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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9章 謀神的困境 文 / 不游泳之魚

    天文十九年(一五五零)一月初十,僅僅在毛利元就針對領地的流言以及襲擊事件而採取果斷行動數日後,正在九州肥前國學府城中的政良就收到了加籐段藏派人從本州安藝國送回來的襲擊結果以及毛利家隨後採取的策略情況。

    「打算如此就能應付過來嗎?」政良看完情報後笑著說道。毛利元就雖然是一個謀將,但他卻並非像政良一樣來自後世,對於輿論這種工具,他還沒有意識到其厲害程度(後來毛利元就越發老練之後,倒是利用這個工具吭了尼子晴久一把),所以政良決定讓毛利元就提前見識一下輿論這種戰爭工具的真正威力。

    以往由於盲目相信歷史的記載以及過於將自己的精力集中在九州當地,政良卻是將毛利家這個強大的敵人給忽略了,現在被毛利元就派人來刺殺一番後,反而再次敲響了政良心中的警鐘。雖然現在羅氏家的領地還沒有跟毛利家接壤,但是政良決定今後一定要想盡辦法遏制毛利家的發展。於是他當即寫下了數道命令,然後讓人緊急送往還在安藝國待命的加籐段藏。

    一月下旬,在領地內實施了緊急措施大半個月後,關於毛利家的流言終於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但是依然難以撲滅。相比起來,毛利家領地外的流言卻是越演越烈,而且。又有了新的流言內容。

    這些新增加的內容主要是直言毛利家此前高調宣揚的被人陷害、流言是假的聲明,都是虛偽的。毛利家所指出的前家督毛利元就兩個兒子遇襲的憑證(毛利家以此來證明流傳於各地的流言都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只不過是毛利家意識到事情敗露後所使用的苦肉計罷了。現在毛利家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還不斷搜捕領地內的無辜領民並且將這些領民殺害。甚至還封鎖了邊境。這些行為都再一次體現出了毛利家的做賊心虛的心態。

    流言當中說對了一點。那就是毛利元就的確是打算利用自己兩個兒子遇襲的事情大打悲情牌,以此來博得領民、家臣以及豪族的信任,更為重要的是博得大內義隆的信任。只是被這個流言這麼一說,悲情牌的效果就下降很多了。

    安藝國吉郡田山城的領主府邸中,毛利元就有點焦躁地將手中的剪花工具丟在了一旁。在他的腳下是剛剛被剪下的被稱為秋七草的花朵。往日在煩躁之時,毛利元就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擺弄這個院子的花草,但是今天這些被剪得亂七八糟的秋七草此時卻是瑟瑟發抖,顯得有些淒涼。

    雖然領地內的流言得到了一定的遏制。但是領地外尤其是周防國內關於毛利家的流言卻是越演越烈了。形勢對毛利家越來越不利。根據本家偵番從周防國大內館傳回來的情報,不少大內家的家臣已經向大內義隆進言,勸諫大內義隆將自己宣召到大內館對那些流言進行解析了。其中最為活躍的卻是陶隆房。

    想到這裡,毛利元就不由得心中一陣冷笑。虧位於周防國與安藝國邊境處的陶家在事發後第一時間前來探望呢。探望是假,前來確認有否發生遇襲一事才是真的。更讓毛利元就感到氣憤的是,陶隆房與自己的受傷的次子吉川元春還是結拜兄弟呢,還派人確認過吉川元春的傷勢了,竟然在這個時候不幫毛利家說話,反而落進下石起來了。

    毛利元就又那裡知道,其實是流言當中有關大內義興的那一句必須要看緊毛家家的遺言讓陶隆房警惕起來了。能成為一個豪族之主。而且又成為大內家的家臣,很多人都不是傻瓜來的。這其中自然就包括陶隆房。在關於毛利家的流言剛剛傳播起來的時候,陶隆房自然是沒有太過去關心的,但是在被羅氏家暗中收買的家中家臣的提醒下,他終於關注起來了。

    一番推敲之下,發現流言當中的很多事情似乎並非是虛假的,甚至其中有一些還是他有份參與其中的。這令他對其他他並不知情的流言內容也懷疑起來了,繼而在看到這一句大內義興遺言後,就徹底警覺起來了。即便這些流言明顯是在離間大內家內部的團結,但毛利家也不可不控制啊。所以最近他已經多次聯合其他家臣一起向大內義隆進諫,希望對毛利家加以約束監視了。

    只是令到陶隆房氣憤的是,大內義隆此時正熱衷於與城下町中那些定居在那裡的落魄公卿研究起京都的連歌、和歌來了,對於陶隆房等人的勸諫不置可否,一直沒有給出處置結果。更令陶隆房感到氣憤的是,作為他的死對頭的相良武任果然又再次跟他唱反調了,其反過來向大內義隆勸諫,大言此時本家東北面有尼子家,西南面有羅氏家,而且這兩個大內家的大敵此時還結盟了,他們共同針對大內家的目的實在是太過明顯了,在這個時候應當盡可能地保持家中的團結。總而言之就是安內而防外。當然,相良武任這樣一個論斷也並非是刻意與陶隆房作對的,他不過是針對大內家目前所面對的情況而給大內義隆一個建議罷了。

    但是陶隆房卻不是這麼認為的,可以說相良武任這樣的論斷差點將他給氣爆了,就差沒拔出太刃一刀將相良武任砍了。這個小人實在太可惡了,在不久前這個小人竟然公然侵佔他陶家在周防的領地。對於這一件事情,作為家督的大內義隆不但沒有為陶家取回公道,甚至還主動作媒,打算讓相良武任的的養女嫁給陶隆房,以此來調解這兩人的矛盾。

    但是得知這個消息後的陶隆房果斷暴走了。什麼養女?我呸,就算那小人的親生女兒(唯一的年齡合適的女兒相良裡沙已經嫁給政良了)、甚至是將他的女人送給我,我都嫌棄。這簡直是對我武家人的侮辱。主公實在是太偏袒了。不但不為我陶家主持公道。甚至還通過嫁女這樣的方式來侮辱他本人。以此來換取那個小人家族對佔據陶家領地的合法性(作為嫁妝)。陶隆房自然是不會答應的。

    於是陶隆房不但拒絕了大內義隆的好意,甚至還出兵強行將被相良武任家族佔據的原陶家領地給奪取回來了。相良武任對於此事也自知理虧,所以在得知領地被陶隆房親自帶人奪回去後,也不敢再吭聲了。

    陶隆房雖然將領地搶回來了,但是對於領地被搶的羞辱始終是耿耿於懷的,那把火氣一直隱藏於心中。現在相良武任在關於毛利家的事情上又再次與他作對,而大內義隆又似乎再次聽信了這個小人的建議,他心中的怒火又暴漲了數倍。一氣之下乾脆暴怒而去了。這樣的一個消息傳回毛利家。卻又是一件好事來的。

    安藝國吉郡田山城中,毛利元就正對著院子的花草發愣,往時能夠讓他靜下心來的這些花草,此時也彷彿失效了。他心中有點自責,自責只顧著監視家臣豪族,反而對於一般的領地情況缺乏足夠的監視,若是早一日發現這些流言,或許能夠及時撲滅的。現在即便撲滅了,若想恢復回以前的境況,起碼也要內部重新修整一、兩年了。令領民、豪族、家臣對毛利家的懷疑態度徹底淡化,否則領地內部定然會出現不穩。

    對於領地外的流言。此時即便是毛利元就都徹底束手無策了,但是對於大內家,毛利家也必須有所表示了,否則毛利家就真的陷入不利境況了。而所謂的「表示」,在毛利元就心中早就有定論了,但是毛利元就卻是有些下不了決心。

    除此之外,他再次感覺到了此次陷害毛利家的勢力的厲害了,竟然將他打算利用的悲情牌誤導成了苦肉戲,徹底將毛利家陷入不利境地。這樣的做法,令他突然想起了兩、三個月前有關美作國竹內家的流言。

    當時在得知竹內久盛刺殺羅氏政良失敗被「殺」的消息後,毛利元就就當即準備秘密將竹內久盛的家眷以及族人暗中殺害了。畢竟是自己逼迫竹內久盛前往刺殺羅氏政良從而導致竹內久盛刺殺失敗被殺的。得知真相的竹內久盛一族定然會仇恨毛利家,所以為了避嫌日後的禍患,乾脆來個斬草除根是最好的。

    只是正當他準備暗下殺手之時,安藝國、備中國、備後國、美作國等地都突然興起了一股流言,這股流言自然就是有關毛利元就逼迫竹內久盛前往九州刺殺羅氏政良並且答應保證竹內久盛一族性命的流言了。雖然毛利元就極力澄清,但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毛利元就最終也不得不放棄了暗中殺害竹內久盛一族的打算,改為將他們安置到了安藝國的一處偏僻領地中定居並且監視起來了。等到數年後,當人們逐漸淡忘此事後,再將他們一族全部殺死好了。

    當初對於這個流言,毛利元就認為是竹內久盛在前往九州後,在刺殺羅氏政良之前利用手中隱藏的一些力量而作的後手罷了。現在想來,似乎並非是這麼一回事啊。從這一次流言的情況來看,手法跟上一次的流言的手法是如此的相似啊。而在被派往九州後,能夠與竹內久盛接觸並且經過審訊而獲得有關信息的人,就只有一個人了。

    「難道是他?」毛利元就突然想到了那只狡猾卑鄙的雄鷹。

    「父親大人。」就在毛利元就從最近的流言流傳手段推斷出幕後黑手可能是九州雄鷹羅氏政良的時候,嫡子毛利隆元卻是急匆匆地前來稟報緊急消息了。

    「太郎,何事?」

    「父親大人,這是剛從周防送回來的消息。」毛利隆元來到毛利元就身邊行禮完畢後,當即將一封拆開了書信遞給了毛利元就。已經在去年繼承家督之位的毛利隆元自然是有權力提前查看這些情報的,雖然此時毛利家的大權還是掌握在毛利元就的手中。

    讓毛利隆元擔任家督,毛利元就退居幕後掌權一事,這個舉動也是為了減輕大內家對毛利家的戒心而由毛利元就拍板決定的,畢竟在大內義隆看來,讓自己的女婿來掌握毛利家總比毛利元就來掌控毛家要妥善得多。這個舉動最終也換來了大內家對毛利家在備後國、備中國甚是美作國攻略的支援。只是令毛利元就沒有想到的是,當初這一番苦心的佈置,最終卻是因為這一次的流言事件而要付諸東流了,稍感欣慰的是,起碼在這段時間毛利家已經將自家勢力延伸到備後國、備中國、美作國這些地區了。只是屆時這些地區的領地會否被大內家藉機分化,就要看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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