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走到了盡頭（四） 文 / 我是魚
前方的手術台已經被收拾出來,而另一邊的臨時床榻上,卻平整的躺著一副蓋著白布的身體.
廖佳寧幾乎看不下去,她站在門口,踟躕不前,只是伸手摀住嘴。
李明揚看了眼廖佳寧,還是扶著佟江欣,邁步來到了病床前頭。
「江欣,不要看了」。
李明揚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心疼之色。
佟江欣沒有回答,站在床邊,她伸出手,幾乎是沒有給任何人一絲的緩和時間,就這樣快速的掀開了白單。
白單的下面,是程伯那張熟悉的面孔,幾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問她想吃什麼的人,此時,正滿臉傷痕的躺在那裡。
佟江欣像是被嚇了一大跳似的,她手一縮,猛地往後退了幾步,要不是李明揚扶著她,她一定會摔倒。
緊抿著唇瓣,瞪大了眼睛,佟江欣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著程伯的屍體。
門口處傳來廖佳寧大聲的哭泣聲,李明揚的心裡面也是翻江倒海的。
佟江欣像是哽住了似的,不喘息,更不哭。
李明揚伸手攬著佟江欣的肩膀,想要說什麼,但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原來哀莫大於心死,人難過到一定極限,是連呼吸都不會有的。
廖佳寧在佟江欣和李明揚身後,她哭得昏天暗地,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抬起朦朧的雙眼,隱約中,只看到佟江欣腳下一片殷紅,哭聲戛然而止,廖佳寧張著嘴,五秒之後,才大聲喊道,「江欣！」
這一聲把李明揚也嚇壞了,他先是回頭看了眼廖佳寧,然後順著廖佳寧的視線,就看到了佟江欣腳下的一灘血.
瞳孔驟然緊縮,李明揚心一抽,然後幾乎是瞬間,他就將佟江欣打橫抱起,衝出門外,大喊醫生。
難過到這樣,佟江欣都沒有哭,她甚至沒有暈厥或者怎樣,她只是直直的瞪著一雙大眼睛,空洞的看著眼前逐漸變得刺眼的世界。
程伯……程伯……那個像是自己親人一般的老人,他看著她下生,看著她長大成人。他陪她經歷了人生的繁華,也陪她走過了生命的低谷,當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時,只有程伯不離不棄的陪在她身邊。
本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她會給程伯養老送終,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命運會無情的把程伯從她身邊帶走,以這樣的形式,無情的剝奪。
****陸城西在陸家的別墅中,從佟江欣走後,他的眼皮就不停的跳,莫名的,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直到廖佳寧打電話給他,只一句：江欣出事了。
原來恐懼可以來的這樣的突然,這樣的猛烈。
醫院的走廊中,安靜的就像是死寂一般。
本來這一層是人群混雜,吵鬧聲四起,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當陸城西和麥加洛分別慘白著臉跑來的時候,整層的人就自動的噤聲,甚至連熱鬧都不敢再看了。
走廊的長椅上,只有一個人是坐著的,那就是廖佳寧。
李明揚站在一邊,安靜的就像是會消失；麥加洛聞訊趕來,他不敢相信,程伯死了,佟江欣大出血,被送入了手術室；陸城西身上還穿著亞麻色的襯衫,下面是休閒西褲,如果有心細的人,就會發現,他腳上還穿著拖鞋。
手術室的紅燈就像是催命符一般,不停地亮著,佟江欣被送進去快一個小時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時候,走廊的另一頭,跑過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是方安源,他是聞訊才趕過來的。
逕自走到陸城西面前,方安源出聲道,「別擔心,我們會盡量保他們平安」。
陸城西點點頭,然後目送方安源進去。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從手術室中出來一個護士,她滿手是血,出門就道,「誰是佟江欣的親屬？」
麥加洛和陸城西同時最快速度的衝了上去。
護士看到兩個男人,一愣,直到陸城西冷聲道,「怎麼了？」
護士看向陸城西那雙彷彿要殺人的眼睛,她諾諾的道,「病**出血,孩子和大人,看來只能保一方了,你們快一點做決定,我好進去回話」。
廖佳寧身子一軟,險些栽倒,好在李明揚13看網的扶住了她。
麥加洛睚呲欲裂,他厲聲道,「你們幹什麼吃的？！」
護士硬是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這時候,陸城西低沉的聲音傳來,「保大人」。
護士愕然的回道,「哦,好,好」。
說罷,她趕忙轉身回去了手術室。
麥加洛一拳砸在了手術室門邊的牆上,力氣大的他手骨上的皮,直接擦出了紅血絲。
他拳頭落下的同時,陸城西就一把拎起了麥加洛的衣領,他咬牙切齒的道,「你滿意了？滿意了是不是？！」
麥加洛惡狠狠地回視著陸城西,他回手拎起陸城西的衣領,大聲回道,「不是我做的！你他媽瘋了會以為是我讓她躺在裡頭的！」
陸城西不管不顧,他只是道,「你放心,我孩子的命,我會用整個麥氏來還！」
麥加洛看到了陸城西那雙野獸般的眸子,他忽然淡淡道,「你也放心,如果她有個好歹,我會讓做這件事情的人,不得好死」。
廖佳寧轉過頭,將臉埋在了李明揚的懷中,不忍去看。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方安源從手術室中出來,他一臉的疲憊,手上的手套沒有摘,帶著令人幾欲作嘔的血腥氣息。
這一刻,門口處候著的幾個人,竟然都不敢主動上前。
方安源一眨不眨的看著陸城西,看到陸城西那雙幾乎帶著祈求的目光,方安源出聲道,「女孩……女孩我救下了,佟小姐沒事,但是男孩,對不起,城西,我盡力了」。
這一刻,陸城西忽然順著牆壁癱軟了下來,坐在地上,他伸出手臂,橫在自己臉前,無助的哭了起來。
麥加洛也像是虛脫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廖佳寧一直緊緊的攥著李明揚的襯衫,此刻也是脫力的癱在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