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183章 文 / 一溪明月
第183章
「謝謝,請把它帶到……」姜梅聲音哽咽,話說到一半,忽地陷入茫然。
她能把史酷比帶到哪裡去?江府嗎,那似乎也不是她的家。突然發現,天下之大,竟已無容身之處!
「要不要我替你把它葬在後山?」柳無風小心地試探她的口風。
這幾天,他雖在辦在交接事宜,卻也一直在盤算要用什麼方法把姜梅從王府帶走。只因他二人感情迅速升溫,好到如膠似漆,苦思不得其法,正欲暫時放棄,但日後再尋他法。
誰知君墨染竟然自取死路,不但弄出一個文紫萱來挑戰江湄的底限,還露出真面目,偏又讓姜梅撞上,還動手打她的狗!
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他若再不抓住,簡直對不住一直站在他這邊的幸運之神了!
姜梅不語,神色淒惶。
「我知道史酷比對你很重要,你早已把它當成自己的親人~」柳無風柔聲勸慰:「但事情已然發生,相信王爺也絕非有意而為,你還是想開些吧~」
「別跟我提他!」姜梅冷著嗓子,淡淡地道。
「江湄~」君墨染追上來,一把扣住她的手:「跟我談談!」
「放開~」姜梅狠狠地摔開他。
「不放~」君墨染不但不放,反而加大了力道。
姜梅不語,只冷冷地盯著他。
她的目光太冷,冷得不像他印象中那個寬容大度,樂觀爽朗的江湄。現在的她,完全是個陌生人。不,比陌生人更生疏十分。她雖然在看著他,他卻感覺她像在看著一隻噁心的蒼蠅。
君墨染一怔,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慢慢地鬆開了她:「你,聽我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姜梅神色冷淡:「我也不需要你的解釋。」
還解釋什麼?是她傻,真以為她能化解他胸中盤亙了十數年的仇恨,以為自己可以跨過他成群的妻妾的障礙,慢慢尋求解決的方法!
是啊,她自以為年紀夠大,經歷的事情夠多,處事十分成熟,對一切都可以包容,哪知還是太天真!
她根本不肯聽他的解釋,就已定了他的死罪,那種完全抓不住她的心思的無力感,使他升起一絲焦躁,忍不住低叱一聲:「死的只是一條狗!」
莫非他珍藏了二十幾年,首次肯付出的感情,還不如一條狗對她重要?再怎麼喜歡,再怎麼有感情,那畢竟只是條畜牲,能與他這個大活人相提並論嗎?
「只是一條狗?」姜梅冷冷地重複著,寒意直透胸背,冷到骨子裡去。
這就是癥結所在!在她眼裡,最寶貴的是那份相濡以沫的感情,在他的心裡,看重的卻是身份的高低和地位的貴賤。
這番話表面看似在說史酷比,其實卻在提醒她,只是一個小妾,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怎敢妄想與他平起平坐,甚至對他的事情橫加指責與干涉?!
君墨染話一出口,已知不妥,想要補救,偏又拉不下面子,加上姜梅的神情太過冷厲,他只得神色僵冷地反問:「我有說錯嗎?」
「不,」姜梅越發冷淡了,一對玉一般的眸子變得如夜一般深黑,幽幽的,深不見底:「王爺沒錯,是妾身錯了。」
她錯在不該相信他,不該以為他真會為了她放下心中的仇恨,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更錯誤地投放了感情!
「湄兒~」君墨染心知再說下去,只能越說越僵,勉強控制了脾氣:「好,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痛快,等你冷靜下來,我再跟你談。」
還談什麼?有那個必要嗎?她付出真心,他卻從頭到尾在她面前戴著面具演戲,而且不止一張!這怎不令她寒心?
他難道妄想她還會再傻到去相信他的精心編織的謊言嗎?活到這把年紀,被人騙情騙愛已夠淒慘,難道還要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跤才醒悟?
不,她不會信他所說的哪怕是一個字!
姜梅笑了,那笑容出現在此刻,似一朵盛開在懸崖上的罌粟,驚人的美麗和詭異。
君墨染不安極了,蹙著眉:「你笑什麼?」
「沒什麼~」姜梅歸於平靜,淡淡地道:「我先去把史酷比葬了。」
她想通了,既然哪裡都不是家,那麼葬在這裡和葬在別處又有什麼分別?好歹它在這裡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有著無數美好的回憶,就讓它守著這片天地吧!
「哦,好~」君墨染滿心狐疑,不敢相信她這麼快就平復了心情,但她要先葬了史酷比卻在情在理,他也無可奈何:「我幫你~」
「不必了,」姜梅冷淡地拒絕:「我想跟它再獨處一會。」
「是嗎?」君墨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想了想忍不住再補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論是面具也好,還是錯手傷了史酷比,造成它的意外死亡也好,都不是他的本意,希望她能明白。
他本來打算找個氣氛和情緒都絕佳的時機,好好跟她說清楚之後再親手摘下面具,求得她的諒解。沒想到文紫萱會意外闖進來撞破他的秘密,更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
所以古人常說,樂極生悲,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他怎知事情會演變成這個局面?
姜梅冷笑,她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還沒有達成自己復仇的目標,玩弄她的感情,正是興頭上,怎會故意做明顯讓她不快的事情?
殺史酷比不過是他的身體下意識的一種反應——以他的智慧,若非狀態緊急,他太過掛心文紫萱的安危,又怎會受本能的驅使,做這種顧頭不顧尾的事?
可,唯其如此,才顯得他更可惡!
她曲膝向他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她的笑容太過飄乎,明明在他面前,卻像隨時要消失,君墨染伸出手,卻終於沒有撈到她,鼻間飄過一縷幽香。她,已如風一般掠過。
他靜靜地凝望著她的背影,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濃。
只是一條狗,應該沒什麼事,對吧?
他當然知道她在生氣——生氣是應該的,不生氣才不正常呢!可是,她表現得未免太過平靜,那種拒人千里的感覺很不好。
他情願她像其他的女人一樣,對著他哭,對著他吼,在他面前耍賴,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冷靜理智得讓他感覺到可怕——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
「王爺~」文紫萱遠遠地跟在他身後,直到這時才敢走近來,神色惴惴地問:「你不要緊吧?」
他的表情沉鬱,俊逸的臉上刻著明顯的懊惱,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那個叫江湄的女人在他心中的份量絕對不低,更何況她如此聰慧?
剛才好像聽人叫她九夫人,那她就是靖王的妾了?
坊間傳聞,靖王新娶了江南首富的女兒,對她愛得如珠似寶,兩個人如膠似漆,幾乎形影不離,看來傳言不差了。
她按住心中不斷冒出的酸澀的泡泡:「對不起,若不是我,王爺也不會錯手……」
「不關你的事。」君墨染搖了搖手打斷她,目光依舊望著姜梅消失的方向:「我還有事,恕不遠送。」
在他看來,史酷比之死是次要的,他對她的隱瞞更傷她的心。早知這樣,上次就不在面具下再弄張人皮面具去糊弄她了!
她沒有被嚇,反而把他自己推到了一個十分尷尬的立場上——他要如何解釋當時惡意的戲弄?
「是萱兒來得太過魯莽,告辭!」文紫萱看著他的目光,忽地明白了一切,輕咬下唇,壓住不斷上湧的失望和難堪,輕聲道歉,轉身惆悵地離開。
難怪他一直堅持不肯接受她,原來心中早已有人!是她自己傻,猶豫得太久,以至錯過了最佳的時機,現在努力不知還來得及嗎?
文紫萱辭別君墨染,剛出了墨韻軒的門,田嫂已等在路邊將她攔下:「萱兒小姐,老夫人有請。」
她應老夫人之邀乘興而來,雖說現在是敗興而歸,心中頗為郁卒,但不辭而別確實是說不過去,只得跟著田嫂重又折回墨韻居裡老夫人的住所。
「萱兒,你受委屈了~」老夫人劈頭第一句話,就教她心頭一熱。
「我~」文紫萱眼眶一紅,微垂下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