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原罪之蛇 第三十七章 狼之牙,羊之角·下 文 / 夢境塵埃
更新時間:2013-02-20
這裡的先祖跟銳齒見過的先祖完全不一樣,他們不是被束縛在圖騰裡,而是以某種化身的姿態做成雕像被供奉在村子裡最顯眼的建築裡。總共有兩個,一男一女。
獸人重男輕女,越窮的地方就越嚴重,但是這裡例外。不但供奉女性的先祖,而且十分受到村民愛戴,他們堅信死亡不是終結,而是另一種開端,凡是信奉先祖的人死後將會到達一個美好的世界享福。
對此,銳齒嗤之以鼻,死了就是死了,還享什麼福。
但是當他看見雕像的時候,觀念就被顛覆了,在一尊穿著全覆式鎧甲的女性面前,他顫抖了。刺骨的陰寒像錐子一樣扎進他的骨子裡,沒由來的恐懼折磨著他每一寸的神經,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到了最後他像是個走丟了的孩子一樣,在雕像面前哭泣,什麼勇氣、什麼尊嚴全都拋在腦後了。
然後他就知道了,不去得罪她,就是福。
至於另一個睿智的先祖,則要好得多。他是個老者,雕像尤為奇特,不管你從哪個位置走近他,都能感覺到他在看你。雕像的腳下是一個看久了會眼暈的圓盤,那是神殿的管理者——「子赫」的床,那個只到他胸口的小獸人就住在這裡。
提起那個小傢伙,銳齒就覺得怪異。那個小獸人並沒有同齡人的天真活潑,相反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老成。那雙如虛空般深邃的眼睛,彷彿能看透一切,就連他都不敢跟那個小孩對視,彷彿看了一眼,所有的秘密全都藏不住了一樣。
於是他就對圓盤來了興趣,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他站了上去。然後中間的記憶不見了,一直到他被自己的手下抽了二十個嘴巴,掉了兩顆牙才清醒過來,據他手下講,他剛站上去沒多久,就跑出去了,在草地上抓著一隻母羊,要研究人工授精最後所有的女獸人背地裡都叫他臭流氓。
這次體驗讓他丟盡了臉,再也不敢來這棟建築了。
不過,卻也因禍得福,他發現了一個被所有人忽視的一點:這裡的家畜過於聽話了,竟然能聽懂人的命令,被人抓住研究菊花都不反抗。如果是受過訓練的也就罷了,就連散養著,準備宰殺的都是如此。這點尤為反常,就像是它們被洗過腦,把人的命令灌注進去了一樣。
這個發現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堅信這裡面有某種秘密,於是順著線索追了下去,結果一來二去,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盤羊從懷孕到降生需要4個月的時間,幼羊長成的話還要半年以上,所以村子外面散養的幾百隻盤羊並不夠吃,但是數目從未減少過,換句話說,這裡人們的肉食另有來源,緊盯了七天之後,在某個深夜他發現一個帶著面具的人,領著村裡的幾個壯漢去了荒野深處,再次回來的時候帶著幾百隻健壯的盤羊回來。
然後直接去了屠宰場,整個過程盤羊一聲不吭,甘願受死,有一些躁動的,那個帶面具的人過去摸兩下,就平靜了。
在他多方打聽下,村子裡只有一個人戴面具——祭司。原來是他幹的。
祭司是大型村子裡常見的職業,負責祭祀、慶典、嫁娶、喪葬等等一些瑣碎而重要的工作。但是這個祭司非常低調,很少露面,一直住在最大巖廳的頂層,地位非常的高,村子裡所有的管理者,都對他十分敬重。
銳齒不止一次的看到,當村子裡發生什麼決策上的糾紛,村長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會進巖廳裡「想想」但是很快就會出來,而且必然有了決定。不知怎地,他肯定是那個祭司做的主。
不過他為什麼要一直帶著面具呢?
祭司帶面具並不稀奇,凡是重要場合就一定會帶著面具,但是不代表私下裡也要帶著那東西。可是他問了一圈之後,竟然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這點太奇怪了,難道吃東西他也帶著面具嗎?怎麼會沒人看見。
好奇心殺死貓。
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用糖果收買了一個半大的孩子,在某天祭司出來透氣的時候,打發孩子上去纏鬧,趁他不注意的瞬間,摘掉了面具。
人?竟然是人類?銳齒徹底傻眼了,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過是人。唇紅齒白,面若冠玉,瞳如繁星,這不是人類是什麼?要知道即便是獸人長得再像人,眼睛、耳朵、寒毛這些細節也是不同的,所以他肯定這個祭司是人,不是獸人!
人類掌控獸人的村子?而且把一個羊村擴大成這個樣子,又是民兵、又是金屬器具,而且不斷的擴大規模他想幹什麼?
難的發揮一次想像力,銳齒想歪了。他覺得這個人類在策劃某種陰謀,搞不好會顛覆獸人的統治。(慕容軒瀑布汗,統治一片鳥都不來拉屎的地方幹嘛?)
當即決定,入夜後,溜出村子回到家裡跟父親以及向熊族高層告密。
可惜,凡是都有兩面性,真的如此詭詐多端的人,怎麼會被一個孩子摘掉面具?又怎會輕易被他發現?這一點他從未想過。
所以,當月亮升起來的時候,他們這一百人,被全副武裝的千人民兵堵在了河道深處。
「你很聰明,像你這麼聰明的獸人太少了,緊靠著一點線索就聯繫到我身上,實在了不起。」慕容軒讚賞道。
「像你這種人物殺掉太浪費了,我給了你很多機會,你卻不珍惜,如果你看到我的面容後,老老實實的在家裡睡覺,我天亮的時候會安排給職位給你,但是你讓我失望了,狼村的少村長銳齒大人?我說的沒錯吧?」
圈套!銳齒的眼角在跳。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身份的?」
慕容軒嘿嘿一笑,回道:「從你進村子開始,我就知道了,對不對?巡查大人?」
陰影中有一個諂媚的聲音響起:「祭司大人,銳牙那個老東西居然敢打你們的注意,可不能放了他們。」一個騎著座狼,穿著狼村衣服摸樣的人,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是你!」銳齒又驚又怒,他認出來,這是狼村負責外圍巡查的小隊長,專門負責周邊羊村的動向,現在回想起來,這片河道也是他的範圍之內,搞了半天有內鬼。自己來羊村臥底,只有少數人知道,這個隊長就是其中之一。
「你竟然背叛我們!你對得起我父親對你的信任嗎?」
「呸!」那個隊長朝地面唾了一口。
「信你妹啊!你爹吃肉,我吃糠;你全家喝酒,我喝泥漿,祭司大人一個月給我的東西比你家給我1年的東西還多10倍,跟你們混?我早就餓死了!」
慕容軒揮手止住了他的謾罵,緩緩的說道:「堤壩的崩壞,往往是從內部的蟻穴開始。你們從來不善待你們所擁有的東西,這才是你們失敗的根本原因。本來我希望能通過展現我們村子美好的一面,來感化你的心,沒想到讓你看了這麼久之後,你居然還是想著如何來破壞真讓我失望。我沒猜錯的話,你晚上離開,明天就會帶著軍隊來吧?」
銳齒一咬牙,高聲吼道:「這裡不屬於你!人類!」
「這裡是獸人世代生存的土地,我們獸人用血跟汗水養育了這片土地幾千年,而你們人類只會用卑劣的手段來騙取資源,大家不要被他騙了!」他試圖當眾揭穿慕容軒的身份,來引起共鳴。
結果共鳴沒引起來,引起公憤了。
鋼巖第一個就怒了:「狗日的,你敢跟我提血汗?你爹奴役我二十年,在遷村之前,我唯一能吃飽的東西就是西北風,就這破地方,面朝黃土背朝沙,有個蛋的資源,騙你爹了個尾巴!」
一旁的民兵也各個義憤填膺,露出胸口碗口大的疤,怒吼道:「看見沒!這是你們村的奴隸標記,叫我給用刀剜掉了,你知道有多疼嗎?我發誓讓你們也嘗嘗這個味道!」
銳齒的心在下沉,他知道今天是沒好了,振臂一揮,他吼道:「兄弟們,跟他們拼了,只要跑出去一個,就會有人給我們報仇!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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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到此為止,銳齒的頭顱,被一隻纖細的小腳踩的粉碎。
「食物媽媽弟弟搶者死!」山貓稚氣未脫的臉上,此刻有些猙獰。
五百米之外的銳牙眼睜睜看著小兒子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暴怒中的他失去了理智,瘋了似地朝著山貓追來。
「白癡,兩軍交戰,主帥跑出來打頭陣,這麼一來村門還能關上?這不是找死嗎?」遠處的土坡上,慕容軒放下手裡改良後的望遠鏡。
「鋼巖你不會後悔嗎?殺了人,可回不了頭了。」慕容軒轉身衝著鋼巖問道,他本不想把狼村消滅掉,但是,是他們先找上門來的。
鋼巖紅了眼睛喘著粗氣:「回什麼頭!我三個老婆,兩個懷了孕,根本就沒退路,不把他們弄死,反過來報復我們,那我還有什麼了!」身後的民兵跟著點頭。
他們都是奴隸,好不容獲得了自由,又成了家,現在狼村威脅到了他們的生存。為了自己,為了家人,他們必須得拚命。
「踩平他們!為了先祖的榮光!」
獸人們喊著口號,如同決堤的洪水,朝著狼村的人,迎面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