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回家(二) 文 / 按劍橫膝
一路很順暢的到了火車站，原本設想的路上撞死人，爆胎，遇上車匪路霸等等狀況一件沒有發生。
我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媽的緊張過頭了！不過，這也絕對不能怪我，要知道我老胡原來是多樂觀一人啊，可是這學期發生的那些事情，實在是讓我不得不懷疑俺已經陷入了十年一次的衰神附身時間。
而當火車在經過一天一夜的漫長行駛到達俺的家鄉n市後，除了我差點被那些趕著回家過年的民工叔叔們擠死之外，原本設想的火車出軌，打劫，泥石流等等狀況也一件也沒有發生……呃，當然，艷遇什麼的也沒有啦。
這讓我在n市的火車站外，見到某個中年男人的時候，不免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嗚，老爸，我終於活著回來了！
今天天氣很好，冬日的陽光灑在n市這個南方小城的街道上，帶著一股暖洋洋的味道。而我老爸的絡腮鬍子就在這可以用明媚來形容的陽光下閃閃發亮，鬍子下咧開的大嘴也不由得讓我心裡湧上一股暖意——親人，這他媽就叫親人！即使是看到自己的子女邋遢得像個叫化子，也絕對不會有嫌棄的神色表露出來……呃，最多，最多就是藏在心裡罷了。
不過我老爸一個熱情洋溢的擁抱頓時讓我有些不妙的感覺出現。什麼時候那個尖酸刻薄，最喜歡以挖苦嘲弄俺來取樂的中年男人變得這麼貼心了？溫暖微笑不說，還搞起摟摟抱抱這套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緩慢而堅決的把自己從老爸的懷抱裡掙脫了出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幾眼——不像是戴了人皮面具啊。
「看啥，幾個月不見你連你老子也不認得啦？」
老爸確實有點不對勁，即使是在說著這樣子的話的時候，也有親切的笑容作為緩和語氣的工具，實在是和往常大不一樣，讓我心裡有點發冷啊。
不過我還是笑著道：「確實有點不認得了，老爸，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子下去，以後咱倆可真分不出來誰是老子了。」
「滾滾滾，沒大沒小，走，吃飯去！」
雖然心裡仍然有所警惕，但是那種見到分別數月的至親之人的歸屬感仍然讓我心懷大暢，就連那些壓在心頭的事情也彷彿煙消雲散了。
吃了一頓讓我在a市時懷念非常的魚頭火鍋之後，我們坐公交車回到了家。
「哎喲，終於到了。」一進家門，我就長長的呻吟一身，把行李甩在門口，就撲在了沙發上，呼吸著那種熟悉的家的味道。
「好了，你等下去洗澡，我去處裡，還有點事。」老爸連門都沒進，就站在門口道。
「嗯嗯。」我頭也不抬，答應兩聲，揮揮手。隨著老爸的關門聲響起，我也就幾乎同時睡了過去。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多了床被子，天色已晚，而廚房裡也傳來了乒乒砰砰做飯的聲音。我蠕動了幾下，不過仍是坐了起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舒服，真他媽舒服，好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嗚，這一個多月老子一定哪也不去，天天在家睡個夠！
去衛生間裡洗了把臉後，老爸的飯菜也已經弄好了，是我熟悉的水煮肉片，京醬肉絲加一碗冬瓜湯。雖然這三樣菜在我生命中的幾乎十年時間裡是天天見，見得我原來一想起來就頭疼，可是現在……我真是食指大動啊。
一邊和老爸說著這個學期在學校裡發生的種種趣事，一片把飯吃完，然後洗了碗，就溜到我房間裡去，把那台老舊的破電腦打開，準備看看老爸又給我下了些什麼新貨色沒有。
就在電腦的風扇嗡嗡叫得像一群小蜜蜂，可windo|com|bsp;「哦。」我答應一聲，便走了出去。電視裡現在正放著春節聯歡晚會的預報採訪節目，我老爸叼了根煙，翹起二郎腿，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一切都是那麼平常。
可是……可是我是誰啊？我他媽是他兒子啊。我會不知道他現在其實沒有放一點心思在電視上，而是在琢磨著怎麼又讓我上他的當麼？
當我上初一的時候，在與今天幾乎完全雷同的情況下，稀里糊塗的一邊跟著我老爸看電視，一邊就答應下來期末考試如果考不到全班第三名就必須天天洗碗的條件之後，我就知道，我那些騙同桌小女生零食吃的伎倆絕對不是基因突變，而是——
遺傳！
所以，當十年的歲月過去了，往日懵懂的青澀少年現在已經長成一個無毒不丈夫的狠辣男子漢之後，我還會上這種當麼？
哼哼哼，我在心底冷笑三聲，老爸啊老爸，你這套把戲過時啦。
懶懶散散的坐到我老爸側面的沙發上，也翹起了二郎腿，一邊盯著電視裡那個正侃侃而談的笑星，一邊漫不經心問道：「爸，啥事兒啊？」
「啥事？沒事我就不能叫你啦？」老爸一聽，頓時吹鬍子瞪眼，「胡測你小子，你說我養你有什麼用！跟你老子我聊聊天都要問問有啥事，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真是成了匹白眼狼！哎，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該那麼苦，那麼累……」
「打住打住！」我連忙叫停，心裡也有些打鼓，這次到底是什麼事啊，居然老爸連這老早就不輕易使用的「倚老賣老，仗勢欺人」都用出來了，還居然用得這麼快，我他媽才說了一句話啊！
嗯，看來這次真是非同小可。
我道：「爸，我不就隨便問問嘛。哎，我們倆父子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我哪能不知道你辛苦啊，嘿嘿，不過老爸你放心，兒子我馬上找錢了，您老人家就等著享清福吧！」嘿嘿，堵住你的話，看你還怎麼接！
「享個屁！」我老爸一聽，頓時絡腮鬍子一陣抖動，罵道，「我看你也不像有個出息的模樣！上個大學，還讓老師打電話到家裡來了，行啊，胡測你小子算是長進了，真是越學越本事了。」
「哎喲，我上次不就和你說了嗎，那老師就是個神經病，平時沒事幹，就喜歡給我們這些學生家裡打電話，忽悠家長玩兒。你還當真了啊？」
老爸一聽我的話，頓時冷笑兩聲：「嘿嘿，扯謊連一點邏輯都沒有，你當我是你騙的那些小女孩兒呢？」
我也挺尷尬的嘿嘿笑了兩聲，確實，我老爸的智商也確實不是這種屁話就能敷衍過去的，於是便道：「哪能呢，哎呀，反正那李揚你別理他就行了。」報喜不報憂，哎，我也不能免俗啊！
「哎，你也大了，我也難得管你了……」老爸摸摸鬍子，看似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但是我卻是全身一凜，知道，正事兒來了。
「我是真的老了。」老爸說著搖頭一歎，滿臉的鬍子也彷彿隨之黯然起來，「這幾天處裡的事稍微多點，我就腰酸背痛，哎，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我聽了心裡頓時猛地一酸，什麼警惕什麼正事兒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十幾年來，我老爸一個人又當老子又當娘的把我拉扯大，確實太不容易了。我澀聲道：「累就歇歇。」
「歇？怎麼歇？我歇了咱爺倆吃啥喝啥？」老爸眼睛一鼓，道。
「我，我這不是馬上就要上班賺錢了嘛。」
「馬上？你那不還有一年？」
我沉默下來，心裡很是一陣難受。
「對了，你這放假，也沒什麼事，就去幫我跑跑腿吧，過兩天處裡要我去趟z市。」老爸又點了根煙，長長了吸了一口，很是一臉滄桑的道。
「行！」我點點頭，現在這種氣氛下，我想只要稍微有點孝心，都說不出拒絕的話吧？老爸的工作主要是幫他公司聯繫一些工程上的用料，有時一出遠門就是幾天幾夜的火車，確實累死人。
「不過，我幹得來不？」我隱隱約約的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事兒，就去點個數，到時候我在電話裡給你說說就行了。」老爸伸了個懶腰，「哎，腰又酸了，來，過來幫我捶兩下。」
「哦。」我答應一聲，屁顛屁顛的湊了過去，頓時把剛才的一點懷疑拋到了九霄雲外……
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