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事如春夢了無痕 第一九七章 離別 文 / 丫！幻影
第一九七章離別
正欲解釋這一切，可是迎上的卻是李浩辰憂傷的眼神，李浩辰抱緊懷中的沈清清，看都沒有看玉屏一眼，只是將目光落在了玉屏手上的那塊小黃玉墜，喃喃道：「這是她的東西。」
玉屏低垂下頭，點了點頭，說是。
只覺得手中一緊，卻是李浩辰搶過她手中的那小黃玉墜，極為溫柔地掛在了沈清清的脖子上，這才轉身望著玉屏。玉屏被他看得心裡害怕，上前兩步，想拉他的手，卻被他側個身躲避開了。
「浩辰哥……」
「不要叫我，玉屏，你真的變了。」李浩辰低頭望著懷裡的沈清清，臉色蒼白得厲害，可是卻很安詳，像是睡著了。
「我，我……」玉屏咬了咬唇，她也後悔了，早知道，她就不會去傷害沈清清的。還幽香是世間劇毒，玉屏是去酈蘭的寢室發現了那把髮梳，當日已經輕輕刮下一小塊藏置著，因為孫太醫曾經接觸過那還幽香，因此知道如何做才得以預防被其毒性感染到。
玉屏曾經用過小白兔來試過藥性，果然十分有效。
李浩辰哽咽道：「玉屏，玉屏，我的心裡一直就只有你，你為何這般傻，偏偏要我做這不義之人，你教我日後如何再見你，如何再面對你……」
「你可知道，沈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又在我病重時照顧過我，她對我有心，我是知道的，但是又怎麼樣呢，我的心裡就只有你一個人，我從來就沒有接受過其他人，就是在她面前，我也只是裝作不知道她的心思。」
「對不起，浩辰哥……」
「你可知道，當日我在雲城中了埋伏，身中箭傷，是如何脫的險嗎？一個旗兵拚死向我跑來，帶著我離開了戰場，可是敵人已經一路沿著血跡追來了，他脫下他的旗兵服與我的將軍服交換了，穿上我的將軍服去引開敵人了。」
李浩辰說到這裡，又是加緊了幾份力道，摟緊沈清清單薄的身子，她十分的脆弱。眼神呆滯的李浩辰又緩緩開口道：「那個旗兵，離走之前，有一件事情，只盼望我能答應他。那便是代他照顧他的妹妹，沈清清。」
玉屏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她真是錯了。沈清清對李浩辰有救命之恩，而沈清清的哥哥又代李浩辰而死，這兩條人條，沈清清對李浩辰有情，沈清清的哥哥又於李浩辰有義，玉屏這次的錯，使李浩辰成為這無情無義之人了。
「沈壟他義無反顧地為我去死，你可知道，當我聽到他那淒慘的叫聲，我有多麼的難過，恨不得立刻現身，與楚軍一決死戰。但是我卻沒有，沈壟說，一有機會便要我帶你離開……」
「我重傷暈迷的時候，醒來時是沈姑娘」李浩辰頓了頓，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是清清在一旁照顧我的，當時的我忘記了所有的事情，我不否認，我當時見她溫柔善良，又體貼入微地照顧我，一心想著，待記起一切，便給她一個名份。可是，侍我真的記起了一切了，卻不能再接受她的好了，因為我早就有了你了。」
「可是我身上的傷仍舊沒有好，她仍舊伴在我身邊，我對她有說不出的歉意，說不出的愧疚。再後來，我去了吳都第一件事便是去無陵。」
無陵，是當日楚吳之戰時，吳軍全軍覆沒，玉屏為了祭奠李浩辰等人，將李浩辰的屍首與一些事回來的戰士合葬在那裡的。
而如今，李浩辰沒有死，那個被葬在最前面的，寫著李浩辰名字的墓碑，裡面葬人的自然是沈壟了。
玉屏身子向後一跌，見李浩辰緩緩說道：「當日我在寫著我名字的墓碑前，向著沈壟訴出一切，這才知道原本清清便是沈壟的親妹子，我是有責任照顧她的，可是，一直以來卻是她在照顧著我。」
「回了將軍府，才發現，一切早已物事全非了，先是你嫁入的楚國，又是劉瑜凱的大軍侵入。我一心牽掛著你，只盼能與你相見，便匆匆趕去楚都，可是卻遲了一步，你已去了趙州了。隨後我又趕去趙州，總算見到了你，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開心，害怕你見了清清會不開心，便支走了她。可是後來，你卻狠心將我推下山……」
玉屏又是一跌，原來他一直都知道，知道是自己推了他一把……
「其實，我原本不肯相信是你推了我的，可是當日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得到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我醒來後，清清一直不肯告訴我，說是我被樹幹拌到了腳才摔下山的，其實我心裡是知道的，我想玉屏當初你不是故意的，我一直是這麼想的，但是，今天看來，卻不是這樣子的……」
「浩辰哥，浩辰哥……」玉屏幾乎都快哭出來了，拉著他的手，想要得到他的原諒，她知道錯了，知道錯了，真的……
「玉屏，玉屏，你到底要我怎麼待你，你讓我成了無情無義之人，我要如何再與你共到白首……」李浩辰歎了一口氣，靜靜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只聽見玉屏的抽泣聲，過了半天，李浩辰睜開眼睛，輕聲說道：「你回去吧，回宮去吧。我沒有辦法，也不能讓你再傷害紫瑾了。清清在世時，她待極我好，我沒能好好珍惜，現在，我想要好好地珍惜紫瑾，好好地保護紫瑾，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玉屏停下抽泣，李浩辰這是，這是在和她決別嗎？他是要她回宮嗎？要她回楚陽身邊去嗎？玉屏望著李浩辰毅然離去的身影，呆在原地。
她與李浩辰到底是在何時彼此錯過的，是在她下毒害了沈清清？是在她產下了一男一女？是在她嫁給了楚陽？還是在一開始，她就應該隨他上戰場，那樣，即使是中了埋伏，那麼玉屏也會同李浩辰在一起，無論是一起受傷，還是一起逃跑，又或是一起遇上了沈壟，一起遇上了沈清清……
原來，原來，她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彼此錯過了……
玉屏望著身後的樹，沈清清那時說著話，是依在那棵樹上逝世的，想到這裡，玉屏只覺得腳上一軟，幾乎快暈死過去。
又是呆呆地站在這裡，不知道是過了一天還是過了兩天，又或是更久，玉屏眼眶裡的淚早就干了，李浩辰自抱走了沈清清，再也沒有回來尋她了，他當真是不要她了。是啊，他不能要，他也要不起了……
玉屏挪開腳，幽幽地走到了山崖邊，是不是在宮裡頭呆久了，所以這人也變了。玉屏靜靜地閉上眼睛，想像著，如果此時她從這裡跳下去會怎麼樣。
正想著，只聽見一陣陣馬蹄聲，揚起陣陣沙塵，遠遠傳來，嗆得玉屏輕輕咳了兩聲，耳際邊只聽見兩聲急喚「玉屏，玉屏……」
待玉屏睜開眼睛，轉身一看，卻是一臉焦急的楚陽，身騎一匹白馬，正快馬加鞭趕來。
見她，一身翠衣站在風沙中，頭髮在風中散開，彷彿閉上眼睛深呼吸便能聞見她的髮香。她瘦了，清減了，原先瓜子臉的她，下巴又削瘦了不少。
楚陽急急下馬，快步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摟入懷裡，緊緊地不願放手。一臉篤定地在她耳邊說道：「我不許你離開我……」因為從前玉屏住和懿宮時，曾經恨恨地望著他，定定地說，她會離開的，一定會離開的。
楚陽那日與楚雲商討南唐宣紙在楚都大量出現的事情，待談完已是翌日了，一夜不眠的楚陽直接上朝去了，等下朝來才趕回德辰宮去，可是，卻始終沒有見到玉屏的身影。
差人去查，才聽說了深夜裡，紫瑾的馬車出了宮又出了城。這紫瑾大半夜的出宮是常有的事情，所有宮門的守衛和城門的守衛都沒有在意，但是與此同時紫瑾和玉屏同時失蹤，也沒有玉屏出宮的記錄，楚陽自然斷定是玉屏坐了紫瑾的馬車出了宮又出了城。
「玉屏，玉屏……」
玉屏昂起頭，幽幽地望著他，說道：「楚陽，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我什麼都沒有了……都沒有了……就只有你了……不要離開我，不要……」
「是，是，是……」楚陽急切地吻上她，天啊，她不見了，他都快要瘋了，整支親衛隊都調動了出來，為了尋她，他親自帶兵，將三百親衛隊分成十幾路，四面八方的追她的蹤影。天知道，他有多麼地害怕失去她。
幸得歐陽辰風帶的人在路上撞見了紫瑾去買燒鴨，以煙火為訊，楚陽才從東南側的蘇城調頭趕來，這才一來便見玉屏站在山崖邊，好像有輕生的念頭似的，楚陽只得大聲喚她……
他有太多話再要同她說了，但一低頭，懷中人卻依在他懷裡靜靜不語，楚陽只覺得這便是世上就幸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