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84章 文 / 一溪明月
第84章
「啊~」姜梅吃痛,逸出驚呼。
夏天衣服單薄,隔著衣服相觸,掌下已是一片火辣,且潮濕粘膩,顯然傷口已然作惡。
「該死!」李煜宸低咒一聲,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燒紅的雙頰並非單純因酒而起,更不是因羞澀尷尬而生,而是病態的殷紅!
「啊痛痛痛~」姜梅踮著腳尖雪雪呼痛。
李煜宸不由分說,一把拽住她的臂,輕輕一帶將她扯到身旁,揭開她衣襟湊到燭火下一瞧,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裹傷的布條已被黃色的膿水浸潤,隱隱散出腥氣。整個肩窩處已高高腫起如剛出屜的饅頭。
「你還知道痛?」他氣急敗壞地吼:「腫成這樣,不該一無所知,為何一聲不吭,居然還敢喝酒,不怕廢了這只膀子?」
更欠揍的是,她居然用這樣一隻胳膊,抱了只十斤重的酒罈穿街過巷跑到他這裡來,她不想要這隻手了嗎?
「呃,」姜梅心虛地閃了閃眼睛:「只是發炎而已,沒這麼嚴重吧?」
法醫也是醫生,簡單的常識還是有的,早上出來得急未及時更換藥物,加上夏季炎熱,傷口發炎很是正常,哪裡就弄到要廢掉手這麼嚴重?
「坐下,不許動!」他抬起眼瞄她一眼,聲音並不高,卻有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果然是一丘之貉~都是一樣的蠻不講理,一樣的霸道……」姜梅低聲咕噥,忽地驚奇地瞪大了眼。
卻見他微微傾身,腳尖從軟榻下勾出一隻暗藏的格子,拉開來,裡面竟然裝了各種各樣的瓷瓶,崩帶,剪子,刀子,金針……各類器具一應俱全,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型的診台!
最好笑的是,另一隻暗格裡還藏了幾瓶好酒,外帶幾本線裝書,她眼尖,已瞧見一本上寫著《毒經》。
難怪他可以一整天都賴在這張軟榻上不起身,原來下面還暗藏機關!
「呀,我又不會跑,不必捉犯人一樣扣著我。」姜梅呶了呶嘴,示意他把自己放開,伸長了腦袋參觀他的工具。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別想去。」李煜宸瞥她一眼,冷冷地放開了她。
把桌上的酒菜揀開,彎腰打開暗格,把剪刀,笏板,棉布,瓷瓶……等一樣一樣往外撈。
姜梅對那塊笏板比較感興趣,取到手裡一看,原來它是由利用竹片本身的彈性彎制而成,功能類似於鑷子,當然更簡單更原始一些。
「這個,其實應該選質地柔韌的鍛鋼,使用時間可以更久。」姜梅指了指笏板光滑平整的邊緣,笑道:「還有啊,這裡磨尖一點,比現在更好用。」
李煜宸沒有理她,就地取材,倒了一碗酒在手裡,另一手用笏板夾了塊乾淨的白棉布,抬起下巴示意她蹲下去:「有點疼,你忍忍。」
「哦~」姜梅知道他是要替自己的傷口消毒,很自覺地把衣襟拉到肩下,另一隻手挽起落在頸邊的碎發,偏過頭方便他處理。
李煜宸見她落落大方,一絲忸捏出無,不禁又是一怔:「你對每個男人都這樣?」
一樣的毫不設防,全然信賴?
「啊?」姜梅愕然不解。
「沒什麼,你別亂動~」李煜宸苦笑,夾了棉布醮著酒液慢慢地替她清理膿液。
看她的表情,只怕沒有意識到現在二個人這樣很不妥。既然她行得正,他也不必想得歪,又不是沒見過女人,沒的惹人笑話!
冰冷的液體觸到滾燙的肌膚上,姜梅機靈靈地顫了一下,嘬著唇直吸氣,卻硬是不肯不嚷疼。
「怎麼,舌頭被貓吞掉了?」李煜宸心中暗自佩服,嘴裡輕聲取笑,下手卻很輕柔。
姜梅哪裡還能還嘴?只能咬著牙苦撐,盼著能早日結束這個酷刑。
無奈清洗是個細活,想快也快不了,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室內只餘器械碰撞發出的清脆的叮叮聲和兩人的呼吸之聲。
好不容易挨到清創完畢,李煜宸拿了剪刀替她剪去腐肉。雖然他事先點了她傷口周邊穴道,但沒有麻醉藥,那痛依然可想而知。
姜梅一聲不吭,默默地堅忍著,豆大的汗水自額上滴下來,櫻唇咬破,迸出殷紅的血珠。
瞧著那顆殷紅的血珠和她疼得煞白的小臉,李煜宸只覺心一抽,竟是隱隱做痛,忍不住抬起手背輕輕拭去她額上的汗,輕聲勸道:「疼的話就吭一聲~」
「切!」姜梅冷哧,微偏過頭來躲過他的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大聲嚷嚷就不疼了嗎?有時間在這裡廢話,不如你手腳快一點,我也少受些苦!」
李煜宸一番好意,被她連諷帶刺地一頓搶白,窘得俊顏通紅,訕訕地垂著頭,心中懊惱,手底下不由重了些。
「呀!」姜梅崩不住,失聲痛呼:「輕點行不行,你謀殺啊?」
「不是要我快嗎?」李煜宸皮笑肉不笑地睨她一眼,冷冷地道:「吃不住就不要逞英雄!」
姜梅翻個白眼:「怎麼不說你技術臭?」
李煜宸氣結,扯了棉布捲往她身上一扔:「弄好了,自己包起來!」
「呀~」姜梅錯愕:「我自己怎麼包紮?」
「我管你怎麼包?」李煜宸臭著一張臉,撇過頭去逕自收拾東西,不再理她。
「好,自己包就自己包~」姜梅一把扯下白棉布一頭咬在嘴裡,另一手拽著就胡亂往肩膀上纏。
了不起,不就是包紮嗎?沒看過豬走,難道還沒吃過豬肉?
李煜宸原本半是賭氣半是玩笑,只要她說句好話或是服一下軟,哪知她居然當真?
這下又氣又急,一把奪過棉布卷:「喂,誰讓你亂動了?」
姜梅哪裡肯放?
這一拉一扯之間,姜梅身體失衡,往前一衝把放著器械的小桌子撞倒在地,東西唏哩嘩啦掉了一地。
李煜宸倒想拉她,可惜手不夠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連人帶小圓凳一起摔倒在地上。忙彎著腰俯身去地上撈她:「該死!摔疼了沒有?」
姜梅憋著一股氣,搭住他的手用力一扯,李煜宸沒有防備,竟被她拉翻了軟榻,咕咚一聲滾到了地上。
那些帶血的崩帶,洗過創口的藥棉,桌上的瓶瓶罐罐,外加那半壇沒有喝完的酒都灑到他身上,倒像是開了染鋪,紅,黃,藍,綠……暈了一身。
他最是喜潔,衣服絕大多數都是白色或是銀色,幾曾如此狼狽過?絕美的容顏漲成紫肝色,指著姜梅的手都帶著顫抖:「你~」
姜梅詭計得逞,拍掉他伸過來的手指,指著他鐵青的俊顏拍手而笑:「你什麼你?活該!」
「好啊,你忘恩負義!」李煜宸咬牙切齒,揀了地上的笏板就扔了過去:「看我不砸死你!」
「哈哈,沒打著~」姜梅抱了頭,縮在牆角咭咭而笑。
「好,有本事你逃到天邊去!」
「咯咯~」
宛兒領著老夫人匆匆闖進陶然居,入耳的就是二人的笑鬧之聲:「快啊,不然那賤/人走了~」
原本只是半信半疑的老夫人,把枴杖往地上一頓:「來人,給我把這不要臉的賤/人拖出來~」
得了老夫人的命令,宛兒如同領到了上方寶劍,一馬當先地帶著兩個家丁一腳把門踹開,衝了進去:「好一個不知羞恥的賤/人!」
「宛兒?」姜梅的笑容僵在臉上,下意識地把衣襟帶攏。
糟糕,看她那架式就知道來者不善,十之**是來捉/奸的。
也算自己倒霉,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摔倒在地上的時候跑進來,這下混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二夫人,」李煜宸扶著牆慢慢地站了起來,蹙眉冷聲道:「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