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章 山重水復 文 / 文刀
方問天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們以音樂相逢,論心靈相知;朋友之間,相交貴心,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姓名呢?做一對不知姓名的朋友那不是很好麼?」
流風歌舞神色微微一暗,自然地將手縮了回去,然後微微一笑說道:「我本來也想和公子做一對無名之友,可是現在我發現連登雲七寨的智囊牟池常偉都成了公子的下屬,使得我不得不對公子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之心,』我非常想知道,除了極電破天傅登橋之外,還有誰能使牟池常偉如此臣服。」說到這裡,她從面紗上露出來的雙眼中顯出了一絲狡猾的神色,「更何況,公子還是如此一個年輕的人。」
方問天知道不可能在推托了,也就放開胸懷,哈哈一笑說道:「能得到像流風姑娘這樣的人物讚賞,也是我的榮幸。」說著,站起身來,向著流風歌舞伸出了右手,說道:「在下方問天!」
一般來說,作自我介紹是要和對方握手,這是晚天大陸的基本禮節,流風歌舞對這一點也是十分清楚的,所以當她見到方問天想自己伸出右手的時候,便知道方問天要自我介紹了,因此也緩緩地伸出自己的手。
可是,當她聽到方問天說到「我是方問天」這幾個字的時候,全身猛地一震,比起剛剛聽到常偉的名字的時候可要猛烈的多,連伸出去的手也定在那裡,好像忘了一般,同時驚呼道:「方問天,你是方問天!暮雲太子方問天!」
方問天間流風歌舞的手伸到一半便不動了,神色間也沒有什麼變動,將手伸過去輕輕的握了握,然後緩緩地坐下。雖然只握了一點點地指尖,卻覺得柔弱無骨,感覺十分的舒服。同時他心中卻突然想到,自己和有琴聞櫻已經心靈相知,可是除了在她身上靠過之外,卻連手也沒有握過,想想倒是一種遺憾。
流風歌舞也緩緩地坐下,雖然蒙著面紗,但是那驚異的神色卻表露無遺,再也沒有剛才那種對萬事萬物都一片淡然的感覺,當然,那種與自然融合在一起的境界受到這麼大的衝擊,早就蕩然無存了。
兩人坐定,流風歌舞略微遲疑了一下,便又問道:「你真的是那個方問天?」
由於她失去了那種照映天地的境界,那本身的天然神態便表露無遺,有一絲嬌羞、一絲好奇、一絲不信、還有一絲驚異,各種各樣的神色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種方問天說不出感覺,可是方問天知道,這正是屬於一個十六七歲少女的可愛神態,讓人心動不已,也讓方問天最終確定,這流風歌舞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可是知道這一點之後,方問天的心裡卻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流風歌舞的年紀與自己相當,可是武功之高,卻遠勝自己,就算比起有琴聞櫻,只怕也毫不遜色。想到這裡,方問天不由得覺得一陣氣餒,他本來對自己的武功還是有一定自信的,這時候卻不禁忐忑起來。
突然,方問天心中一道光芒閃過。有琴聞櫻的武功如此之高,那是因為她來自於晚天大陸之外的什麼秘境,這個流風歌舞武功與有琴聞櫻一樣高的離譜,是不是也來自那個奇怪的秘境?
方問天帶著心中的疑問,不僅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奇怪的少女。
「你真的是那個暮雲太子方問天?」流風歌舞見方問天沒有回答,便又問道,只不過這時她的心神顯然已經恢復過來了,神色漸漸平靜,那種悠閒淡然的樣子又顯現出來。
方問天對於流風歌舞震驚的神色倒也頗為滿意,自從自己從夢中醒來,已經有許多的人對自己的表現吃驚了,現在加上這個流風歌舞,方問天也不會覺得多。他叫左手的洞簫又轉了幾圈,笑了笑答道:「不錯,我正是那個暮雲太子方問天。」心裡想道:「還好,他還沒有在『暮雲太子方問天』前面加上『不學無術』、『紈褲子弟』之類的詞語。」
常偉坐在旁邊沒有說話,對於流風歌舞的吃驚,他也不覺得奇怪,昨天他自己吃驚的程度,並不比流風歌舞弱上半分,他注意到的卻是旁邊的那個瘦小的漢子。自從自己兩人出現以來,他就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知道當時在大樹上叫自己的人是不是這人,不過常偉卻知道,這人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這裡的。
流風歌舞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好像在思索著什麼,過了片刻,這才睜開眼睛,以那百聽不厭的聲音緩緩地說道:「方問天,暮雲太子,暮雲王方正校之長子,好遊玩,性殘忍,文武不修,聲名狼藉。」
說完,雙目中帶著疑惑的神色,又直直地盯著方問天。
方問天苦笑道:「流風小姐,你的這幾句話,除了用來形容我之外,只怕找不到另外的人了。」他面上在苦笑,心裡也是在苦笑,說實話,流風歌舞的這幾句話,的確將以前的方問天做了一個形象生動的簡略概括,既沒有誇張也沒有縮減,倒是實實在在的。
常偉在一旁卻覺得好笑,如果在昨天之前自己聽到這句話,只怕會為這幾句話形容得貼切而拍案叫絕,可今天他卻知道,這幾句話與方問天對比起來,簡直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不過,這流風歌舞能這麼快說出這麼具有概括性的語句來,倒是十分的不簡單,就好像從頭腦中背出來的一般。如果這幾句話真的是早就背誦在她的心中,那麼這個流風歌舞的身份和目的就很值得人去推敲了。
流風歌舞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本來也以為暮雲太子方問天就是這樣的人,可是今天見了太子殿下本人,我才知道我以前是錯的多麼的利害,不光是我,我想整個晚天大陸的人多錯得厲害。」說著,她深深地看了方問天一眼,饒有深意地說道:「想不到殿下竟然是這麼厲害的人!」
方問天被流風歌舞那對深不可測的雙目一瞧,只覺得心裡一顫,連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戰龍心法在體內緩緩地運轉,整個心境立即被一種強烈的戰意所籠罩,再也不受流風歌舞的影響。
同時,方問天面上的神色卻絲毫不變,淡淡地說道:「姑娘是第一個說我厲害的人,我以前只聽有人說我是不學無術、性格殘忍的紈褲子弟。姑娘這麼說我,只怕得不到大家的承認。」
流風歌舞見方問天的氣勢突然一變,雖然方問天的武功在流風歌舞的眼中看來並不是很高強,只不過是天空武士的頂級境界,可是方問天的這種心法顯然是一種決定的心法,以天空武士的境界居然可以抗住自己的氣勢。
「殿下太過謙虛了,通過這短短的接觸,我已經知道,對於殿下的評價,我想整個晚天大陸的人多錯了,而且錯得厲害!剛才我對殿下的評介,除了前面描述身份的兩句之外,每一句都錯了,幾乎是恰好相反!」
方問天神情不變,只是將手中的洞簫不停的旋轉著,那熟悉程度,幾乎讓人懷疑這是他從小的習慣動作,同時淡淡地說道:「哦?」
流風歌舞並沒有在氣勢上加強,反而減弱了幾分,說道:「如果說殿下性格殘忍的話,那麼從剛剛殿下吹奏的音樂中就不會有那種童真般的歡快,這種歡快,絕對是一種對生命的熱愛和尊重。」
方問天想不到流風歌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想一想,倒也不錯,將算是叫自己來說,只怕也會以這一個破綻來說,他不由得笑了笑,問道:「那麼『好遊玩』呢?我現在不正是在遊玩麼?這句話應該是正確的!」
常偉的心裡也起了好奇之心,對於流風歌舞剛剛對「性殘忍」的反駁,常偉倒是心中暗暗同意,方問天所吹奏的洞簫,他剛剛是深有體會的,雖然他不懂音樂,卻也聽得出那種童真般的歡快。正如流風歌舞所說,有這種童真般歡快的人,絕對不是一個性格殘忍的人。
只是這個「好遊玩」,對流風歌舞來說,倒真是不好解釋,因為這時候方問天的確好像是在遊玩,不知道流風歌舞會怎麼說。
流風歌舞聽了方問天的反問,神色鎮定,好像早知道方問天會這麼問一般,微微一笑,說道:「如果只是殿下一人在這裡,或者是帶了其它的一些隨從,我倒可以相信殿下是在遊玩,可是在殿下身邊的不是別人,而是登雲七寨的智囊牟池常偉。」
方問天和常偉微微一愣,到沒有想到流風歌舞會這麼回答。
流風歌舞將目光轉向了常偉,接著說道:「這世間有很多人是沒有遊玩的閒心的,常五寨主就是其中之一。」說到這裡,她又將目光轉向了方問天,繼續說道:「如果太子殿下是一個好遊玩的人,我想也不會找牟池常偉做遊伴,那也太悶了!」
常偉聽流風歌舞這麼說,不由得苦笑道:「想不到我今天倒成了一個大破綻了!」
方問天哈哈笑道:「不錯,我也想不到!我想不到的是常偉你的名聲居然這麼好,我和你走在一起,居然沒有人相信我是壞人了!」
方問天和常偉兩人對於流風歌舞的急智倒是十分佩服的,能從這些細微的情況中發現這些線索,說明這流風歌舞是一個善於觀察善于思索的人。
只聽流風歌舞繼續說道:「至於說到『文武不修』,那就更不可能了,只要聽了殿下剛剛的樂曲以及剛剛的談吐,誰也不會認為殿下是一個文武不修的人。」說著,又深深地看了方問天一眼,說道:「因此,幾乎可以斷定,殿下『聲名狼藉』只怕是別有原因了。」
方問天心裡暗歎厲害,自己與這個流風歌舞可以說是剛剛接觸,才說了幾句話,但是她卻可以從中推測出如此多的內容,心思之縝密,遠勝常人。如果不是自己的遭遇太過離奇,無法想像,按照這流風歌舞的推測,幾乎已經完全成立了。
因此,方問天只得歎了一口氣,說道:「佩服!佩服!」
常偉在一旁沒有說話,心裡也暗暗吃驚,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居然有如此縝密的心智,使得他這一個以智慧見長的人也不由得不感到佩服,如果什麼人與這個流風歌舞為敵,不考慮她那深不可測的武功,只是她這種幾乎無所不差的智慧,就可讓人頭痛不已。
流風歌舞突然歎了一口氣,將面前的那個樂器抱在懷裡,緩緩地站了起來,在飄飄蕩蕩的白衣之中,隱隱約約的顯露出身著緊身衣的身體,雖然裹得嚴嚴實實,卻玲瓏凸凹,起落有致,使得隱約懂得人事的方問天產生了無限的遐想。
流風歌舞輕輕地說道:「殿下可否賞臉,陪流風歌舞走一段路麼?」然後,也沒有看方問天答應與否,轉身繞過小几,向著下山的方向前去,步履輕盈,每一個動作都彷彿完美無缺,美妙之極。
方問天看著流風歌舞的曼妙身姿,雖然覺得遐想無限,卻並未沉迷,聽流風歌舞這般說,朗聲笑道:「榮幸之至!」站起身來,隨在了流風歌舞的身後,那自然而然的神情,清雅淡然,比起流風歌舞的美妙身姿,竟然別有一番感覺。
其實方問天自己到沒有想什麼,只不過看著流風歌舞的步伐,戰龍心法在體內自然運轉,在方問天毫不注意的情況下,便使得方問天踏出了這樣的步伐。
兩人從草坪上起身,沿著山間小道向著下山的方向緩步前進,那丫環和車伕立即上前將小几等東西收拾到馬車中,不急不緩的跟隨在後。
常偉也不聲不響的起身,與那車伕一同收拾東西,他雖然是晚天大陸上響噹噹的人物,但是卻和晚天五國的其他士大夫不同,並沒有歧視下人的心理,前來幫忙,倒是覺得理所應當的。收拾完了之後,便也隨著車伕和丫環身旁,不急不緩的前進著,他口才不錯,不一會兒便和車伕丫環混熟了。
常偉本來是和方問天走在一起的,可是這時候他明顯地看出流風歌舞有話和方問天說,自然不會緊跟在後。
而走在最後的卻是那個在石頭上雕刻著什麼東西的瘦小漢子,這人三十來歲,其貌不揚,方問天和常偉兩人與這些人接觸以來,這人也一直沒有說話,倒也不怎麼引人注意。但是常偉卻總覺得這人不是那麼簡單,可是到底哪裡不對,卻有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順著小路往下山的方向前行,奇趣狹小的山間小道越來越寬闊,也越來越平坦,長在道路上的一些雜草也漸漸的少了,顯示著已經漸漸得出了人跡罕至的地方。
方問天這時候才發覺群山之中的濃霧早已散盡,露出了遠近各處的山峰。在現實中,方問天幾乎沒有出過暮雲城,對於登雲山脈的景象更是毫不知曉,現在從高處向下望去,只覺得奇峰處處,妙不可言。
天上的陽光逐漸的顯露出了威力,將清晨山谷間的寒意一掃而空,暖洋洋的感覺遍佈了方問天的全身。方問天不由得暗自驚訝,看太陽的高度,時間應該過去不少,可是自己和流風歌舞之間的談話應該沒有多久,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流風歌舞默默的前行,一言也不發,與方問天相當的身高顯得婀娜多姿,方問天雖在身旁,倒也並不覺得悶。
過了一會兒,兩人在山道間轉過一個急彎,繞過了一個山峰,視野陡然開闊,見登雲山脈之下的景物一覽無遺,使得方問天不由得產生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流風歌舞突然停住了腳步,左手抱著她的樂器,右手向著山下一指,悠悠地說道:「自古以來,無數的英雄為了面前的這大好的河山折腰喪命,只留下一杯黃土。而河山一直還是河山,冷眼地看著世間的萬物的變遷,對它來說,人世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過眼雲煙,毫無新意!不知太子殿下認為如何?」
方問天一愣,一時之間倒不知道流風歌舞說這個話的意思是什麼,想了想,這才緩緩說道:「對河山來說,它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存在,所以人世間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毫無新意。但是,對於人類來說,壽命只有短短的百十來年,如果不做一些什麼,不在世間留下些什麼,那就不再來世間走一遭了。」
這個看法倒不是方問天自己的說法,在夢中的時候,二叔方晴山從來就是抱著這樣的觀點,因此方問天不知不覺地就說了出來。
流風歌舞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轉身注視著方問天說道:「那麼太子殿下你呢?你是從河山的觀點來看呢,還是從人的角度來看?」
流風歌舞問方問天的時候,語氣平淡,但是她那種飄然而又神聖的氣質,使得方問天覺得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不得不認真回答。
方問天雖然不知道流風歌舞為什麼這麼問,但是她問的這個問題確實值得去思考的,遇有想了想,這才苦笑了一下說道:「從理性上說,我是很想從河山的角度來看待世間的一切,但是,我是一個平凡的人,還做不到這一點,始終還是以人的角度看待世事的。所以流風姑娘也不必太在意我地看法。」
流風歌舞又緩緩地向前前進,說道:「太子殿下能認識到這一點,就已經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了。只要沒有超凡入聖,就必然受到人的觀點的束縛,以人的觀點看待事物,這也不必奇怪。」
方問天與流風歌舞並肩而行,目光自然地看著前方的景致,心裡卻在仔細地聽著流風歌舞的話語。
流風歌舞繼續說道:「若是一般的人,以人的觀點看待世事,影響也不過是自己以及周圍的幾人而已,但是太子殿下卻是不同,殿下的一言一行,必將對整個晚天大陸都產生根本性的影響。」
方問天苦笑道:「流風姑娘可能太過高估我了,因為我是暮雲太子,所以我承認我的影響力要比一般的百姓要大一些,可是要說我對整個晚天大陸會產生根本的影響,恐怕不太可能!」
流風歌舞向著方問天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我也會認為是誇大其詞,可是今天見了太子之後,我絕對肯定了這種看法。」頓了頓:「本來以暮雲現在的形勢,內憂外患,岌岌可危,隨時都有滅國亡族的危險。」
方問天心裡不由得苦笑起來,想不到暮雲的情況好像是人人皆知,而自己這個暮雲太子,倒好像是最後知曉的。
流風歌舞繼續說道:「但是,今日見了太子殿下之後便知道,以太子殿下的才華,定然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李季奇之流乃跳樑小丑,成不了氣候。」說著,她回頭望了常偉一言,然後對著方問天笑了笑說道:「既然牟池常偉已經成了太子殿下的下屬,想來整個登雲七寨已在太子殿下的掌握之中,就著一支實力強橫的伏兵,便已經可以決定勝負了。」
方問天苦笑道:「小不到姑娘的推斷能力如此之高,我真有點後悔和姑娘見面了。希望我們不是敵人,否則就姑娘一個人,我就寢食不安了。」
方問天這倒是實話,這流風歌舞的武功深不可測,整個暮雲包括自己都無人可敵,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她那由一而能得萬的智慧,倒叫人深深的恐懼。
流風歌舞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希望我們不是敵人,可是,偏偏這麼巧,我們就是敵人!」
說完,腳步突然一聽,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動作,一股溫和的卻又隱含無窮殺機的氣勢一下子將方問天籠罩了個結結實實。
方問天腳步也隨之一停,臉色猛地一變。他感覺得到流風歌舞這無窮的殺機有如實質一般,僅僅的扣住自己的全身,使得自己沒有絲毫動彈的餘地。方問天不由得暗暗叫苦,這流風歌舞的氣勢在發動之前,竟然沒有絲毫的先兆,直如無中生有一般,來得無影無蹤。
方問天知道,自己與流風歌舞相距只有兩米的距離,這個距離對於武功深不可測的流風歌舞來說,幾乎是零距離,更何況,自己的已經被其氣機所制,先機已失,可以說已經一敗塗地。
「為什麼?」方問天淡淡地問道,同時,將全身的功力聚集到雙手,準備拚死一搏,雖然明知機會渺茫,卻也決不放棄。若要讓他束手待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你太厲害!」流風歌舞緩緩地轉過身來,眼神顯得平淡而空洞,方問天從中居然看不到任何信息,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常偉和丫鬟說說笑笑,突然之間便覺得前面的氣氛不對,同時,身後一股巨大的壓力迫了過來,常偉全身一緊,停下了腳步。
前面方問天岌岌可危,常偉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卻沒有絲毫相助的實力,全都因為身後那無窮無盡的壓力。
在他的身後,是那個手拿小刀的瘦小漢子。
常偉將全身的鬥氣提起,四個心綸全力運轉,對其頓時佈滿了全身,同時向著身後那巨大的壓力推了過去。猛然間,常偉覺得自己有背部發出的鬥氣好像撞倒了一堵無形的牆上,竟然不能前進分毫。那撞擊的巨大震動,好像直接回到了體內的五綸七脈處,使得他全身發麻,鬥氣竟然不能連續運行。
常偉的心裡卻覺得一陣苦澀。他這個人從來不會低估別人,但是這個時候卻發現,對於這個瘦小的漢子,還是低估了。雖然不知道那人是如何發出力道來的,可是常偉心裡卻清楚的很,自己與對方的差距是在太大,完全沒有相當的實力。
前面方問天的處境雖然沒有繼續變壞,可是卻也沒有好轉的跡象,常偉不由得心急如焚,如果方問天在自己的陪同下出了事,那麼,自己將沒有面目活著回去將傅登橋了。想到這裡,常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心一橫,正準備作最後一搏,身後就傳來了那瘦小漢子的話語。
「不要作無謂的反抗,你是沒有機會的!」
常偉一聽這人的聲音,立即就確定他的確是那個剛剛站在大樹上說話的人,可是這時候這人說話卻顯得懶懶散散,有氣無力,如果不是身後那巨大的壓力時刻提醒著自己,常偉幾乎要懷疑說這話的人是一個已經餓了十天半個月的叫花子。
只聽那人繼續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只是一個海洋武士,對於我來說,你與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沒有什麼區別,所以你最好不要妄動,以免我一個不小心弄死了你,那可就不怎麼好了!」
常偉只覺得背上的壓力一輕,那無窮無盡的壓力突然消失。這本來應該是好事,可是常偉卻覺得心底一寒,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的豎了一起來。本能的直覺告訴他,現在依然十分的危險。
常偉心裡一歎,直到對方說的是實話,只得將聚起的鬥氣散了,腳步動也不動,生怕出現了一個讓對方誤會的動作,同時沉聲說道:「請問你要幹什麼?」
那人懶洋洋的聲音從背後緩緩地傳來:「你放心,我並不想殺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打擾流風小姐和問天太子的談話而已!再說了,主人們說話,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有資格從中摻合!」
常偉看了方問天一眼,見方問天雖然被流風歌舞的氣勢所迫,但是暫時還沒有什麼危險,便冷冷的哼了一聲,找了一塊石頭,轉身緩緩地坐下。目光回轉,卻見那瘦小的漢子離自己有七八米遠,也坐在一塊石頭上,想著自己友好的笑了笑,那柄只有十厘米長的小刀在他的指尖靈活的翻動著,好像有生命一般。
看著那人悠閒的樣子,又想了想自己和方問天的處境,就算常偉的修養再好,卻也不由得怒容滿面,又重重的哼了一聲。心裡卻想道:「這人如此厲害,如果自己強行要去相助太子殿下,這人定然要出手,到時候情況更加不利。自己不出手,這人也不出手,倒是一個好現象。」
那人笑了笑,緩緩的起身,向著常偉走了過來,然後坐在了常偉的身旁,全身上下散亂不堪,沒有一點點的高手的氣勢,如果不是剛剛深有體會,常偉幾乎又要疑惑起來了。
「對不起,剛剛嚇著你了!我叫雲破風,常兄,交個朋友如何!」
旁邊,車伕和丫鬟若無其事的將那小小的馬車停住,靠在馬車旁,看了看常偉這一邊,又看了看方問天那一邊,臉上微微帶著笑容。
「我太厲害!」方問天不由得一愣,又苦笑了一下說道:「流風姑娘說笑了,如果我厲害的話,就不會落到現在這種任人宰割的境地了。還說姑娘要厲害一些!」
流風歌舞有點驚異的大量了一下方問天,然後柔聲說道:「以太子殿下的身手,在晚天大陸上來說,也是少有的高手,尤其殿下還這麼年輕!據我所知,恐怕暮雲王方正校也沒有這般實力!」說到這裡,流風歌舞笑了笑,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你說得不錯,你的武功對我來說,還算不得什麼!我說你厲害,指的是你的心機!」
流風歌舞說話的時候,籠罩在方問天全身上下的那種無形的氣勢紋絲不動,即沒有一絲變強,也沒有半點減弱,平穩之極,幾乎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要知道,一個人的氣勢主要來自於體內的鬥氣(方問天自己是真氣),而鬥氣的運行中是起伏不定的,這樣一來,所發出的氣勢也一定有一絲微小的起伏,向流風歌舞這樣平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方問天又是一愣,說道:「我的心機?」
的確,方問天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什麼心機,自從自己從那奇怪的夢中醒來之後,自然而然的就變得愛思考,會想辦法去對付李季奇了,但是,任何一個人處在自己的這種情況,只怕都會想辦法求存,這能叫做心機麼?另外,這個流風歌舞與自己才初次見面,對自己應該不怎麼瞭解,又怎能草率的說自己有心機呢?
另一方面,方問天卻對流風歌舞紋絲不動的氣勢感到隱隱心寒,從這龐大的氣勢中,從這個滿含殺意的氣勢中,方問天知道流風歌舞對自己是真的的氣了殺機,而不是嚇嚇而已。
流風歌舞見方問天發愣的神色,臉上現出了一種嘲弄的神色,到:「整個晚天大陸的人一直認為太子殿下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卻想不到殿下武功高強,智慧超群。一個人要將自己的真面目隱藏一小段時間,那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若要將自己的面目隱藏十幾年,卻是一件天大的難事。何況,這兩種面目幾乎是截然相反!」
說著,流風歌舞轉過目光,直直的盯著方問天,說道:「以殿下十六歲的年紀,卻能毫無破綻地做到這一點,將整個晚天大陸的人蒙在鼓中,想想都叫人心寒!」
流風歌舞的臉上蒙著白色的紗巾,看不清其面目,但是從紗巾後隱隱透出的輪廓來看,定然是一個沒人無疑。被一個像流風歌舞這樣氣質高雅的美人僅僅的盯住,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對於這時候的方問天來說,卻覺得寒氣直冒。流風歌舞那目光中的殺機已經是顯而易見了。
同時,方問天只覺得纏繞在身子周圍的那種無形的壓力漸漸的起了變化,雖然那平穩的氣勢依然平穩,但是那種氣勢所隱含的力量竟然慢慢的向著自己的體內侵入,在體內緩緩運行的鬥氣和真氣猛然一頓,好像要停下來一般。
方問天不由得大吃一驚。
雖然以前方問天不怎麼注意,但是心裡卻明白,自己的體內同時擁有這鬥氣和真氣。真氣來自於第二層的戰龍心法,而鬥氣而是自己無意之間啟動了五綸中的四綸所產生的。現在的方問天,若只是以鬥氣而論,已經超過了曾根旭,但是比起傅登橋還要差一些。若是只論真氣的威力,只怕已經和傅登橋相當了,真氣和鬥氣相加,比傅登橋還要搞上一籌。
而現在,以自己如此高的實力,居然被對方無聲無息的侵入,這在今天之前,他連想都沒有想過。雖說流風歌舞有偷襲之閒,卻也顯出了兩人實力之間的巨大差距,這種差距,不是取巧可以彌補的。
聽了流風歌舞的話,方問天也終於明白流風歌舞為什麼說自己心機厲害了,心裡不由得又苦笑起來。想想流風歌舞的話,倒是沒有錯。可是,自己以前那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的面目是真實的面目,說起來,現在的這個面目倒好像是假的,都是因為那個奇怪的夢,自己才產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但是這個原因怎麼能對流風歌舞說呢,說了她也不信。更何況,在被人威逼之下,方問天心裡隱隱的升起了一股傲氣,就算有可以解釋的理由,這時候也絕對不會說的。
想到這裡,方問天臉上慢慢的顯出了凝重的神色,以戰龍心法推動體內鬥氣和真氣,想要將那股侵入體內的氣以力量逼出體外。同時怒笑道:「真是好笑,與你又有何干?你總不能因為別人有心機就要將之出去吧!」
流風歌舞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以白玉一般的手指將身旁的一滴樹——閒的和諧。
方問天只覺得體內的真氣和鬥氣緩緩地運轉起來,慢慢地向著侵入體內的那股奇異力量反攻而去,心裡暗喜,只要體內的力量還能運行,將那股奇異的力量完全驅除,自己就還有一絲機會。口中冷冷地說道:「看來姑娘只是針對我了,不知道在下哪裡得罪姑娘了,就算要殺人,也要讓我死得明明白白才是!」
流風歌舞眼神中露出一絲愧疚的神色,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與殿下素不相識,自然沒有什麼利害衝突,我之所以要殺殿下,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因為……咦!」
說到這裡,流風歌舞猛地停住,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顯出一絲驚訝。方問天突然覺得那股奇異的力量猛然增強,自己本來已經運行起來的鬥氣與真氣一頓,就好像快速奔跑的人落入了沼澤中一般。
方問天心裡不由得大覺可惜,眼看可以將那股奇異的力量驅除,卻被流風歌舞給發現了,以至於功虧一簣。這樣一來,自己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方問天的心不由得沉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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