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1章 時代弄潮兒 文 / 不游泳之魚
有人在羅氏家領地內暗中聯絡對羅氏家不滿的家臣以及豪族，企圖策動謀亂。而有馬晴純正是其中一家收到邀請的豪族。
按照常理而言，有馬家在南後的領地就是被羅氏家所佔據的，雖然在被逼投誠於羅氏家後，不但有馬家的領地得到了轉封，甚至有馬晴純也得到了羅氏家的重用，但是相比起以前獨自呆在南肥前作土皇帝的日子，現在的確不是那麼的如意的。所以若是有馬家謀叛的話，這是絕對有可能的。
但有馬晴純也不是省油的燈，對於羅氏家領地內的情況他是看得很通透的。領地內無論家臣以及一般的小豪族都是受到了羅氏家法度的約束的，不但家底不足，甚至就連領地內的權利都基本由當地擁戴羅氏家的村頭所掌控著，領主們僅有對領地整體管理的權利，而無對這些村頭的任免權。說到底，作為領地的領主，他們主要負責領地日常的民事、農事管理，讓領地保持穩定並且糧食的生產得到保障。
而最為重要的軍事力量，則基本集中在羅氏家的手中，無論是家臣還是小豪族，他們最多也只有十五人的名額的護衛。再多就會被視為謀叛了。
可以想像得到，在缺乏基層支持，更加缺乏軍事力量的情況下，即便會有那麼一群人數不多的人頭腦一熱參與了謀叛，也注定是失敗的下場的。
也正因為看透了謀叛的下場，所以在暗中收到商議的邀請後，有馬晴純一面假意答應對方的邀請，一面立即暗中派人趕往肥後通知政良。於是最終也就有了有馬晴純的家臣面見政良的一幕。
當突然得知這個消息後，政良甚至有點自嘲的感覺。剛剛還在為大友家、肥後各豪族後方出現不穩而感到高興，正準備好好大幹一場，結果轉眼間就輪到他自家的後方也出現問題了。
目前肥後的形勢，對於羅氏家而言，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一旦掌握得好，真的有可能代替大友家掌控肥後的中北部地區。可是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這個問題。
「主公，請冷靜！」這時山本勘助也終於看完了有馬晴純的書信，看到政良有點冒火的眼神，他當即知道政良是為領地內出現的問題而惱火了。山本勘助畢竟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而且還周遊過列國，無論閱歷還是心理成熟程度都要比政良好得多。所以即便突然得知領地內的變故，他也很快從震驚中鎮定下來了。
「軍師，對此你有何看法？」政良緊握著雙拳問道。
「當務之急是暫時封鎖此事。」山本勘助立即說道。
「哦？」政良聞言一愣，但他很快就明白山本勘助的意思了。這個所謂的封鎖消息，一是不讓敵人知道，二是甚至連身邊的人也不能夠讓他們知道。畢竟既然有人謀叛。那麼很難確定此時跟隨在政良身邊的家臣中就沒有謀叛份子的。若是讓他們察覺到異常從而提前讓叛亂爆發，那麼到時候政良面臨的境地將會更加艱難。
明白到山本勘助的意思後，政良立即讓前來送信但又對謀叛之事不知情的妳五暫時留守在政良的武士番隊中。同時還立即將大帳中的其餘人全部差遣出了大帳。
「主公，臣下以為此時主公應該先行靜思一番，待心平氣和後再來與臣下商量應對之事。」看到政良將軍帳內的人清場後，山本勘助立即說道。
政良點了點頭，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思考起來。
首先政良想到的是為何領地內突然出現不穩。很快政良就找到了第一個原因，那就是羅氏家的法度。從本質上來說，實際上羅氏家目前所推行的法度，首先就是將目前戰國盛行的領地分封制弄成類似中國式的「半俸祿半分封」的集權制度。
這樣一個制度，只授權給家臣以及下面的小豪族們領地的民事、農事管理權，但卻牢牢控制著領地的軍事權，甚至連這些人的自主軍事權都受到了嚴格的限制。至於另一個他們所關心的稅賦權也被政良收攏到了手中，他們只能從國主的手中再獲得領地的收成。而不是直接從農民的手中獲得收成。
說到底，這種法度實際上就是讓領主們成為了當地的行政長官，只有行政權，卻沒有軍事以及財政權。這樣的制度顯然在一定程度上是削弱了領主們的利益的。
當初羅氏家之所以能夠順利推行起這麼一套法度，那是因為當初跟隨政良起家的從龍之臣原本就是一幫窮光蛋，本來就什麼都沒有，現在突然得到了分封。雖然權利受到了限制，但是他們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畢竟總比一無所有的時候要好啊。
而後來加入的一些家臣，雖然他們原來本身就是一個土豪。但是畢竟他們是作為戰敗的一方，原本就只有被別人剝削處置的命運，再加上羅氏家此時已經在內部形成了這麼一套法度體系，他們自然就要入鄉隨俗了。即便心中有怨言，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勢力被削弱，然後乖乖地奉行起羅氏家的法度來。
只是，這些人畢竟也是有怨言的，再加上那些同樣被削弱了勢力的小豪族、小地頭，隨著羅氏家勢力的不斷擴大，這個群體必定是越來越大的。
再說，隨著勢力的增大，原本那些擁戴羅氏家的家臣在物慾得到滿足後，也難保不會產生更多的心思，需要更多的權利。
當然，這些在推行法度之初政良就已經預料到的了。所以他才矢意推行了幾項政策。對於那些多如螞蟻一般的小豪族、小地頭，總不能每到一處都要殺光的，這樣羅氏家每一次的攻略進度就將會被大大拖緩了。所以，對於這些當地的小豪族、小地頭的處置辦法，就是進行轉封，讓他們失去原來的根基，然後在已經擁戴羅氏家的新地方重新扎根，陷入羅氏家擁戴者的監視之下。
若是期間有人反抗，那麼就立即採取滅族政策，將所有的家族男丁全部殺死，女眷或貶為奴隸分配給家臣將士，或重新安置定居。這種辦法就等於是先將將來的矛盾提前引發出來，然後提前解決掉。
此外，就是堅決控制軍權，牢牢將軍權控制在手中，避免家臣豪族自成軍事集團，更要避免家臣擁兵自重。同時大力提拔支持羅氏家法度的家臣，打壓代表舊法度的家臣。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代表舊法度的家臣只擔當內政職務，不讓他們接觸情報、軍事等重要職務。逐步扶持起一個支持羅氏家法度的家臣團。
還有就是學府制度的推行以及移民政策。通過學府培養一大批支持羅氏家法度的新生代。十數年後，隨著這批具備新思想的一代人逐步掌控領地各項職權，政良的政權就得到了極大的鞏固了。而在明國已經得到過當地集權文化熏陶的大量明國移民也將會是政良政權的支持者。
最後，就是通過強行推行羅氏家法度，利用時間這一個最為厲害的武器，逐步削弱這些舊勢力的實力。時間拖得越久，擁護他們的平民就越少（因為平民已經從羅氏家的法度中得到了甜頭，知道那些對他們才是最好的），甚至連忠臣於他們的武士足輕也因為跟隨在他們身邊而無法參加羅氏家的軍勢，從而失去了建功立業的機會而逐漸離去。到了最後，他們也只能全身心地成為羅氏家管理地方的領主官員。
只是，這樣的政策，在推行的初期必定是會遭受到不少的阻礙的。比如此次的領地內部謀叛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甚至一旦作為家中向心力所在的家督出事或者家中實力出現極大的削弱，這些暫時妥協的傢伙就會浮出水面開始作惡。
但是，即便羅氏家現在所推行的是目前戰國最流行的分封制度，這樣的問題也一樣會出現的。甚至會更加嚴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織田信長死後家臣的分裂，又比如豐臣秀吉死後，德川家康的乘機崛起。這樣的例子當中，作為主家的豪族無一不是落得個淒慘的下場。
究其原因還不是這樣的分封制度雖然在初期讓家臣幹勁十足，但是卻為日後埋下了隱患，讓家臣們具備了謀叛的所有條件。這種依靠家督個人魅力以及家臣道德上的忠誠而維持的制度，在人類貪婪的本性以及原始的**面前，顯得非常的不牢固。
而羅氏家目前推行的法度，同樣是給予了願意為羅氏家效力的家臣們足夠的物質利益，所不同的是，不但他們表面上的軍事行政等權利受到了一定的限制，甚至連最根源的土地以及平民，都是受到羅氏家直接控制的。這樣就從根源上控制了家臣謀叛的條件。
若是兩個法度再次出現在政良的面前，讓政良選擇，雖然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但是為了領地日後的長治久安，以及子孫的平安，政良還是會選擇羅氏家先行推行的法度。
當然，選擇了這樣的法度，那就意味著在法度推行的前期，政良會遇到非常多的困難。甚至可以說，整個戰國的制度，就是政良的敵人。
對於這樣的後果，政良卻是顯得非常坦然。在他看來，既然無緣無故地來到了這裡，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一些值得後世傳頌研究的東西的。
入鄉隨俗？不，政良拒絕這樣的橋段。他更希望能夠根據實際的環境，然後逐步推行他認為正確的東西。
他要做的，是歷史以及時代的先驅者以及弄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