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8章 西國謀神 文 / 不游泳之魚
本州關西安藝國吉郡田山城。新年剛過，剛剛送走了領地的眾家臣以及豪族，五十多歲的毛利元就就又開始埋身於繁重的政務當中了。
二十一歲初陣那年，他率領家臣以弱勢之陣擊退了來犯的安藝守護武田家的進犯，從此，他不斷積累戰爭的經驗，已成為一個武家巨人。他憑借卓越的政治才能讓領民過上了富裕的生活；他目光銳利，洞察利害關係，遠交近攻；仗著強大的武力與智慧的謀略，抓住一切機會擴大自己的領地。經過數十年的艱苦經營，毛利家已經成為了安藝國最強大的豪族，甚至勢力已經往北面的尼子家勢力範圍滲透了。現在更加是借助大內家力量，將勢力延伸進了東面的備後、備中以及美作三國，協助大內家與當地的尼子家勢力作戰。
此時，元就正靜靜坐在吉郡田山城的臥房內，半睜著眼睛，眺望著遠處白木山上的初春鮮嫩綠木。他看上去無念無想。五十多年的戎馬生涯，他的人生厚重如山。他在深思。
幾個家臣來到門口，看到元就在冥想之中，立刻又悄沒聲色地去了。
伯勞鳥的聲音不斷打破春日庭院的平靜。第三個前來臥房的是元就的嫡子毛利隆元。毛利隆元看上去顯得似乎非常焦急。
「是太郎？」半晌*，元就終於開口，「太郎，何事驚慌？」嫡子毛利隆元孝謙溫和，深得家臣認可，擁有無與倫比的領導能力。足以統御日後的毛利家了。所以在元就的心中。嫡子是家督的最佳人選。只是一直表現得寵辱不驚的嫡子今天卻顯得有點驚慌失措的樣子，令他感到有點吃驚了。
「父親大人不好了，次郎他在城下町遭到襲擊了。」毛利隆元當即聲音有點哽咽地稟報道。
「狀況如何了？」雖然陡然聽到自己的次子吉川元春受到襲擊，但是毛利元就還盡量保持的平靜的形態，雙眼一睜，低聲問道。
「已經救回來了，現在正在西園接受救治。只是……」
「只是如何了？」聽到嫡子如此語氣，毛利元就的心臟不由得咯登地跳了一下。連忙問道。次子的安危可是關乎著他的下一步大計的啊，還有兒子的安危，這個時候若是不幸……想到這裡，原本還強作鎮靜的毛利元就也緊張起來了。
「醫師看過後，初步診斷次郎的左手是保不住了。」
「那就是性命保住了。」聽完毛利隆元的回答後，毛利元就心中不由得稍為鬆了一口起，雖然對於次子被傷害而感到傷心，但是依然隨即責問道：
「如此緊要的事情，為何不及早派人稟報？襲擊之人捉住了嗎？」
「父親大人，事急從權。兒臣當時急於救治次郎並且派人追擊襲擊之人，兒臣只好派了家臣前來稟報了。只是家臣回來稟報父親大人正在沉思後。兒臣這才趕緊前來稟報了。至於襲擊之人還在追捕當中。」
「前來襲擊次郎的到底有多少人，竟然在城下町公然襲擊本家的人，那些巡邏士兵都是廢物嗎？」被人在毛利家老巢核心的地方實施了對己方人員的襲擊行動，這的確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了。
「父親大人，據次郎的近侍聲稱，對方只有一人。」毛利隆元有點羞愧地稟報道。他不是為自己感到羞愧，而是為那幾個負責保護吉川元春的近侍感到羞恥。五、六個近侍不但保護不了吉川元春，甚至還被殺了兩人，傷了數人。這簡直是一件恥辱的事情啊，所以在那幾個吉川元春近侍紛紛自責而切腹的時候，他並沒有進行阻止。
「什麼？對方只有一人？」這一次就連毛利元就都感覺到驚詫了。瞬間他就感覺到這一件事情並不簡單。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還沒等毛利元就繼續追問下去，院子中又傳來了一陣大喝聲。這把聲音正是三子小早川隆景的聲音。
「父親大人……」院子中的話音剛落，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就闖了進來了。此人正是毛利元就的兒子、繼承了安藝國的望族小早川家家督之位的小早川隆景。
「德壽丸，你這是？」此時小早川隆景顯得相當狼狽，身上的鎧甲都掉落了幾件配件，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一般。而且他不是今天早上就出發趕回小早川家去了嗎？
「父親大人、兄長大人，我在趕回小早川家的半道之中遇到了襲擊了，幸虧我等警覺，才將偷襲之人擊退了。」
「什麼？」一日之內，自己的次子跟三子都遇到了襲擊，毛利元就這個時候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就站了起來。如此看來，若是今日他跟嫡子都外出的話，很有可能也會遭受到襲擊啊。敵人這一次是針對毛利家的全面襲擊啊。
「立即傳令領地邊境封鎖起來，下令領地各重要路口設置關卡搜索刺客。」毛利元就當即下令道。同樣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的毛利隆元當即領命而去。
傍晚時分，吉郡田山城的議事堂中，毛利家君臣齊聚一堂。
經過大半天的搜索，並未能找到兩撥襲擊者的任何痕跡，所幸的是這一次襲擊事件僅僅只是針對了吉川元春與小早川隆景兩人，並沒有針對毛利家的其餘人。只是這一次襲擊事件中，吉川元春受了重傷（性命雖然保住了，但左臂從此就被廢了。由於他所面對的是羅氏家的第一忍者，而且身邊護衛人數又少，沒有被殺死已經是很幸運了），小早川隆景則只是受了一些驚嚇（他面對的是一部分羅氏家的黑鷹偷襲番隊，但是由於他身邊有數十個護衛，而且當時都十分警覺，導致偷襲的效果大打折扣。從而讓小早川隆景逃過了一劫）。
更為讓毛利元就感到事情嚴重的是。在搜索襲擊者的過程中。毛利家的眾人發現在領地的各處町子與村子當中，正流傳著一些流言。這些流言的內容主要是關於毛利家如何利用陰謀手段形成兩川體系、如何陰謀將其家中重臣的井上元兼一族誅殺、如何強令家中二百多個家臣豪族遞交效忠血書、當初如何陰謀繼承家督之位、如何利用大內家擴展毛利家勢力以及當初大內義興有關看緊毛利家的遺言等。
最為要命的是，這些流言大部分內容都是真的，而且可以從很多事情當中推敲出來，雖然其中添鹽加醋地增加了很多對毛利家抹黑的內容（這一次政良沒有將毛利家往死裡黑，畢竟最為讓人容易相信的流言，反而是若真若假的流言，所以這樣的流言對毛利家的危害才是最大的）。但是基本符合了事實。
當毛利元就得知這樣的流言內容的時候，都不由得驚詫得呆在了原地，流言的內容實在是太真實了，當中的一些內容甚至除了他自己外，就連他的兒子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聖才能得知這些內幕呢？毛利元就瞬間感覺到似乎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正有一雙眼睛在時刻在監視著他，甚至還會傳說當中的忍術讀心術，知道他內心的想法。
這樣的流言對於毛利家對領地的統治的打擊都是很大的。無論家臣還是領民聽到這樣的流言後，只要稍加思索，很可能就會相信了的，從而對毛利家失去信任。甚至人人自危（都害怕毛利家用同樣的辦法對付他們）。更為致命的是，若是這些流言被大內家知道。那麼將產生極大的風波，在毛利家正需要大內家的支援全力向備後國、備中國以及美作國擴張勢力的關鍵時期，這樣的流言可謂是正中了毛利家的命門了。
於是感覺到事情的嚴重的毛利元就迅速將家中的重臣以及嫡子毛利隆元、三子小早川隆景（次子吉川元春這段時間只能呆在病房內休養不得活動了）等人聚集了起來，商議應對策略。議事堂中的這些人都是毛利元就完全信任得過的人，所以就不用擔憂混有細作的事情了。自從流言出現後，毛利元就已經感覺到家中出現一種莫名的情緒了，一些人在懷疑毛利家，一些人則是睜大雙眼在尋找那些洩露家中機密的細作。如此情況下，毛利元就必須果斷出手了。
「父親大人，定然是本家內部有人將一些本家的機密洩露出去了。」嫡子毛利隆元說到。議事堂中的其餘眾人也紛紛點頭贊成毛利隆元的推斷，否則就很難解析為何流言當中會有如此之多的本家機密了。
「對本家的人進行排查，務必將此細作搜尋出來。此事就交由太郎負責吧。」毛利元就也是果斷之人，當即決定道。
「是，父親大人。」得到授命的毛利元就當即領命道。
「父親大人，兄長大人還要統籌家中事務，不如讓兒臣負責此事吧。正好為兄長分擔一些重任啊。」這個時候三子小早川隆景卻是突然請求道。
「嗯，如此也好，你就去協助你的兄長吧，聽從你兄長的調配。」毛利元就稍為思索後就同意了。只是卻是讓小早川隆景作為毛利隆元的助手。
「是。」雖然對未能夠獨自挑大樑而感到不滿，但是他臉上仍然露出了欣然領命的神情接受任命了。
「此時恐怕最為要緊的事情，是如何處置領地內部的流言吧？」決定了偵查家臣內部的細作之事後，家臣重臣、毛利元就的女婿肉戶隆家立即將目前毛利家面臨的最大問題直接提了出來。
肉戶隆家此言一出，頓時令整個議事堂都安靜了起來。這個是最為敏感的事情，大家都不好發表看法。
「對於本家領地內部，立即加派人手對各個町子以及村子進行排查，將散佈這些流言的人都抓起來，然後全部處死。徹底以搜查刺客的名義封鎖邊境，遏制流言傳到領地外面去。」毛利元就這一個措施雖然在短期會引起領民的不滿以及恐慌，但是卻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能夠快速將流言遏制下來。
只是這樣的做法也給了別人欲蓋擬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了，在有心人的故意誤導下，反而會成為別人流言攻擊的另外一個手段，並且更加驗證了有關流言的真實性。而政良正是這個有心人，這一次他派遣了兩百多人的偵番以及黑鷹進入了散佈到大內家、毛利家的各地，然後發動了一場規模雄大的針對毛利家的「輿論」戰爭了。
如此大規模以及有組織的襲擊、流言行動，絕對是戰國有史以來的創舉了，看來緊接著毛利元就與政良還有一番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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