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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烈愛宮焰 第五十四章 觸摸 文 / 朵畫

    第五十四章觸摸

    皇帝提出的條件,讓夜騏陷入掙扎,最終擺了擺手:「你且回去告訴他,我需要時間考慮。」

    「是。」那人離開。

    夜騏走到帳外,仰頭看那萬里蒼穹,沉沉地歎了口氣。

    「夜騏,該上藥了。」背後傳來蘇淺的聲音,他一怔,忙回過頭,見她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不遠處,用纖白的手指,止住被風吹亂的髮絲。

    心中一暖,他走過去攬住她,為她將散發攏到耳後:「都說了只是些小傷,不用管。」

    「那怎麼行?」蘇淺嗔怪,拉著他進了旁邊的寢帳,拉緊了門簾,給他解開衣衫。

    這一次,他真的是受了太多折磨,全身傷痕密佈,尤其是胸口,烙鐵的印跡,更是觸目猙獰。

    蘇淺眼中,滿是心疼,用指尖蘸著清涼晶瑩的藥膏,一點點細緻地抹在他的傷處。

    而對夜騏來說,被蘇淺這樣輕柔地在身體上觸摸,是另一種難耐的折磨,每一次都幾乎恨不得,立刻要了她。

    可是最近顛沛流離,她的月事提前來了,他只能強忍**。

    當蘇淺為他抹腰上的傷時,一眼瞟見那處若隱若現的挺立,頓時臉一紅,輕握著拳頭捶了他一記:「色狼。」

    「也就是看見你,我才會變成狼。」他吻了一下她滑膩的後頸。

    「我才不信,你打仗都還要帶女人呢。」她撅嘴,猶記得第一次見他時,軍帳中都還有美女在側。

    夜騏一愣,隨即大笑:「你還在吃陳年舊醋?」

    「我就吃醋,怎麼了?」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發現自己再也大度不起來,哪怕明知道等他有朝一日登位,三宮六院只是慣例,想起來仍舊覺得胸悶。

    夜騏的眸色變深,伸手摩挲她的臉頰:「我就喜歡你吃醋。」

    沒有哪個人,在愛情中會不想獨佔對方。

    吃醋,才說明真正在乎。

    他的撫摸,讓她的呼吸,微微發緊,偏頭避過他的手:「好了,別鬧,藥還沒上完呢。」

    接著為他將傷處都料理好,又將衣裳重新給他穿上,還特意將腰帶系得略微鬆一些,生怕衣料的摩擦,會碰著了痛處。

    夜騏一直微笑著任她擺佈,像是聽大人話的孩子。

    有時候覺得跟她在一起,有種被呵護寵愛的感覺。

    真好。

    為了這樣溫暖的她,或許,自己應該捨棄一些東西。夜騏歎息。

    「怎麼了?」她聽見他的歎氣聲,仰起臉來問他。

    他搖頭:「沒怎麼,我只是覺得,世間之事,或許真的是有捨才有得。」

    她望進他的眼底,隱隱覺得那裡,似乎有遺憾的神色,敏感地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放棄了什麼……」

    「怎麼會?」他急急地打斷她,將她擁入懷裡:「又瞎想。」

    蘇淺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穩健的心跳,輕歎一聲:「夜騏,我知道,你心中懷有大志向,所以不要因為我而牽絆你,否則未來,你會遺憾,我也會內疚。」

    「真的沒有,你不要多想。」他抱緊她安慰,眸中卻依然有抹憂色滑過……

    果然,第二天夜裡,那個人又來了營中,轉告他皇帝的話,說若是他明日還不答應言和,便將那樣東西毀掉,即便他攻城進入,也永遠再得不到。

    夜騏攥緊了拳,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揮手讓他離開。

    而他在帳外,恰好遇到過來給夜騏送茶水的蘇淺。

    那人見到她,想起皇帝對她的急切渴求,不由得上下打量她。

    她被這種眼神,看得極不自在,快步進了營帳,低聲問夜騏:「剛才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夜騏頓時一怔,支吾兩句。

    她更覺得奇怪,又回想起方纔那人的穿著,並不像是陳閱軍中的士兵,倒像是……

    「是不是城裡的人?」她脫口問道。

    夜騏見瞞不過去,只得點點頭。

    「他找你言和?」蘇淺雖不精通戰事,但眼下之勢,她也能看出,必定是夜騏穩佔上風,皇帝若是派人來交涉,只可能是求和,而無法平等談判。

    但為何感覺夜騏的神色間,這般猶豫?

    「他們提出了什麼條件?」她問。

    夜騏遲疑了一下,笑了笑,終於還是將實情說出:「一樣我夢寐以求的東西。」

    蘇淺怔了怔,終究沒有再追問,究竟是何物。

    兩人沉默半晌,她輕聲開口:「其實迂迴一下,也未嘗不可,畢竟若是雙方開戰,最遭殃的,必定是城中百姓,況且……弒父奪位,也會留下不好的名聲。」

    夜騏歎氣,若是按照皇帝的條件,自己的確可以同時得到天下和那樣東西,到時候將他丟進冷宮廢殿當個太上皇,也未嘗不可。

    然而,就只怕皇帝的企圖,並非求和這麼簡單。他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蘇淺。

    他眼中的擔憂,被她瞥見,心頭一凝。

    難道其中牽涉到自己?她又想起那日在法場上,皇帝癡傻異樣的神情。

    儘管夜騏那日作了解釋,可她始終覺得,似乎沒那麼簡單。

    她當時雖然慌亂,但的確聽到他喊了個「蕊」字。

    蕊究竟是誰,為何皇帝在看見她的真容之後,會叫出那個名字?

    這些疑問,一直在她腦中盤桓不去。

    「夜騏……」她終於再次問出了口:「我是不是……長得跟某個人……很像?」

    夜騏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又鎮定自若地笑:「是啊,和鳳歌嘛。」

    蘇淺搖頭:「不是,我是說,除了鳳歌之外的其他人。」

    夜騏撇嘴:「世間有兩個長得相像的人就夠巧合了,怎麼可能還有第三個?」

    這話說得倒也有理,可蘇淺仍舊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難道……皇帝見過鳳歌?

    不可能。莫說兩國國君,不可能輕易得見,就算真能見到,鳳歌也是常年蒙面,見過她真容的人,寥寥無幾。

    這其中,究竟還有何蹊蹺,她思慮不及。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我還要找魍魎,商量些事情,你且回寢帳休息。」夜騏哄著她。

    見他還有正事,她也不好多擾,只得先離開。

    夜騏望著她的背影,心中難安。

    她現在,離那個秘密,已經越來越近。

    他真怕……

    當魑魅進了軍帳,夜騏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過了片刻,一個換了夜行衣的人,悄悄離開。

    而帳中,夜騏依舊端坐如常。

    那人繞至後山,從一個僅能容單人貓腰進入的暗道進去,不多時,便到了太子府的密室。

    他自然知道,此刻這裡必定是重兵把守,並未貿然出去,而是繞到另一邊的側門,從下角不顯眼的孔隙中,將一顆小小的蠟丸推出,然後便靜默等待。

    果然,過了小半個時辰,聽見門外巡邏搜查的官兵換崗,有人走到這門口時,腳步聲微滯,隨即又再度遠去。

    接下來,又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李玉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依舊沉穩清朗:「你們可曾發現異樣?」

    守衛之人自然回答沒有。

    李玉又似不放心般,親自進來查看,四處翻動摸索,到了他所在的門外,輕叩了一下,他立刻在裡面也叩了一聲作為回應。

    李玉若無其事地又在其他處也找了一陣,便出去了,喝令門口的人隨他一起去其他處巡查。

    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走遠,門內的人,閃身而出,轉眼間便上了屋樑而去……

    當他潛進宮中,遠遠地,便看見春暖殿燈火通明,門外更是圍了三層官兵,連鳥都難飛進去。

    還真是怕死。他輕蔑一笑,隨即轉了個方向,去往某處偏僻的殿閣。

    兩點寒芒出手,守門的人便應聲而倒。他進了門,裡面的佈置,一如從前。

    嘴角扯了扯,他的眼中,閃著複雜的光,慢慢走上那回轉狹窄的樓梯,手觸及兩旁的木欄時,發現已有薄灰。

    呵,看來那人也已許久沒來過。是害怕看物是人非,徒剩傷感吧?他冷笑。

    上了樓,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屋子正中央的那一方水晶棺。

    其內的夜明珠,依舊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可映照出來的,已再不是那絕世容顏,而是森森白骨。

    他一步步地走過去,怡然自得地欣賞那白骨,眼中的恨意和得意,相互交纏湧動。

    下一刻,他將手中的火折子打燃,擲向一邊的紗簾。

    很快,火舌一點點向上舔,漸漸蔓延開來,整座殿閣,開始向外透出紅光……

    「皇上,宮中著火。」當有人將消息傳給皇帝,他正摟著美人喝酒,凝了凝眉:「何處?」

    「束心閣。」這名字剛說完,皇帝手中的酒杯,就碎了。

    甩開懷中的人,他甚至連外衫都來不及套,就這樣奔出了春暖殿。

    「皇上,只怕是有心之人……」守衛的人上前攔阻,卻被他搡開,一路疾奔向束心閣。

    周圍的人茫然對望,不知為何他們的聖上,會突然如失去理智一般,但隨即又反應過來,趕緊跟上。

    他們到達時,二樓已經是濃煙瀰漫。

    皇帝卻不管不顧地往裡沖,當他踏上那層樓梯時,回身竭斯底裡地吼:「你們都不許跟上來。」

    那是他一個人的蕊,即使成了白骨,也是他一個人的,不許任何人看,不許任何人碰。

    然而,他剛剛踏上最後一步樓梯,望著那口依然完好的水晶棺,還沒來得及欣慰,脖頸便被抵上一片冰寒的利刃:「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皇帝愕住,隨即慘笑:「是,朕一定會來。」

    這裡是他的心魂之所,毀了這裡,他便會萬念俱灰。

    「怎麼樣,拿你的命,換你那樣東西,你換不換?」那人幽然一笑。

    「夜騏,你我好歹父子一場,你何必絕情至此?」皇帝歎息。

    不錯,來人正是夜騏,只有他,才知道這個可以扼住皇帝咽喉的秘密。

    「父子?」夜騏一聲嗤笑:「你何曾真正將我,當做你的兒子?」

    「怎麼沒有……」皇帝還想辯解,脖子上的刀刃,又緊了兩分,已有血滴滲出:「這個時候,就別說廢話了,你只告訴我,那東西在哪?」

    皇帝呵呵笑了兩聲:「看來你對那樣東西,還真是執著,居然不惜冒這樣的險,進宮挾持朕。」

    「不要再說『朕』了。」夜騏挑眉:「你很快,便不再是皇帝。」

    「其實你何必呢?我派去的人不是告訴你了,只要你進城,我立刻讓位與你,還會將那樣東西交給你。」皇帝十分聽話,馬上改口求饒。

    「我不信你。」夜騏的笑容中,包含著殺意:「你對她,不可能沒有企圖。」

    最瞭解眼前人的,莫過於他。

    連棺木中的白骨,都如此珍視的人,面對如活生生重現「她」的蘇淺,怎麼會輕易放過?

    既然已被點破,皇帝的眼中,也浮起厲色,再不示弱:「若是你今天殺了朕,那樣東西,你也照樣得不到。」

    此刻,樓下的人久不見上面的動靜,擔心皇帝出事,已經衝了上來。當見到眼前的情形,都愣住。

    「全部退後。」夜騏眼神冷絕:「不然我殺了他。」

    他們只得慢慢往後縮,夜騏便挾持著皇帝,一步步走下樓。

    就這樣出了殿閣,李玉也帶著禁衛軍前來護駕。

    「弒君弒父乃是天理難容的大錯,殿下您可要想清楚。」李玉沉聲勸道。

    夜騏一笑:「反正逆天之行,於我已不是第一次,多一次少一次,並無所謂。」

    「殿下可不要執迷不悔,現在四周密佈弓箭手,只要您輕舉妄動,便必死無疑。」李玉的話,說不清是警告,還是提醒。

    而他身後,已有一人,悄悄遁去。

    夜騏也無所畏懼,手上的刀,將皇帝的頸子,又劃出一道血口:「你看,我有護身之符,即便我萬箭穿心,也一定帶著我摯愛的父皇,一起下地獄。」

    李玉張了張口,卻再未言語,只擺了擺手,示意讓出一條路。

    夜騏拖著皇帝前行,眾人皆以為,他會出宮逃亡,卻不料,他竟是前往金鑾寶殿。

    直上了那玉階,他傲視四方:「我相信,不用等到明天這個時候,你們都必須對我,跪呼萬歲。」

    皇帝一臉慘白地狂笑:「好,好,你真是朕的好兒子。」

    夜騏俯下臉,對他親切地笑:「父皇,其實我原本真的是打算,好好為你養老送終的,可是只怪你實在太貪婪,想要你要不起的東西。」

    「我要不到她,你便也別想要到那樣物件。」皇帝冷笑。

    夜騏狹長的眼眸瞇起:「父皇你還真是頑固,不過你還記得,我母親最擅長什麼嗎?」

    皇帝的眼神,頓時一滯。

    「毒。」夜騏自問自答,笑容如索命無常:「比起她來,我應該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以後,不如我用毒藥,來為你頤養天年?」

    「你敢。」皇帝的臉上,終於有了駭色。

    「你很清楚,我敢。」夜騏大笑:「我以前,還真的是顧念父子之情,所以從未用毒藥款待過你,放心,以後一定好好補上。」

    皇帝面如死灰,再不言語。

    而不多時,從外面傳來消息,說有人在城中放焰火為信號,陳閱的軍隊,已經開始全力攻城。

    站在階下的李玉,嘴角有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那一夜,戰報頻傳,可惜,都不是捷報。

    守軍節節敗退,在天亮時分,城終於被攻破。

    在聽到這一消息時,皇帝的身軀,癱軟在地。

    尚守在宮中的這些人,神情也開始動搖。誰也不敢想,若是夜騏上位,會用怎樣暴虐的手段,來對待敗軍之將。

    「若是現在歸降於我的,既往不咎。」夜騏的話,如同赦令。

    下方那些貪生怕死的人,都喘出一口長氣。

    不知道是誰先跪下,其他人紛紛跟隨,只有李玉,依舊屹立。

    皇帝心中甚為安慰地看著他,覺得自己尚不至於眾叛親離。

    「李大人,你很有骨氣。」夜騏笑笑。

    李玉也笑了笑:「我只忠於北越。」

    皇帝頓時苦笑,原來到了此刻,李玉依舊保持中立。

    不過這樣的人,倒也算值得信任的忠臣,若是自己萬一……

    夜騏眼角的餘光,瞥見他眸底複雜閃爍的情緒,在心中淡笑。

    若是他知道,自己和李玉,不過是唱了一出巧妙的雙簧,不知道最後僅存的那點希望,會不會破滅。

    不過,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沒得到,怎麼能讓他絕望呢?

    他甚至,還會為他的父皇,創造希望。夜騏的眼中,閃過譏誚……

    而今日最驚訝無措的人,莫過於蘇淺。

    當大局已定,她隨著軍中的「夜騏」,走進金鑾殿,看見那個坐在正中央的寶座上的,真正的夜騏,整個人愕住。

    夜騏起身,微笑著自玉階上走下,來到她的面前,對她伸出手:

    「從今日起,你便是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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