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二章 退入深淵（下） 文 / 林路
第七十二章退入深淵（下）
沒有呼呼的風聲，也沒有越來越快的墜落速度，有的只是那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拉扯著雷斌的身體往下飄去。對，就是飄，雷斌的心頭總算是鬆了口氣——家仇未報的他，怎麼甘心就此死去呢？這深淵果然奇妙，只要跳入深淵之中，想要飛走，辦不到，想要摔死，也辦不到。就在雷斌剛剛鬆了口氣的時候，身子卻突然一沉。
不好！雷斌發現墜落過程中一直托著自己的那股浮力突然消失不見了，重力加速度讓他飛速往地面上撞去。金色雙翼來不及器化，雷斌只覺得屁股一痛，眼前滿是金星，身上更是一陣酸疼，不用看也知道，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經被崩裂了。雷斌伸手摸了摸屁股下面那堅硬的凸起，忍不住罵了聲「報應」，原來他屁股下面正是那塊被打得滿是漏洞的黃金盾牌，而那塊堅硬的凸起，正是盾牌內側的扶手部分，如果不是自己嘗試把盾牌扔下來，恐怕現在就能夠舒舒服服地坐在盾牌下的沙土地上了。
雷斌呲牙咧嘴地站起身來，看著深淵底部的世界，頓時忘記了身上的疼痛。深淵之下，並不是黑漆漆的一片，相反，這裡也有「白天」。頭頂上數千米甚至上萬米高的地方，白花花的一片，那明亮的程度竟然比外面的太陽還要熾烈。只是這白色的光芒似乎是冷光，照在身上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扭頭往四周看去，在這白色的天空下，入目之處全是沙化的土地，只有身後方，有白茫茫的一片山脈，看不清楚到底是白色的沙礫，還是厚厚的積雪。
而在雷斌的身前，則像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雷斌掏出了懷裡的綠色藥水，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它放了回去。道特說過，這藥水飲用後三天之內不能夠動用靈力，而且還需要依靠大量進食飲水來促進傷勢恢復。此刻在深淵之下，誰知道會碰上什麼怪物？而且，這茫茫戈壁，又要去哪裡尋找水源和食物？抬頭看了看白色的天空，雷斌確定自己不會迷路。
自己跌落下來的地方，是漆黑的一片，看上去猶如夜空一般深邃，若不是自己剛剛從這裡跌落下來，恐怕真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夜空的一部分？雷斌坐了下來，經過一番調息，身體已經恢復了少許的氣力，至少用來走路是沒有什麼問題了。不過，雷斌並沒有急著動身，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懷中的那本《心魂煉獸訣》。同樣古樸的自己，同樣質感的紙張，讓雷斌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母親留給自己的那本《心魂煉獸訣》，雷斌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便把它藏了起來。若不是雷斌自信自己藏得極為隱蔽，恐怕他現在就要懷疑手中的這一本是不是自己所藏的那一本了。看到《心魂煉獸訣》，雷斌就彷彿看到了雷府，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還有哥哥姐姐，他還記得他們對自己的照顧、疼愛，那種溫暖的親情，那種溫馨的生活，都已經被教宗生生地毀滅了……雷斌痛苦地歎息著，攥緊的拳頭只能夠無力地鬆開，教宗的實力，果然不可小覷。
竟然連傳說中的靈獸師，也能夠拿得出一大把來。深吸了口氣，雷斌平復了心中的雜念，緩慢而堅定地掀開了手中的《心魂煉獸訣》。「沒有字？不會吧。」雷斌跳了起來，剛剛平靜的心情掀起了洶湧的波濤。他匆匆地翻著手中的《心魂煉獸訣》，同樣的紙張，怎麼竟然沒有一個字留在上面呢？雷斌對著頭頂的光線，照了照書頁，看得出裡面沒有什麼夾縫。
「無字天書？」雷斌苦笑著，把《心魂煉獸訣》又塞回了自己的懷裡，站起身來，往遠處的山脈走去。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大概也是一種慣性吧，雷斌幾乎不假思索地就選擇了遠處巍峨起伏的山脈。在跋涉的路途中，雷斌見到了不少的屍骨，這些乾枯的屍骨有一半沒入沙礫中，雷斌估計他們多半是渴死的，要麼就是餓死的。
幸好，自己身上還帶了些水果，勉強可以充飢。深淵世界很奇特，這裡竟然也會有白天和黑夜，只不過，白天有些太白了，而黑夜則有些太黑暗了。頭頂那白色的天空，似乎跟外面的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暗下來，也會在黎明到來之前，漸漸明亮起來。只可惜，天空中既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更不用提那些璀璨的星星了。
三天的時間，讓雷斌來到了巍峨的山脈的腳下，同時，他的靈力也幾乎全部恢復，只是身上的傷勢反倒有些愈演愈烈的趨勢，甚至有的傷口已經開始流膿。「雪山，竟然是雪山！」雷斌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唇，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任何一個世界，只要有水，多半就會有生物存在。雷斌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這座雪山，甘冽的雪水讓雷斌精神為之一振，身上的傷勢似乎也在一瞬間好了許多。
這三天的時間，雷斌除了用來恢復自身靈力之外，就是在琢磨新得到的這本《心魂煉獸訣》，可惜，他一直沒有能夠找出其中的奧妙。不過，每次看到這本《心魂煉獸訣》，雷斌都會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母。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幼年的溫馨，童年的幸福，都已經化作了雷斌對父母的思念，還有對教宗的痛恨。雷斌心裡很清楚，雖然自己的實力成長得很快，但是跟教宗這樣一個龐大機構相比，仍然無異於螻蟻和大象的區別。
自己唯一可以依仗的，除了那尚未孵化的惡龍之靈外，就只有《心魂煉獸訣》了。墨線晶藍貝殼，雷斌原本還抱有一些期望，不過，當他看到靈獸師那奪天地造化的本領後，他才明白，其實自己也可以擁有這樣的力量，用自己的雙手來血洗心頭的仇恨。至於《心魂煉獸訣》，雷斌在一次次跟惡龍之靈，跟飛雪的溝通中達到了第三層「心靈召喚」的一個瓶頸，他能夠感受到第四層「心靈共享」的修煉狀態，但卻始終無法邁入這個階段之中。
尤其是這些圍追堵截的日子，更是讓雷斌的靈力變得堅韌強大，但是，卻依然無法邁入第四層的門檻。雷斌細細分析過，自己之所以無法躍過「心靈召喚」這一層，多半跟惡龍之靈一直沒有孵化有關。而惡龍之靈的孵化，似乎是由于飛雪的緣故而受到了阻礙。如今他需要一個契機，就像是當初約翰的靈力衝進體內幫自己衝破封印那樣的契機。
契機，是需要運氣的，不是說來就來的。而且，雷斌也不知道自己所需要的契機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況。就像當初，他無奈地挨了約翰一拳，哪裡想到那就是他突破封印的契機。反倒是現在，弄得遍體鱗傷，也沒有見到哪一次挨打是自己突破的契機。為了尋找這個契機，雷斌不顧身上的傷勢，碰運氣似的踏上了這座深淵雪山脈。白雪覆蓋的山脈，峰巒迭起，山壁陡峭，整個山脈真可謂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皚皚白雪覆蓋的頂峰，看不到絲毫足跡。
要不是偶爾有雪兔這種小動物出沒，雷斌甚至要懷疑這深淵之下，是不是個死寂的世界了。據說，在泰穆拉爾山脈的皚皚白雪之中，有一種奇特的植物叫做「冰蓮花」，能夠消除體內的暗傷，活血化瘀，對於靈獸士來說，是難得的天材地寶。也不知道這深淵之下的雪山裡，會不會也有這種奇異的植株。如果能夠找到冰蓮花，雷斌使用龍血斬留下的暗傷，還有追風步、氣爆和白虎化影留下的傷痛，都能夠一一祛除，日後也少了體內的隱患。
於是，雷斌在雪山上又多了一件事情——找尋冰蓮花所生長的冰雪溶洞。深淵有多深，雷斌不清楚。但是，當他站在一處數千米高的懸崖旁，依然看不透頭頂的白色天空時，他才明白這深淵真的很深，很深。他伸展著金色雙翼，兜著刺骨的寒氣，俯視著面前那高低起伏的皚皚雪山，回想著巫獸鳥類，還有卡利斯飛行時舞動翅膀的樣子，緩緩地嘗試按照那種方式來扇動自己的雙翼。
由慢到快，一次次地嘗試，讓金色雙翼漸漸熟悉了這種扇動的動作和節奏，當雙翼扇動的頻率達到了雷斌目前的極限時，雷斌身體微微前傾，很輕鬆自然地就從懸崖頂部跳了下去。數千米遠的地面，在眼前迅速拉近，呼嘯的寒風彷彿一柄柄鋼刀，戳在面頰上，彷彿割裂了一般疼痛。金色雙翼奮力地扇動著，雷斌望著地面衝來的速度越來越快，不禁想起了萬戶，那傢伙坐在綁滿火箭的椅子上，手裡還攥著兩風箏，恐怕在空中的感受和現在的自己差不了多少。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已經學會了滑翔，，即便領悟不了飛行，也照樣有驚無險。果然，一番費力地扇動雙翼，幾乎沒有能夠減緩越來越快的降落速度，望著那已經變得清晰許多的蒼茫大地，雷斌無奈地伸展了雙翼，藉著下落時產生的強大勢能，變飛行為滑翔，整個人彷彿大雕一般，翱翔在天空之中。這種滑翔，雖然看似很酷，但雷斌有苦心裡知。
滑翔，只能夠由高到低，而且受不得周圍的干擾，一旦碰上蝠龍那樣的惡獸，自己絕對無法繼續保持平衡。而且，滑翔必須要借助氣流，想要隨意掌控方向、距離等等，簡直就是奢望。一連數日，雷斌在雪山山脈練習飛翔，尋找冰蓮花，餓了就打兩隻雪兔吃，渴了就抓一把積雪喝，曾經在無數懸崖峭壁上玩過蹦極、滑翔之類的極限運動，可就是沒有能夠領悟飛行。
除此之外，那長有冰蓮花的冰雪溶洞，也沒有能夠被輕易發現。不過，雷斌並不是毫無收穫。雪山山脈那清新自然的環境，雖然艱苦了一些，但對於雷斌的修煉和身體的復原卻有極大好處。傷口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至少已經不再繼續惡化。而且，雷斌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距離第四層「心靈共享」越來越近了，甚至就差一層窗戶紙，只需要一捅就破。
就在雷斌繼續跋涉，尋找冰蓮花的時候，遠方的天空中有一個黑點正在緩緩靠近，吸引了雷斌的注意。「那不是海倫的巫獸拉爾哈嗎？」雷斌對拉爾哈還是十分熟悉的，他曾跟著拉爾哈學習了好一陣子的飛行，可以算得上所有教授飛行老師中最好的一位了。同樣，拉爾哈在海倫收集的飛行巫獸中，也算得上是體格最為健壯的。大概是受不了這種寒冷的天氣，多日的飛行讓拉爾哈也有些熬不住了，看到了雷斌，拉爾哈充滿急切地悲鳴了一聲，就一頭栽了過來。
雷斌嚇了一跳，趕忙高高躍起，雙翼一展，他竟跳起了足足有近十幾米高，輕輕地把拉爾哈接在了懷裡，然後緩緩地落了下來。懷中的拉爾哈，鳥喙上滿是冰雪，縮在雷斌的懷裡瑟瑟發抖。雷斌顧不得其他，趕忙把靈力輸入拉爾哈的體內，這才保住了拉爾哈的一條小命。拉爾哈的腿上綁著根凍僵的竹管，雷斌解下來後，捏碎了竹管，找出了裡面那薄如蟬翼的絲質書信。
書信只有寥寥數語，卻訴說著海倫和娜雅對雷斌的擔憂，幸好雷斌身上有海倫留下的巫力印記，不然，拉爾哈恐怕也無法找到這裡。看著那深情洋溢的書信，雷斌只能報以苦笑。自己倒是想趕快離開這裡，可是，就算自己掌握了飛行的技巧，又怎麼能夠通過那靈力屏蔽外加斥力強大的深淵壁呢？雷斌把書信收好後，小心翼翼地把拉爾哈放在了自己的懷中，用體溫來維持著拉爾哈的生命，然後施展雙重器化，貓爪、金色雙翼一起開動，能躍過去的地方，就躍過去，遇到了陡坡就滑翔飛下去，遇到了峭壁，用貓爪直接爬上去。
他要翻越這座雪山，看看這雪山山脈的盡頭到底是怎麼一副模樣，或許，在那裡能夠找到離開深淵的辦法。在這起伏不定，縱橫交錯的山脈中，雷斌依然讓自己的前進路線形成一個筆直的「一」字，直指遠方最高的山頭。