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足之本 第402章 無奈出陣 文 / 不游泳之魚

    又是一個早春的清晨，薄霧夾雜著陣陣寒氣襲來。如果不是山道上蜿蜒而來的軍勢，這一天的早晨實在不會顯露出任何的特別之處。

    除夕之夜剛過去數日，時間定格在天文十二年（1543）一月十日。就在這一日，大友家聯軍再次發動了對大內家在綾部城本陣的攻擊。

    面對洶湧而來的敵人，大內家聯軍也不甘示弱，立即予以堅決迎擊。雙方在一處名為大島的地方酣戰起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一次對戰將以雙方互有勝負的方式結局的時候，作為大內家家聯軍陣營中的綾部家、神代家、西牟田家等突然犯難，將槍頭指向了周圍的大內家盟友。

    大內家聯軍立即陷入混亂，在大友家聯軍的猛烈攻擊下，最終潰敗。杉興運不得不帶著敗軍且戰且退。

    一直嚴密注視著戰場形勢的政良得知這一情況下，立即親率大軍前往勢福寺城，準備協助大內家聯軍抵擋住大友家聯軍的追擊。所謂唇亡齒寒，一旦大內家聯軍潰敗，甚至退出肥前，那麼羅氏家就要獨自抵擋士氣如虹的大友家聯軍的攻擊了。所以此次出陣，政良不得不出。

    政良神情肅穆地的騎在愛馬「百里黑」的背上。自從進入天文十二年後，天氣明顯比往年要寒冷得多。即便是好馬「百里黑」，此時也是從嘴裡不斷地噴出寒氣。政良偷眼看看眾人的表現，發現無論是眾家臣還是士兵們。身上都毫無瑟縮之態。甚至上了年紀的角隈石宗和年幼的村上武吉等人都將身體挺得筆直。士氣可用啊。

    政良再回頭望去。大隊的士兵正列隊跟在後面。此次政良將領地中大部分的戰力都帶了出來，僅僅就常備兵力就有上千人之多。此時。這些羅氏家的常備士兵都步伐堅毅地往前行進著。隊伍也一直保持著整齊的隊形，甚至有隨時應對被襲擊的準備。

    相比起常備士兵們，那一千多個臨時錦集合起來的農兵就顯得差得多了。這些農兵每三十到四十名為一個番隊，由一名徒步常備足輕擔任番頭統領。肩上扛著兩間長的長槍或者長度很長的丸木弓，他們腳步艱難的向前行進著，紮在背後畫著家紋的靠旗有氣無力的隨風飄動。

    因為農兵現在鎧甲甚至武器，都是羅氏家臨時配發的。而這些武器都是常備士兵淘汰了兵器，樣式各樣。直接就導致了農兵的隊伍衣甲顯得有些雜亂。甚至連顏色都不太統一。

    忽然，前方負責警戒的黑鷹快速地往政良這邊而來。眼看如此，政良立即讓隊伍停了下來。

    隨著政良的一聲落下，常備士兵隊伍瞬間靜止了下來，然後快速列好了對敵的陣營。而後面的農兵隊伍則是產生了一陣莫名的騷動。上千人的隊伍擁擠在山道上。農兵們紛紛伸長脖子向前望去，想要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管理隊伍的常備足輕則咒罵著，用槍柄抽打。努力維持著足輕的隊形不發生混亂。政良看著眼前的混亂景象，忍不住暗自搖了搖頭，看來這些農兵的日常訓練有必要加強啊。

    「大人，前方的山道上出現了幾個奇怪的人，對方聲名要求求見殿下。」黑鷹稟報道。

    「殿下，來人恐怕是臣下那不成器的弟弟。」在政良身邊的田尾政虎立即說道。按照上一次田尾政虎回來稟報的信息。當政良親率大軍經過背振山脈附近時，那些答應了田尾政虎向羅氏家投誠的山伏就會前來投誠。看來對方現在是信守諾言前來了。

    「哦？前面帶路。」政良說道。這些山伏是附近山林地頭蛇，若是有他們的配合，羅氏家就更有信息抵抗住大友家的侵略了。

    於是在黑鷹的帶領下，政良來到了隊伍的前方。

    片刻之後。一個高大的青年被帶到了政良的馬前。就算以政良在後世的標準來衡量，這個傢伙的打扮也太「前衛」了一些。蓬亂的頭髮胡亂梳了個武士髮髻。鋼針樣堅挺的鬍子佈滿了整個下巴，身上的酮丸（一種盔甲）陳舊且傷痕纍纍。在少年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正高傲的昂頭看著馬上的成實。

    「我說，你就是肥前守左衛門大人吧！」不等政良發話，這小子居然搶先用抗在肩上的太刀指了指政良問道。

    「大膽！！無禮狂徒！」周圍的披風眾以及家臣立刻被他的無禮所激怒，紛紛手按刀柄，只等政良一聲令下就把這傢伙當場斬殺。要知道這可是個武士可以隨意殺死平民的時代啊。敢於這樣冒犯領主的威嚴簡直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就連自稱是這個小子的兄長的田尾政虎也滿頭大汗，同時也是暴怒不已。

    誰知這小子卻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只是咧開嘴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一次白白給我三十枚金子，你還真是個傻瓜啊！哈哈！」

    「你就是田尾中元？聲名顯赫於背震山的那個大盜賊？」政良在馬上瞇起眼睛，這可真是個有意思的傢伙。早在上一次田尾政虎回來稟報時，就明確地告訴了政良，田尾中元是一個脾氣相當古怪的傢伙。若不是看在是自己親弟弟的份上，田尾政虎甚至壓根就沒有打算讓他向政良投降。要知道，以田尾中元這樣的脾氣，很可能招來領主的遷怒，從而惹來殺身之禍。

    所以上一次田尾政虎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前往尋找田尾中元的。利用兩人秘密聯絡的暗號找到對方後，田尾政虎如實將情況告訴了田尾中元，讓其自行選擇。畢竟作為三河國本多氏的分家，自從家中遭遇變故後，兩人逃難來到了肥前。鬼使神差下，田尾政虎成為了一個肥前一個豪族的水軍將領，而田尾中元則是成為了呼嘯山林的山伏。作為家中剩下了兩個血脈，田尾政虎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夠慎重的選擇。誰知道在得知田尾政虎的來意後，田尾中元很爽快地答應了羅氏家的要求。於是就有了這一次的田尾中元的求見。

    「盜賊？！在下也是武士來著！」田尾中元不滿的嘟囔著「我可是你雇來打仗的，百分之百的武士啊！可不是什麼盜賊。」說著還象徵性的揮舞了幾下手中超長的野太刀。

    「哈哈……」政良被他逗得笑了起來「真是失敬了，田尾中元武士大人。」

    被政良這麼個半大孩子笑話，田尾中元的黑臉上有點掛不住「要不是想看看你這個愚蠢又大方的領主是個什麼樣子，我才懶得來呢，跑了一早上的山路，草鞋都磨破了。誰知到竟然是個不懂金子珍貴的小孩子。」

    周圍的披風眾已經快被他無禮的態度氣瘋了，可偏偏領主本人卻是一副毫不生氣的樣子。所有人都只能努力的忍耐著，握著刀柄的手都爆出了青筋。只有深知政良脾氣想法的赤羽信之介，獨自在一邊笑吟吟的看著。

    「我很愚蠢麼？這麼說你們也認為自己值不了這個價錢了？」

    「胡說！」田尾中元看到團體能力被質疑，馬上大聲吼叫起來「我們的威名早就傳遍一國了，只要我們的數百人的騎兵出陣，無人不為之驚恐……」

    「是嗎？據我所知，你們的馬匹最多也就只有兩百匹吧？」政良突然打斷他的嚷嚷，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額！誰說的？」被政良一下子就說出了底細，田尾中元不由臉色有點潮紅。顯然有點惱羞成怒了。

    「那麼好吧，田尾中元，我肥前守左衛門羅氏政良，在此最後詢問你一次，在你面前這場戰事，我方是以寡擊眾，必將九死一生。你真的準備加入麼？」

    打量著眼前馬上英姿勃發的少年將領，看著早晨的的陽光在他的鎧甲灑下一層光暈。田尾中元站在馬頭前，嘴角含著戲謔的笑容道：「作為精明的大盜賊，遇到殿下這麼傻大方的傢伙，怎麼能不陪殿下賭一把呢！……田尾中元麾下三百人參陣。」

    「好，你們就和我一起奮戰吧！如果你發揮武勇立下戰功，我就賜你知行（用來支付武士爵祿的半世襲土地），讓你做我的家臣。」政良鄭重的保證。

    「什麼！」田尾中元大吃一驚「他可是個盜賊啊！」圍觀的眾人也一陣騷動，尤其是那些常備足輕。田尾中元此刻心中也很震驚。雖然他以前也是武士，但是那是別的豪族的判狀。在這裡，只要政良不承認的武士判狀，他就不是羅氏家武士的身份。此次參加羅氏家的番隊，他也是抱著獲得戰功，恢復自身的武士身份的打算的。現在對方將這個條件說了出來，他不驚詫才怪。

    「殿下沒有騙我吧？」剛剛還桀驁不遜的」田尾中元，此時已經拜服於地，臉色通紅的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政良的臉！「我……我也可以成為真的武士麼？」

    「絕無戲言！」當著激動的田尾中元和驚訝的眾人，政良一字一句的吐出這句話，「時代已經改變了，從今天起，不管是農民、盜賊還是野武士，在我的領地裡，只要他有出眾的才能並立下戰功，就都可以成為羅氏家真正的武士。」

    「我！田尾中元，在此誓死為殿下效命！」大盜賊咬著牙深深的叩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