身多方照顧,忍不住感泣流淚。」說著跪了下來。

    趙廷連忙扶她起身,和聲道:「原來因為這事。我並不怪你,哭什麼?」搖搖頭,歎息道:「聽你說,那阿嬌也是剛剛從良的了,才出火坑不久,壽限就到了,真是天命不饒人啊!」

    碧玉眼圈又是一紅,復行跪了下來,抱著趙廷的雙腿,泣道:「老爺,阿嬌不是好死,她是給人害死的!」

    趙廷嚇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問道:「你說什麼?」

    碧玉咬了咬牙,道:「那娶阿嬌的,不曉得是什麼人,只知道是一個太監。阿嬌嫁了以後,曾經回來過一次,同我哭了半宿,一直抱怨說給一個太監娶做老婆,真是生不如死,還說那太監待她雖然甚好,吃喝穿戴都不用發愁,可是卻……」

    頓了一頓,面上微紅,道:「可是那太監卻一心想生個兒子……」

    趙廷聽到這裡,不由得啞然失笑,道:「太監怎麼能生兒子?」

    碧玉一本正經的道:「太監自然不能生養,於是那死太監便找了不知哪裡來的一個無賴,當日把阿嬌給灌醉了,叫那無賴趁著夜深摸上床去,將阿嬌一番,想著阿嬌就此有孕,生下來便算是他的後代。」

    屈指一算,道:「阿嬌上次回來,已經身懷有孕,照理說此時應該已經生下來了,可是妾身照著阿嬌告訴的地方尋去,不但阿嬌死了,連她那個孩子也下落不知,生死不明,老爺,你說這不是奇事麼?我總疑心,阿嬌是給那死太監害死了的。」

    趙廷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心想碧玉大約是驟然聽說好友去世的噩耗,一時想得太多了罷?也不反駁,只是好言安慰幾句,便入內睡下了。

    過了幾天,他見到王廷相,閒談之中無意將這事說了出來,不想王廷相卻是十分留意,追問道:「那太監可知是哪裡人物?姓甚名誰?他娶了阿嬌回去,又藏在何處?」

    趙廷一個字也答不上來,不知道王老爺為何如此在意這件事情,只得應允帶他回去當面同碧玉問個明白。

    王廷相也不管什麼內外之嫌,逕自要趙廷請了碧玉出來,要她將阿嬌的事情從頭到尾一字不拉地反覆說了數遍,這才點頭道:「這件事情,你記住莫要再跟別人提起,否則出了什麼事情,我也保不住你。」

    碧玉見他容色十分嚴厲,不由得怕了,連連點頭。

    王廷相早已受了王爺之命打探官場中秘聞隱事,不論大小,盡皆搜羅,這個太監若是一有權有勢之人,他的把柄必是可以被王爺所利用的。是以他不敢怠慢,回去之後,立刻將這件事情設法經由榮全報給恭王爺知曉。

    袁潛起先並沒有十分重視,只是吩咐榮全,設法追查這個太監的身份出來,以及證實究竟那阿嬌是如何死的。沒想到幾日之後,返回來的調查結果,竟然讓他喜出望外,幾乎要撲上去擁抱榮全一下。

    原來這娶妻生子的太監,竟然就是自己府上的總管鄧僖。姓鄧的從小自己閹了入宮,又沒兄弟手足,鄧家眼看要絕後,他心急之下,娶了個女人當老婆,養在自己別處的府邸之中,又弄了個野漢子來數次強行姦污了她,令她身懷有孕。

    可是眼看臨盆之期漸近,鄧僖卻日甚一日地厭惡起阿嬌與她腹中的孩子來:這生出來的就算是兒子,那也是一個野種,怎麼能承祀鄧家的香火?

    於是他脾氣更加暴躁起來,動輒就拿阿嬌撒氣,又踢又打,有一次甚至於還將她吊了一天一夜。

    就是那一吊,吊得阿嬌小產了,孩子沒了不說,自己也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好容易才回到人世。將養數日,身子漸漸復元,便要去衙門控告自己的丈夫,太監私下娶妻這罪名可不小,若給告發,鄧僖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鄧僖一咬牙,心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不了大家拼一個魚死網破。當夜便叫了一個心腹的小太監幫手,勒死阿嬌埋在了城外的荒野之中。

    榮全追蹤蛛絲馬跡,找到了那個小太監,連嚇唬帶收買,逼得他說出實話,帶到恭王爺面前又從頭供了一遍。

    袁潛用心一字一句地聽著,問道:「小名子,當日鄧僖迫你與他合謀殺人,可曾留下什麼把柄在你的手中?」

    那小監伏地觳觫不已,戰戰兢兢的道:「小人早擔心萬一會有今日,當時埋葬那婆娘的屍首,就留了一個心眼,偷偷將鄧總管的一枚玉蝴蝶摘下來,塞在她的口中。」

    袁潛大喜,笑道:「好,好的很。你是想讓本王把你交給內務府呢,還是乖乖地領著本王的護衛去把阿嬌挖出來?」

    那小監有些猶豫,望望袁潛,又望望榮全,似乎心中權衡利弊,袁潛見他一副難以取捨的樣子,當下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往椅背上一靠,下巴對著榮全一點,道:「把他帶下去看押,明兒個一早就送內務府。」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補上一句,道:「內務府慎刑司那個余旦光余公公,本王久聽人說他刷茬子的手段高明得很,你去傳個話兒,說本王想見識一下。」

    小名子嚇得渾身癱軟,所謂「刷茬子」,那是專門針對太監閹割之後〔過濾字符〕復起的情形而設的,宮廷之內,對宦官要定期檢查,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凡是未淨之人,免不了再挨一刀,那種痛苦的程度,比起初次閹割來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袁潛心下輕歎一聲,暗暗對小名子道:「成名啊成名,若不是不得已,我也不想如此嚇你。誰教你不肯乖乖聽話來著?」

    面色稍轉和善,斜眼瞧著他道:「只要你去指一指阿嬌葬身之所,本王非但不會把你送交內務府,還要重重地賞你。」

    連嚇帶拉之下,成名的防線很快徹底崩潰,褲襠濕得一塌糊塗,大著舌頭拚命求饒不已。袁潛不為已甚,心想欺負一個小太監沒多大意思,當即結束了無聊的訊問,叫榮全去辦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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