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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三七章 以血為咒 文 / 黎貓兒

    戰爭終於迎來了最後回合,蚩尤請來一切他可以調動的力量,布下迷霧重重,將軒轅氏的軍隊困在距離逐鹿十里遠的一處山坳。那是正兒八經的死地,軍隊迷失在那處死地,若然沒有及時得救,就將全軍覆沒。

    身為全軍首領,軒轅黃帝自然也在其中,但他用計連夜逃出,找到仍在纏綿病榻的我。

    「魃兒,」他說,手掌輕柔的拂過我金黃的髮絲,「蚩尤的迷障,只有你的火才能對抗,為了全天下百姓,你這一次必須助我。」

    「我很自私,百姓的安危與我無關。」我的頭向旁邊一躲,躲開他的輕撫,他說話,從來不脫命令的口吻。

    軒轅黃帝輕歎一聲,從衣襟裡緩緩舀出一張粗劣的黃紙,然後咬破自己的手指。我沒看清他的動作套路,只覺得他帶血的手指在那黃紙上一揮而就,接著口中拈決,沾染了血水的黃紙撲面而至,緊緊黏在我的額心,覆蓋上才要睜開的第三隻眼。

    之後的事情變得恍惚。

    帶血的黃紙化作白煙融入我的體內,我心心唸唸的,好像一瞬間,就只剩下面前的這個人,軒轅黃帝。

    馬不停蹄的奔往被迷障困在山坳間的軍隊,面對著霧障重重,我一心只想著去救軒轅黃帝和他的大軍,找準方向,我殺氣騰騰的衝向施法的那個人。

    蚩尤,與我正面而立。

    手中化出一把法術劍,鋒利的劍身,寒芒四射。

    慢慢抬起手中劍。看到對面人的眼神,想好的咒罵之詞全數堵在嗓子眼,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蚩尤笑了,他笑得很溫柔。帶著隱隱的寵溺,他喚:「葉兒,你來了。你終是來了。」

    我怔忪在當地,明明全身上下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手中的劍卻拖著我襲向那個對我溫柔而笑的人。

    劍尖抵上他的胸口,我蹙著眉,張了張嘴,心中的擔憂在從喉中吐出後,卻成了:「妖邪小人。我女魃上仙今日就收了你的魂!」語罷,劍身沒入他的身體,他的心口,一點一點流出血淚。

    好俗的套路,不如我演過的任何一部三流劇作。

    視線模糊了。不知是被霧氣模糊的還是被他的血模糊的,我的大腦也變成了一灘漿糊。

    我朦朦朧朧的看到,蚩尤臉上溫柔寵溺的笑容慢慢變得猙獰可怖,他的聲音就像重錘,一下下敲擊著我的耳膜:「軒轅旱魃,想不到你這般不念舊情,好,好,很好。我蚩尤今天就以從我身體內流出的血為咒,我詛咒你,從此,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以血以肉為食。旱魃一出,赤地千里,眾民驅逐,人人得而誅之卻不得……」聲音低緩,一字一頓,字字清晰卻讓人聽不出其中的寒意。

    他還想說什麼,身體卻在我的劍抽出後緩緩軟了下去,他的手上滿是從他體內流出的鮮血,鮮紅鮮紅的顏色,我卻像得了什麼旨意,鮮紅的血液刺激了我的神經,整個身體,都莫名為之興奮。

    好想,好想,好想把他全身的血液就此吸乾。

    後來的事情更加模糊不清,我好像是真的吸食了蚩尤的血,又好像沒有吸成,因為有個人及時阻止了我的行為,他抓著我,把我扣在懷中,一直一直,不停的在我耳邊喊著:「葉葉——葉葉——葉葉……」

    我醒來的時候,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很長很長的夢。

    有水流慢慢滑過我的口舌,然後涓涓流入胃腑,四肢百骸似有了些熱度。

    口中殘餘著腥甜的味道,睫毛微顫,我張開眼睛,看到正把一隻陶杯舀開的雪傾舒。

    他沒有帶面具,臉色比之從前見到的都要蒼白,白的幾乎沒有血色。

    我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雪,你是不是生病了?」聲音嘶啞,看來我睡了很長時間。

    雪傾舒動作遲緩的搖了下頭,唇線緊抿,像是在笑,可這笑容憑空讓人覺得飄忽。他說:「沒,不是我生病,而是你,快躺下,再將養七八日定然就好了。」說著起身就要離開。

    我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扯回來,從被褥中爬起身,奇怪於身體並沒有剛剛睡醒的慵懶,反倒體力充沛。

    他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這時我只覺得這股味道很鮮美,就像是雨後的青草對牛羊的吸引力,我初初並不理解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麼。

    我主動攀上他的身體,這讓他渾身一僵,任隨我攀著他嗅聞。我捧著他的臉聞他的臉,聞他的唇,最後鼻子定格在他的脖子上,那是頸動脈的位置,我的鼻尖抵在他的頸動脈上,都可以感受到那跳動的鮮活力道。

    我輕笑著:「雪,你真好聞。」雪傾舒被我說的渾身又是一顫,我忍不住伸舌在他脖頸上輕輕一舔,鮮嫩的味道被捲入味蕾,我癡狂的覆唇吻上去。

    吻著吻著就變成了齒咬,明顯感覺到我牙齒的變化,我來不及驚訝,雪傾舒已是一把將我推開。他直視著我,神情悲痛:「不要這樣,葉兒,不要這樣。」

    這是他第一次喚我的名字。

    我根本抵擋不了他對我的誘惑,又把唇貼回他的頸動脈處,繾綣著用牙尖細細研磨:「不要怎樣?」

    雪傾舒呼吸一滯,赴死一般挺直了身子,長長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吐出:「你要知道,如果你這麼做了,所有事情,就再也無法扭轉。」

    我聽不明白他說的話,只覺牙根癢得厲害,似乎有兩顆牙齒正在瘋長變長,真想把那兩枚牙齒深深陷入咫尺距離外雪白的脖頸下。

    隨著雪傾舒一陣輕微的震顫,我口中的兩顆獠牙深深沒入他的頸動脈,感受到有血流緩緩從牙髓流入身體,我滿足的幾乎就要驚歎。

    雪傾舒慢慢將頭靠向我,如同交頸纏綿,我們的身體,在這一刻沒有一絲距離的契合。

    在昏迷前,雪傾舒也咬上了我的脖子,彼此像是要交換血液一般,至此留下血的承諾。

    直到雪傾舒昏倒在我懷中,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猛然驚醒,我、我剛剛都做了什麼!?

    陶潛和落塵一同從屋外進門來,第一眼看到的情景便是我抱著昏迷的雪傾舒,一動不動傻了似的呆坐在床褥上。

    陶潛和落塵對視一眼,陶潛搶步上前,一把握住雪傾舒的脈搏,片刻後臉上流出驚恐之色。

    落塵定在當地直勾勾盯著我,直到陶潛診過脈垮了肩膀,他才上前,明知道結果,卻仍是心存僥倖的問道:「他……他怎麼樣?」

    「……已經沒了脈搏。」陶潛直言雪傾舒是沒了脈搏,並未提及我所懼怕的那個字。

    「他……」落塵又次開口,可話到嘴邊又猶豫起來,形似不知該如何問出他心中的疑惑。

    「他會死嗎?」懼怕的那個字眼,最終竟是從我的口中問出。

    他會死嗎?會吧,脈搏都沒了,心臟是不是也停跳了呢?沒了脈搏,停了心跳,人,還會活嗎?

    陶潛眼中有絲絲忌憚,向我伸出的手有微微顫抖,最終他的手還是撫上我的頭頂,憐惜道:「葉兒,不管結果如何,這……都不是你的錯。」

    「為什麼?」我茫然的問,「為什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會傷害他?為什麼我會咬斷他的頸脈,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我就控制不住想……想……」想把他吃掉,想把他的血肉全數化為己有。

    落塵一步上前將情緒激烈的我抱緊在懷中:「葉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如果我那天早到一刻,你也不會……你也不會……」

    「應龍上仙,算了,這不是你們中任何人的錯,只能說,造化弄人啊!」陶潛感慨似的一歎,起身給落塵留出足夠的空間來安撫我。他道:「若真的要追究錯處,我也不能免於責難,我有錯,錯在不該將從前奉為金科玉律的歷史套用在現實上,我有錯,如是當初我及時改正,葉兒,不一定像現在這樣苦……」語罷,他神色黯然,過門而出。

    陶潛的話我似有幾分明白,大部分都懵懂不知,任由落塵抱緊我,眼睛卻一瞬不瞬盯著一臉死氣躺在我旁邊的雪傾舒。

    「……他會死嗎?」不知過了多久,嗓子嘶啞,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怖。

    落塵慢慢放開我,轉而換了個澗勢,側身將我擁在胸前:「他不會死,他……」落塵又次猶豫起來。

    我說:「既然不會死,又有什麼不可說的呢?你但說無妨。」我的承受能力已經被鍛煉成骨灰級的了。

    落塵長舒一口氣:「你還記得你昏睡前發生的事嗎?」

    我凝神想了想,搖頭:「只模糊記得有個渾身是血的人在我面前,他對我說了許多話,可我聽不到他說什麼,他……」心忽的扯痛不止,我單手扣住心房位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口的喘息。

    落塵連忙為我輸入真氣,心痛的症狀在真氣的護持下,總算有所緩解。

    他輕輕用臉頰蹭了蹭我的頭頂,然後下巴抵著我的頭不再離開。他說:「那日你受到軒轅黃帝咒符的蠱惑,被帶往逐鹿之南的山坳去解救被迷障圍困的華夏軍隊,正與對方統帥蚩尤相遇,你受了蠱惑,所以已經完全不認得他,你一心一意想將華夏軍解救出困頓,遂拼盡全力與之對抗,他……」(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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