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後宮攻心計 181 啞巴 文 / 阿襲
181啞巴
在沒有其餘辦法的時候，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進宮。
那就是入宮當宮女。
考慮再三，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讓我順利進宮，掩人耳目，從而才有機會見到雋桓。
這次選集大量內監宮女入宮，全然是因為當初魏王反叛致使宮內大亂，急需選出新一批的內監宮女穩定宮內局勢。
我就趁著這個機會準備進宮。
負責這次新進宮女和內監事宜的，可以說是層層把關，要求極其嚴格。
但所幸的是，負責的人全都不是我認識的人。
芳華懷孕，不能全權負責；趙德海要侍奉雋桓，也不能親力親為。
所以這一次，我算很幸運。
用十吊子錢就把自己賣進了宮，心中不甚竊喜。
邊上的一個小姑娘眼淚汪汪，十分不情願：「入了宮才知道，世上的人包括自己的爹娘都是沒良心的。為了養活兒子，不惜把我這個當女兒的賣進宮，用這些錢去給兒子買這買那……」
我同情地看著這個女孩子。
她見我看著她，倔強地擦擦眼淚：「這位姐姐，你為什麼進宮？」
我真想回答她，突然意識到其實還是不說話的好。
見我指著自己的嗓子，搖搖頭，這個小姑娘見狀詫異地看著我：「你……你是個啞巴？」
我點點頭。
她有些失望地太息：「長得這麼清秀的一個人，怎麼會是個啞巴呢？」
我溫溫一笑，伸手拿過她手上的手絹給她擦淨臉上的淚漬，目光一瞥，看到手絹上繡著秀和二字，我用手指著這兩個字，試探性地看著她。
「是，我的名字叫秀和。」她抬頭微笑，「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想了想，在她掌心寫了「小環」二字。
她哦了一聲：「原來你叫小環。」
見我點點頭，她又想說話，這時候有聲音高喊：「都給我站好了，內務府的大人來了。」
我連忙示意秀和不要再說話，兩個人戰戰兢兢地站在後面。
一個內監走到我們面前：「承德妃娘娘旨意，要從你們這些新進的宮女裡選出四位到中承宮當值。」
負責訓練內監宮女的老太監立刻諂媚道：「新進的奴才都在這裡了，請大人自己挑著看吧。」
我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
內務府的人踱步在人群裡，看到幾個中意的，就道：「嗯，這個不錯，就你了。」
「你，站出來。」
「還有你。」
走到最後一排，我低頭看著他的鞋履，只聽得聲音：「抬起頭來。」
我隱忍著，抬起頭來，惶恐地不敢迎視。
見我和秀和都抬頭，他有些猶豫：「這兩個長得都不錯，不過一共只要四個人，你們之間選一個就夠人數了。」
他看了看秀和，又朝我看了看，最終還是把目光定在我身上：「你叫什麼名字？」
我看了看邊上的秀和，她會意，連忙替我解釋：「回稟大人，她叫小環，不會說話。」
「是個啞巴？」內務府的人驚了一下，「怎麼會有啞巴進來？」
負責招人的老太監慌張地跑過來：「誰是啞巴？」
內務府的人明顯佯責：「做事怎麼這麼不小心？啞巴怎麼做事？若是被上頭知道了，少不得你吃不了兜著走！」
老太監被訓得不敢回話，只是咬牙切齒地瞪著我嗤氣：「啞巴還敢進宮？看我不攆你出去！」
我驚懼地看著他，嚇得要掉下眼淚。
內務府的歎氣：「既然是啞巴，就不能選入中承宮當值了。」又指著秀和，「既然如此，就選你到中承宮當值吧。」
「可……」秀和擔憂地看了看我，「可是小環姐姐呢？」
「她？」老太監頤人指使道，「啞巴怎麼當差？當然是被攆出宮了！」
我眼巴巴地抬頭看著內務府的大人。
許是我的目光令他有些動容，他有些憐憫地看著我：「好端端的一個女人，卻是個啞巴，也真為難她了。罷了，就把她遣到浣衣局吧。」
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於是連忙跪下磕頭謝恩。
「唉，這宮裡當真是一團糟。」內務府大人哀哀地歎氣，「得了，時候不早了，方才選出來的幾個宮女趕快跟我去覆命吧，皇上和德妃娘娘可都還等著呢。」
臨走前秀和握著我的手：「小環姐姐，你要保重。」
我對著她點點頭。
待內務府大人領著四個宮女走後，老太監就開始作威作福大聲吆喝著其餘人各司其職。
「你！」他指著我我，「趕快去浣衣局報道！」
我顫顫巍巍地揖首，忙不迭朝浣衣局跑去。
之前在宮裡，是知道每個宮殿的。
一路跟著幾個要在浣衣局當值的人著著緊緊來到浣衣局，走到門口，不禁回望了中承宮的方向。
雖近在咫尺，卻感覺甚遠。
雋桓，你可知，為了你，我甘願離宮；為了你，我冒著生命危險進宮？
浣衣局的老嬤嬤走出來，看到我們幾個人，數了數人：「一共才來了六個？真是做死人了，這麼多的衣服，得忙到什麼時候？」
我們幾個都是清一色女的，有幾個聽說要洗很多衣服，已經在竊竊私語抱怨。
老嬤嬤不耐煩：「快進來登上自己的名字開始幹活吧。」
六個人排成一隊一個個報上名，輪到我，我用手示意自己的嗓子。
「你不會說話？」老嬤嬤一個愣怔，「啞巴？」
「是啊，聽說是個啞巴，否則早就跟著內務府大人去中承宮當值了，也不會來浣衣局。」
老嬤嬤特地多看了我幾眼：「你叫什麼名字？」又緊接著問了我一句，「會寫字嗎？」
我點點頭，看到地上的枝椏，順手撿起來在地上寫了字。
「小環？」老嬤嬤念著我寫出來的字，「你叫小環？」
見我點點頭，她也點頭：「唉，這掌事的太監也不知怎麼幹事的，專門給我找一個啞巴來。」
她嘟嘟囔囔抱怨著，吩咐著我們幾個人趕緊去洗堆成山的衣服：「全都洗的勤快點，天黑之前要把衣服全都洗乾淨嘍！」
從小到大雖然不是十足的尊貴身份，卻也是出身良好的家世，從未做過這些粗活。
幸虧現在是酷暑天氣，衣服單薄，動作雖然慢了點，卻也總算能揉能搓。
宮燈掌起十分，其餘人都把自己手頭上的事做完了，我動作慢，還有一堆衣服沒洗好。
不斷有蚊子叮咬著我，我只覺得又熱又累，快支持不住了。
勸著自己要堅持，自己已經偽裝成啞巴，好不容易進了浣衣局，不能再因為體力吃不消而被攆出宮去。
為了雋桓，必須忍住。
等我把衣服全部洗好，皎潔的月光已經當如頭。
我擦了擦汗，深歎口氣，隨地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一整天下來，做得人身心疲憊，一邊洗著衣服，一邊卻在擔心著會不會有人認出我的身份。
幸好，第一天已經過去了。
「你怎麼坐在這裡？」浣衣局的老嬤嬤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嬤嬤，見是她，我連忙站起來頷首示意。
她見我衣袖捋搞，一臉疲憊，便問：「剛洗完？」
我點點頭。
她看了我一眼：「我看你著瘦弱的身子骨，也不像是能吃苦的人。」
我拚命搖搖頭。
她嗤笑一聲：「性子倒挺倔！」
我無奈一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李嬤嬤站起來，順著我的眼光望了望遠處中承宮方向的燈火闌珊處：「那個地方可不是你一個身份寒微的女子可以嚮往的，更何況你還是個不會說話的人。」
生怕被她看出什麼，我連忙低頭。
「先皇后自縊，如今的皇后又下落不明，現在這宮裡，全是德妃娘娘全權做主。她是個和顏悅色的主兒，只要用心做事，準沒錯的。」李嬤嬤歎息一聲，「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歇著吧。」
我一個人到了幾個人擠在一起的睡房裡，摸著黑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又悄悄地爬上床。
總算是進宮了，可是心裡的壓力反而更大。
個個都說如今宮裡是芳華做主，卻不提雋桓。
一定是出事了！
我一定要找機會把事情弄明白！
一個人躺在有些髒有些舊的被褥裡，複雜的滋味伴隨著我度過了身為宮女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