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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一七章 震怒 文 / 撞破南牆

    第二一七章震怒

    「大人。」門外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隨後門被人推開,錢不離走了進來,他進屋的一件事就是摘下自己的頭盔,隨後開始解鎧甲上的環扣。

    「柯藍!!」姬勝情用古怪的神色看著柯藍,往日錢不離在這裡解甲,柯藍都是馬上走過去侍侯,現在卻是呆呆的看著她出神,姬勝情心中很是狐疑。

    「啊。哦。」柯藍如夢初醒,連忙走到錢不離身後,侍侯起錢不離來,把脫下的連環皮甲放在了櫃子上。

    「不離,你不是去接賀子誠去了麼?」姬勝情開口問道:「接風宴這麼快就完了?」

    「子誠的性子比我還急,他說時日不多了,要抓緊時間整理文案,等整理出一些頭緒之後,再來和我商議。」錢不離活動了一下肩膀,累倒是不累,就是被鎧甲壓得很不舒服,如果不是現在的頭型就像一幅惹人發笑的漫畫,說什麼他也不會披戴鎧甲的。

    「在福州的時候,伯爵和我說過幾次,賀子誠是一個能臣!有他來幫你,你總算是可以鬆口氣了。」姬勝情笑道。

    「鬆口氣?」錢不離苦笑著搖了搖頭:「在這危機四伏的關頭我還能鬆口氣?等賀子誠接過宜州的擔子之後,我必須要到通州去一次,軍隊是我們的根本,杜兵的頭腦雖然靈活,但對上桂明就步履維艱了,不親眼看一看,我實在不能放心。」

    「不離,你太辛苦了,我……我卻幫不上你,真是……」

    「你的笑容就是最好的獎勵了。」錢不離笑道:「再說行軍作戰本就是男人的事。」

    「誰說的?那羅斯帝國就有女將軍呢!」

    「看來我們的殿下也想做將軍了啊!這好辦,明天從監獄裡提出幾個死囚來,你先用死囚練練膽子。」

    姬勝情被嚇了一跳:「你……你可不要亂來!提死囚做什麼?你是讓我做將軍呀還是讓我做劊子手?!」姬勝情不過是閒著沒事鬥鬥嘴,她還真沒有做將軍的興趣。

    「其實……將軍就是劊子手啊!」錢不離不由歎了口氣,一歪頭看到桌子上有一杯熱氣蒸騰的茶水,他確有些渴了,沒有多想,伸手就拿起了茶杯。

    錢不離身後的柯藍大驚失色,做為公主的貼身侍女,她知道很多內幕,錢不離才是真正的靈魂人物!一應大事、難事都是錢不離親自排解,一應佈置也都是錢不離在操縱,如果公主殿下喝了茶水、陷入沉睡的話,至多讓局面有些混亂而已,但如果錢不離沉睡不醒,宜州非得大亂不可!而且錢不離剛剛說完,他要盡快安頓宜州,然後去通州指揮作戰,這杯茶要是喝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柯藍可以為了自己的幸福使用些小手段,但她還沒有做一個罪人的心理準備,眼看茶杯就要碰上錢不離的嘴唇,她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揮手打向了錢不離的胳膊。

    錢不離心神放鬆之下,沒有任何防備,柯藍這一巴掌打了個正著,杯中的茶水大部都灑落在衣服上,只殘留了一點杯底,錢不離抬起頭,愕然看向柯藍。

    「柯藍!你做什麼?!」姬勝情嬌喝一聲。

    「我……我……」柯藍臉色蒼白,『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錢不離緩緩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茶杯,眼中寒芒連閃,不過當他的頭再次抬起來時,臉上卻露出了和善的笑意:「這丫頭,不就是只蚊子麼,你也太莽撞了些。」

    「蚊子?」姬勝情狐疑的左右看了看,她當然什麼也看不到:「柯藍,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心神不寧的,一隻蚊子也至於這麼衝動?」

    「我……我……」縱使錢不離在替她開脫,柯藍還是感到萬分緊張,愈發的結巴了。

    「好了。」錢不離笑著擺擺手:「勝情,我們去園子裡轉一轉好麼?」其實此刻錢不離已經在懷疑柯藍的用心了,她不想讓自己喝茶,茶水中自然有古怪!在把所有的前因後果查出來之前,先要讓姬勝情離開柯藍這個危險因素。

    「不去。」姬勝情懶洋洋的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現在日頭那麼毒,我才不出去呢,在屋裡睡個午覺多好。」姬勝情也對柯藍有疑心了,不過她的頭腦還是過於簡單,怎麼也沒想柯藍會傷害她,姬勝情反而想把錢不離支走,然後仔細盤問柯藍一頓。

    「懶貓!」錢不離伸手在姬勝情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在姬勝情的尖叫聲中,摟住了姬勝情的小腰,軟語道:「走吧,陪我出去轉一轉。」

    「壞蛋!」姬勝情有些嬌羞的靠在了錢不離的肩膀上,也好,陪他出去走一走吧,柯藍……等我回來在盤問她好了。

    「殿下,我……我有些困了。」柯藍垂下頭,她的雙手不止在顫抖,還緊緊攪在了一起:「我睡一會去。」

    「去吧。」姬勝情深深的看了柯藍一眼。

    柯藍跑進了內室,姬勝情在錢不離的輕撫下,走出了房間,她們兩個誰都沒有注意一個細節,錢不離悄悄的把那只殘留著些茶水的茶杯扣在了手心裡。

    出了房門,姬勝情略微掙扎了一下,沒能掙出錢不離的臂彎,她輕歎了一聲,也就隨著錢不離了。姬勝情心中有數,外面這些親衛都知道自己和錢不離的關係,她只是有些不習慣在眾人面前和錢不離親暱,可惜這種習慣正慢慢被改變著。

    「不離,你去換衣服吧,都被淋濕了。」姬勝情輕聲說道。

    「不用了。」錢不離搖搖頭,被稱為秋老虎的陽光也無法緩解他心頭的陰冷沉重,這裡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真的安全嗎??

    緩緩走進院門,走上一條小路,來路被淹沒在一片翠綠當中,錢不離左右看了看,低聲對姬勝情說道:「勝情,你先去前面的亭子裡等我。」

    姬勝情一愣:「那……好吧。」她很聽話的向前走去,走了一半還回頭衝著錢不離露出了一個很勉強的微笑。

    回了姬勝情一笑、轉過身來的錢不離眼中卻充滿了猙獰的殺意:「程達!」

    「大人。」程達連忙迎了上來。

    錢不離把手中的茶杯遞了過去:「給我收好,不要把裡面的東西弄灑了!」

    程達小心翼翼的接過了茶杯。

    「所有輪休的親衛緊急集合,看住前門和後門,再調些士兵在府牆外巡邏,只要有人想離開這裡、不管是誰,是私事還是公幹,都給我就地擒拿!」

    「遵命,大人!」程達反應過來,這是出大事了!

    「這些都佈置好之後,你傳令給顧堅,讓他帶著幾個刑房過來,嗯……」說到這裡錢不離猶豫了一下,柯藍畢竟是姬勝情的貼身侍女,萬一這件事和自己想的有出入,那麼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讓他去殿下的房間裡,提審柯藍,攻心為上,如果實在問不出東西來,那就……隨他用什麼辦法!」最後錢不離還是下了決心!

    「柯藍???」程達張大了嘴。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錢不離低喝一聲,現在他的心境惡劣到了極點,自然不會好聲好氣的說話。

    「遵命,大人!」程達一轉身,疾步走遠了。

    錢不離緩緩走到亭子裡,姬勝情臉色有些不對,她呆呆的看著錢不離,張口欲言又止,顯然心中充滿了矛盾。

    「勝情,你怎麼了?」錢不離臉上露出了擔心的神色。

    「沒什麼。」姬勝情使勁甩了甩頭,突然一頭紮到了錢不離的懷中,雙手緊緊抱住了錢不離:「反正……反正你會給我一個交代,不是嗎?」在剛才程達小心翼翼接過茶杯的時候,她已經認出了那是什麼東西,一個她認為極其荒誕的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姬勝情幾乎不敢繼續想下去了,本能的選擇了逃避,把一切都交給了錢不離去處理。

    「唉……」錢不離歎了口氣,無需從對方的眼神中去猜測,姬勝情那顫抖的胳膊乃至顫抖的身體,發出了一個很明顯的信號。錢不離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姬勝情的身體,這個時候用謊言是無用的,查實之後,柯藍必須要受到嚴厲的懲罰,將要發生的事實根本無法遮掩。

    兩個人默默無言,相擁而立,西下的日光把他們的身影越拉越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錢不離和姬勝情早已站累了,相擁坐在石凳上,一個欲語還休、一個不知道說些什麼,這時顧堅出現在樹蔭中,一臉沉思之色向這裡走來。

    「查清楚了,這麼快?」錢不離淡淡的問道。

    「是的,大人。」顧堅看了姬勝情一眼:「不過……大人最好親自去一趟。」

    顧堅和錢不離的親衛不一樣,如果換了往日,姬勝情看到這樣一個生人出現,她早就把錢不離推開了,可現在卻越摟越緊,她既想聽到事情的真相,又怕聽到事情的真相。

    錢不離一愣,旋即輕輕拍了拍姬勝情的肩膀:「勝情,你就在這裡等我,哪裡都不要去,好麼?外邊很危險的!」

    姬勝情點點頭,可雙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錢不離無奈只能狠下心掰開姬勝情的手,轉身迎上了顧堅。

    「不離,你……你早點回來!」姬勝情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幾分哭音。

    錢不離轉頭正好看到一滴淚水從姬勝情的臉頰上滾落,心中一痛,用力點點頭,領先向院門處走去。

    走出院門,錢不離的腳步突然頓了頓:「她招認了嗎?用刑了沒有?」他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一心想嚴厲懲罰柯藍,可是看到了姬勝情那種樣子,錢不離又希望整件事都是個誤會,當然,這是一個很可笑的希望。從小到大,柯藍一直侍侯在姬勝情身邊,錢不離明白,柯藍的背叛,對姬勝情的打擊是無比巨大的!

    「沒有用刑,甚至……連攻心都沒用上,真是一個傻女孩啊!」顧堅長長歎了口氣:「我一提到那杯茶,柯藍就崩潰了,哭了一陣之後,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說了出來。」

    「什麼原因?」錢不離神色轉厲。

    「大人,您還是……親自和她談一談吧。」顧堅一臉的惋惜之色。

    錢不離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正看到柯藍衣衫凌亂、無神的跪在地上,短短的時間,她就由鮮艷變成了枯萎,如果不是胸膛還在起伏的話,她的身上看不到一點生機。

    程達站在屋角,而顧堅帶來的幾個刑房根本沒派上用處,都站在了房門外邊,顯然柯藍的招供進入關鍵階段時,顧堅已經猜了出什麼,把其他人都支使了出去。

    「說吧。」錢不離坐到了椅子上,口氣冰冷:「把你剛才說過的話重說一遍!」看到柯藍還在呆呆看著地面,他一掌拍到了桌子上:「說!!」

    柯藍的身體抖了一下,雙手捂著連抽泣起來。

    「既然你已經做出來了,哭是沒有用的!說,為什麼這麼做?殿下一直把你視作親姐妹看待,你竟然忍心下毒手?!」

    「我……我只是想讓……殿下睡上幾天,殿下不會受到傷害的,真的,我保證。」

    錢不離冷笑一聲:「你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柯藍深吸了一口氣,下了決心一樣突然抬起頭,嘶聲道:「因為……我喜歡你!」

    「放屁!!!」錢不離氣得差點沒跳起來,政治陰謀是政治陰謀,突然扯到了情殺上,以錢不離的厚臉皮也經受不了。

    「大人。」門外有人說話,隨著話音,楊遠京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地上的柯藍,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大人,那剩下的茶水末將已經檢驗過了,裡面有劇毒!加水拌在雞食裡餵給雞吃,只過了片刻,那幾隻雞就都死掉了。」

    「不可能……」柯藍發出了一聲尖叫,叫聲未停,突然從口中噴出了鮮血,旋即柯藍的身體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用水把她潑醒!」從錢不離眼中看不到一絲不忍,有的只是勉強壓制的殺意。

    「顧大人,那青荷已經被我的人打暈了,您這幾名刑房我借用一下,早點查出來早利索。」門外又傳來了閻慶國的說話聲。

    錢不離眉頭一皺:「還有人指使?」

    「是的,大人。」顧堅點點頭,走到外邊輕語了幾句,隨後又走了回來。

    程達已經端過了一盆水,毫不客氣的澆到了柯藍身上,柯藍悠悠醒轉,眼睛卻沒有焦點,呆呆的看著面前的空氣,口中不停的念著:「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錢不離再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步走過去一把揪住了柯藍的頭髮,強迫她和自己對視:「說,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話音未落,他另一隻手在柯藍的臉蛋上狠狠抽了一記耳光,耳光力道之大不但讓柯藍的頭髮被硬生生扯端了十數根,她口中的鮮血如月牙般噴湧出一道弧線,濺落在地上,可惜力量這麼大的耳光還是沒有把柯藍打醒,她依然口齒不清的念著:「不可能……不可能……」

    錢不離大怒,回手又要抽上一記耳光,顧堅在錢不離身後輕聲說道:「大人,我看她剛才說的是真話。」

    錢不離騰地站了起來,惡狠狠的說道:「顧堅,枉我看重你,讓你擔任宜州一地密諜的首腦,這麼無聊的借口你也相信?!嗯?!」

    顧堅小心的看了看錢不離,低聲道:「大人,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不過……柯藍下毒真是防不勝防,按理說……她應該已經得手了,大人是怎麼識破她的?」

    錢不離的身體驀然僵硬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半俯在地上的柯藍,又看了看顧堅,嘴唇微微張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那杯毒茶自己已經舉到嘴邊了啊……如果不是柯藍突然打中了自己的胳膊,毫無疑問,他錢不離不可能還站在這裡發號施令!柯藍有異心所產生的影響很嚴重,以至於錢不離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挖出陰謀上,渾然忘了事件的導火索,現在顧堅提出的這個問題,直指要害,讓錢不離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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