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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鐵血獨立團 第九十一章 獨立團保衛戰(48-51) 文 / 紅燒螃蟹

    第九十一章獨立團保衛戰(48-51)

    感覺著小茹溫暖的雙手,山子卻像被火炙烤了一樣,慌促地躲避過去。

    似乎是山子的行為激怒了小茹,只見小茹瘋了似的猛撲過去,抱住山子後又把雙手貼緊山子的腮頰。

    山子這一次沒有躲避,卻用力撥開小茹的手:「小茹,請你自重。」

    一聽這話,小茹的淚水流得更凶:「團長,你誤會了,小茹並沒別的意思,只想給你的臉上增加一絲溫暖。」

    抹把眼淚,小茹接著說:「雖然這點溫暖微不足道,但希望你能感受到一個戰士對你的關心和愛戴,其實不光是我,包括你身邊許多戰友,都甘願為你分憂,甚至替你去死。」

    山子的心終於被小茹所感動,熱突突的淚水頃刻間溢出眼眶。

    不知不覺中,山子也用雙手捧起小茹的臉,一邊揉搓一邊說:「小茹,大哥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感謝我們的戰友,可是你放心,我王子凱不是沒心肺的人,不會讓大家失望,聽哥的話,快回去。」

    小茹輕輕挪開山子的手:「團長,請允許小茹陪你多站一會。」

    山子說:「大哥脾氣不好,再不走,別怪他發火。」

    小茹轉目仰望白茫茫的夜空,情不自禁地嚥一口冷嗖嗖的寒風。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不停大聲喊:「團長……」

    順著聲音跑過去,小林站在壕沿上氣吁吁地說:「團長,王連長高燒得厲害,都昏迷了。」

    山子失聲發問:「姜政委呢?」

    小林說:「是姜政委讓我喊你來的。」

    幾乎是在同時,山子和小茹一齊跳出戰壕。

    一口氣衝進金葉的宿舍,只見金葉面容憔悴,口唇乾裂,看似沉睡,但任憑玉梅一遍又一遍地呼喚,依然靜靜地呼吸著。

    山子似乎茫然無措,沖小林疾聲責問:「你快說,金葉到底怎麼了?」

    小林說:「剛才不一會,王連長推開我的房門,只說身體不舒服,讓我去喊姜政委,可我和姜政委趕過來,王連長就昏迷了。」

    山子冷不丁一把抓下帽子,在屋內來回轉圈踱步。

    小茹似乎方才回過神來:「團長,我去喊醫生。」

    話音剛落,小馮已和韓軍醫跨進門來。

    經過體溫測量和聽診,韓軍醫對金葉的病情作出診斷——

    由於飢餓,身體抵抗力減弱,加之氣溫驟降,致感冒引發高燒,如不及時退熱,或致急性肺炎、腦炎。

    按照獨立團用藥規則,所有藥品共劃分兩大類,一類只限重傷員使用,輕傷及所有患病者一律使用二類。

    於是韓軍醫問山子,王連長使用哪類藥物。

    不料這一問山子卻火了:「扯淡,這還需要拿規定你看嗎?」

    玉梅說:「子凱,韓醫生說得很明白,如果不及時退熱,會致肺炎或腦炎,到那時更難治療。」

    韓軍醫下意識沖山子點點頭。

    可是山子不耐煩:「少廢話,快按規定用藥。」

    韓軍醫一邊開啟針劑,一邊沖玉梅嘮叨:「聽說論輩分,王團長趕王連長叫二姑,都是本家的,就憑這一點,我覺得王團長太過分。」

    好在山子這一次沒發作,轉過身面對門外直愣神。

    不一會注射完針劑,韓軍醫囑咐玉梅:「姜政委,你處事心細,王連長的病情交待給你才放心,請記住,一定多飲白開水,三十分鐘至一個小時後,無論是否醒來還是昏迷,都要及時通知我。」

    玉梅點頭答應一聲:「韓醫生請放心,玉梅保證做到。」

    韓軍醫離去,玉梅建議山子等金葉醒來後再回陣地,然而山子一聲不吭,大踏步走出門外。

    一看山子走出房門,小茹正欲跟隨,卻被玉梅喊住。

    玉梅說:「小茹,你也留下吧,萬一金葉一小時後仍然昏迷,你我共同簽名,讓韓醫生使用一類藥物救治。」

    小茹欣然一笑,愉快地答應了玉梅的要求。

    當把金葉扶起來飲水時,小茹方才注意,金葉的軍用提包居然放在枕頭邊,況且已被水分浸濕。

    出於好奇,給金葉飲完水後,小茹下意識拿過提包,打開一看,裡面卻是麥麩、蕎麥皮、以及少量麵粉混做的窩窩頭,這是中午和晚間分發的伙食。

    見此情形,小茹似乎預感到什麼,急忙將提包遞給玉梅。

    玉梅一看已成散狀的窩窩頭,兩眼中唰唰地流出淚水。

    不言而喻,從中午到現在,金葉已經兩餐沒吃任何東西。

    於是玉梅直言不諱,邊流淚邊說:「小茹,金葉從小就吃大米白面長大的,別說是她,這窩窩頭我都很難嚥下去。」

    小茹同樣眼淚汪汪的:「玉梅姐,您快寫個批條,我讓炊事班給金葉趕做一碗熱湯麵。」

    玉梅說:「不用寫,就說我說的。」

    小茹答應一聲,一轉身匆匆跑了出去。

    當小茹從炊事班返回時,正趕上金葉從昏迷中醒來。

    玉梅激動地招呼小茹和小馮,快把金葉醒來的消息告訴山子,告訴韓醫生。

    自從山子返回陣地,便一直仰躺在黑洞洞的坑道裡。

    盡然坑道裡的地面涼冰冰的,坑道裡的空間冷嗖嗖的,但山子絲毫沒有感覺出冷,滿心緒都是金葉的音容和笑貌。

    此時一看山子風火火地站到自己的床頭前,金葉噙著淚水說:「玉梅,山子,我好餓,給做一碗麵糊糊可以嗎?」

    山子說:「金葉,你強忍著點,我都打算好了,等到明天中午,每個人都喝一碗麵疙瘩湯。」

    金葉咬緊嘴唇,吃力地點點頭。

    玉梅說:「子凱,從中午到現在,金葉什麼都沒吃一口,我和小茹自作主張,給她做一碗熱湯麵,估計快要做熟了,如果這也犯錯誤,玉梅甘願受處分。」

    山子依然望著金葉:「一碗熱湯麵放在平時無所謂,但這會是從每個戰士的嘴裡擠挪的,金葉,你一定要記住,大家對你的心也像熱湯麵一樣熱。」

    聽罷山子的這番話,金葉禁不住嚶嚶地哭起來。

    又經過韓軍醫聽診測溫,金葉的體溫已降至38c,病情基本穩定。

    但韓軍醫同時吩咐玉梅,早飯後必須再打針劑,並且按時服藥,最起碼天亮前不能脫離監護。

    第三次重返陣地,山子雖然因為金葉病情好轉,心中踏實許多,但是面對風雪中忍受酷寒飢餓的戰士,卻又禁不住黯然神傷。

    從戰壕中一路走來,山子旁若無人,始終不說一句話。

    不覺得走至戰壕盡頭,山子好像走投無路,居然一縱身跳出戰壕。

    小茹隨即跳出戰壕,拍打拍打手上的雪花說:「團長,知道小茹為什麼一直跟隨著你嗎?」

    山子說:「找罪受。」

    小茹說:「你錯了,其實是我不甘心認輸。」

    山子問:「你這啥意思?」

    小茹回答:「我總覺得石井會撤兵,或許就在今天夜裡開始。」

    山子乾咳一聲:「但願吧,但願你是活菩薩。」

    小茹冷不丁掄起拳頭,撲通砸在山子的肩膀上:「你笑我?」

    山子下意識捋開手腕,仔細看一會手錶,好像自言自語:「這會都快零時一刻了,可是這雪還在下。」

    不料小茹撲哧一笑:「團長,我乾脆替你說了吧,這會都快零時一刻了,可是這鬼子兵還沒撤。」

    山子似乎被小茹打了一耳光,尷尬地摸摸冰冷的臉。

    恰在這時,三連報話員和通信員一前一後,一邊奔跑一邊喊:「團長,鬼子撤兵了,鬼子撤兵了。」

    山子先是一愣,回過神一把拉住小茹的手,如同報話員和通信員一樣,山子一邊奔跑一邊喊:「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沿戰壕前面的嶺坡一口氣跑至一條通道,山子仍沒停止奔跑的腳步,而右手依然拉緊小茹的手。

    直到小茹體力不支,氣吁吁地跌坐在地下,山子撲通仰趟在雪地裡,歇斯底里吶喊:「小鬼子——獨立團勝利了——」

    稍稍喘息片刻,山子和小茹雙雙爬上圈子嶺,放眼西南望去,白皚皚的荒野間,鬼子遠去的隊形蜿蜒綿長,清晰在目。

    此時此刻,山子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再次握住小茹的手:「茹菡同志,是你挽救了獨立團,獨立團不會忘記你,王子凱不會忘記你。」

    小茹:「團長,有您這句話,茹菡知足了,一輩子都知足。」

    似乎無法用言語表達對小茹的感激之情,山子這時抽回手來,從小茹的肩膀上輕輕拍打兩下。

    從圈子嶺返回的路上,小茹莫名其妙地問:「團長,請你回答一個問題,假如抗戰勝利了,你我還會留在獨立團嗎?」

    山子說:「那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事,組織的安排誰都無法預料。」

    小茹說:「或許這就是命運吧,你說對嗎?」

    山子答應一聲:「應該是。」

    小茹接著說:「如果真的離開獨立團,不知道是否還能相見。」

    山子接著說:「山不轉水轉,總有機會見面。」

    小茹又問:「無論距離多麼遙遠,你會主動看我嗎?」

    山子苦笑一下:「這怎麼說好呢,一是要看時間,二是要有機會。」

    小茹思忖片刻,突然抬起頭來:「或許時間一長,你會把我忘記的。」

    山子又一次苦笑出來:「剛才說過不一會,獨立團不會忘記你,我王子凱更不會忘記你,是你信不過對嗎?」

    小茹說:「其實只要你不會忘記我,茹菡就覺得足夠了。」

    山子說:「謝謝你這麼看重我。」

    誰知小茹歎息一聲:「看得出,你的話很敷衍,似乎有些不耐煩,不過應該告訴你,今天夜裡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讓茹菡終生難忘。」

    說完,小茹宛若一位天真活潑的小女孩,一邊走,一邊踢著潔白鬆軟的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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