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兩百六十五章 了斷 文 / 月牙尹
第兩百六十五章了斷
六印老祖頭頂的那個碧綠輪印倏然轉化為一個青幽幽的輪盤向著古龍真人壓蓋下來，古龍真人幻化出一隻巨大無匹的巨掌似欲想要將這輪盤擊飛。六印老祖見到古龍真人的舉動卻是眉頭微微一皺，他同古龍真人之間彼此都熟悉得很，以古龍真人的性格不應該會做出這樣魯莽之事，而且古龍真人亦是知曉他這鬼道輪印的威力，莫非他以為單憑這股真元便能敵住不成？
不過六印老祖卻不會因此而有所留手，反倒目中閃過一絲厲芒，伸出中指輕彈，就見幾條好似深淵幽魂一般的鬼影自他瑩白的指甲中飄出，直奔古龍真人而去，鬼影稀薄，肉眼難見。
古龍真人似是對六印老祖的小動作絲毫不覺，去勢不減，那只擎天巨掌已經凝結如同實質拍向頭頂的青色輪盤。
「轟！」一聲沉悶的巨響傳出，巨掌同那輪盤好似粘結在一起也似，雙方都不在有絲毫動彈，一個帶著稍顯詭異的青幽，一個卻是臻至及至的純青，好似勢均力敵一般膠持起來。
不過六印老祖的鬼道輪印卻不是只會當做頑石一般打壓，隨著六印老祖的印訣一動，就見那個輪盤之上突然發出無數青色絲線，好似觸角一般攀附著巨掌蔓延開來，直奔古龍真人身體而去。
擎天巨掌被那無數青絲攀附之後，便好似縮了水的海綿一般突然萎縮起來，眨眼間已經小了一半左右，看起來詭異無比。同時那無數青絲好似閃電一般向著古龍真人的身體蜿蜒而去，那個青幽幽的輪盤亦是已經將古龍真人幻化的巨掌壓得崩潰，泰山壓頂般蓋了下來。
六印老祖控制得恰到火候，他手中彈出的那幾道幽魂與古龍真人頭頂的青絲幾乎同時到達古龍真人身體，一暗一明，令人防不勝防。以六印老祖的身份居然還做出這樣，可見他絲毫都不在意俗事的一切禮法、規矩。不過六印老祖並不認為古龍真人會這樣簡單就被自己偷襲所傷，他只不過是想逼使古龍真人顯露出他的意圖而已，方才古龍真人的動作實在是不符合他的一貫風範，讓六印老祖不知他下一步會是如何，乾脆便自己佔據主動，逼使他跟著自己的節奏來。
電光火石間，古龍真人雙手一抖，就見他手中的離弦月倏地一跳，好似一輪圓月騰空，光芒大作，映得整個天空都變得瑩白起來，讓人感覺彷彿時光突然轉變為十五月下一般，寒輝四射，瑩瑩欲流。
隨著離弦月的騰空而起，那無數青絲發出陣陣嗤嗤響聲化為烏有，隱約可見無數人臉也似的圖像一閃而滅。六印老祖指中彈出的幽魂亦是在撲在了離弦月所發的光幕之上，好似金屬遇到了磁石一般，被牢牢吸附住，掙扎不已，哪裡還能起到什麼左右，不過片刻功夫亦是轉化為點點灰白光點消散天地之間。
「嗡……，」飛墜而下的青幽輪盤被離弦月的光芒一激，發出一陣悠長的顫聲，下墜之勢戛然而止，隨後表層輕輕閃動，亦是發出無數青幽幽的光芒凝聚成一股粗壯無比的光柱同離弦月的光輝相持。輪盤之上那股異聲又開始響起，好似數不清的厲鬼在同時憤怒哀號一般，一股說不出的陰霾氣息頓時籠罩整個輪盤，將那股宏大的氣息掩蓋住，此刻的輪盤看起來渾然便是一個魔道至寶，戾氣沖天。
「畢竟還是魔道修煉而來，儘管目的、意圖不錯，但是所走土精卻是太過邪惡，一旦遭遇逼壓，便會顯露出邪惡本質。」古龍真人見到鬼道輪印之上所散發出的邪惡氣息，不由輕微搖了搖頭，在心中歎道。六印老祖雖然邪氣沖天，但他的本性卻並不是那種嗜殺、沒有理智之人，相反他的理智還非常清晰，只不過他追尋大道所走的途徑不同罷了。
「古龍居然將離弦月祭煉到了這種境界！」與此同時，六印老祖卻是心中震撼古龍真人離弦月的威力。他將鬼道輪印凝練成形，幾乎將要達到圓滿之境，古龍真人卻是將離弦月化有形為無形，好似一輪皓月當空，逼退世間一切邪氣。
六印老祖的鬼道輪印發出陣陣繁雜的異響之聲，好似無數老鼠在啃噬木板，又好似生銹的金屬互相摩擦，刺耳之極，令人擔心它是否隨時都有可能崩潰，同時無數青煙呈絲狀繚繞而出，如同觸手一般想要糾纏住離弦月，卻每每都在半途之中便化為烏有。
六印老祖見到此種情形，面上倏地閃過一絲繼恨之色，而後雙手連彈，鬼道輪印好似巨鐘一般發出陣陣洪亮的顫響，將那詭異的煩雜之聲掩蓋，漸漸又恢復到先前那般宏大之極的氣息，輪盤之上那無數的惡鬼猙獰之象轉化為一個個古樸的篆字，散發出的光芒雖然依舊青幽，卻給人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再也沒有之前那種詭異。
古龍真人的離弦月主要功效乃是驅逐一切邪惡氣息，雖然對付別的法寶同樣有效，但卻不似對付魔寶那般能夠發揮出百分之兩百的威力，鬼道輪印的氣息一轉，頓時氣勢反盛，直直逼壓過來，帶著一股宏大的氣勢似欲將周圍一切都蹍成粉碎。
古龍真人見狀，輕輕一擺頭，就見他頭頂真元所化蓮花倏地直直竄起來到離弦月的下方將它托住，二者渾然一體，將鬼道輪印的清光敵住，兩股迥然不同的光柱佔據了整個天空，使得天地間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目光所及，唯有這青、白兩色光芒。
隨著時間的延長，六印老祖的身形開始輕輕顫抖起來，若非只是元神，此刻怕是他的額頭已經淌下汗來。古龍真人元氣所凝聚的青蓮同離弦月聯合之後，離弦月的威力好似突然激增不少，而且無窮無盡，真如皓月一般，沒有絲毫窮竭之勢，六印老祖單單只是元神，又怎麼能夠敵住古龍真人的攻勢？
不過六印老祖卻並非只有這些手段，他同古龍真人相爭只不過是想讓古龍真人知道他的決心，從而知難而退，但卻沒有想到古龍真人這次好似鐵了心要將青谷子帶回崑崙，絲毫都不顧忌自己的阻攔，大有將自己借此斬殺的意圖。六印老祖想到此處，目光漸漸變得冰冷，卻又蘊含著一股莫名的情緒，好似兩團冰焰在裡面跳動不休。
就在六印老祖意欲再動手，真個同古龍真人生死相搏之時，青谷子突然高聲對二人說道：「師兄、六印道兄，你們暫且住手！」
青谷子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考慮，好似已經考慮清楚自己以後的道路，同時見到六印老祖同古龍真人只是試探性的攻擊便已經有這般威力，目光之中不由燃起兩團熾熱的火焰，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故此出聲對二人喊道。
六印老祖聽到青谷子的喊聲，目光之中的冰焰倏地閃滅，又恢復以往那般漆黑幽深的模樣，伸手一指鬼道輪印，就見那巨大無比的青色輪盤輕輕跳動間化為一點青色的光芒飛回六印老祖的體內。他卻是絲毫都不擔心古龍真人會藉此偷襲於他。
而古龍真人不知是何想法，在六印老祖收手之後，亦是將那多青蓮同離弦月一起收回體內，鬚髮飄落，恢復到先前那般寧靜、不為外物所動的神情，目光卻是落在了青谷子的身上，似乎想要看出他究竟做了什麼決定。
青谷子被六印老祖、古龍真人的目光同時盯住，只覺身上好似突然一熱，猶如被火苗燎過一般，不由急忙運轉心神，才平息這種感覺。
「師兄，多謝你的一番好意了。不過我已經下定決心，終生都不可能在返回崑崙，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青谷子頓了片刻，才緩緩對古龍真人說道，聲音雖然稍顯輕柔，但卻蘊含著一股堅定之意，沒有絲毫餘地。
「哎，」古龍真人聽到青谷子所說之後，突然發出一聲輕歎，青谷子做出這個決定卻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青谷子的性情他又怎麼會不瞭解呢？他只不過是想略盡人事，看看是否還有挽回的餘地，但是很可惜，自己所抱有的那一些幻想並沒有成真。
「青谷子，你確定這就是你所追求的道？」古龍真人仍是不想放棄，雙目炯炯看著青谷子，沉聲問道。
青谷子見到古龍真人的眼神祇覺心神頓時一陣恍惚，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幼時的歲月，本已堅定的決心忍不住又開始躊躇起來，唯唯諾諾，沒有說出那個「是」字。
不過六印老祖在一旁卻是發現了其中的玄機，當即輕咳一聲，對古龍真人說道：「古龍，青谷子道友已經下定決心，你還在此蠱惑他，莫非你還想動手不成？」方才六印老祖雖然稍處小風，但他卻沒有絲毫憂心，他的肉身瞬息之間便能飛來，而且他的「師傅」還在這地下靜修，隨時都有可能出來，若非他的「師傅」輕易不肯現世，他早已設法將古龍真人擊殺。
青谷子聽到六印老祖的喝聲之後，只覺心神一驚，頓時從幻境之中醒來，驚怒地看向古龍真人，卻見他的雙目還是如同先前一般緊緊盯著自己，並沒有絲毫異樣，但在那目光之中卻蘊含了濃濃的關切之情，青谷子只覺好似萬斟寒泉當頭潑下，澆滅了他心中的怒意，唯有一股愧疚之情縈繞心頭。
六印老祖見到青谷子清醒之後，面上露出驚怒之色，不由心中微微得意，旋即卻又見到青谷子面上的怒色轉變為一種愧疚之情，不由心中驚詫不已，看向古龍真人雙目，卻沒有發現絲毫異樣，而且自己也沒有絲毫感觸。
「古龍使得什麼邪法，怎麼使得青谷子如同著魔了一般？」六印老祖忍不住在心中猜測道。以他的身份，居然懷疑古龍真人所用功法乃是邪法，可想而知他心中驚詫，「若是每次對敵之前古龍對自己使出這門功法，自己豈不是會任他魚肉？」六印老祖想及此處，居然暫時忘記了將青谷子再次喚醒，而是眉頭緊皺，真元傾注二目，仔細打量古龍真人，卻發現他身上的真元沒有絲毫異動，彷彿他並未使用任何功法一般。
「不可能！」六印老祖不由得輕輕搖頭，在心中說道。古龍若是沒有使用邪法，以青谷子的心性又怎麼可能會表現得這般猶豫不決？可為何他身上真元沒有任何異動呢？難道崑崙派還有什麼奇功妙法自己未曾聽聞不成？
不過青谷子在被六印老祖驚醒之後，卻是再沒有進入那種奇怪的幻境之中，沉吟片刻之後，一字一頓地對古龍真人說道：「我有我自己的追求，我的道路不需要師兄你再來為我安排！」
古龍真人聽後，終於徹底死心，有六印老祖在此，自己怕是沒有可能將青谷子帶回，原本自己還期望青谷子能夠回心轉意，卻沒有想到他已經沉淪到了這種境界，難道自己當初將他放走便是一個錯誤？
「六印道兄，我有些話想同我的師兄單獨交代清楚，不知你能否暫時迴避一下？」青谷子說完之後，又突然對目中閃過一絲喜色的六印老祖說道。
六印老祖沒有想到青谷子會有這樣一說，不過他卻沒有懷疑青谷子是想藉機將自己騙走，以方便他同古龍真人返回崑崙。這幾十年中他雖然同青谷子之間並不曾有什麼接觸，但卻早已對青谷子的性情知曉得一清二楚，當即輕輕點了點頭，而後身形一閃，居然就此回到了自己肉身之中，不再滯留此處。
「師兄，這怕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師兄了。」六印老祖消失之後，青谷子看著古龍真人，輕聲說道。他叛出崑崙的這幾十年中未嘗不曾有後悔之意，故此才會表現得這般猶豫不決，不過自他方才對古龍真人說出那番話之後，心中便以再沒有絲毫滯礙，只覺壓在自己心頭的那股莫名壓力倏然消失無蹤。
「青谷子，六印這些年來的修煉你可曾見到？」古龍真人一揮手，在周圍布下一層禁制，沉聲對他說道，「六印方才施展鬼道輪印之際身上所六樓出來的氣息，想必你也看在了眼裡，他此刻怕所追求的雖然還是天地大道，但卻已經有一隻腳踏入了魔道之中，不知何時便會成為為禍人間的魔頭，難道你還要跟隨他一起修煉？」
古龍真人所說的魔道卻是不同於一般正道人所說的「魔道中人」，以往六印老祖儘管性情乖戾，而且殺戮甚重，但古龍真人卻絲毫不曾將他真個當做魔道中人看待。可是今天六印老祖展露出來的氣機，卻顯示他已經快要真正踏入魔道，淪為萬劫不復的地步。
青谷子搖了搖頭，對古龍真人說道：「他是他，我是我。他的功法你也曾說過，追求的乃是天地大道，只不過另闢蹊徑而已。他能踏入魔道，並不證明我也會。」
「你……，」古龍真人聽到青谷子依然還是如此倔強，忍不住壽眉一軒，便欲開口訓斥他，但想及此時二人之間的關係，又自強行收了回去，只是用憂急地目光看著青谷子。
「師兄，你對我的關心我雖然能夠理解，但你的方式卻並不能為我所接受，而且我的性情你也知道，一旦我下定決心，你便是在如何勸我都沒有用。」青谷子有些冷漠地對古龍真人說道，彷彿已經將以往的一切感情恩怨都拋棄。
古龍真人聽後，頓時沉默下來，神情稍顯疲憊。青谷子乃是自己一手帶大，卻沒想到他會有一天淪為這種境界，古龍真人想到六印老祖哀求自己師傅時的情形，忍不住在心中歎道：「難道說果真是因果報應麼？」
「師兄，與其在我身上白白浪費氣力，你還不如關心一下我所追殺的那人。」古龍真人正在心緒飄搖之際，耳邊忽然傳來青谷子的聲音，不由心中一驚，抬頭看向青谷子，卻發現他只是冷漠地看向一旁，當即知曉他肯定有什麼秘密要對自己說，而且又不想讓六印老祖知道，故此才會對自己傳音。
古龍真人雖然對自己的修為很有信心，但卻對六印老祖身後之人頗為忌憚，當下發出一聲輕歎，而後悄聲對青谷子說道：「你說的那人叫李陽，我還未曾問你，你為何突然現身追殺他？他有什麼地方需要我關係的？」
「李陽？」青谷子聽後，不由微微一愣，旋即發出一聲莫名的苦笑，當即將鄒袁的事情大致對古龍真人講述一遍。
古龍真人沒有想到青谷子會因為這樣一件事情而重新出現在修真界，而且會惹下這樣一宗事端，忍不住又是微微一歎。
「你方才說讓我關係一下李陽，他有什麼秘密值得讓我關係的呢？」古龍真人此話倒也並非完全都是自誇，他已經是即將飛昇的金仙，這人間界還有什麼人物能夠值得他操心呢？便是六印老祖都不敢阻礙他的飛昇，更何況李陽只不過是剛剛到達天仙境界的人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