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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五章 袁家遷族 文 / 蘇潛

    第七十五章袁家遷族

    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雙眼微瞇。面帶笑意,這一邊說,一邊略有踉蹌地向蘇翎走了幾步。此時其餘人等在蘇翎進屋時,便已束手站立,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這大名鼎鼎的遼東總兵官蘇翎面前,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口中所說的朝廷封賞,蘇翎倒並未覺得意外,這倒是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根本就不在乎。按說朝廷既有封賞,便該在年前就下旨傳書,這哪兒有到了正月十五才知的道理?當然,此時朝廷上不合常理之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蘇翎幾乎從不去多想朝廷上的事情。

    此刻見袁應泰渾身上下都透著醉意,連屋內尚有蘇翎不識之人似乎也忘了,蘇翎便略有不快。

    「各位稍退,我與袁大人有要事商議!」蘇翎略一拱手,算是給了面子,不過,話裡卻是透著一股冷氣。

    眾人一聽。俱都一怔,但話,頃刻間便走得精光。

    袁應泰這醉看來也不算太厲害,只是在眾人都走光了,才反應過來,略略定神,笑著說道:「走了也好。我與將軍共飲,也省得人多囉嗦。來,坐下說。」

    蘇翎便尋張椅子坐下,與袁應泰面對而視。

    「袁大人,你這是喝了多少?」蘇翎微微皺眉,說道:「我今日來,可的確有要事與大人商議的。」

    大概是蘇翎的面色以及話裡都帶著的涼意,袁應泰稍稍清醒了些,便說道:「是有些醉了,不過,請將軍稍等。我去洗洗便可。」

    「好,」蘇翎說道。

    那袁應泰便起身出去,就在雪地裡喚來凝荷、綺梅,洗了把冷水,又讓端來醒酒湯,這才再次回到屋裡。經這麼一折騰,顯然要清醒得多。適才那些屋內的人,此時都在門外侯著,既不敢進屋,卻也不敢離得太近。袁應泰便招呼著何丹旭給他們安置到旁邊的屋子,算是免了受凍的罪。

    袁應泰回到屋內,對蘇翎說道:「今日元宵節,不免多喝了幾杯,將軍見諒!」

    蘇翎搖搖頭,說道:「是我沒想到,早知如此,我該明日再來!這在軍中久了,倒是忘了過節一事。」

    說話間,那綺梅、凝荷進來,分別給袁應泰、蘇翎斟上茶,便又退進裡屋去了。

    蘇翎望著綺梅、凝荷的背影,微微皺眉,似乎在想著什麼。

    「將軍,」袁應泰此時已經清醒,見蘇翎的模樣,便有了誤解,笑著說道:「這喜事可辦得風光?」

    「還好。」蘇翎似乎心不在焉,這卻讓袁應泰更加確信自己猜得對了。

    「新婚燕爾,倒沒想到將軍也真還捨得啊!」袁應泰笑著說道。

    「哦」蘇翎這才明白袁應泰在想什麼,便立即說道:「袁大人,這我要說的,事關軍機,那兩人,大人還是請她們退出去的好。」

    蘇翎往日與袁應泰商議大小事宜。從未提出過這般請求,這使得袁應泰微微吃驚,但旋即意識到,蘇翎所說,一定是非同小可。

    「綺梅、凝荷!」袁應泰提高聲音叫道。

    那綺梅、凝荷本就在裡屋側耳傾聽,準備一有招呼,便出來伺候,這下很快便走出來。

    「你們去別的地方吧,」袁應泰說道:「讓那些人也一併出去,別這這院子裡待著。」

    「是。」綺梅、凝荷雖然疑惑,但卻不敢詢問,答應著退了出去,不多時,便聽見那些人的腳步聲直接走向院外。

    袁應泰這才笑著問道:「不知將軍所說何事?」

    蘇翎卻沒有立即說事,而是反問道:「袁大人,適才那些,是什麼人?」

    袁應泰一笑,說道:「那吳九奎你是認識的,有些是吳家的人,還有一些,是京城裡來的。」

    「京城來的?」蘇翎疑惑,問道:「是朝廷派來的?」

    「不是。」袁應泰笑著說道:「那幾人原便是遼東人氏,這回是帶著我的那些同鄉、同年的信回遼東的。」

    蘇翎說道:「也是從遼東逃走的?」

    「算是吧。」袁應泰說道:「有兩個是戰亂時走的,有幾個是原本便在京城裡住著的,只是家眷是那時過海去的京城。」

    蘇翎一聽,便不再問,說道:「袁大人,我今日來,便是要告訴袁大人,這二月初一,我們可就要動手了。」

    「哦?」袁應泰顯然吃了一驚。

    這蘇翎管帶遼東軍馬。袁應泰雖早已不過問,但這定下如此準確的日子,卻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年前蘇翎還說要耐心等候努爾哈赤衰敗,這會兒怎麼就立刻定下日子了呢?

    不過,袁應泰雖然吃驚,卻是沒有多問,在心裡反覆想了片刻,才問道:「遼陽這裡呢?」

    蘇翎笑笑,說道:「這邊先不動,這打法我原給大人說過,這次倒是沒變。此事也準備了大半年了,倒也不需再多準備了。我此來,便是讓大人心裡有數,這給朝廷的報捷文書,還是可以先寫上幾筆。」

    袁應泰卻不像蘇翎那般說得輕鬆,這細細思量一會兒,才又說到:「適才我說了,朝廷這回加封將軍,給了個都督同知的職銜,這可是正二品的武職了。與將軍相處日久,我也知道將軍並不看重這些。不過,這回朝廷算是補足了上次的漏洞。這都督同知,也不算小了。大明朝這武官能有這樣的封賞,也是不多的。」

    蘇翎一笑,卻並不說話,顯然並不應和袁應泰的想法。

    袁應泰接著說道:「但兵部行文也照舊在催問進兵方略以及收復之期。將軍這次用兵,倒正合了朝廷的意思。將軍,你看我這裡,如何回文?」

    蘇翎想了想,說道:「照實說便是。袁大人,這將努爾哈赤的八旗兵從山中逼出來的用意,還要請大人在文中闡述清楚,這些無需隱瞞,也得讓朝廷上的文武官員知道咱們這裡,可也有些方略可言,日後也少些囉嗦。」

    袁應泰想了想,說道:「不如我請朝廷再發些賞賜銀子。附在文後,也給將軍做些調劑所用。」

    蘇翎一笑,說道:「這個嘛,袁大人不妨多多益善。」

    「好。」袁應泰也是笑著說道:「這我便自作主張了。」

    蘇翎說道:「這出兵日子已定,袁大人只管坐鎮遼陽觀看便是。這二月裡,怕是要到中旬才能見個分曉。」

    袁應泰說道:「這可只剩下十幾日了,將軍,還缺什麼,我這便奏請朝廷加急撥付。」

    蘇翎笑道:「這目前倒是什麼都不缺了。倒是春耕時的耕牛,不知朝廷有沒有回文?」

    袁應泰說道:「有,說是三月初便撥付兩萬頭耕牛。眼下正在個府縣採辦。」

    蘇翎說道:「那就太好了。這三月倒是剛剛趕上。」

    袁應泰接著說道:「這樣吧,將軍這回擢升都督同知,我再奏請朝廷給將軍那些兄弟也封賞一些官職吧。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想來我以經略的名義上書,還是有把握的。」

    蘇翎一笑,說道:「那我就替兄弟們謝謝袁大人了。大人也知道,這武職不過是拿些俸祿罷了,這若是在平日裡,算是不錯的獎賞,不過,這戰事上,不過是個名兒。我們兄弟都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倒是袁大人,這回朝廷沒給賞賜麼?」

    袁應泰一聽,微微一歎,說道:「按說這遼陽失而復得,能不處分,便是最大的獎賞了。這回我也不想別的。」

    說著這裡,袁應泰稍稍壓低聲音,說道:「不瞞將軍,朝廷上已經有人要議處我的失陷瀋陽之罪,不過,上次的銀子。趕在年前送去了,這可是難說有沒有關係。總之我如今不盼賞賜,只求不罪便就好了。」

    這說道上回蘇翎撥給袁應泰的銀子,這大老遠的運往京城,可不是一日之功,到了還是想了個變通的法子,由京城裡的徐熙墊付了,袁應泰只需寫信給京城的人,照單子送去便是。這在時間上,可是節省了不少。當然,趕在年前的這幾筆,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蘇翎一聽袁應泰提起這事,便問道:「那宮裡的人,辦了麼?」

    「辦了。」袁應泰似乎不情願地說道:「將軍,這回的封賞,你說是不是與此有關?」

    蘇翎一笑,說道:「我們但求無過,這有功,便算是意外之得吧。」

    袁應泰想了想,說道:「我也疑心與此有關,但這可不是猜能猜得到的。若真是如此,這日後怕是得多多益善了。」

    蘇翎盯著袁應泰,好一會兒才說道:「袁大人,此事要換個法子去看才好。」

    袁應泰無奈地歎道:「我也知道。這遇到將軍,我才明白,整天光是說話寫文,終是做不成任何事情,還得如將軍一樣,先做了再說的好。」

    蘇翎一笑,說道:「袁大人,這以後送不送,我們倒是不必放在心上。就算那魏忠賢能一手遮天,到了遼東,也未必管用。還是照以往說的,我們只求別找我們麻煩便是。這朝廷上的紛爭,袁大人還是不參與的好。」

    袁應泰搖搖頭,說道:「蘇將軍是武職,還不清楚這文官們的細處。這同鄉、同年,以及同為老師門生,這些不過是個藉口,為的便是能有個照應,這都是多少年積下的毛病,可不是我想不想參與的問題。」

    蘇翎笑道:「袁大人,很多事不必想得太麻煩。只要袁大人願意留在遼東,我自有法子保證大人不受牽連。」

    「有什麼法子?」袁應泰搖搖頭,說道:「一紙文書一下,我便得遵旨而行。蘇將軍,這銀子未必能保得平安。凡是能收銀子的人,這肚子可是填不飽的。」

    蘇翎說道:「袁大人不必想的這般悲觀。凡事都沒有定數,袁大人若是信得過我,我們便攜手治理遼東,日後還有老大的一片疆土,等著我們去拓展,等我們將遼東辦得如同江南一般,這青史上,自然有袁大人的一筆。想想這些,袁大人,那朝廷上的那點兒事,還有多難?」

    袁應泰一怔,按蘇翎的說法自然是不能同比,這心境不同,看問題自然也就兩樣。

    「只是」袁應泰說道:「這事情總要自己找上門來,豈能是我不想便能左右的了的?」

    蘇翎說道:「我說過了,只要袁大人願意與我一起幹,我便有法子保袁大人不受干擾。」

    袁應泰將信將疑,雖然蘇翎將遼東完全扭轉了局勢,但蘇翎畢竟是武官,這朝廷上的事,未必都很清楚,但,蘇翎既然能創下奇跡,為何又不能做到這一點呢?袁應泰不信也得信。

    袁應泰良久才答道:「我願與將軍攜手治理遼東。」

    「好。」蘇翎笑道:「袁大人,你們文官做事做得久了,事事都要講規矩,不過,這回袁大人不妨也出一招奇兵,讓朝中大臣們都吃上一驚。」

    「如何做?」袁應泰問道。

    「袁大人可願到遼東定居?」蘇翎笑著問道,「這治理遼東說不定得花上幾十年的工夫。」

    袁應泰一笑,說道:「我倒是不在乎那幾十年,但朝廷有定制,這為官者不得在本籍任職,這將家眷接來倒是不難辦,但這定居之說,可就不一樣了。」

    蘇翎笑道:「袁大人,這要的便是不一樣。似這等遼東偏遠之地,朝中有何官員願意定居於此?此事不正好明志?讓朝中知道袁大人治理遼東的決心?事情可往往都是這般定下的。別人越猜不到,這便越能掌握主動。」

    袁應泰遲疑了下,說道:「我們袁家,在鳳翔一地,也算是世代祖居,這族人倒並不多,也就幾百畝薄田,我能在朝為官,可也算是袁家少有之事了。這若是舉族遷來,倒也不難,只要朝廷許可,我便可以派人回去辦理此事。」

    蘇翎笑道:「袁大人可要想好了,這遼東可是偏寒之地,你那些家眷,族人,能否願意?」

    袁應泰笑道:「我不是說了?這袁家世代能做官者,唯我一人而已。族人至多不過捨不得那些田,這遼陽城外的地,可要比我家鄉的要好。鳳翔一地,說起來還比不上遼東,乾旱缺水,一年之中可是常見的。」

    蘇翎點點頭,說道:「袁大人,這地的事,倒是簡單。只要袁家族人願意遷來,這遼陽附近的地,翻倍撥給。袁大人,這若是還能帶來更多的人口,我可是要謝謝袁家族人了。」

    袁應泰一怔,想了想,說道:「蘇將軍打得是增加遼東人口的主意?」

    「對,」蘇翎笑道:「這遼東雖然偏冷,可能墾殖的土地還有不少,就算當今遼東的人口過百萬,但再翻三倍,也是不夠的。袁大人,你要想想日後我們可是要往海西、東海一帶擴展的。這沒人,可就什麼都做不了。」

    袁應泰說道:「蘇將軍的意思,是讓我們袁家帶個頭?」

    「算是吧。」蘇翎笑道:「這本來只是說袁大人一家的,若是能帶頭,自然更好。」

    袁應泰想了想,說道:「鳳翔本地,常年都有流民,若是能遷來遼東,當然是兩全其美的主意。不過,這千里迢迢的,我一家來還算容易,若要遷移流民,可是難上加難啊。」

    蘇翎搖搖頭,說道:「袁大人,我們做事,不能光看到難處,只要有好處的事情,總能想出法子去做。這流民之事,我們可以日後再細細商議,袁大人,若真是袁家一族能夠遷移至此,你可知道有何意義?」

    袁應泰搖搖頭,說道:「請將軍明述。」

    蘇翎說道:「袁大人是身在其中而已。袁大人,你想想,這以往遷往遼東的,都是什麼人?」

    袁應泰自然清楚,說道:「獲罪充軍,謫發降貶之人。」

    「對啊,」蘇翎笑道:「這若是袁大人一族遷來,人們會不會對遼東改變看法?」

    袁應泰恍然,說道:「蘇將軍,你這是既要招徠人口,也要招徠人才?」

    「對。」蘇翎笑道:「這人手的問題,與人口問題一樣。這事可是要做上很多年才能算有效果。袁大人可要好好帶個頭了。以袁大人的名氣,這跟隨之人,必然不會少。」

    袁應泰搖搖頭,說道:「我哪裡有什麼名氣?不過是這回與將軍一起沾光罷了。」

    蘇翎說道:「袁大人不必過謙,這如何與朝廷說話,袁大人還要好好琢磨一下。這事便是牽扯到治理遼東上來。袁大人不妨這次便附在文後,與遼事相關之事,眼下朝廷大概都會准了的。」

    袁應泰一笑,說道:「蘇將軍這話可是說准了。我今日便就動筆,將軍看還需要什麼?乾脆便伸手伸的長些,多要些糧餉也好。」

    蘇翎笑道:「袁大人斟酌便是。這多多益善嘛,不過,袁大人也估算一下,看朝廷還拿得出什麼不?別要得太多,讓朝廷心慌。」

    袁應泰搖搖頭,說道:「蘇將軍,這要得越多,朝廷心慌才能更好辦事。」

    蘇翎一怔,旋即笑道:「袁大人高見!這點我倒是沒往那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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