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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一八章 整肅 文 / 撞破南牆

    第二一八章整肅

    錢不離想起當時柯藍衝上來之後驚慌、膽怯的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柯藍救了自己不假,可她也是兇手!到底應該怎樣處理才好?錢不離越想腦子越亂。

    屋中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柯藍還在低語著:「不可能、不可能……」

    顧堅緩緩走到桌前,拿起了幾張紙,湊到錢不離身後,輕聲道:「大人,您看看這個。」

    錢不離接過紙,認真看起來,上面都是柯藍的供詞,顧堅問得很有條理,從前到後列的清清楚楚,直到最後顧堅才問柯藍為什麼要用草藥迷倒公主,這個為什麼顧堅自然就沒有寫上答案了。

    錢不離反手把紙給遞了回去:「毀了吧,別留著。」

    「遵命,大人。」

    錢不離輕歎了口氣,用手撓了撓後腦,無意中撓到了沒有長好的傷疤,一陣疼痛讓錢不離清醒了不少:「顧堅,有沒有可靠的侍女?」

    「大人,殿下從福州帶來的幾個女孩子就很可靠,她們都是土族人,不過年紀很小,幹不了太多累活。」

    「我也不需要她們做什麼累活,程達,你去找一個侍女來,讓她來照顧柯藍吧。」一向狠辣的錢不離頭一次產生了惻隱之心,不管怎麼說,柯藍的舉動給自己帶來了很大的危機,她在自己喝下那杯毒茶之時阻止了,雖然懲罰是一定要懲罰的,但其中的尺度很難把握。

    程達愣了一下,看錢不離不像是開玩笑,才大步走出了房間。姬勝情從福州帶來的幾個土族小侍女都在內廚幫忙,時間不大,程達就帶著一個小侍女走了回來。

    柯藍還坐在地上自言自語,程達把柯藍攙扶起來,那小侍女拿著手巾幫柯藍擦去臉上的血污,可惜柯藍沒有恢復往日的容顏,她的左臉高高腫起,雙眼無神,頭髮也亂蓬蓬的,有數縷頭髮還被血粘在了一起,怎麼看怎麼難看。

    遠處突然傳來了女人的慘叫聲,顯然顧堅的刑房已經開始動刑了。

    「顧堅,你去看看吧。」說完錢不離轉向程達:「你們把柯藍攙到裡面,先讓她休息一會,晚上再給她換個地方。」絕對不能讓柯藍繼續侍侯姬勝情了,水落石出之前,這是個不穩定因素。

    程達聽令把柯藍攙扶進去,留下那小侍女照顧柯藍,他走了出來:「大人,那麼誰來侍侯殿下?」

    「讓柯麗回來吧,現在賀子誠來了,讓她把手裡的賬本都轉交給賀子誠就好。」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撞開,姬勝情緊張的衝了進來:「不離、不要!不要啊!!」

    錢不離一愣:「勝情,你怎麼了?」

    「不離,你別難為柯藍!」

    啊……外邊又傳來了女人的慘叫聲,姬勝情臉色一變,轉身就要往外跑,錢不離一把拉住了姬勝情的手:「你亂跑什麼?柯藍在裡面!」錢不離一邊說話一邊在心中暗歎,姬勝情真是心地純良的女孩子,她隱隱察覺到那杯茶肯定有古怪,還如此惦記著柯藍!上位者是很難做到寬宏大量的,有很多貴族的心地充滿了冷漠,他們比平民的見識廣博得多,知道應該如何周旋才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利益,一個小小的侍女在他們心目中,並不比一隻蟲子珍貴多少。

    姬勝情的眼中充滿了疑慮,她瞟了錢不離一眼,飛快的衝到了裡面,片刻之後,才緩緩走出來,不敢抬頭看錢不離了:「柯藍……怎麼變成了那種樣子?」

    「你剛才在懷疑我的話是不是?」錢不離懲罰性的用手在姬勝情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她這種樣子怎麼了?這種樣子已經很照顧了,我應該讓人把她帶走!」既然姬勝情有了察覺,還是把話說開吧,畢竟柯藍是姬勝情的侍女,怎麼處罰要聽聽姬勝情的意見。

    如果換成往日,在別人面前被錢不離打屁股,姬勝情一定會羞惱折騰一番的,此刻她卻像毫無所覺一樣,反而用哀求的目光看著錢不離:「不離,這裡面是不是有誤會?柯藍是不會傷害我的,我們一起長大,我太瞭解她了!」

    錢不離頓了頓,緩緩說道:「柯藍是中了別人的圈套,否則她決不會在茶水裡放毒。」錢不離索性把毒藥也說了出來,想震一震姬勝情,可惜的是,卻收到了相反的效果。

    「原來是上了別人的圈套呀?」姬勝情臉上的沉重一下子不翼而飛了,換上了喜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程達,你快點去找醫生來,柯藍受傷了呀,你快點去!」被一個視為姐妹的人背叛,姬勝情很難過,她想不通還有什麼能比十幾年的感情還要重要,聽說柯藍是中了別人的圈套,這個到目前為止還很單純的公主馬上就原諒了柯藍,關心起柯藍的傷勢來。

    程達是目瞪口呆,他沒有動地方,看向了錢不離。

    「不行!」錢不離板起了臉:「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再說!」其實他的心裡卻隱隱鬆了口氣,如果不是姬勝情如此力保,他還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饒過柯藍一死。

    「行嘛!行嘛!」姬勝情急忙拉起了錢不離的手,撒嬌般哀求道。

    「勝情,你別胡鬧!不管怎麼說,柯藍都差點毀了我們,就這麼饒過她,那別人怎麼看?」錢不離聲色俱厲。

    「你不說、我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姬勝情瞟了程達一眼:「誰要是敢亂說,我就砍了他的頭!!」這是一件怪事,在錢不離面前,姬勝情從來想不起自己是一個公主,但是在別人面前,姬勝情的威嚴是不容冒犯的。尤其是她此刻急於幫助柯藍,『砍頭』這幾個字說得頗有氣勢。

    程達低下頭,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主將,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他誰都惹不起,只能裝沒聽到。

    「呵!這麼厲害?你是不是也想砍我的頭啊?」

    「我怎麼敢嘛!」姬勝情突然翹起腳,在錢不離的臉蛋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樣總行了吧?」

    錢不離一呆,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以前哪怕是躲在無人的『小黑屋』中,姬勝情也鮮有主動親吻自己的時候,都是被自己撩撥得不行了,才被動承受,何況現在還有程達這個觀眾!這丫頭……不是急瘋了吧?

    「還不行?」姬勝情又吻了錢不離一口,眼中露出了委屈之色。

    「這不是我說行就行的事情,我們要講道理,勝情,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做事要服眾啊!」錢不離苦口婆心的勸到,如果處罰得太重了,錢不離確實隱隱感到不忍心,但沒有處罰是絕對不可以的,這是原則問題!

    姬勝情咬著嘴唇,沉吟半晌,緩緩說道:「不離,你知道不知道,這件事……誰最傷心?」

    「我知道。」錢不離撫摸著姬勝情的香肩:「柯藍從小和你一起長大,這一次卻犯下如此過錯,你心裡非常不好受!」

    「不是我,是柯藍!」姬勝情的聲音顯得非常堅定:「剛才我進去看柯藍的時候,怎麼和她說話她也認不出我來,你知道麼不離,柯藍現在已經痛苦到了極點,她在受良心的懲罰!世界上有什麼懲罰比自己不能原諒自己還要痛苦的?」

    錢不離的手頓住了,他想起了剛才柯藍那毫無生機的神情:「不可能……不可能……」

    不是悔恨欲死,又怎麼能露出那種毫無生機的神色?

    「不離,你也知道,我這個在別人眼中嬌貴的公主曾受過很多人的刁難,柯藍從小就在幫我,她是我的侍女,我有責任為她做些什麼!」姬勝情深吸了一口氣:「我認為,她受到的懲罰已經足夠了!」

    錢不離默然無語,姬勝情胡鬧哀求他可以反駁,但這幾句話姬勝情說的的確有道理。

    姬勝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了一番情真意切的心裡話,看到錢不離沒有任何反應,她一下子洩氣了,又施展起了老套路:「不離,好不好嘛!」

    「好吧,我答應你。」

    「真的?」姬勝情喜極反問。

    「我只是答應你讓醫生來給柯藍看傷。」錢不離的神情變得很凝重:「但不能免除處罰!不過……怎麼處罰柯藍我會爭取你的同意,絕不會私自下令,可以了吧?這是我的底線了!」

    姬勝情略一沉吟:「好!」她有自己的主意,真到了關鍵時候,咬緊牙關不同意就好,難道還能逼自己點頭嗎?

    「你啊……」錢不離歎了口氣,轉頭對程達道:「讓人去找醫生吧。」

    「呀??」姬勝情驚訝的看向程達,剛才她在親吻錢不離的時候,全心精神都撲在如何挽救柯藍上面,忘記了程達的存在,此刻心情放鬆反應過來之後不由大羞,恨恨踢了錢不離一腳跑進了內室。

    在權即是法的冷兵器時代,上位者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個人進天堂還是下地獄,甚至能控制那個人在地獄裡熬上多長時間。

    「不要拿她當人,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我問出來!」這是錢不離的命令。

    所以青荷此刻已經不能算是人了,三木之下、敢有抗詞?三木之下,連屈打成招的人都無計其數,何況是心中有鬼的人?刑堂上的硬漢子至多是萬中有一,或者是刑上招認、刑下翻供,對一心求死的青荷來說,世界上沒有秘密,只要她可以合上眼睛,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以顧堅的陰狠,此刻也盡量避免看到青荷了,開始上刑的時候那幾個刑房都累得夠戧,現在變得輕鬆多了,無需多費力氣,一瓢鹽水潑上去,那塊東西就會像抽筋一樣上下亂顫,口中發出鬼一樣的叫聲。

    顧堅看了看手中整理出來的供詞,緩緩走了出去,錢不離正坐在外面閉目養神。

    「大人,卑職已經都問出來了,以防那青荷亂咬,卑職前前後後打亂順序問了七遍,應該不會錯了。」顧堅雙手把供詞遞上:「宜州府邸中還有兩個他們的人,卑職已經都抓起來了,嗯……不知道在暗中還有沒有,大人,戒備可不能放鬆。」

    「嗯。」錢不離點點頭,接過了供詞。

    「大人,那青荷已經沒有用處了,還是給她個痛快吧,用那麼珍貴的藥草吊著她的命……還不如以後留給將士們用。」

    「再留上一天,明天晚上慶國那邊就要開始動手了,然後讓他們來親眼看看自己同伴的下場,聽聽這種……淒慘的叫聲,我想他們會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

    「遵命,大人。」

    這時,賀子誠在程達的引領下,向這裡走來。青荷的叫聲的確有些恐怖,有不少丫鬟都被嚇壞了,所以最後把臨時刑堂設在了府邸的角落裡,如果沒有程達的引領,剛剛來到宜州的賀子誠是找不到這裡的。

    「子誠,坐會吧,告訴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你就是不聽!」錢不離半是埋怨半是欣慰的說道。賀子誠到宜州府已經整整兩天了,在這兩天裡他只睡了四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整理各種資料,眼睛累紅了也不肯休息,這種拚命的姿態讓錢不離欣慰之餘,深感放心。

    「賀大人是新官上印三把火麼。」顧堅笑道,對這個極得錢不離欣賞的未來伯爵,他一點不敢怠慢。

    「顧大人總是拿我開心。」賀子誠苦笑起來:「我算哪門子新官?等到秋收之後,我就要捲鋪蓋走路了。」

    錢不離聽得懂這種試探,他笑道:「子誠啊,現在辛苦些也好,對你將來有很大的好處,所以我勸你兩次之後就不再勸你了,宜州……早晚要交給你的。」

    「多謝大人抬舉。」賀子誠微微一笑,他的神色雖輕鬆,但內心卻很感動,他的父親受先王的器重,也不過是連城塞的城主,把宜州交給他,已經點明了他將來是宜州的刺史,城主與刺史之間的差別那可太大了。

    「子誠啊,整理出些頭緒了?我還等著你拿主意呢。」錢不離淡淡說道。

    「我來找大人正是商議這件事。」賀子誠猶豫了一下:「南星城、雙豐城、永樂城、玉泉城都在我們手中,這四個城的賦稅沒什麼問題,如果大人能做到一件事,秋收之後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賦稅都集中徵收上來。」

    「有什麼話你直說。」

    「宜州一共有三十一個縣,卑職最擔心的就是各地的縣主聯合起來、陽奉陰違,他們拖上一日,我福州軍就要和鐵浪軍團多對峙一天!大人,不可不防啊!我福州軍現在勢單力孤,只能控制宜州府,連那四城都是靠余楚傑和黃立平等降將的影響力才穩住的!據我所知,自大人帶兵進宜州以來,從沒有向各縣派出過一兵一卒,只是用刺史之印發送官文,讓他們發送回執,上一次顧大人發令讓各地縣主來宜州府述職,只來了二十個縣主,還有十一個托病沒有來。」

    顧堅冷哼道:「現在我們沒有精力對付他們,將來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賀子誠笑道:「顧大人,您還不知道其中的奧妙,你以為那些縣主都是傻子麼?他們可以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為什麼找同一個理由?」

    顧堅一愣:「賀大人,您說是什麼?」

    「他們這是在試探,他們擺出了同盟的架勢,一起托病不來,就是想試探我們的反應!顧大人當時的回執我看了,措詞很嚴厲,也幸好如此,要不他們肯定想辦法給我們出別的難題了,不過……顧大人應該再嚴厲些的,或者派兵去嚇唬他們一下。」

    顧堅正色道:「賀大人指點的是!」

    錢不離沉吟了片刻:「子誠,你讓我怎麼幫你?」

    「宜州府以南,我福州軍的威勢已經傳開,他們是不敢背後搗鬼的,關鍵是北方的那些縣主,正陽、石棕、新安、斜橋、練市這五個縣最為重要,尤其是正陽縣的縣主宋乃光,此人一向風評不錯,卻不想做高官,身為伯爵甘居縣主之位,數次拒絕內閣的提拔,極得人心!極有人望!宋乃光肯定是那些縣主的牽頭人,如果可能的話……」賀子誠猶豫了一下,毅然道:「大人最好找個借口殺了他!」

    錢不離一愣:「你是說……讓我帶兵出巡,然後藉機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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