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82章 文 / 一溪明月
第82章
嗯,如果再誠實一點,他會承認。
聽到她主動求去的想法,想到她第一個相信並且求助的人是他,心中湧起的是感動和隱隱的喜悅。
只是,他不願面對心底的想法,更不願意深思為何對她有如此矛盾而複雜的心理。
「啊!」他忽地一拍掌,指著她做恍然大悟狀,既能不著痕跡地把話題繞開,又可單刀直入地試探:「這麼說來,明心師太是你的師傅?你就是那個失蹤了的了緣?」
「應該是。」姜梅想了想,避重就輕地答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應該是?」李煜宸瞠目。
他自問處事圓滑,辦事說話向來都是滴水不漏。若論狂傲霸氣,他或許不如墨染,但講到奸滑狡詐,他若認了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
誰想到,這看似嬌小柔弱的女子,竟比他更像狐狸!
他絞盡腦汁與她周旋,引她入觳。
只要她承認了自己是了緣,接下來的問題就會一個比一個深入,讓她不得不自動將自己的過往點滴不漏地交待清楚。
結果她只張著無辜的眸子,漾著單純而可憐兮兮的微笑,輕飄飄一句話就讓他所有的心計都變竹籃打水不說,還顯得刻意而為的他十分可笑。
「抱歉,」姜梅的臉上浮起歉然的微笑:「因為一場大病,我昏迷了一日,醒來之後,發現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記得了誒。所以,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
江湄的身份必需坦露,但是姜梅的身份也必需隱瞞。如何在二者之間取得平衡,她想了又想,還是認為只有這最俗氣最老套的「失憶」最能解決實際問題。
正所謂「穿越並無難事,失憶萬事皆足」,唯有如此,她才能順利地解釋她對明心和了緣,乃至對江秋寒和整個江家的陌生。
所以,對著那張關心的臉孔,她不是不心虛的。
「不太記得是什麼意思?」李煜宸怪叫。
她一臉真誠地給他扔了個炸彈,說得合情合理,又絲絲入扣,發人深省的同時還引人同情。
結果,他剛要相信她,以為可以順籐摸瓜,挖出江秋寒的秘密,她就虛晃一槍,耍起了太極?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姜梅小小聲地答,見他瞪著眼睛望她,終於良心小有不安,補了一句:「不過,之前在鬼不靈的那具無名女屍,如意已認出了是我的貼身丫頭五更。所以,我想那個了緣應該就是我沒錯了。」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相信,你只知道自己叫江湄,是江秋寒的女兒,有可能是了緣,明心也有可能是你師傅,別的一無所知?」李煜宸覺得自己快要抓狂。
姜梅狠狠心,索性裝到底,極無辜地望著他:「你也覺得這事很荒唐吧?」
嘖,古人的抗打擊能力實在不敢恭維,不就是失憶嘛?他有必要擺出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來讓她產生犯罪感嗎?
豈只是荒唐?簡直是一派胡言!編一個這樣漏洞百出的謊言,居然妄想他相信?最教他氣憤的是,明知她裝可憐,偏還真的不忍心!
李煜宸無語望天,只能抱著酒罈猛灌酒。
「如果,」姜梅心中惴惴,輕咬唇瓣低聲道:「這事讓你覺得很為難,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我什麼也沒說,你也沒有聽到任何話。」
說完,她曲膝向他行了一禮,轉身向門外走去。
罷了,世上哪有這麼多捷徑可走?她不為難他,自己的問題自己去解決。
「呀!」李煜宸把酒罈往地上一放,粗聲粗氣地喝道:「回來!酒還沒喝完,你往哪裡跑?」
姜梅回首,頰上一片水潤鮮紅:「你有辦法?」
他有什麼辦法,只能他實話實說,把球踢給墨染!誰讓仇是他家的,女人是他娶的,麻煩也是他惹的呢?
想明白之後,李煜宸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彎唇而笑:「辦法不是沒有,先把酒喝完再說。」
管它事情多複雜,他只要在一旁看好戲就好,幹嘛瞎擔心,瞎憤怒,瞎憋屈?
「你真的要幫我?」姜梅微微驚訝。
她來之前就沒指望他能給出什麼答覆,畢竟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他只不過是自己找到的最快速最方便的傳聲筒而已。
老實講,君墨染那人性子陰晴不定,她還真的有些吃不準他的態度。
李煜宸不一樣,個性灑脫又富正義感,而且風趣幽默。有他在中間緩衝,事先鋪墊一下,再去找君墨染直面對決,成功的把握會大得多。
奇怪,她不是來尋求幫助的嗎?怎麼他答應了,她反而十分吃驚?
李煜宸斂眉略略思考片刻,忽地恍然。
江湄原本冷靜聰慧,知進退,懂親疏,今日忽然交淺言深,其用意不言已明。可笑的是他自詡聰明,卻被她的愁容困住,竟遲鈍的沒有在第一時間看穿她的把戲。
好,算她狠!連他都敢利用,偏偏他還真不能不按著她的意思做!
他沒有說話,提起酒罈,斟了一杯酒,晶瑩清澈的酒線,優雅地落入杯中,徇徇然,清俊儒雅,美得似畫。
甘冽的美酒,在杯盞中慢慢地旋轉,清冽的香氣,流轉在空氣之中。
「好吧,今日不談家事,只喝酒。」姜梅既已達成目的,也就樂得裝糊塗,嫣然而笑。
倒,她把自己想說的話,要做的事都做完,現在又來說不談家事?女人,果然是自私兼不講理的祖宗!
忘月苑裡,如意已跑到門邊張望了無數次,眼見已然日落西山,依然不見姜梅的身影,終於按捺不住,跑到飛羽閣去找侍劍要人。
侍劍問明如意的來意,十分驚訝:「我跟她午時前便分手了,九夫人現在還沒回來嗎?」
一聽侍劍居然扔下姜梅一個人回了府,如意差點跳起來,怒目而視:「你怎麼能扔下小姐~」
「九夫人遇到熟人,不許奴婢跟隨,不得已才回來的。」侍劍百般解釋,又安撫道:「你別急,咱們先分頭到各院中去尋找,實在不行,就請府中侍衛幫忙。」
「如果我們小姐出了什麼事,我跟你沒完!」如意哪裡冷靜得下來?也不及細問姜梅遇到的究竟是什麼人,丟下一句警告,頭也回地走了。
一口氣跑到側門,問了守門的侍衛,卻說姜梅抱著一罈酒早已回了府。
奇怪,難不成案子沒有頭緒,她心中煩悶,一個人躲到什麼地方偷偷喝酒去了?
如意又是驚訝又是生氣,只得沿路打聽。
「如意姑娘,你找九夫人?」浣衣房的一個粗使丫頭叫采綾的悄悄地把如意拉到一旁道:「方纔我去給公子送洗好的衣服,見她抱著酒進了陶然居,只怕是給李公子送酒去了。」
如意大怒,漲紅了臉叱罵:「胡說!李公子要喝酒自然有人替他張羅,我們小姐知書識禮,怎會進男子獨居的院落?你再紅口白牙地冤枉好人,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采綾嚇得一激靈,縮了肩低聲分辯:「我,我親眼看到九夫人踩著凳子從窗戶裡跳進去的。」
「當真?」如意一怔:她說得有鼻子有眼,莫非真有其事?
「若有半句假話,罰我半月沒飯吃!」采綾賭咒發誓。
冷卉性子挑剔,臨時想起那件豆綠繡雙蝶的水煙裙,這衣服前兒才送洗,這會子應該沒有熨整好,沒有辦法她只能自己親自跑一趟來催取。
遠遠地看見如意跟浣衣房的丫頭彩綾在路上拉拉扯扯爭得臉紅耳赤,她留了個心眼,摸上去偷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二個小丫頭在路邊嘰嘰喳喳地爭論不休時,綠珠已在樹後將對話聽得明明白白。
蕭佩琴一案,她被冷卉連哄帶騙地捲了進來,原以為只是對佩琴略施小懲,誰知會弄出兩條人命!
萬一事情曝露了,冷卉尚可憑父母餘蔭逃過一劫,她一個丫頭,沒有靠山,冷卉的性子不但不會替她求情,反而會將一切責任都推到她身上,因此她只有死路一條。
她惶惶不安,卻又無可奈何,只盼這事快些塵埃落定,船過無痕。
眼見一樁謀殺設計得天衣無縫,就要瞞天過海順利結局,偏半路殺出個江湄,揪著點小破綻死咬著不放,非要做個女青天,為四夫人沉冤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