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絕代幽蘭之傾君心 第二章 聞噩耗挽瀾侍母畔 文 / 清越幽聲
第二章聞噩耗挽瀾侍母畔
目下已進了十月,天氣轉冷。正是百花殘的深秋季節。院子裡的幾棵梧桐樹葉子已開始發黃,完全沒有了夏日的鬱鬱蔥蔥。幾盆淺紫、明黃、月白的菊花也已怒放到了最後一刻,接下來也逃脫不了慢慢凋謝的命運。
雖說現下華家住的是一座兩進的宅子。其實也只不過是兩排正房,前後兩個院落而已。前後排各十來間正房。前排是待客用的大廳。當年挽瀾的祖父還在的時候,也時常來幾個達官貴人拜訪。如今華家家道中落也沒什麼有身份的客人走動,所以一直空閒著。另外幾間是華家大少爺華浩然的臥室和書房。三年前,華浩然不顧母親吳氏的反對,毅然投軍駐守邊關去了,所以前院無人居住。後排幾間正房分別是吳氏夫人的臥室、小姐挽瀾和丫環冷翠的閨房,李叔和李嬸倆夫婦住在東廂房。
這天早晨,挽瀾正在院子裡練劍。只見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碧綠窄袖小裌襖,下身是一襲白綾長裙。手執一把三尺長劍在空中舞動著。一頭秀髮和裙帶隨風飛揚,動作快得如閃電一般,讓人眼花繚亂。
突然,梧桐樹上鳥窩裡掉下一隻毛還未長全的雛鳥,眼看就要掉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挽瀾施展輕功,執劍飛了過去。不偏不倚雛鳥正落在劍尖上。挽瀾執劍衝上梧桐樹上的鳥窩,劍尖一挑,雛鳥又回到了溫暖的窩裡。隨後挽瀾轉身穩穩的落在了地上。淺淺一笑,把劍收入劍鞘。
這時,冷翠拿著手絹跑了過來:「小姐,快擦擦汗吧!小姐,你可真厲害呀!簡直舞的出神入化了,趕明兒你也做個殺富濟貧的女俠吧?」
「你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這點兒功夫只要能自保就不錯了!」挽瀾教育冷翠道。
正說著,李叔風風火火的跑進了院子,「小……小姐,不……不好了。」李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叔,你慢點說,到底怎麼回事?」挽瀾焦急的問。
「駐守幽州的士兵被遼兵殺死了四五千人。當今皇上已經下令,派二十萬大軍去邊關救援呢!兩國要打仗了!」李叔終於一口氣把話說完。
挽瀾一驚,正待開口問更詳細的情況。只見母親吳氏啊了一聲,隨即順著門口昏了過去。
「娘,夫人」挽瀾、李嬸和冷翠慌忙跑過去。大家七手八腳的趕緊把吳氏夫人扶到臥室躺下。
挽瀾焦急的朝外喊:「李叔,快去請王大夫來!」
「是,小姐。」屋外傳來李叔的聲音。
吳氏夫人緩了一會兒後,慢慢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大家一顆顆揪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李嬸扶起吳氏靠在自己身上坐著,「娘,喝口熱茶吧。」挽瀾把茶碗端到吳氏嘴邊。
吳氏夫人一把抓住挽瀾的手,「瀾兒,你哥哥不會有事吧?」吳氏兩眼含淚焦急的問道。
「娘,瞧您急的,駐守幽州的士兵好幾萬人呢!就算死了幾千,那也是一小部分,不一定裡面就有我哥呀!我看我哥沒事,倒把您給急壞了,可怎麼得了!」
「是呀,小姐說的對,少爺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你就別擔心了,自己的身子要緊。」李嬸撫著吳氏的肩頭寬慰道。
「是呀夫人,少爺武功那麼厲害,遼賊只有挨打的份!」冷翠也在一邊幫腔。
吳氏心想:她們說的也有些道理。再說,可別把女兒嚇壞了,這孩子也夠苦的。這些年都是她在操持著這個家。
這時,李叔帶著王大夫進了門。
挽瀾一福身笑道:「又麻煩王郎中了,冷翠,快上茶。」
王郎中笑道:「小姐客氣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王郎中給吳氏請了脈,並開了藥方遞給挽瀾。「只是急火攻心,並無大礙。吃幾副藥看看吧!」說罷提起了藥箱。
挽瀾忙道:「李叔,送王郎中。」李叔應聲隨王郎中而去。
隨後的日子一連吃了十副藥,吳氏夫人的病情也沒有好轉。十天來,挽瀾衣不解帶的在母親床前侍候著,這幾日也是衣帶漸寬。
這日早晨,挽瀾坐在廚房的爐前正給母親熬藥,看著砂鍋內汩汩煮沸的藥湯,挽瀾的耳邊響起了王郎中的話「夫人心事太重,心病還需心藥製。如不能放寬心,在好的藥也起不了作用。」
五年前,爹去世後。娘就一直鬱鬱寡歡,身體每況愈下,這次哥哥倘若再有什麼事,挽瀾不敢想。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大腦中閃過。
第二天晚飯後,挽瀾和母親說笑了一陣兒,侍候母親躺下,然後坐在母親床邊,又寬慰了母親幾句後,起身輕輕放下帳子,轉身出了母親的臥房。
在迴廊下挽瀾交代了丫環冷翠一些吳氏夫人平時服藥及膳食的事。隨後徑直回到閨房,轉身栓上門。打點了幾件衣服和一些銀兩放在包袱裡。隨後來到書桌前坐定,拿起紙筆,冥思一刻,在微弱的燭光下寫了一封信後,就熄燈睡下了。
一夜輾轉難眠,挽瀾心中既放不下母親,又擔心哥哥。
約莫四更天的時候,挽瀾起身,拿火石子點著油燈。穿上哥哥的一套衣服,束起頭髮,對鏡一照,鏡中出現了一個英俊的美男子。挽瀾滿意的點點頭。走到牆邊拿下寶劍。拔下劍鞘,只見寒光閃閃,劍身輕輕的顫動。這是一把軟劍,還是當年父親留下的。
挽瀾摸著輕輕顫動的劍身,自言自語道:「爹,您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哥哥平安無恙呀!」說罷挽瀾把劍圍在腰間。然後雙手把信放在八仙桌上。把油燈吹滅,拿起包袱輕手輕腳的開了房門。
輕輕帶上房門後,挽瀾朝母親的臥室深深的看了一眼。輕聲道:「娘,女兒找著哥哥,便馬上回來,您要多保重!」說完施展輕功飛出院落,一身男裝的挽瀾朝城外飛奔而去。
一大早,李嬸端著托盤走進了吳氏夫人的臥房。托盤裡盛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和兩樣精緻小菜。
冷翠正侍候吳氏洗臉,吳氏擦完臉把毛巾遞給冷翠道:「去,看看小姐起來了嗎?怎麼還不見她?」
「是。」冷翠拿著毛巾端起銅盆向外走去。
李嬸把粥和小菜放在八仙桌上說:「夫人,快趁熱吃吧!」
吳氏坐在桌旁,拿起調羹吃起來。
正吃著,只聽冷翠喊道:「夫人,不好了!」冷翠手裡拿著一張紙,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李嬸嗔道:「冷翠,說過你多少次了,整天都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又出什麼事了?」
冷翠伸了一下舌頭。然後恭恭敬敬的說:「夫人,小姐留書出走了!」
這一驚非小,「什麼?」吳氏把粥碗一推,焦急的說:「冷翠,快念!」
李嬸也在一邊急的了不得。「快念,快念!」
冷翠拿起書信,念了起來。
母親大人:
吾兄一去邊關,三載不歸。女兒見高堂無時不牽腸掛肚,無時不憂心忡忡。整日愁眉不展,飯食無味。女兒心如刀絞,坐立難安。與其如此憂心度日,不如女兒赴邊關,一探究竟。女兒一身武藝,自保有餘,母親不必牽掛。如見兄長,立即返歸報佳音。
挽瀾留字
吳氏聽完,手捶桌子哭道:「這可怎麼好?瀾兒一個女兒家,這麼遠的路。她一個人,要是出點兒什麼事,我可怎麼對得起她死去的爹呀!」
冷翠略有所悟,「怪不得,小姐昨晚上交待我好生侍候夫人。還說了好多夫人的藥和膳食要注意的事,原來她是要出門呀!」
李嬸挫了一下冷翠的腦門,「笨丫頭,你怎麼不早說!」
吳氏拿著手絹擦著淚說道:「早說也沒用,我養的女兒我知道,她認準的事,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李嬸和冷翠忙勸慰道:「小姐從小就是膽大心細。況且她一身的武功,不會有事的。要是能找著少爺,豈不更好!」
吳氏夫人雙手合十,虔誠的道:「菩薩保佑她兄妹二人平平安安的!」
前不見古人,
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
《登幽州台歌》--陳子昂
平西大軍越草地、翻山嶺,漫漫兩千里長路。整整一個月的日夜奔波。今日巳時時分,終於到達幽州。
沈逸雲怕大軍滋擾城內百姓,所以傳令大軍在幽州城外安營紮寨。
帳外的將士們正忙著搭帳煮飯。沈逸雲顧不上歇息片刻,就把幽州駐軍六品以上的軍官都傳到了他的大帳內。
沈逸雲坐在鋪虎皮的將軍椅上,雙手在書案上翻著剛剛由駐軍文書呈進來的駐守幽州的將領名冊。
這時,八名穿著銀色盔甲的軍官分成兩排走了進來。這八名將領全部單膝跪於地上,齊聲說道:「末將等拜見沈大將軍。」
沈逸雲並不理會,仍低頭看著名冊。
大帳內死寂一片,八名軍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誰也不敢造次。都低下頭靜靜等候著。
直到沈逸雲看完名冊。方抬起頭面無表情的道:「都起來吧。」
八名軍官又齊聲道:「謝大將軍。」各自起來分左右兩排站定。
沈逸雲掃了將領們一眼後,劍眉一挑,厲聲問道:「駐守幽州六品以上的將領一共是二十五人。怎麼就來了你們八個,其餘的呢?」
話音一落,左上首站出一個和沈逸雲年紀相仿的青年軍官。拱手回道:「稟大將軍,一月前,和遼人激戰戰死六人;兩天前,周子義將軍經不住遼人的辱罵。率領八名六品以上的將領及一萬軍士出城迎戰,我等苦勸不住。結果,我軍被遼人誘引到鳳凰林,全部軍士被困於林中;昨天,我與另外兩名六品以上的將領帶領五千士兵去營救,不料也全被困於林中,只有末將僥倖逃脫。所以現在軍中只有八名六品以上的將領。」
還未等那名軍官說完,沈逸雲就已火冒三丈。嗖的站起身,大掌砰一聲拍在書案上。大怒道:「糊塗,這個周子義真是個蠢才!」
軍官們都低下首去,不敢出聲。
片刻之後,沈逸雲氣息漸平。走到剛才回話的將領身旁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將領拱手回道:「末將六品校尉華浩然。」
沈逸雲點首說:「六品校尉華浩然,二十三歲,家住京城,三年前投軍,善使長槍。」
華浩然一驚,朝廷派來的這個平北大將軍果然非一般人!僅看了一遍名冊,就熟記於胸了。不禁低頭拱手道:「大將軍好記性!」
各將領們都欽佩道:「好記性呀!」
沈逸雲並不理會,繼續問道:「華校尉,現在全軍進入鳳凰林的只有你一人。你詳細的說一下鳳凰林中的情況。」
華浩然回想了一下後。娓娓道來:「末將那日和另外兩名校尉率領士兵進入鳳凰林。林中到處都是密密的樺樹,奇怪的是鳳凰林僅僅方圓十來里,走來走去都走不出去。突然,四面八方射來許多冷箭,許多將士們被射倒在地。然後,地上又裂開了許多大口子,將士們連人帶馬都陷了進去。幸虧末將輕功還過得去,踏著樹枝逃了出來。」
沈逸雲聽後。蹙了下眉頭慢慢道:「看來這鳳凰林中佈滿了五行八卦和奇門遁甲的陣勢。」
華浩然拱手請求道:「還望大將軍趕快發兵救援,晚了恐怕……」
「是呀,是呀!」眾將領連聲說。
「本將軍自有主張。好了,你們都退下吧!回去隨時待命。」沈逸雲揮手說。
「是,末將等告退。」眾將領們退出了大帳。
沈逸雲走到案前,攤開地圖。找到鳳凰林的位置,看了看周圍的地形。然後,負手在大帳中走了幾個來回。忽然,沈逸雲停住腳步。心裡下了決定,晚上他要親自夜探鳳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