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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七八章 難看的寵物 文 / 黎貓兒

    仔細觀察之後,我憶起剛剛在外面看到的那一群人當中,這個被稱作風後的男人當時也在場,只不過注意力一直被某些人牽引著,大雪又迷濛了人的視線,沒有注意到這個風神俊逸的男子而已。

    陶潛禮貌而疏離的謝過,而後道:「風後的關心陶某實在不敢當,軒轅氏同你們不是還有要務要商議,怎麼……」陶潛注視風後的目光禮貌而疏遠,這是在向風後傳達他的排斥和拒絕,「難道這麼快就結束了?」

    風後對陶潛的漠不關心並不在意,雙手朝火盆伸過來,稍帶了些風勢,稀疏的火苗立刻藉著風勢燃燒得旺盛起來。他說:「這麼多日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我。」面無表情,彷彿他說的話不是在述說他的情感,而只是對一件事實的闡述。

    陶潛默不作聲,把前些日我和他一同到附近山上偶然採到的山藥架在火盆上燒烤。隨著山藥被木火烘烤出的香味在屋內散播開來,我也隱隱覺察出陶潛和這個風後之間的關係有那麼點非比尋常。

    清了清喉嚨,我笑問風後:「風後,既然你名為風後,是司管風的風神嗎?」基本上就是沒話找話,我不想讓面前這位帥哥和陶潛在我的地盤上發生矛盾。

    沉默的尷尬被打破,風後緊盯著陶潛的目光慢慢轉向我,詫異的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遍,隨即想起什麼,淺淺勾起唇角,聲音溫和道:「聽說女魃上仙偶遭歹人算計失去記憶。風某觀之果然不錯,」頓了頓,他一改對陶潛的敵視,隨和地點點頭。「我確實司管風向,風後只是族人對我的過高尊崇,我叫風飛廉。平日裡你可以和其他仙祉一樣稱呼我飛廉。」

    我瞭然的應了一聲:「飛廉。」

    時陶潛架在火上烘烤的山藥已經差不多熟了,聽我和風飛廉聊得還算投契,臉色不愉的把一塊烤熟的山藥扔給我,轉而又扔了塊給風飛廉,語氣不善的對風飛廉道:「快點吃,吃飽了就離開。」

    不明白為何平常脾氣溫和的陶潛在風飛廉面前會這樣的飽含敵意,我這間小屋子都因為他們倆的對峙而顯出幾分劍拔弩張。幸好我這屋子裡沒什麼鋒銳利器,否則倆人說不定對峙著對峙著就掐起來。

    如陶潛所願,風飛廉吃過烤山藥便起身告辭離開,神情相較不久前進屋時有所好轉,但眉宇間卻隱隱透出幾分落寞。我本不打算干涉別人的私事。想不到風飛廉才走,陶潛驟然間扔掉他自己手中烤熟的山藥,好端端竟是發起脾氣來。

    我權衡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你和那個……風飛廉……有仇?」

    陶潛氣恨的把嘴中綿軟的山藥咀嚼得稀巴爛:「他是我情敵!」

    「呃……」我睜大眼睛,「我、我怎麼看著不像……?」

    「怎麼不像?」陶潛提高嗓音反駁,見我臉色微變,嗓音很快又弱了下去,「他當著我的面和祝融曖昧,這可是我親眼所見。他一定是故意為之,故意想讓我知道他對祝融的心意,故意讓我知難而退!」

    我說:「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俗語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是剛剛風飛廉被陶潛趕出去時眼角眉梢那絲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不知道如何同陶潛說,對於感情這種事,還是當事人自己去探明發覺。我作為一個外人,說多錯多,我不想失去陶潛這個朋友,也不想看見他為感情的事情而糾結痛苦,所以等我深入瞭解了他們三人的感情,再給陶潛提出些建議也不遲。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的生活亦如從前般安靜平淡。姜九黎自從那日把我推給軒轅氏,就再也未在我面前出現過,而軒轅氏,也因為冬季民眾缺少糧食而調集他的臣民去逐鹿附近的山上狩獵,因為祝融的歸來,陶潛這些天來看我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所以一場大雪之後,我除了自己偶爾在屋外堆堆雪人挖挖雪洞,生活變得有些空虛和索然無味。

    人在過分空虛的時候,就喜歡回憶過往和反思自我,可惜我的「過去」實在短暫,從我醒來至今不到半年而已,在這不到半年的時間裡,我識得了自稱我哥哥的姜九黎,而後在來往逐鹿的一路上,又熟識了九大長老和谷妖嬈、雪姬,隨後在逐鹿之內,又交到了一個自稱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的陶潛,繼而通過陶潛又認識了火神祝融和風後風飛廉,而那個被尊仰的逐鹿首領軒轅氏,所有人都告訴我他是我義父,對此我也不想多加言詞去反駁,我認識的這些人當中,每個人都對我很好,真的都很好,就算把我推出懷抱的姜九黎,在把我推出去之前,也在不知不覺中保護著我,每次遇到艱難險阻,他都會悄無聲息擋在我身前。

    是的,他們都對我很好,很好很好,好到……我始終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我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個外人。

    漫步在冰封的院子裡,來往的侍者遇到我,都會自動自覺的躬身朝我施禮問安,禮數十足,也客氣十足,善意之中,還有著明顯的疏離和敬而遠之。

    不知何時,我已經走到火神祝融的住處門外。一個不算大的院落,在這個世界裡,已經算得上豪門富戶。在過往的無聊日子裡,我曾來過這裡很多次找陶潛打發時間,所以不知不覺間,來這裡已經成了習慣。站在柴扉之外的一剎那,盯著那簡易而不失精緻的房屋,我才發覺,原來,我能夠去的地方幾乎只有這裡。

    火神祝融是天界上仙,所以平時都不怎麼住在他人間的住所,這裡掛著火神住處的牌子,實則裡面真正住的只有陶潛一個主人。

    來過那麼多次。今天還是第一次碰到祝融在家。一進門,我就看到那天風雪中盤旋在祝融頭頂上的那只巨大怪鳥。見我推門而進,那怪鳥就跟看家護院的小狗似的,嘎嘎嘎叫了起來。瞧那就要噴火的小模樣,還真有幾分凶悍。

    聽到屋外的動靜,先是侍者。而後陶潛才急沖沖奔出來,臉頰紅潤,紅唇比之從前要紅腫一些,衣衫也凌亂的半敞,就算我此時失去記憶,也能猜到陶潛奔出來前在屋裡發生了什麼。

    我扯了扯嘴角,尷尬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偏偏越是窘迫,嘴巴還不聽使喚了:「你……你……你們繼續,我這就回去……」

    立馬,陶潛那張臉更紅了,紅得好不異常。他急急扯住就要轉身離開的我:「別、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們……咳咳……」他乾咳兩聲,「外面冷,咱們進屋去說,我還想著,你一個人在家無聊,打算午後尋你去後山挖些咱們上次儲藏的山藥回來,你來了正巧。」

    陶潛明是為我開脫解除尷尬,我怎會聽不出來?臉上訕訕而笑,隨著他的拉扯進了屋內。

    屋內本來就升著火盆。因為祝融在此,他毫不掩飾他那一身的烈焰囂張,所以此時屋內比往常更溫暖幾分。

    隨著陶潛將我引領進屋,那只剛剛在外面「嘎嘎嘎」叫個沒完的大鳥也跟了進來,看到對面的祝融,那畜生立馬就撲了上去。要是能給他安個狗尾巴,它估摸都得興奮的搖上一搖。

    見我目不轉睛地看著落在火神祝融肩頭的那只巨鳥,祝融一臉饜足的勾起半邊嘴角,一把將走近了的陶潛拉至懷中,斜目肩頭輕蹭著他臉頰的巨鳥,似是明白我的疑問,他半是解釋半是介紹的和我說道:「這是畢方鳥,我的守護神獸,由烈焰幻化而成,它噴出的火焰,這天下間無幾人能夠抵擋,雖然你也是司火的天神,但失去記憶後,自身法術也被忘記,為了不至於造成什麼無可挽回的傷害,最好少去惹這畜生為妙。」祝融口氣中帶著幾分警告意味,但神情語調真誠,我能聽出他這是在為我的人身安全著想。

    不久前那種落寞和寂寥因為聽到這番發自肺腑的警示,我心情微微有所好轉,勾唇笑了笑:「謝謝你,」我轉眸看向祝融肩頭的藍色怪鳥,沒來由一陣親近之感,向它招了招手,我向祝融懇請道:「我能摸摸它嗎?」

    祝融側身肩膀一抖,畢方鳥僅有的一隻腳瞬間失去平衡,斜斜朝我撲來,準確無誤被我抱了個滿懷。

    畢方鳥受驚,立刻「嘎嘎嘎」大聲叫了起來,那聲音,還真是刺耳得很,再加上它體型巨大,我幾乎就要抱不穩將它扔到地面上。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垂眸,正好對上懷中巨鳥灰溜溜的一雙小眼睛。不得不說,這鳥還真是難看的要死,不過與其對視的一剎,本來不甘不願掙扎不休的怪鳥立時就停止一系列反抗動作,乖乖順順地窩進了我的懷中。它身上徐徐燃燒著的明藍小火苗,觸手微溫,一點火焰燃燒的熱燙感都沒有。

    我不由驚奇的抬頭看向祝融,祝融卻有些驚訝的看著我懷裡那只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的畢方鳥,轉眼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這畜生還有這麼安靜的時候,潛兒,看來以後咱們若是想安安穩穩不受打擾的在一起,就只有請小葉子來代為看護畢方了。」

    祝融笑得爽朗,我和陶潛一時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很快,陶潛本就紅彤彤的臉頰立刻跟浸了火似的,打碎個鳥蛋上去,估摸不到半刻鐘就能煎熟。

    陶潛在祝融懷中羞澀的給予他一記重拳,不過陶潛用了十成十的力,拳頭到了祝融身上,卻顯得軟綿綿一點力道也沒有。看到他倆你儂我儂的樣子,我生生打了個寒噤,肉麻的嘴角都跟著抖個不停。我這才明白祝融剛剛的話是何意,感情這倆人卿卿我我的時候,我懷裡這只巨鳥總是調皮搗蛋攪得他倆不能心無旁騖的談情說愛,現在發現這畢方鳥在我這裡很是乖順,想要讓我給懷裡這笨鳥當保姆吶。

    我無所謂的哼哼兩聲:「你們想的美,放著這院子裡那麼些傭人不用,談個情說個愛還要大老遠把這笨重的東西先送到我那。你們也不嫌麻煩。」

    看我對祝融口氣不善,陶潛雖然與我交好,但也難免要幫著祝融一些,這不。才聽我話落,立馬為祝融解釋起來:「不是我們不想讓那些侍者照看畢方,實在是……」陶潛抬頭看了看與他相貼緊密的祝融。「畢方除了在祝融身邊,其他人只要靠近,不是被它身上的烈焰烤焦,就是畢方根本不接受侍者的照看,就像剛才它看到你進來時那般的嘶叫,只要它離開祝融,不到半分鐘它就會那樣嘶叫一次。如果沒有人理會它,它的嘶叫聲絕對不會停止。」

    暫且將陶潛的重色輕友放到一邊,我垂頭仔仔細細將懷中這只巨型寵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見我打量它,這畜生居然還害羞了,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完全沒有第一次與我相見時的敵意,反而一改那天的氣勢洶洶,好似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居然把它那只長長扁扁的腦袋窩到我的衣襟裡。我止不住抽了抽眉角,這大傢伙……還真是不一般難看!

    祝融此次從天界回來,要在逐鹿小住上一段時間,說是軒轅氏的緊急調傳,不過看他和陶潛那膩膩歪歪的樣子,真正的原因可想而知。也因為這個「真正的原因」。畢方鳥徹底被它的主人所遺棄,悲摧的,我被迫成為畢方鳥的下一任主人,這主人還有期限,到了春暖花開軒轅氏與炎帝能夠重開戰場之際,窩在我懷裡的這個大傢伙就得還給他的前任主人。

    唉——說白了。祝融和陶潛就是想給畢方鳥找個便宜保姆而已!看在我和陶潛關係那麼鐵的份上,我就兩眼一閉權當看不出他倆那點小心思吧。

    在祝融那裡當了大半天的高瓦數燈泡,先前陶潛說的下午去挖山藥的計劃並未施行,時間大概到了日落之時,我便抱著那只整天都窩在我懷裡一動不動的大鳥回了我的住處。

    時間已是深冬,家家炊煙裊裊,走在被人為踩實的小路上,聞著有幾分嗆鼻的煙火氣,莫名的,卻有一分心安之感。

    窩在我懷裡的大傢伙好似能夠體會到我此時的安逸,張開大嘴巴「咯咯」低叫了兩聲,不似之前那吵人的「嘎嘎」聲,這一聲「咯咯」猶如低喃淺語,使的它原本碩大難看的身軀都要順眼許多。

    如此乖巧不得不令我心存疑惑,記得那日在雪地中相見,它可是和它的主人一樣,眼高於頂,對我愛答不理,臨離時還不忘衝我挑釁的「嘎嘎」怪叫上幾聲,怎麼現下這情形就扭轉了呢?這也……太奇怪了!

    見我一雙探究的視線凝著它,畢方鳥不安的在我懷中扭了扭,它體型龐大,本來我抱著它就頗為費力,它這麼一扭,我抱著它的胳膊所要承受的力量就更大,不由皺了眉,低低斥責一聲:「不許亂動,再亂動,晚上我就把你糊上泥巴烤成手撕雞!……不對!是手撕鳥!」

    它一畜生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我那警告狠厲的眼神它怎麼的也能讀懂一些,扭來扭去的身體立刻就僵硬不動,委屈的「咯咯」兩聲,繼而把它長長扁扁的腦袋縮進我的衣襟裡,怕我看似的,不時還用它那一雙灰溜溜的小眼睛偷覷我一下。

    忍不住被它彆扭的小樣逗笑,我噗嗤一聲噴笑出來,哼著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小調,忽而就開心起來,一路樂呵呵的回了住處。

    回了住處沒一會,我幾乎是才把畢方鳥放在我那鋪狹窄的小炕上,屋門就被一個侍者推開。

    循聲望去,這名侍者與以往見到的那些侍者稍有不同。神色上對我少卻幾分諂媚和虛假的善意,他算是恭敬的朝我施了一禮,聲音冷硬道:「女仙,主人有請。」

    「主人?」我疑惑了一下,很快想起侍者口中的主人就是軒轅氏,他不是狩獵去了麼?……不過這麼多天過去,也是時候該回來了。點點頭,我朝他不急不緩的說道:「你先等等,我馬上跟你過去。」轉回身,將一床柔軟的獸皮褥子鋪好,然後將畢方鳥挪到褥子上,低頭自然而然的親了親怪鳥頭頂的那枚火紅圓點,「乖乖,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就像是對待小貓小狗,我發現養一隻這樣的怪鳥當寵物也是挺有范兒的。

    在門口靜等的侍者見我步出屋來,怪異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垂眸前方帶路。

    雖然我算是住在軒轅氏的宮裡,不過這個時代宮廷設計還很粗糙,所以我住的地方與其說是宮裡,還不如說只是許許多多院落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與軒轅氏所住的地方相隔還真是不近,幾乎在路上浪費了半個時辰,我才在侍者的引領下,到得軒轅氏所在之處。不過到達目的地是到達了目的地,真正要覲見軒轅氏,還要耐心的等那麼一小會,因為人家也算是逐鹿內的皇帝不是?好歹有些公務還要處理。

    我等啊等,等啊等,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我在雪地裡幾乎就要凍成冰雕,那邊才有侍者過來通傳:「女魃上仙覲見——」(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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