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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254章 文 / 一溪明月

    第254章

    他是打算找機會見一次姜梅,然而不是現在,不是此刻,不是在他還沒有精心準備的情況下倉促而來。

    計劃中的那次會面,出場的時間和地點都拿捏得十分精準,完美得不容任何人破壞——即便是柳燁,也不能阻止。

    宮裡傳出的消息,江湄生病了。

    怎麼能不病呢?江湄能挺到現在,已經堅強得超乎了他的想像——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辦法如此從容地面對這一連串的變故吧?

    他對自己說,就只看一眼,只要確定她還能堅持到他的計劃完成他就離開。

    隔著一條街,侍衛和宮女們簇擁著他們出了宮門,上了停在禁城外的定遠候府的官轎。

    他得承認,儘管有些憂鬱,她還是比他想像中要健康開朗得多——甚至,她的步履還能算得上輕快。

    然而,在轉身的一瞬間,風掀起車簾,樹上的積雪悠悠揚揚地飄落,他看到的一張寧靜優雅的臉,眼角那一點光,在冬陽的照射下亮得幾乎刺目——她那飄乎的眼神,略帶著一點傷感的笑容裡,他清楚地看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慌亂和無措,像一朵不知何時會融化的雪花。

    剎那心動!

    心悸於她這樣無助的一面,心悸著這看似明朗的女子其實如此脆弱,心悸她總是在人前強裝堅強,卻在無人知的暗處獨自淒惶……他想見她,想告訴她不要害怕,想要她相信他,想替她抹去所有的煩惱和困惑,他等不到計劃的執行,等不到更完美的時機!

    生憑第一次,他做了件計劃外的事情——沒有通知任何人,悄然站到了定遠候府的花廳外,像個傻子似地在這裡吹著風,忐忑地碰著不知什麼時候降臨的運氣……「候爺,」虛自門房處直奔而來,攔住了正步往花廳的柳燁:「有拜貼!」

    柳燁皺眉,微有些不悅:「沒看到我正要去見客人嗎?讓他先等等。」

    虛拿著貼子的手微微有些抖,是興奮使然:「候爺,江富求見,是江富!」

    七里街一役,江秋寒固然是屈死江底,不得善終,柳燁也是一敗塗地,至今不知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樣?

    另外一個關鍵性的人物——江富也悄然淡出了眾人的視線。

    在所有人都認定他必死無疑的時刻,誰想得到他會突然出現在千里之外的啖星,並且投貼求見候爺呢?

    「江富?」柳燁頓住腳步,詫異地回過頭:「江府的管家,江富?確定是他本人,不是別人冒充?」

    虛沒有說話,只上前畢恭畢敬地把拜貼呈了上去。

    真或假他說了都不算,必需得候爺親自與他見面談過話才知,不是嗎?

    「嗯~」柳燁並沒有去接那張貼子,卻迅速地掂出了輕重,轉身調轉了方向:「先見江富,帶他去偏廳。」

    「草民江富,叩見定遠候,祝候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江富在虛的引領下進到書房,快步前躬身行了一禮。

    「你是江富?」柳燁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並未急著要他起身。

    江秋寒微微一笑,目光在虛和危身上繞了一圈,並未做答。

    柳燁挑眉,示意虛和危出去,目光冰冷地道:「你究竟是誰?如實招來,休得再裝神弄鬼!」

    「候爺,實不相瞞,在下江秋寒。」

    「江秋寒?」柳燁倏地坐正了身體:「他不是死了嗎?」

    「死的是江富,」江秋寒抬手,緩緩揭去臉上面具,聲音裡有一絲掩不住的得意:「僥天之悻,在下逃過一劫。」

    柳燁燁定定地瞧了他許久,冷然嘲諷道:「什麼僥天之悻?我看你是托了唐郁之福吧?說吧,唐郁派你過來做什麼?」

    「唐郁這小賊,害得老朽一船人盡歿,損失巨大不說,還險些喪了性命,到現在都只能隱姓埋名,苟延殘喘地活著,幾乎可說是家破人亡!老朽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又怎會受他驅使?」江秋寒的眼裡迸出寒光。

    「哦?」柳燁玩味地輕敲桌面:「這麼說,你是要借助本座之手除你心頭之恨的?」

    「候爺高明~」江秋寒被他一語道破心事,也不惱,微微一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候爺既然要娶湄兒,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丈人有難求女婿援手,也不算丟臉吧?」

    「哈哈哈~」柳燁仰天大笑,忽地斂了笑容,冷然道:「你倒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個什麼爛東西,也敢在本座面前自稱老丈人?」

    「怎麼,難道候爺九天後要大婚的女子不是江湄,老朽的二女兒?」江秋寒面不紅心不跳,有恃無恐。

    「江湄是江湄,你是你!別想混為一談!」柳燁表情冷厲,並不買他的帳。

    豈有此理,打秋風竟打到他定遠候府來了?

    江秋寒神情篤定,眼裡含著算計:「候爺,怎麼說我也是湄兒的親爹,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湄兒知道了傷心?」

    據他的觀察,湄兒這孩子看似純魯,其實倒有些手段,君墨染,李煜宸,,唐郁,柳燁……不論哪一個都是跺跺腳能讓地震三震的角色。偏偏這些男人對她都頗有好感,他若不懂得善加利用,那才要遭天遣呢!

    「候爺,不必遠送~」江秋寒告辭出來,步履輕快地走出定遠候府,回過頭望著身後深深的庭院,自得意滿地笑了。

    唐郁,你想利用我,操控我,沒有那麼容易!我江秋寒豈是好欺侮的主?最終驢死誰手,還得走著瞧!

    柳燁久久地凝注著他的背影,良久才舉步離開:「走,去見唐郁。」

    「候爺,」危自花廳那邊過來,拱手稟報:「唐郁久候不耐,已告辭走了。」

    「走了?」柳燁皺眉:「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沒有~」

    「算了,不管他。」柳燁想了一陣,猜不透唐郁的心思,掉頭進了書房。

    當一切歸於沉寂之後,軒窗下一堆白雪忽地動了起來,雪球自地上一躍而起,搖著尾巴朝瑤華院走去。

    「你說什麼?」姜梅大吃一驚,扔下手裡的書,霍地站了起來:「江秋寒到了定遠候府?這不可能!他明明已經死了,是我親手驗的屍,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不要忘了,他的頭一直沒找到,而且鬼才知道你那個用氣味確定死者的方法正確率有多高?

    雪球懶懶地趴在地上,絕口不提自己誤導姜梅的事情。

    「不對啊,」姜梅在房裡來回踱著步,蹙著眉苦思:「這個方法肯定沒錯,那是經過科學證明的!哪裡出錯了?」

    如果江秋寒沒死,那麼葬在江家祖墳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他為什麼要偽裝成江秋寒?等一等,會不會她一直想錯了?剝掉屍體的掌紋,目的不是為了證明他不是江秋寒,恰恰相反,是要她無法否認他不是江秋寒?

    可是,目的呢?殺了這麼多人,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掩蓋住江秋寒還活著的假象,目的是什麼?

    是他手裡的那半張藏寶圖,還是把所有人的視線從江秋寒的身上轉移開?但不論是什麼理由,江秋寒與那幕後之人必然有著不可告人的交易!

    科學?那又是哪隻鬼?誰的手下?君墨染還是李煜宸?

    雪球的眼睛跟著她來回轉動,不滿地問。

    「科學不是哪知鬼,更不是誰的手下,它是真顛撲不滅的真理~」姜梅隨口答,忽地站定回身,望著雪球:「會不會是你判斷錯了?」

    當初之所以做出江秋寒已死的判斷,依據的只是雪球給出的答案,除此之外,並無任何旁證。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太過草率了!

    你現在是想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了?

    雪球心虛地一躥老高,憤怒地衝她呲著牙。

    「算了,」姜梅忽地氣餒,頹然跌坐到椅子裡:「怪你有什麼用?是我的錯,我太輕率了~」

    做為一個法醫,缺乏了嚴謹的工作態度,以致犯下了致命的錯誤!說穿了,是之前的案子破得異乎尋常的順利,讓她鬆懈,也助長了她的驕氣。

    仗著比別人多掌握了點現代法醫的知識,輕視了罪犯的狡猾,忽視了物證的重要性,憑自己的直覺斷案,怎麼可能不出錯?

    好吧,我確實沒聞出來,也有一點錯。

    雪球良心發現,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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